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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3825-达尔文的阴谋-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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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他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他没回信的原因。    
    他们走过一垄盛开的鲜花。它们都朝着太阳,色泽绚丽夺目。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蜜蜂四处飞舞,让人目眩。她肯定爱卡尔很深,他想。这一念头在他心里唤起一股强烈的爱和感激,使他想起他和她在巴黎见面第一周的情景。    
    “也许你根本还没忘记过去的事情,”他温柔地说。    
    “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你没忘。如果你没忘,我也忘不了。”    
    “为什么呢?老天,我有6年都没见到你了。我的生活与你的有什么关系?”    
    “大着呢。别忘了,我们几乎算是姐弟了。”    
    “我知道——再有3个月,你就要结婚了。”    
    她顿了一下,把头转到一边。“我也说不准。”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看,有某些事情你不了解。有很多你都不了解。”    
    他们走到一个池塘上面的桥上。桥很挤,他们只得一前一后走。他在她肩膀后面急切地问道:“哪些事?你指的什么?”他赶上前,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肘。“说清楚你指的是哪些事?”    
    “喂,轻点嘛。”    
    “你真烦,布丽奇特!别总那样神秘兮兮的嘛。要是你知道啥,就直说。”    
    她甩开他。“问题就在这儿。我并不知道。我只是心里在想那些事。有好多的事都要解释。”    
    “哪些事?”    
    “你根本就不知道的事。”    
    他们来到一条长凳前。她坐了下来。他也坐下来,面对着她。池塘对面的边上漂浮着浮渣和纸屑。几只鸭子摇摇摆摆地顺着石子路往前走。一个穿水手服的小男孩往水里抛了些面包片,鸭子便扑了过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他盯着她,等她往下说。    
    “唉,”她最后说。“真还有点麻烦,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不过你应该晓得,到最后卡尔和我之间出现了些麻烦。”听到她说出卡尔两个字,一切都突然变得那么真切起来。    
    “当他回美国去的时候——我知道你当时以为他只是去玩一下,但在我却不清楚他是否还会回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道别的时候,我们都觉得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但你们打算在英国结婚啊。他的整个生活都在这里。你是说他想分手?”    
    “并不完全。但他当时行为很怪异,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你说他怎么样了?他怎么不像平常的样子了?”    
    “你总把他看作是一位兄长,觉得他很自信,对自己要做的事一清二楚。但他并不总是那样。他也有他自己难以把握的一面。”    
    “你在说什么——他跟你说他拿不准是否结婚?”    
    “不,也不是。他发现很难说出来。”


第二部分第11章(4)

    “说什么?”    
    “说他遇到的麻烦。”    
    她稍稍叹了一下气,打开钱夹,从里面抽出一张边缘已经磨损了的明信片递给休。明信片上是自由女神像的照片——光彩夺目地站在阳光下,水的颜色蓝亮亮的,显得很不自然。在卡片的另一面——他吃了一惊——他认出是他哥哥的笔迹。字太小,他看了好一阵才看清楚。    
    最爱的布,    
    对不起我只写了这些,但也没什么说的。什么都没有决定。我还没告诉爸爸实验室的事。说不清自己想做什么。请耐心等我一下。有时感觉非常糟,尤其是晚上。丘吉尔的黑狗仍在我脚跟后面呜呜直叫。我对你的爱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有一天,也许,如果有幸,我们会把这看作是一场梦——准确地说,噩梦。求求你原谅……    
    爱你的卡。    
    还有一句附言。休盯着它,简直难以相信:我希望和休谈谈。    
    他的心颤了一下。    
    “他走的时候,”她说,“情绪很不好。他辞去了实验室的工作,遇上了严重的车祸。他对什么都没信心,非常低落。他竭力想在我面前掩饰——一想到这些我就好想哭……我的确哭过——他拼命地掩饰。因为他无法勇敢地让自己说出来。我甚至不清楚他是否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只是觉得很难受。”    
    “丘吉尔的黑狗……?”    
    “那是他的习语——抑郁。”    
    休难以接受——卡尔会抑郁。卡尔需要他。“还有实验室——他非常喜欢那工作。他为什么会辞职呢?”    
    她耸了一下肩。“我不知道。他没给我讲。他只是有一天回家,说不想再在那儿工作了。他说他对那个地方没有了信心——他们完成不了使命。”    
    “他们的使命是什么?”    
    “不清楚。那是政府实验室。没人知道。生物学研究。”    
    他们站起来又往前走,不久便到了环形凉亭。    
    “这一切都那么……难以置信,”休说。“我当时不知道他遇到了麻烦。”    
    “你不知道?他回家的时候,你没注意到什么……不同?什么东西不对劲?”    
    “没有。”但他有点疑惑,他也不那么肯定。    
    “那你们根本就没谈过?”他知道会有这样一个问题,也怕被问到。    
    “没有。没多少时间。之前只有两三个星期时间,后来就出事了。而且其间有些时候我还不在,我在四处找工作。”    
    “哦。”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信。“那我们永远也不会真正明白了。”    
    “你是说——明白他遇到什么麻烦?”    
    “也包括那一点。”    
    他们到了美尔大街。街上往来的车辆川流不息。街对面是一溜庄严的政府建筑。    
    “肯定有人知道,”他不信。“他的同事,上级,朋友。”    
    “事实上,的确有一个人。如果你想联系,也许可以安排一下。也许我会举办一个晚宴,之后你们可以约个时间会面。”    
    “布丽奇特,办嘛,求你。我会非常感谢你。”    
    “我会的。”    
    他们亲吻告别,朝不同的方向走去——布丽奇特走白金汉宫方向,休走特拉法加尔广场方向。他转身看着她,想想她可能也会转过身,向他挥手,就像她和卡尔离开巴黎时那样。但她没有,而是坚定而稳步地朝前走去。    
    贝丝已经到了普林斯里真特酒吧,背对着一面镜子坐在一个角落里。她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衣,一条牛仔短裤和一双旅游鞋。她的头发仍是盘在头顶,几绺的鬈发垂在脸上。桌子上放着一个空啤酒杯。    
    她面带微笑。休俯身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抱歉,我来迟了,”他说。    
    “你没迟到。”    
    “我也不抱歉。我只是想看看向你道歉你会不会冒火。”    
    他去点了些啤酒。酒吧里非常拥挤,也很吵。一层烟雾弥漫在空气里,压得很低。他挤到吧台,然后用一只手端着两大杯挤了回来——滴酒不洒。    
    “有些东西告诉我你练过这一招,”她说。


第二部分第11章(5)

    “练过。”    
    她笑着接过酒。    
    “进行得怎样?”他问道。    
    “研究吗?还可以。”她笑着说。“你呢?”    
    “不错,相当好。”    
    警戒幕又拉起来了。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想想这地方要是在纽约会如何。”    
    “落地就会生根。太适合交际了,照明也非常不错。”    
    “我从没真正融入过酒吧的环境。”    
    “我也是。不过我喜欢它们的名字——金皇冠,大象与城堡。”    
    “懒汉与生菜。我最喜欢。”    
    “纽约人喜欢酒吧。一个光线幽暗的地方,小杯酒,一个多疑的爱尔兰酒吧服务生,在你两侧的空凳子,唱机里放着弗兰克•;辛那特拉的《与我一起飞》。”    
    “打住。你让我开始怀乡了。”    
    “如果你想得怀乡病,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她跟着他来到外面。他领她走了几个街区,在米基•;弗林恩的美式台球房前停了下来。    
    “你说得一点没错。”她说。    
    他们又每人喝了两大杯,并打了个平局。第三局他们赌了5英镑。她大获全胜。他付给她硬币。她露齿一笑,把它们全装进了短裤口袋。    
    他们走到帕克皮斯,在草地上坐下来观看一场傍晚板球赛。白队的球员每打一个球就移动得非常快。    
    “我从没学会这种球。”他说。    
    “只是比棒球时间长一点,规则还要傻些。”    
    他们说话多了一些,然后绕过球场,在离摄政王街不远的椅子上坐下来。天渐渐黑下来。    
    “给我讲讲你的婚姻情况,”他说。他对自己的措辞感到很懊悔——太笨拙了,一听就知道是想打探对方。但他的确想了解她。    
    “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知道。出什么问题了?”    
    “谁能说得清楚呢?”    
    “说说看。”    
    “好吧。开始的时候很不错,那份新鲜感很令人兴奋。我当时真的很喜欢马丁。他诙谐,迷人,比我认识的任何人知识都渊博。他能以英国人那种难以言传的微妙方式让你惊叹。你看的任何一本书他都读过,但他不会马上说给你听,而要在你讲出对书的理解后,他才会发言——而他的解释又总是更加深奥。    
    “我是那种美国人,是一股新鲜气息,快人快语。我爱上了英格兰,而马丁就是所有那一切的化身。丰美的晚餐,众多的朋友,深邃的谈话。下雨的星期天,燃着火炉,我的椅子旁边一大堆报纸。到通风的乡村老房子过周末。剑桥贵宾桌上十几种不同的酒。激进的政治观点也不乏正确性与判断力——对一切事、一切人的判断。那一切都让人感觉如此……安全。”    
    “听上去不错。”    
    “是的,有一阵子是这样。但不久马丁就病了。他的行为变得很怪异,情绪变化很大,严重抑郁。他的朋友们告诉我说,在遇到我之前,他就不时那样。我本想与他相守在一起——至少我是这样想的——但我们相互还太不了解。我并不真正地喜欢他——我是说,还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我原想我们结婚后就好了,因为时间久了,我的爱就会增长,会变得更加牢固。但事实并非如此,爱也没增长。我们成了朋友。有一天在希思罗机场的行李传送带处,那一切就结束了。”    
    “说详细点。”    
    “当时我们出去旅行。我们几乎是从未停息地对抗了一年多时间。这是又一次绝望之旅。我们希望到外面去,把所有一切都解决好。我们去了黑山海岸外的一个小岛。那地方叫斯韦蒂斯特凡,房屋是渔民的茅棚改造成的。小岛很漂亮。但我们开始吵嘴,一丁点的事情就会把我们惹毛。马丁变得非常粗暴,接着又很沮丧。一天,我在外面游泳。他把屋里打得稀烂,窗玻璃没一片好的。我们只得走。在回来的飞机上,他不愿坐我旁边。后来我们试图和好,也和好了,并说了更多保证的话——但我知道那没什么用。当我们到了机场,在那里等我们的箱子时,我看着他。他的下巴又绷得很紧。我突然意识到没什么希望了。因此我们谈了一次,并决定就此了断。我们离了婚。那是两年前的事了。不过现在我们关系好些了,几乎可说是很友好了。有时我觉得,没有人像他那样彻底了解我。”    
    那些话一泻而出。当她说完后,她直直地看着他。


第二部分第11章(6)

    “现在我们又好上了,”她说,一面用手捋了捋头发。“谈了我这么多。你呢?给我讲讲你的情况。”    
    “很有趣,是吧,还要交换秘密。像个剧本什么的。”    
    “不,你没讲——你只是想逃避。给我讲讲。”    
    “讲什么?”    
    “给我说说你哥。”    
    他看了她一眼。她正敏锐地看着他,等着听他讲。他沉默了一下,心里在想是否要一股脑儿说出来。    
    “他叫卡尔,比我大。我非常崇拜他。每个方面他都是我的榜样。在很多方面,他比我真正的父亲还要父亲。6年前,他在一次事故中死了。只是他未必会——我的意思是说,我觉得我也许本可能救他的。”    
    这不——他已经说了。话已出口。    
    “你指的什么?”她问道。    
    “他从剑桥——在那里的一个实验室工作——回到康涅狄格的家里。他是个生物学家,非常优秀,工作也很认真。我们关系一直都非常要好,但这次不知为什么,在一起有点儿尴尬,也许是有几年彼此都没见面了吧。于是那天,我们到魔鬼洞去。那是个游泳的水坑——乱石头,陡坡,巨大的瀑布。小孩的时候,我们经常去那儿。我猜想我们又要沟通一下,像小时候那样。”    
    他停了一下,吸了一口气,又继续往下说。    
    “我们一直都知道那里很危险——在瀑布下面游泳。我们从来没试过。有人给我们讲过……是谁我忘了……所有小孩都知道的,千万不能靠近那里。水落下来时都会那样,会向四周翻腾,没有浮力。谁想不沉下去,就像是想在稀薄空气中的水汽上行走那样难。听人讲有一个小孩子去那里游泳,结果像石头一样沉了下去。因此我们都知道自己不会去那儿的。    
    “那天,卡尔和我觉得我们应该去魔鬼洞怀念一下过去的时光。天很热。我背一个6瓶装的食品盒。我们不知道是否要到瀑布的上面游泳——那地方很安全。不过我们都把游泳裤穿在短裤下面,以备想游时方便。我们来到瀑布那里,从旁边的小路往上走……他慢了下来——我有点生气了。天那么热。我决定要游泳。我想到了那里把啤酒放在水里,但他似乎不想去,因此我就在前面继续往上爬……”    
    他又停了下来。那场景开始在脑中回放。    
    “……接着我真的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我正在往前走,我听到后面有什么响声,像是叫了一声。我转过身,看见卡尔在往下掉,摔在乱石头上,速度并不很快,我以为他也许自己能抓住什么停下来……但他却越掉越快,实际上是旋转而下,头朝下直端端栽进水里。我看见水溅起来,我看见他的头浮上来了一下,接着是一只胳臂。我能看出他在挣扎。然后他突然从水面上消失了。他就这样不见了。没有了,不在了。我以最快的速度从坡上跑下来。但当我赶到那个位置,我什么也帮不上,我只是望着水池——黑洞洞的,到处是小水泡。我想……我想我应该下去,跟着他跳下去。但我怕,因为我知道我一下去就永远也上不来了。因此,就那样,我眼睁睁让他淹死,甚至救也没救他一把。我去找一个棍子,也许一根树枝也行,好把它插到水里去,看他能不能在水下面抓住。但什么也没有。接下来的时间似乎过得非常快。我记得曾想过他能在水下面憋多久?——一个人不呼吸能活多久?怎样了?——大脑损坏要多长时间?接着又想:不可能这么久。我往下游走,看他是否会从下面出来,但没人。他到处都没人影,附近没任何人,好像一切都突然寂静了。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几乎听不见任何声响,甚至那瀑布的声音也变得那样遥远。    
    “因此……我只好往回走。我走到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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