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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006[1].01-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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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勇是个果断的人,做事情从不拖泥带水,这许多年他在世界的上空飞来飞去,也有无数次经过家乡的上空,但他始终没有停下来。在王勇决定回家的第二天,就已经到了家乡所在的镇子。其实家乡离他并不算很远,但在他感觉中,家乡是远的,远到回来一趟,竟花去了他几乎半辈子的准备时间。 
  王勇在家乡受到隆重的接待。大家都猜王勇会带回一些钱来,为家乡做点事情,修一条路,造一座桥,建一所小学。事实也果然如此,王勇决定资助家乡的钱,比大家事先猜测估算的还多一点,结果是皆大欢喜。 
  最热闹最高潮的是最后的宴席,摆了好几桌,把附近的老人都请来了,还有家族里的远远近近的亲戚。王勇小的时候,他们是看着他怎么长起来的,现在王勇长大了,回来了,他们都很高兴。他们还记得王齑缃携全家逃走的那个夜晚,有一个人说,你们走了以后,就下雪了。 
  后来王勇的一位堂叔喝了几杯酒,脸红起来,他拉住王勇的手说,小勇啊,我经常在电视里看到你。另一位表叔说,可是你比电视里瘦多了。大家都看着王勇,研究着他和电视里的王勇的不同之处。王勇有些发愣,他一直就是这个样子,胖也胖不起来,瘦也瘦不下去。电视他是很少上的,只有一次,是做一个关于清代画家画品的欣赏节目,请到他,他去了,与他的工作是没有关系的,纯粹是业余爱好。而且也不是新闻节目,是一个纯艺术的节目,想不到家乡的人竟也看到了。至于胖和瘦的差别,王勇想,也许是拍摄角度的关系吧。一个表兄有点担心地说,王总,你身体怎么样,不是突然瘦下来的吧?突然瘦下来,就要当心了。这个表兄的话,让大家的兴奋情绪有些低沉下去,所以另一个表兄不乐意地说,你不懂就不要胡说。从前都说千金难买老来瘦,现在年纪不大的人,也都喜欢瘦,瘦一点身体反而好,反而有精神。叫王勇要小心的那个表兄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就赶紧扯回来,说,是呀,一看就知道王总身体很好,要是身体不好,他能造那么多的高楼大厦吗?大家就轮着说楼了,一个说,怎么不是。我们看到电视里拍出来,你造的那些楼,真棒。另一个说,听说你已经把楼造到北京去了。再一个说,还北京呢,王勇已经在美国造楼了。 
  王勇这才明白了,乡亲们把他当成了另一个王勇。那个王勇是南方的一位房产大鳄,他胖而高大,在圈内素有“巨鳄王勇”之称。他个性鲜明,不喜欢低调生活,经常在各种媒体露面,乡亲们在电视上看到的,就是他。这是一个和王勇名字一样但经历和从事的事业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王勇。 
  起先王勇还想跟大家解释一下,但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对乡亲们来说,他是哪一个王勇其实并不重要,只要他是王勇就行。 
  清明时节,王勇带着女儿来白鹤山扫墓。正是扫墓的高峰时候,公路上车辆堵塞,公路两边摆满了摊子,卖鲜花、卖纸钱,还卖各种各样的冥品,豪华轿车,漂亮姑娘,别墅,钻石项链,都做得很精致。还有一个壮汉在喊,伟哥伟哥,便宜的伟哥,一块钱一打,一块钱一打。伟哥也是纸做的,在阴间的人,使用的物品,全都是纸做的,而且要在他的坟前焚化,不然他就用不上。王勇的女儿看着这些冥品,笑得弯下腰,掉出了眼泪。许多扫墓的人,不知她在笑什么,都拿奇怪的怀疑的眼神看着她,又看那些冥品,他们没有从那里边看出什么好笑来。 
  王勇的车堵在了一个妇女的摊前。这个妇女的摊上,没有那么多东西,她只卖纸钱和香烛。中午时间,一个孩子来给妇女送午饭,午饭装在一个搪瓷罐子里,是白米饭和一些青菜。但妇女并没有吃,她正在做生意。她说,买点香烛吧,买点纸钱吧。王勇买了纸钱香烛,他还想买一束鲜花。妇女说,这里买不到真正的鲜花。王勇说,我知道,他们卖的花,是从坟上拣来的。妇女说,你要鲜花,其实可以到地里去摘,你往山上走的时候,沿路都有花。虽然是细碎的小花,但它们是新鲜的。王勇说,你可以摘一点来卖的。妇女说,我婆婆从前是摘来卖的,但是人家不要,人家嫌这花太小,夹在叶子里,看也看不到五颜六色。他们宁可去买人家用过的花,那样的花朵好大。后来我婆婆老了,人家不买她也仍然去摘花。不过这没有什么,人老了,脑子都不好,后来她更老了,把鞋子放在锅子里煮汤给我们喝。妇女不说话了,她的小孩说,后来婆婆死了。 
  王勇和女儿往山上去,他们果然沿路看到一些很细碎的花。女儿告诉王勇,白色紫斑花叫萝藦,又名芄兰。黄色小花叫旋覆花,是旋覆花中的线叶旋覆花,所以它的花形比较小。蓝色的小花又叫什么什么,因为名字太专业,王勇记不住。他只记得女儿说,它们都是草本花卉。女儿学的专业,在美国大家管它叫包特捏,翻译成中文意思就是植物学。 
  他们往东,登上台阶,找到了王齑缃的碑。石碑上的字已经描过了,很醒目,很鲜艳,也刚劲有力。女儿说,我一直以为爷爷叫王季湘呢,原来是王齑缃。为什么爷爷自己的名字这么复杂,给你却起了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我从幼儿园起,班上就有同学叫王勇,在初中的那个班上,有两个王勇呢,现在在美国的那个学校里,居然也有叫王勇的。王勇说,现在中国的孩子去美国念书的好多。 
  女儿登高望远,露出了一些怀疑的神色。她说,我以为这里有大片的水,有湖,或者有很宽的河,可是没有。鹤应该生活在水边,它要吃鱼,可是这里没有水,怎么会有鹤呢。女儿并不需要王勇的回答,她自己完全能够解释自己的怀疑,她说,谁知道呢,也许从前不是这样子的,也许从前这里有很多的水。王勇也并没有把女儿的话听进心里去,他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他的名字叫胡三桥。可是胡三桥始终没有出现,今天扫墓的人太多,胡三桥一定忙不过来了。最后王勇来到山脚下的公墓管理处,跟办公室里的那个人说,我找胡三桥。这个人就跑出去喊胡三桥,他大声道,胡三桥,胡三桥,有人找你。胡三桥就跟着那个喊他的人一起进来了,问道,谁找我?喊胡三桥的那个人指了指王勇,他找你。胡三桥就站到了王勇面前,说,你找我吗?可王勇说,我找胡三桥,不是找你。胡三桥说,怎么不是我,我就是胡三桥。王勇说,那这里还有没有另一个胡三桥。胡三桥说,开玩笑了,这个名字,人家都觉得很少见的,有一个已经不容易了,还会有几个?王勇说,你是什么时候进管理处的?胡三桥说,开始筹建时我就在这里了。那个去喊胡三桥进来的人说,胡三桥是三朝元老。王勇说,就奇怪了,那年我来的时候,碰到胡三桥,他还替我描了字。胡三桥说,他收你钱吗?王勇说,他是公墓管理处的,就是做这个工作,不能额外再收钱。但是我硬给了他,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不能陪着父亲,却是你们天天陪着他,应该收下的。胡三桥和那个去喊他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胡三桥说,老金,你觉得会是哪一个呢。老金说,唉,猜也猜不到,捉也捉不尽。他们告诉王勇,附近的一些农民,老是冒充公墓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在坟地里拔几根草骗人的钱。因为这个公墓大,我们想管也管不住。我们一上山吧,他们就四散溜开了,我们一走吧,他们又围聚过来。王勇说,可我见到的那个胡三桥,是个复员军人,他穿着迷彩服。胡三桥说,这地方的农民都穿迷彩服的,他们觉得穿迷彩服人家就会相信他了。王勇说,可他是从老山前线回来的,他一直惦记着牺牲在前线的战友。因为在公墓管理处工作,他好像还天天陪伴着他的战友。他说他叫胡三桥。胡三桥和老金又对视了一眼,胡三桥说,你上当了,他不是胡三桥,我才是胡三桥。王勇心里明白,他应当相信眼前的这个胡三桥是真的胡三桥,但是在他的意识深处,却又觉得他不应该是胡三桥,那个在墓地里描字的人才是胡三桥。可胡三桥说,他不仅不是胡三桥,也不是复员军人,穿迷彩服也没有用的。王勇说,他不仅穿迷彩服,他的气质也像军人,他还讲了许多老山前线的故事。他的战友都埋在那里,他就在那边的墓地里转来转去,喊着战友的名字,拿了笔和红漆把战友的名字描了一遍又一遍,后来他就复员回来了。胡三桥说,是他编出来的故事,事实不是这样的。王勇说,事实是怎样的呢?胡三桥说,事实么,事实就是,我是胡三桥。王勇说,那他是谁呢?胡三桥摇了摇头,说,对不起,这时节好多农民都跑到公墓里去,满山遍野都是,我们猜不出他是哪一个。 
  王勇心里像是被掏空了,因为墓地里的那个胡三桥已经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甚至已经和他的心连在一起了,要将胡三桥从他的心里拿出来,赶走,他的心,忽然间就空空荡荡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那个穿着迷彩服用红漆描字的人不是胡三桥,王勇甚至觉得,只要自己能够见到他,他就还是胡三桥。但是王勇见不到他,他也许正在墓地里,但是墓地太大,王勇找不到他。 
  女儿在农民的摊子上买了做成蜜饯的梅子和杏子,农民给了她一张名片,叫她下次来的时候还找他买梅子。女儿拿那张名片过来给王勇看,女儿说,笑死人了,他说他姓万,我一看这上面,明明是姓范,他非说姓万。这里的人,范和万分不清的? 
  就在这一瞬间里,在王勇沮丧灰暗的心头忽然地闪过了一点光亮,这一点光亮将他的混沌的思想照耀得透彻通明。王勇又惊又喜,大惊大喜,他知道了,公墓管理处的那个人一定是叫吴三桥,穿迷彩服的才是真正的胡三桥!王勇早在三十多年前就知道了,这个地方,吴和胡是不分的。 
  这时候王勇的手机响了,一个朋友发来短信,短信的内容是这样的:“墼齑戢笄畿蕺乳魈瑾粟句咳孩寅哕穸醯菥鼷咽皆奋醢软,鞋熊驻乏粉,你个文盲,你认得几个字?还好意思笑呢。” 
  原刊责编 孔令燕 
  '作者简介'范小青,女,江苏苏州人。1974年高中毕业到农村插队,1977年考入江苏师院中文系,毕业后留校任教,1985年起从事专业创作。1980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长篇小说《裤档巷风流记》等11部及中短篇小说集、散文随笔集多部。现在江苏省作家协会任职,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 

2007…5…21 16:47:31 苹果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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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2007年4月8日第 32 楼  


北京的金山上
张抗抗 


  李大觉得自己像只螃蟹,在胡同里横着走。 
  他的脖子上挂了一只电饭锅,用一根塑料绳拴住锅环的两头,吊在胸前。左边的胳肢窝下,夹着一只压扁了的硬纸盒,纸盒原是装电视机的,大得像扇窗户,只能半拽半拖着一步步挪;右边的胳肢窝下,夹着一捆废报纸,绳子没系紧,走几步就得拢一拢;左手抓着一只电热水瓶,右手是一只塑料板凳;后背也没闲着,驮着一只露了个洞的编织袋,如同背了一座小山在身上,鼓鼓囊囊的直打晃。 
  李大恨不能生出一百只手脚,把所有能拿的东西统统都弄走。今天晚上不弄走,明天就啥也剩不下了。他身上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像是长出一层肥膘,一走一喘。李大曾经在马路边餐馆的玻璃水箱里,见过螃蟹横着走步。还见过垃圾袋里的螃蟹壳,一堆大脚小脚毛脚钳脚,只长脚不长肉。他把身子横了过来,一步步挪蹭,果然,大包小包都像蟹脚长回了蟹壳上,乖乖跟着他走了。他看不见身后,听着左右有响动,就得紧贴着墙根儿,把人影让过去。李大喜欢黑天,路灯亮起来的时候,这个城市就换了一副面孔,变得和善了许多。 
  到家已是半夜了。李大怕自己的模样吓着熟睡的妮子,站在门外,把身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卸下,再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拖回屋里去。要是留在院里,明天连根毛儿都见不着了。这个城里不像城里、农村不像农村的犄角旮旯,谁弄到自家碗里就是个菜啊。 
  编织袋哗啦一声漏了底,弄出好大响声。屋里灯亮了,栓子揉着眼,迷糊地看着散了一地的东西,说:嗬,爹发财了你啊。 
  李大舀起一缸凉水灌下去,插空说:正赶上有搬家的,这城里人,啥都扔。 
  栓子招呼他吃饭,一边扒拉着地上的东西,踢一脚,说:咋没弄个电视机回来? 
  李大呼哧呼哧喝粥,好容易腾出嘴来:我还想捡个手机呢,好往家打电话。 
  妮子醒了,跳下地,冲着一个绒毛狗熊奔去。狗熊的毛都掉了,像条癞皮狗。妮子紧紧抱在怀里,说爷爷你真行,你是个生蛋老人,每天给我好东西。 
  妮子来城里上学不到一年,别的没学会,学会说生蛋老人。你胡扯个啥,李大呵斥妮子。我要会生蛋,还要你爹妈干啥?睡去睡去!妮子不睡,蹲地上,一心翻拣着那堆杂物,想再找点啥。李大放下碗筷,心想今儿的辛苦真是值当得很: 
  一双半新的皮鞋,只是鞋尖开了线;一双旅游鞋,除了鞋帮上有个烟洞,结实着呢;一件带拉链的羽绒服,只是拉链坏了;一条毛巾被,被角上一摊污迹,洗干净了和新的一样;电饭锅怕是进了水,再不就是电源接触不好;电热水瓶就算真坏了,也能当个凉水壶用;那塑料板凳一个腿儿也不缺,李大坐上去使劲晃都没塌……这一件件一样样,哪个都是好东西啊,过日子的好东西,缺了哪样都过不成日子的东西,怎么说扔就扔了呢。 
  李大对这一天的收成很满意。撂下碗,倒下身子瞌睡就上来了。迷糊中听得栓子在问:爹,快要秋收了,你啥时候回老家嘛?七亩地的玉米,连砍带掰,少说得收上十来天,你知道凤梅在人家侍候老人,走不了,我天天在外送水请不下假,你要走,我得早几天买票…… 
  李大不搭腔,跟着就上来了呼噜声。 
   
  其实李大很少去城里的胡同。那些老房子里的人家,日子过得精细,好容易攒下了报纸瓶子,自己就上废品收购站卖钱了,哪怕是一根钉子,也别指望老头老太会扔出门去。 
  李大自有李大的地盘儿,那是一片流油淌蜜的上好地段。每天一大清早一晚上去遛一趟,他从没有空着手回来过。 
  早半年前,李大头一回扒拉墙角边的塑料垃圾袋时,手指头抖得厉害,脑门上憋一头汗,才算把袋子解开了。袋子里头都是些菜叶烟头啥的,一股馊味。李大挑出一只压瘪的易拉罐,起身要走,眼前忽然亮了亮,忍不住朝塑料袋探下头去。 
  菜叶下露出一只小盒儿的角角,没合上盖,亮出一截表链,银闪闪的。李大的心怦怦跳,四下张望,手哆嗦着,小心把盒子掂了出来。打开盖子,见着杏儿那般大的一块手表,嵌着一圈金边边,躺在李大的掌心里。李大把表贴在耳朵上,一点动静没有,莫非是个坏表?可手表面上好几根长针短针,刷刷走得欢实,看不出几点几分。李大愣在那里,挪不开步了——放回去?傻呢,实在不舍;拿走吧,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该不是有人下了个套?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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