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状态 作者:侯亮-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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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绕着操场跑了四圈,累得气喘吁吁。我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但是打火机怎么也点不着。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发现总是朝女生宿舍方向张望。我又抬头看了看月亮,问自己,你这蠢东西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在回宿舍的路上我发现一棵柳树背后有一男一女在窃窃私语。不知为什么我立刻认定那女的是我正在思念的女孩。我立刻如同五雷轰顶,全身几近瘫痪,没有抬腿走路的力量。从操场到男生宿舍不到百米的距离我足足走了半个小时。临到门口时又被地上的香蕉皮滑了一跤,蹭破了手背上的一块皮。我上床之前在用嘴吸渗出来的血的时候,突然记起香蕉皮是我下午扔的。
以下的情况就不多写了。你一定知道这种感觉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茶饭不思,上课根本不知道老师在讲些什么。上课的时候盼下课,下课的时候盼上课。视野模糊、头脑麻木、手心发热、心里慌慌的。我在两天之内睡眠时间是两小时,吃过两顿饭,每次都只是尝几口。我抽了五包白沙,喝了九瓶青啤,和别人吵架三次,问了舍友二十到三十次有没有女生来找我。另外旷了四节课,其中一节是体育课,而我是体育委员。
两天之后的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我把东西收拾好,塞进桌子里,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我从一楼的第一个教室开始,透过窗户向里张望。每层楼有八间教室,一共是五层楼。到吃下午饭的时候我把五层楼都找完了,但是一无所获。我在五楼上了个厕所,蹲在那里无比沮丧,并且两眼发昏,四肢无力。我认认真真地想她美丽的面容,认认真真地上厕所。我严肃地告诉自己,忘了她吧,忘了她吧,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从明天早上开始重新做人。这么想着,心中似乎又是一片艳阳天。我甚至还轻轻地哼起了一首正在流行的歌曲,歌的名字我忘了,歌词现在也记不起了。
但是在走出厕所门时,傍晚的阳光斜射进来,我看见女生楼下人流进进出出,突然一个主意冒出来。我惊叫一声,向楼下飞奔而去。
我在女生楼旁边的报栏看《中国青年报》,透过玻璃可以看见每一位女生的小脸。我在那里等了两个小时,误将七位女生认作是她。等天全黑之后,晚自习快上的时候我不得不往回走。我实在是不知道剩下的时间该如何打发。这时候我无意之中抬起头,正好她也在看我。于是我俩四目相对,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后来没过几天她就成了我的女朋友。好像没有费什么功夫,我只是一五一十地把我是如何思念她、如何煞费心机地找她讲给她听。好像从头到尾我没有写过情书、没有送过鲜花。
4
“每天你都有机会和许多人擦肩而过,而你或者对他们一无所知,而有一天他会变成你的朋友或者知己”——这是《重庆森林》里扮演警察的金城武说的话,听起来平平淡淡的没什么,但是生活总是被这种平平淡淡的话不幸言中。
我开始将十几年的单身生活抛弃,无忧无虑,不会考虑将来。
有一天——
那天是周末,但是离会考越来越近了,我们还是照样得上课。中午的时候我请她吃饭。在我们那里吃饭的意思就是吃米饭,而在西安,或者说在北方,吃饭大概是进餐的意思,而吃米饭就是吃米饭。上了大学之后,有一次我的舍友问我吃的啥饭,我说吃饭嘛。他又问我吃的是什么,我重复说吃的是饭。他对此大为生气,以为我在敷衍。而我对此好长一段时间都浑然不知。刚才我用了“啥”,相信大家都清楚,这在北方是“什么”的意思。但是在陕西的关中地区,“蛇”与“啥”同音。有个小故事说,有两个人在厨房做饭,其中一个是南方的,另一个是本地人。本地人看见一条蛇,说:“蛇。”但发“啥”音。南方人瞪大眼睛问:“你说啥?”本地人再说:“蛇。”南方人再问:“啥?”还有一些区别。比方说西安人说谁谁谁把我“惹操了”,操在这里是发怒的意思。我的一位东北同学对此窃笑不止,因为西安的姑娘们动不动就说这句话,在他听起来很滑稽。他说在他们东北,“操”就是性交的意思。我告诉他,在西安,“操”有两种意思,一种是发怒,一种是性交。
言归正传。那天中午我们吃完饭之后,我对她说今天下午别上课了,咱们去看录像吧。她说录像厅里太脏,味道也不好,而且她也不想碰见熟人。我一直都想问她,怕见到熟人是因为看录像,还是因为和我在一起。但是还没来得及问我俩就分开了。我说那好吧,我们去包间,就我俩,还可以自己选录像带和碟,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她说让我想一想吧。但是我看得出她其实已经同意了。女人就是这个样子,她说不行的时候就是得想一想,说想一想的时候就是已经同意了。
她说她要回宿舍收拾收拾,要我在楼下等。我在楼下等了两分钟,突然决定回一趟宿舍。喝了点水、拿了点钱,又从皮箱子里取出最重要的东西,然后又飞奔回女生宿舍。过了十分钟她才下来。发稍湿漉漉的,脸色湿润,想是抹了什么东西。打开包让我看,同时冲着我做鬼脸,得意得很。包里面有金鸽瓜子两袋、情人梅两袋、可乐两瓶、腰果一袋。
因此我顿时感动无比,用书上的话来形容就是暖流溢于心间。这种温暖显然和我奶奶关心我的温暖截然不同。实际上那个时候奶奶对我的那种无微不至甚至实在是多余的温暖已经让我忍无可忍,在我心目中那已经成为一种叫人厌恶的负担。但是几年之后,我明白这种温暖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这种温暖的最大特点就是它的不确定性,有一天也许男朋友和女朋友会分手,夫妻会离婚,大家形如路人甚至变成仇人,但是依靠血缘关系得到的温暖是无私的,大部分情况下也是不会消失的。而事实上,现在在西安,在大学里,我时常在无助的时候想起那种奶奶式的温暖。
到了录像厅,经过一阵子讨价还价,我拿到了钥匙。我俩挑了四个片子:《教父》、《阿甘正传》、《生死时速》、岩井俊二的《烟花》。《阿甘正传》我俩都看过,但是都觉得应该再看一遍。顺便说几句关于这部片子的事情。“Lifeislikeaboxofchocolates。Youcanneverknowwhatyou’regonnaget”是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还有阿甘的妈妈的一段关于死亡的论述可谓经典:It’smytime。It’sjustmytime。Oh;now;don’tyoubeafraidsweetheart。Deathisjustapartoflife;somethingwe’realldestinedtodo。Ididn’tknowit。ButIwasdestinedtobeyourmomma。IdidthebestIcould。——多好的妈妈——“publicschool”的校长帮助小阿甘进入学校读书,因此得到了和阿甘妈妈睡一觉的权利。他在做爱时肆无忌惮地喊叫,出了门时满头大汗,整了整领带。小阿甘也学着叫了起来。小孩什么都不懂,所以小孩很天真。大人懂得越来越多,心里也越来越沉重。其实最忧郁的人是那些学问最深的人,他们明白人是什么样的东西。我很欣赏这部片子开头和结尾的在透明的空气中轻轻飞舞的羽毛,还有那曲子。可以让人感受和思考好多东西,尤其是关于人生。我觉得一切都是重复。
第一部片子是她挑的:名字叫《教父》。等到上大学之后,我才知道他妈的那压根不是什么《教父》,而是美国人拍的一部质量低劣的三级片。里面有好多很色情的场面。于是在看过几个色情场面之后我俩不约而同地搂在一起。接下来的事情是自然而然的。我把门反锁上,然后我俩紧搂在一起。我隔着衣服上下摸了一通之后解她的扣子。脱了一层又一层……
后来我就使劲进一步发展。但是一碰她她就喊疼,甚至有埋怨和愤怒的表情在里面,看得出不是装出来的。于是我被她一直夹在两腿之间而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她那种幽怨的表情很叫人受不了,好像是我做错什么似的。我简直没有了再继续进行下去的欲望。
几年之后的一天傍晚,我看了Kleslowsky的《红色》,关于友谊、偷窥、轮回以及无奈的故事。影片里独居的老法官回忆他年轻的时候发现他老婆和别人偷情时说“她腿间夹着一个男人”,这种说法很新鲜,也很形象生动。在听到这句话的一刹那间,我猛然间想起这个喊疼的姑娘,同时意识到她和影片里的大学生兼模特竟然有几分相似。
这部影片中有段对白很有意思:
——你是警察?
——更遭,法官。
第一部分 有一次我把她叫小骚货
以后我们还在各种场合试过多次,但是都没有成功。常常出现的情况是她似乎下决心这次一定要忍住疼痛叫我进去。但是万事俱备事到临头之时,她又带着哭腔说,不了不了,妈呀太疼了。我开始的时候为她这种脆弱和不争气无比气愤,并且着急万分,把我搞得激情万丈时又骤然停止。时间长了好像也习惯了。一次次看着她带着哭腔委屈的样子感觉十分好笑,简直是可爱极了。我觉得这是一种暧昧的表情。凡是暧昧的东西总叫人想入非非,因为它处于是与不是之间。就好像我觉得她只穿小乳罩和小内裤的时候比什么都没穿要好看。
所以乱搞了这么长时间她也一直是处女。我想她现在一定为当时出现的结果庆幸万分。不知道她现在还是不是处女,我想不大可能了。我在西安上大学,据可靠消息说,班上只要有男朋友的都不是处女了。一天晚上,我上铺的舍友突然问,如果结婚那天晚上你发现你老婆不是处女怎么办。众人听后默然。但其中一位说,既然她已经决定嫁给你了,就不会等到结婚那天才和你上床。此话有理。
我鼓足勇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买过一盒避孕套,都派上了用场。两个吹了气球,其中一个被吹破了。另外一个因为第一次不会套,加上因为激动手忙脚乱给搞破了。另外七个都套上去了,但是因为没有成功,又被皱巴巴的拉下来。那种避孕套有一种味道,开始的时候闻起来有一股清香,但再过几分钟就叫人恶心。有破坏气氛的作用。我还背着她买过女性用的避孕药,看了说明书才知道过程真是复杂,并不能立竿见影。因为没有成功,所以我也没给她说。后来两人分开之后被我扔了。
上大学后一天夜里喝酒时我问我的一位朋友,问他第一次用避孕套时的情景。他喝了口酒打了个饱嗝说是偷他妈的。我一愣,拍拍脑袋说哎呀,还是你聪明呀,我那个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真他妈的笨。但是喝了几口酒之后我又觉得其实我不笨,因为我当时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我俩没有合过影。有时候我会想什么时候照张相吧,但是这种想法总是莫名其妙地难以实现。我是不是害怕注定的离别出现。我是不是对前途不自信。我害怕看见一种名叫岁月的东西,她像蜡像一样凝固,呈现在我面前,让我想起从前种种。让一件件具体入微的东西来提醒我:你其实一塌糊涂。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如此。
有一次我把她叫小骚货。她很生气,看得出是真生气了。她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那种很轻浮的人。我说肯定不是呀,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她带着哭腔说,我都跟你这样了,你以后再也不准说我了。我说好的好的,以后肯定再也不说了。我又说,其实你真的是误解了,我这是爱称。她低着头,没有说话,然后她主动吻了我。不幸的是被别人看见了。
她特别讨厌吃红萝卜。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是爱吃红萝卜的,颜色鲜艳、营养丰富,味道也不错。她有一次说我是个花心大萝卜。是的,她说我是花心大萝卜。
她告诉我她舍友的事情,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她说她们宿舍有两个女孩,自从进校之后就同睡在一张床上,不管春夏秋冬。我问她女生宿舍的床那么小,怎么能睡得下呢。她说谁知道,夏天即使再热她们也是那个样子。我问那留下的另一张床呢。她说就空着,有时候上面放些东西。我如听天书,惊讶万分,难道她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们吗?我问她那两人是不是同性恋,她摇摇头说不知道。我问她,你们宿舍的人有什么反应。她淡淡地说,习惯了,不管什么东西,时间一长就习惯了。
我莫名其妙地把她这句话记得十分清楚:习惯了,不管什么东西,时间一长就习惯了。
她说:“我一闭上眼睛就想你。”
我说:“我不闭上眼睛都想你。”
本来还想写一些关于她的事情,但是现在我心里满是伤感,只好作罢。
6
我认识她期间读了一本小说,名字忘了,是一位住在北京的作家写的。我喜欢他写的这本小说。好像还看了潘军的《海口日记》。这篇小说的题记好像是昨天的日记都是从今天写起的。而那位北京作家的一句话我一直牢记在心。他说:崇拜是恋爱时最要不得的。而对一个女人,你一旦不敢向她调情,不敢搂她或摸她,那几乎就没有什么戏可唱了。我觉得他说得简直是太好了。遗憾的是我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所以在男女关系方面总是郁郁不得志。那些女人们会把我当作很好的朋友,但是她们不会做我的女朋友。她们中间的一部分我曾经刻骨铭心地喜欢过,但那个时候我不敢同她们调情,当然更不敢搂或者摸,只会一味地暗恋,远远的偷着望人家。所以没戏。等有一天我敢同她们调情了,她们中的一部分果然喜欢上我了。但这个时候我却纯情不似当年。还是贾平凹说得好,世上的事情是有牙的时候没锅盔,有锅盔的时候却没牙了。
我在和她恋爱的过程中将这本书仔仔细细阅读数遍。有些话当时觉得说得很好,我就抄了下来:
往事像几片落叶,在我们眼前纷纷飘下。
一丝不挂的思想。
没心没肺地活着。
鲜艳的“麦当劳”餐厅的巨型标志竖在高层建筑上,像是一个冲天撅起的屁股。
“那就是咱们居住的地方?”
“是的”我咬文嚼字地说,“我的青春和我的梦想将断送在那里。”
在这个年代,鲜花比任何时候都要多,而动人的爱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少。
“你狂吠了半天,就不怕吓着姑娘们。”
说了一句丧尽天良的话。
我更喜欢倾听将空啤酒瓶从十五楼扔下发出的声音。
我快乐的就像一只虫子,没有脑袋。
莽莽中原,如今有出息的人不多了。
低头的时候,浓密的黑发一泻而下,怪兮兮的。
那眼神就像井里的月光。
现在看见这些句子,我就会想起那个总是喊疼的姑娘。她的眼神就像井里的月光,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句子来描述,现在终于找到了。
不知道她现在还是否喊疼。
7
都是假的,其实都是假的。我逐渐淹没在文字的琐碎叙述中而不知所措,周围是支离破碎的回忆和为了弥补回忆的缝隙加上去的幻想。我不知道为什么胡编乱造这么一则庸俗的故事来给自己和别人看。我是不是因为逝去的高中生活过于平淡而一直在不经意中耿耿于怀?我可以证明从前度过的短短十多年的生活除了成天到晚捧着书还有别的色彩可言,可以证明在别人心目中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除了知道做题还有别的诸如找女朋友的本领,虽然这样的本领应该划归于人类的本能之列。我是不是也很希望编造一则美丽动人的故事给谁听?她会留下感动的泪水,她会明白我是多么善良,她会知道我曾经付出了很多,她并不会因为我从前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然而根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