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五年后的彭德怀 作者:沈国凡-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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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工人接着说:“首长,我想家归想家,但一干起活来,也就忘了。”
彭德怀说:“只要我们共同努力,攀枝花一定能建设成一座现代化的钢铁城市。不一定是第二个上海,但却是中国最可靠的大后方。”
青年工人说:“首长,我们团支部的口号是:‘不想爹,不想妈,不出铁,不回家’。”
彭德怀一听顿时高兴起来:“有志气,有志气!”
说着,彭德怀将那碗水一饮而尽,然后用手抹抹嘴巴:“小师傅,你这话就跟这碗水一样喝了真解渴!”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徐驰说:“请彭总放心,我们就是整天不睡觉也要提前完成建设任务。”
彭德怀忙说:“毛主席说了,‘攀枝花建不好,我睡不好觉’,我看是既要快又要好才行。只要我们这些干具体工作的同志少睡点觉,多出点力,毛主席就能睡好觉了……”
彭德怀将笔记本放在那张还没有刷上油漆的柏木桌上,与特区党委书记兼总指挥徐驰面对面坐着,一边听一边记录。
徐驰说:“1964年10月,周总理责成国家计委副主任程子华带队,组成由国务院13个部委和云、贵、川三省主要负责同志参加的260多人的联合工作组,开始对钢铁厂的选址问题进行了一个多月的考察,共考察了11个可供选址的地方,这11个选址绝大部分都在四川境内,有峨眉的九里、宜宾的安福坝、西昌的牛郎坝等地方,主要是成昆铁路沿线,既要考虑铁矿、煤矿、水力资源,又要考虑交通运输,更主要的是要隐蔽,一旦发生战争,立刻就能使用。”
彭德怀说:“看来选在这云南、四川交界的地方是对的,这里靠近铁矿、煤矿和金沙江,又有森林资源,各样都方便,符合毛主席对三线建设要‘依山傍水扎大营’的指示,在这片峡谷地带,把大工厂建在山里隐蔽起来,连飞机来了也很难发现。”
徐驰接着汇报道:“1964年7月,当程子华同志带着工作组还在考察、选择厂址时,毛主席对攀枝花钢铁厂的建设又作了重要指示:‘攀枝花是战略问题,不是钢厂问题’,现在是抓了,但要抓紧,要估计最困难的情况。毛主席以战略的眼光,再次催促加快攀枝花钢铁厂的建设。”
彭德怀听后连连点头:“的确,毛主席是十分关心这里建设的。”
徐驰接着说,这一年的10月,国务院的两位副总理李富春、薄一波深入到这片鲜为人知的不毛之地,再次对程子华带领工作组选择的厂址进行考察,同时登上兰尖火山铁矿,对矿区进行了实地测算,当时估计攀枝花的铁矿可供一个年产110万吨钢的大型钢铁厂开采60年。两位副总理回去后立刻向党中央和毛主席写了报告,报告认定攀枝花的弄弄坪为最佳的厂址,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彭德怀插话说:“前面的同志为三线钢铁厂的建设做了大量的工作,值得我们学习,徐总指挥,你是什么时候从北京到这里来的?”
徐驰答道:“1965年2月,党中央、毛主席决定成立攀枝花(当时叫渡口)特区,建立特区党委和建设总指挥部,我就被从冶金部抽调来这里任职。”
彭德怀说:“你和程子华、李富春、薄一波他们都是先行者,我今天能坐着汽车到这里来,那全是托你们的福,应该感谢你们这些开拓者。”
徐驰忙说:“彭总,要说你才是中国革命的先行者和开拓者哩!”
彭德怀连连摇头:“不能这么说,同千千万万牺牲了的革命先烈们比起来,我彭德怀算个啥?我们都要为人民立新功,把大三线的建设搞好。”
徐驰接着汇报说:“特区党委和建设总指挥部成立后,国务院为了加快攀枝花钢铁基地的建设,再次组织了10个部、21个勘探设计部门陆续开进这里,一切都实行现场探查,现场办公,现场定方案,很快拿出了建设钢铁基地的总体规划。接着,由中央13个部抽调的第一批建设者共5万多人,立即从全国的大江南北汇聚这里,沉寂了亿万年的荒山野岭响起了隆隆的开山炮声,中国大三线钢铁厂的建设拉开了序幕!”
徐驰的汇报使彭德怀听后十分激动,他站起来,在屋子里一边走动一边说:“攀枝花的建设真不容易,这么大型的现代化钢铁基地,没有一个外国人参加,全靠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力量把它建设好,这是中国十大钢铁基地中唯一的一座靠中国人自己力量建设起来的钢铁基地,它将成为金沙江畔的一颗明珠,成为我们中国人的骄傲!”
彭德怀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徐驰说:“你这位总指挥肩上的担子很重啊!我想听听,现在各方面的进度怎么样了?”
徐驰接着汇报说:“现在由重庆钢铁设计院负责的整个特区城市建设规划已经结束,各厂矿的设计正在按照方案加紧进行。担任设计的工程技术人员都住在附近农民家的草棚里,没有桌子,将农民家的棺材板搬过来,俯在上面画图纸。白天屋子里太热,没有电,没有风扇,设计人员就每人打一桶水,将脚泡在水里降温,晚上就点着桐油灯画图纸。”
彭德怀感慨地说:“在建设的和平年代里,知识分子的这种精神是很可贵的,希望特区党委能好好地总结一下,用来教育整个参加建设的队伍。”
彭德怀对攀枝花钢铁基地的选址和初期的各项工作都十分满意,对广大知识分子、工人、解放军指战员和民工在建设中表现出来的忘我精神表示赞赏。接着,他又问了一些建设中的具体问题,徐驰一一地做了回答。
彭德怀听后满意地说:“你们建设的先头部队‘打’得很勇敢,很顽强(仍然是习惯的军事术语),现在成昆铁路正在加紧修建,昆明到这里的公路干线已经改建完工,500吨重的重型设备可以在铁路修通之前通过公路进来了,这就大大地加快了建设的速度。钢铁基地内部的公路网也已修建完成,金沙江上架起了一座铁索桥,40吨重的卡车可以在上面行驶,使整个建设能够做到相互配合,跑步前进(还是军事术语)。西昌小庙试验厂的炼钢脱钛试验正在加紧进行,铁矿、煤矿按照设计已经开工,冶金部和第一机械工业部的产品设计人员也分期分配来到这里,对于这样一个极其复杂的现代化大工程,你们总指挥部指挥得力,调度有方,再加上全国人民的支持,只要我们一鼓作气,乘胜前进,就一定能尽快地把大三线的钢铁基地建设起来,有了钢铁,我们就能建造自己的大炮、飞机和军舰啦!”
徐驰说:“请彭总放心,我们就是整天不睡觉也要提前完成建设任务。”
彭德怀忙说:“毛主席说了,‘攀枝花建不好,我睡不好觉’,我看是既要快又要好才行。只要我们这些干具体工作的同志少睡点觉,多出点力,毛主席就能睡好觉了……”
第二部 不屈的岁月
第一章
第一章
彭德怀听完秘书的话摇摇头,凄然一笑,然后说:“綦秘书,你是有文化的人,我想你一定能看出这文章后面即将来临的风暴。这个姚文元真是个混蛋,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就开始无事找事,在鸡蛋里去挑骨头。有什么法子哩,无非是再来一次全国上下对我彭德怀的批判。我已想好了,我一生光明磊落,对得起党和人民。实际上哪有人是被批臭的哩,只要自己不腐烂,不变质,就什么都不怕!”
彭德怀是1965年11月30日从北京到达成都的。
就在这一天,我们民族史上那场空前浩劫的风暴正在悄然刮来。这天的《人民日报》,将姚文元于11月10日在上海《文汇报》发表的《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一文,在《学术研究》专栏里给予了转载。
当时,彭德怀忙于安定住处,接受新的工作,未能读到这篇文章。
12月4日,彭德怀在听西南三线建委留守处一位领导同志的工作汇报后,趁休息的时间走到会议室的报架前,伸手取了一份《人民日报》,然后戴上老花眼镜阅读。
姚文元在这篇文章的开头写道:
一九五九年六月开始,吴晗同志接连写了《海瑞骂皇帝》、《论海瑞》等许多歌颂海瑞的文章,反复强调了学习海瑞的“现实意义”。一九六一年,他又经过七次改写,完成了京剧《海瑞罢官》,还写了一篇序,再一次要求大家学习海瑞的“好品德”。剧本发表和演出后,报刊上一片赞扬……有的文章还说:“人们在戏里表扬‘清官’……是在教育当时的做官的,起着‘大字报’的作用。”
……
读着读着,彭德怀突然站起来,生气地将报纸扔到报架上。
会议结束,彭德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一进门就是一拳击在桌子上,同时大声地吼道:“胡说,这简直是胡说!”
警卫参谋景希珍和秘书綦魁英大惊,忙问:“彭总,发生了什么事?”
彭德怀说:“别问了,你们去会议室看看11月30日的《人民日报》吧!”
景、綦二人忙去会议室看报。只见姚文元在这篇“巨著”里指出:
……《海瑞罢官》这张“大字报”的“现实意义”究竟是什么?对我们社会主义时代的中国人民究竟起什么作用?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要研究一下作品产生的背景。大家知道,一九六一年正是我国因为连续三年自然灾害而遇到暂时的经济困难的时候,在帝国主义、各国反动派和现代修正主义一再发动反华高潮的情况下,牛鬼蛇神刮过一阵“单干风”、“翻案风”。他们鼓吹什么“单干”的“优越性”,要求恢复个体经济,要求“退田”,就是要拆人民公社的台,恢复地主富农的罪恶统治,那些在旧社会中为劳动人民制造了无数冤狱的帝国主义者和地富反坏右,他们失掉了制造冤狱的权利,他们觉得被打倒是“冤枉”的,大肆叫嚣什么“平冤狱”,他们希望有那么一个代表他们利益的人物使他们再上台执政。“退田”、“平冤狱”就是当时资产阶级反对无产阶级专政和社会主义革命的斗争焦点。阶级斗争是客观存在,必然要在意识形态领域里用这种或那种形式反映出来,在这位或者那位作家的笔下反映出来,而不管这位作家是自觉的还是不自觉的。这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海瑞罢官》就是这种阶级斗争的一种形式的反映。如果吴晗同志不同意这种分析,那么请他明确回答:一九六一年,人民从歪曲历史真实的《海瑞罢官》中到底能“学习”到一些什么东西呢?
……
二人读完文章,都感到很震惊。
为了安慰彭德怀,他们就说:“彭总,我们都是当兵的,谁弄得清那些学术研究,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文章批的是北京市副市长吴晗,你又与他没有什么联系,更何况吴晗是研究明史的专家,历史上的事情,让他们读书人争论去吧。”
彭德怀摇摇头:“你们真傻,这文章明明是含沙射影,打我彭德怀的耳光,而且叫你有气都没有地方出。人家说的是历史,可实际却是另有所指。现在革命胜利了,我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还能弄得过那些摇笔杆子的人。”
景希珍说:“彭总,那文章中又没有点你的名字,人家批的是戏。”
彭德怀听后冷静了下来,说:“小景说的也有道理,自古写忠臣良将的戏多得很,吴晗这个人,我与他没有什么交往,他写戏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说是为我老彭打抱不平?”
此时已离开政治中心的彭德怀并不知道,就在姚文元这篇文章发表不久——1965年12月21日,毛泽东主席在杭州的西湖边,对陈伯达等人说:“姚文元的文章也很好,点了名(按:指点了吴晗的名)”,“但是没有打中要害,要害问题是‘罢官’,嘉靖皇帝罢了海瑞的官,1959年我们罢了彭德怀的官,彭德怀也是‘海瑞’。”
从这句话里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毛泽东早已将彭德怀这个“敢于骂皇帝”的“海瑞”,列入了“文化大革命”中必须打倒、批臭的一个重要目标。
“只会带兵打仗”的彭德怀毕竟担任过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担任过党内和军内的许多重要职务,不但是一名职业军人,更是一位职业革命家。在庐山会议之后的六年时间里,他独住在挂甲屯里,一边劳动,一边认真学习马列主义,使他的马列主义水平有了很大提高,政治敏锐力也大大增强。从姚文元的文章中,他洞察到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他要趁这场风暴还未到来之前,抓紧时间为党、为人民努力工作,他要在这场风暴中,做一棵宁折不弯的英雄树,高昂起不屈的头颅,为真理、为正义、为着自己深深爱着的祖国和人民,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一切。
彭德怀点燃一支香烟,一边吸着,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警卫参谋景希珍见他大口大口地吸着香烟,就劝道:“彭总,你最近常咳嗽,还是少吸一些好。”
彭德怀看了警卫参谋一眼,然后又猛地吸了一口香烟说:“哎,我也知道要少吸烟,可是自从庐山会议之后,这烟就越抽越多了。”
接着,他又说:“那个姚文元是干什么的,怎么总是将吴晗的戏硬往我头上套,这是在搞学术争论,还是在搞别的什么?我是挨过全国上下批判的人了,刚出来工作,不容易呀!”
停了一会儿,彭德怀说:“富国强兵是我一生的愿望,为此我愿意做一块煤,燃烧尽自己。可是,现在看来,我就是想做一块煤,也不会让我燃烧了。”
秘书綦魁英忙劝道:“彭总,不管那个姚文元怎么骂,反正你名叫彭德怀,又不叫海瑞,怕什么,还是多保重自己的身体重要。”
彭德怀听完秘书的话摇摇头,凄然一笑,然后说:“綦秘书,你是有文化的人,我想你一定能看出这文章后面即将来临的风暴。这个姚文元真是个混蛋,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就开始无事找事,在鸡蛋里挑骨头。有什么法子哩,无非是再来一次全国上下对我彭德怀的批判。我已想好了,我一生光明磊落,对得起党和人民。实际上哪有人是被批臭的哩,只要自己不腐烂,不变质,就什么都不怕!”
彭德怀的话,说得身边的这两位工作人员也不便再劝了,只是用那崇敬的目光,久久地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彭德怀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