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状态 作者:侯亮-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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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晚上十二点,有电话找我。当时是阿强接的。我一边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一边问阿强是谁。阿强说是一个女的。我在恍惚中的某一瞬间以为是阿盼,接到电话才知道是我妈。我妈当时情绪异常激动,她第一句话就是,突突,你还是不是我儿子?我一听这话顿时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惊醒,急忙问,怎么啦,妈。然后她就劈头盖脸地将我教育一顿,说我变了,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特别听话特别叫人喜欢的突突了。说我翅膀硬了,说你飞吧,飞吧,愿意飞到哪儿都行,等等。她说话的过程当中我一直保持沉默。我知道我要是再辩解什么,老妈一时生气,说不定明天就亲自跑到西安了。但是我没想到问题严重到她竟然在电话里哭了。她最后说,你爸给我说你把头发染了之后,我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好多。你要是不把头发染回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这时我爸接过电话,说看你把你妈气成什么样子,赶快把头发染回来,再过几天你舅舅要去你们学校找你,专门看你把头发染回来没有。还有,你别以为我现在年龄大了你就可以骗我,你还演话剧?好了,我就不多说了,赶快好好休息,好好的,别老是让我和你妈担心。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在老爸挂电话之前,我听见我妈在电话旁边抱怨说,你怎么不好好把他说一顿。我爸说,都大了,要讲究方法。呵呵,他俩简直可爱极了。
我躺在床上想,老爸老妈要是知道我和阿盼之间的事情,岂不要气得跳楼?
第三部分 那天晚上我睡得贼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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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盼的事情和那天晚上阿盼给我说的话对我打击很大。我刚刚形成的良好的作息时间逐渐被打乱。我晚上开始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第二天早上又头疼得厉害。我又开始上课胡思乱想,又开始旷课。吃过晚饭后我提着水壶上自习,常常出现的情况是我刚刚把桌子擦干净就想回了,于是我又提上书包回到冷冰冰的宿舍。或者我呆呆地坐在座位上,隔上很长一段时间才想起来要把书拿出来。书拿出来后又呆呆地望着那些像脸蛋一样的字母,一个多小时翻不了一页。我又开始抽烟,直到抽得头疼。我像从前那样喜欢在太阳落山的时候一个人在阳台上看如血落日,想事情,但是无论如何都理不出头绪,像从前那样。
我想——
有的时候,或者大多数情况下,世界上的事情并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复杂。就好像我从前解高考题,并不是我智商不够解不出来,而是因为我觉得这是高考的压轴题一定奇难无比,一定要用奇特的方法才能解出来。所以结果是我往往不知如何下手。但是如果没有人告诉我这是高考的压轴题,我十有八九至少可以做对一半。
也许我把有些事情想得太难了,也许我把它想得过于复杂。也许我应该什么都不要去想,活着就是了。活着,活着,像一只猪一样无忧无虑地活着,吃饱了睡,睡完了吃,过一天是一天。就这么活着吧。日日夜夜,星移斗转,物是人非,循环,循环,循环到某个时候便突然停止。于是上帝交给我的任务我便完成了。
我希望过一种不需要金钱来维持的生活,过一种不需要太多顾虑的生活,过一种充实的生活,过一种没有邪恶与欲望的生活,过一种远离孤寂的生活,过一种单纯的生活,过一种不需要逃避痛苦的生活。
我喜欢睡觉,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睡去可以忘却一切痛苦,躲避现实中所有难于躲避的东西。
我内心痛苦,无所事事,只是想写点东西,把内心的痛苦表达出来。我急急忙忙冲上楼,打开门,迫不及待地翻开笔记本、拿起笔,但往往写了几个字就烦透了,实在是无话可说。
我究竟是为什么而痛苦?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有时候想,也许是因为我对任何东西看起来都很在乎,其实从本质上来说都不在乎。
我很幼稚,我很愚蠢,我呆头呆脑,步履维艰。其实我一直都在想方设法适应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而不是去背对它。但是我做得不好,我总是被世界这个大粪坑抛弃。我因此总是满腹委屈,总是心灰意冷。
两个人走到一起,相爱、白头到老究竟是什么原因?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每个人也许都变得放荡和不知羞耻,而自己却毫无察觉,这便是成长。每个人也许都一点点想变得放荡和不知羞耻而不能,自己却无时无刻都在察觉着。这便是衰老。
我越来越意识到,女人是不可与之论理的,而只可以去哄,甚至去骗。哪怕你多么得喜欢她、爱她、珍惜她,想要去保护她。只要她坚持不采纳你的观点,说得再多都没用,甚至会弄得双方伤痕累累、鱼死网破。但是如果你去哄去骗,顺着她的意思来,让她笑颜如花,或说一些甜言蜜语讨她欢心,一切所谓的问题都解决了。
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道理可言,这个世界简直是太滑稽了。
其实,考研考博是他妈的所有个人奋斗途径中最轻松但又最事半功倍的一种。与其找一份工作后窝窝囊囊、辛辛苦苦、碌碌无为、低三下四,不如在三十岁之前把文凭读到底。这样的话,什么住房、工作、收入、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解决了。
我老爸说:“你以为世界上就你一个人聪明。你不想考研,那些争先恐后考研的大学生人家都是傻子?”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去他妈的,这样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那段日子我还经常听几首歌。我觉得他们说了我在不清醒状态下想说的话。注意,我是说在不清醒的状态下。
《狗》——
我就像是一条狗等待爱情的骨头
垂涎你的容颜永不罢休
你就像是一个洞吞噬男人的美梦
看过你的人啊心都被掏空
站在欲望的街头我们都是一样的酷陋
争得头破血流只是想把你占有
你就像是一把火烧痛的我的情欲被放纵
当夜来临的时候放开你的矜持枷锁
我像一条受伤的狗藏在人群的背后
但你躲不过我贪婪的眼眸
《哪呢,高级动物》——
矛盾虚伪贪婪欺骗
幻想疑惑简单善变
好强无奈孤独脆弱
忍让气忿复杂讨厌
嫉妒阴险争夺埋怨
自私无聊变态冒险
好色善良博爱诡辩
能说空虚真诚金钱
哦我的天高级动物
地狱天堂皆在人间
伟大渺小中庸可怜
欢乐痛苦战争平安
辉煌黯淡得意伤感
怀恨报复专横责难
幸福在哪里幸福在哪里
幸福在哪里幸福在哪里
幸福在哪里幸福在哪里
我的脑子里还经常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些词汇或者成语。我把它们记下了,试图进行自我的心理分析。
爱那飘忽的云,穿裤子的云,云缝中透射出来层层光柱,飞舞的漂泊不定的尘埃,冬日的炉火,年迈的奶奶,乱七八糟的书,剥离,花生,母爱,远方的电话,生活的窘迫,麦片,黄色,夏日,汗水,镰刀,考验,娇气,没有母亲的孩子,家庭,维持,生活,心灰意冷。
无事可做,万念俱灰,饱经沧桑,莫可名状,功过是非,四处碰壁,怨天尤人,眼高手低,好高骛远,夸夸其谈,穷途末路,众望所归,沉沉浮浮,无人理睬,独断专行,狐假虎威,平白无故,入不敷出,无人喝彩,无计可施,呆头呆脑,傻里傻气,胡作非为,为非作歹,似曾相识,接二连三,见风使舵,畏首畏尾,小人之心,互不理睬,碌碌无为,黄粱一梦,打发时日,桀骜不驯,久经沙场,天堂地狱。
你忘了吧,所有的厮守承诺;你忘了吧,所有的甜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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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后,在这之后我觉得单单在那里傻傻地想事情,似乎解决不了问题。我有满肚子的委屈要向人诉说,我有数不清的回忆希望永远从记忆里清除出去,我有积压了很久的怨恨要发泄出来。但是我找不到合适的方式。
直到有一天——那天好像是国庆前后。我给水壶里灌满水之后,背起书包上自习。在教室里呆了三分钟后又提起书包回宿舍。我回到宿舍,把水壶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躺在床上想事情。但是我实在是对这种没完没了毫无用处的思考厌烦透了。于是我问阿强借了车子,骑到我们学校旁边的一家书屋,看了一阵书。感觉有些书简直就是垃圾,出版社竟然同意给出出来,真他妈的不可思议。我借了本池莉的《来来往往》,拿到宿舍后却没有心思再看。
于是我锁上门,在男生宿舍前面走来走去,然后蹲在一个小土堆上,点上一根烟,眯着眼看从我面前走来走去的男男女女。一个扫地的老大爷拉着满满一车垃圾从我眼前慢慢走过。他穿着黄色的清洁服——我们学校的清洁工都穿这样的衣服,背上是校徽和我们学校的校名,干一天活八块钱。他额头满是汗水,低头擦眼镜的样子让我心里满是伤感。后来他走了,眼前只是一堵光秃秃的墙。我回头希望看见一个人在哭、在诉说、或在赶路,然而没有什么人。于是一个温暖而又无聊的下午又过去了,像以前的许多下午。
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的一个女老乡迎面而来。她没看见我。我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半天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冲着我哈哈大笑。我问她你笑什么呢。她说你一个人蹲在这儿干什么呢。我说觉得无聊,一副颓废的样子。她说她刚和一群同学从翠华山回来,然后她快快乐乐地走了。在我望着她的背影从我的视野里逐渐消失的时候,我突然决定我他妈的要写小说了。
我要写小说了,是的,我要写小说了。这个主意从脑子里冒出来之后,我的心情好多了。我觉得什么事情最好说干就干,千万不要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我立刻从土堆上站起,伸了伸懒腰。因为蹲在小土堆上时间过长,伸懒腰的时候我脑袋一阵眩晕。这种情况在我上厕所蹲坑或者洗澡在浴缸里躺的时间长了时也会同样出现。我几乎是小跑着来到宿舍,在床底下找到我从前写另一部小说时用的钢笔。我迷信这支钢笔,觉得它总是给我灵感和激情。然后我来到我们学校图书馆一楼的读者服务部,买了五本那种绿色的格格纸。每张纸五百个格子,一本一百页。五本就是二十五万个格子。我想我只要把这一厚叠纸用光就可以了。我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我只想把我想说的话写出来,我只想把我经历过的傻逼事情写出来之后就永远的将它抛弃。我总是觉得以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实在是惨不忍睹,真的。
买完稿纸,我顺便在小商店买了三瓶“鸵鸟”墨水。我想我把这三瓶狗日的墨水写完就行了。我不管别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许我写出来没人看,那么,他妈的我看。在宿舍楼底下我用手机给古力打电话,还好这次他的手机开着。我说帮我个忙。他问怎么啦,是不是又要打架。我说自从上大学之后我就再没有打过架。以前打架不要紧,大家都是小孩。现在都是大人了,打架之后有保卫科和公安局的收拾你。他问那是什么事,你今天怎么有点语无伦次,说话嗦嗦的。我说能不能给我租个房子,要安静一点的,远离人群,最好谁都不认识。他说没问题,又问我是不是要和女朋友同居。我说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我和她分手了。古力问我那你又吃饱了撑着了,在外面租房子事情多了。我说,我要写东西了,得找个安静的地方。他听后哈哈大笑,说,肯定是又受打击了,不过也挺好的,好好写吧,你说你除了写写字还能干什么。
第二天学校还是放假。古力打电话来说房子已经找到了,要我过去看。我借了辆车子,来到和古力约好的地方。房子的条件不是很好。房子很大,里面有张木床。这个地方脏脏的,不安静。但是我当时求房心切,和房东说了几句就同意了。一个月不算电费一百二十块钱。我给房东说我下午就搬过来。等我快要回学校的时候才发现古力旁边的女孩又变了。我趁那女孩四处张望的时候问古力这是第几任女朋友,古力拍拍脑门说他也记不清了。古力住的地方和我的房子不远,他叫我寂寞的时候就去他那儿。我睁大眼睛问他,我这种喜欢孤独的人还害怕寂寞吗,真是笑话。再说我来这儿是写东西的,不是聊天的。他说那咱们等着瞧吧。事后证明我错了。我这人就是这个样子,有时候过于自信,有时候又过于自卑。
下午我开始搬家。我在一个朋友那里借了辆小三轮车。从前没骑过三轮车,刚开始骑的时候差点翻车。真没想到三轮车竟然比自行车还要难骑。总共跑了四回,卷走了我的铺盖,又拿了些像水桶、板凳、收音机、充电器、水杯、茶叶、饭盆、抹布之类的生活必需用品。东西搬完之后我去了趟旧货交易市场。这个旧货交易市场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就两站路。我五十块钱买了张旧桌子,又花十块钱雇了辆三轮车帮我把旧桌子运到住的地方。之后我花了两个小时打扫布置房间。等一切都收拾好之后也该睡觉了。
那天晚上我睡得贼香。
第三部分 我生活和工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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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我工作和生活的地方。
我曾经还害怕早上起不来。但是睡过一晚上之后发现这种担心完全没有必要。我住在三楼,三楼的楼顶上养了两只大公鸡,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咯咯咯乱叫。我小的时候在老家住,那个时候常常被后院养的鸡叫醒。所以刚开始在租的房子里住,老是恍惚之中回到了童年,以为又要起得早早的去上学。所以清醒之后既庆幸又遗憾。这楼的楼道没有护栏,而且没有路灯,即使在白天走在楼道里也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我爬到三楼拐弯的地方要一边走一边往上看,防止那两只可爱的大公鸡把屎拉在我头上。我给窗户上贴了报纸,防止有人偷窥,也让自己感觉安全一些。我在一张很大的白纸上用手蘸上墨水写下几个大字:“主角都已安息,配角还不该退场吗?”然后把这张大白纸贴在我书桌前面的墙上。我记不清这句话出自何处,但确实不是我想出来的。它在某一瞬间从我头脑里直接冒出来。
这房子很大,但是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所以显得很空旷,也更加让我感到自己孤苦伶仃。我写累了就打开收音机收听VOA、BBC,或者“西安音乐台”,竟然可以听见很微弱的回音。我通常在宿舍里都是拿热水棒烧水,从来懒得去提。但是这里用不成热水棒,一用插座就烧了。我只好事先在宿舍里喝得饱饱的,或者在楼下买汽水,最常采用的办法就是在楼下的饺子馆、面馆吃饭的时候喝很多很多的饺子汤、面汤。我经常去的那家饺子馆不错。我刚刚搬进去的时候这家饺子馆刚刚开业,我是一天天看着他们的饺子一点点变小、态度变得越来越不恭不敬。
除了喝水这个叫人头疼的问题之外,另一个面临的严峻问题是如何放水。房东的三层小楼里没有厕所,我每次上厕所都得从三楼跑到一楼,然后再走上一大截路跑到公共厕所。上一次三毛钱。有两三个老头长年累月在厕所门口玩扑克。有时候罗马或者古力他们在我那里喝酒,喝到一定程度后,常常出现的情况是从厕所走回来还没有坐到凳子上,就又想上厕所了。我一天至少得花上一块多钱上厕所。时间长了,看厕所的告诉我,他们这里可以办月票,一张月票三十块钱,厕所任你上。我没有钱上厕所,也没有钱办月票,只好找来一个小水桶似的“雀巢”咖啡的瓶子盛尿。所以你可以想像我的小屋里一定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我醒来的时候花了老半天时间才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