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星流萤思随风 作者:叶归尘-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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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哦，差点都忘了，你可是他的长辈！”以珊不由得吐了吐舌头，颇为遗憾，“要是你们不是亲房就好了！”
和以珊约好时间后，曼桢轻轻放下电话，如果不是亲房，如果自己不是和他这种尴尬的身份，是不是真的可以……
“凌曼桢，你这是怎么了？”曼桢不由轻声骂着自己，似乎看过他写给自己的文字之后，一切都有些不一样了！对他，似乎已经不能再若无其事，平静以对了！

难得的，季秋和萧行书同时到场，曼桢见二人一落座，便各自沉默，气氛一下子沉闷了许多，不由暗自叹气。倒是叶圣阳颇不以为然，径自微笑：“行书，季秋，好久不见！”
萧行书抬头，正对上季秋的面容，遂急忙低首，低声笑道：“你小子也真沉得住气，在外面一呆就是十几年，我还以为你把我们这帮朋友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呢！”
“怎么会呢？”叶圣阳笑了笑，见一旁曼桢的目光不断落在身边男子的身上，眼神随即黯淡了下来。
“回来打算做什么？”季秋抬手叫来服务生，要了一杯拿铁。
“晚上还喝咖啡，不怕又失眠？”萧行书忍不住说道，“还是喝牛奶果茶吧！”
季秋愣了一下，却也依言换了杯牛奶果茶。
曼桢抿嘴一笑，看来这几日两人之间的故事也一定不少？也？不禁有些呆愣，为何要用“也”字？不由得把目光投向左首的叶圣阳。
“几家诊疗所邀我去做心理医生，目前还在考虑之中！”叶圣阳轻声说道。
“你之前不是说要读物理科系，怎么后来又改念了心理学？”萧行书忍不住问道。
叶圣阳笑了笑：“实验课过不了关，只好放弃了！”
“怎么会？”
三人之中，惟有曼桢立刻恍然，看着他那双澄净明亮的眼眸，不禁惋叹。
似乎觉察到她的低沉情绪，叶圣阳侧身对她笑笑：“其实心理学也是自己感兴趣的专业，所以也没有什么遗憾！”
“是啊，少了一个物理天才，不是多了一个心理学博士嘛！”萧行书亦笑道。
季秋突然出声问道：“怎么以珊到现在还没来啊？”
曼桢亦有些奇怪，依以珊的个性，即便不是第一个到达，也决不可能这么晚还不现身。刚才打她和丁磊的手机一直都不通，家里又无人接听电话，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想罢，不禁有些着急。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曼桢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是丁磊的号码，不禁长舒了口气：“应该是他们夫妻俩倒了，是要我们出去迎接大驾吧！”
“曼桢，是我！”电话那端的丁磊语气颇有些焦急，“以珊出门前不小心碰了一下，医生说很可能要早产！”
“早产？”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呢，曼桢下意识的起身急道，“那你们现在在哪家医院啊？”
“市第二人民医院的急症室！”
“以珊怎么了？会不会有危险啊？”季秋见她挂下电话，连忙问道。
“还不清楚，我们先赶去看一看吧！”曼桢一面低头掏出车钥匙，一面往门外走去，“我开了车来，一会都坐我的车走吧！”
叶圣阳赶上她，轻轻握住她颤抖不已的双手，“你这种情形，还能开车吗？我来开吧！”
萧行书亦快步上前，拿过钥匙，“还是我来吧，你刚刚回来，还不熟悉国内的交通规则！”
季秋插了一句：“还是打车去吧！”
“这里8点之后很难叫到车的！”曼桢回头苦笑了一下，真不该贪图安静把地址选在这。
“走吧，不相信我的技术？我可是在黄土高坡上开过车的高手！”萧行书已先行进入驾驶位，于是一行人匆匆赶往医院。

“曼桢，怎么还不进去？”见她只是呆呆的望着医院的大门，却迟迟不肯迈步，萧行书忍不住问道。
曼桢，怎么还不进去？听着这熟悉的话语，曼桢的心头大震，脸色霎时刷白，身子也开始瑟瑟发抖。
“你们先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的消息！”费尽全身气力，才勉强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
“曼桢，你……”
叶圣阳拦住季秋的话语：“你和行书先上去吧，我一会和曼桢一起进去！”
“不要！”曼桢叫了一声，随即低声道，“你们三个一起去吧，多个人，也好有点照应，一有消息马上打电话给我！”
“那好，我们先进去了，你自己要当心一点！”叶圣阳将一脸疑惑的两人一起拉进了医院，走至半途，突然又转身，将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晚上比较冷，你还是上车等吧！”

曼桢抬眼看了一下面前高耸的大楼，只觉“医院”那两个字格外的刺眼，耳边忽然响起许久不曾出现的声音“凌曼桢，你逃不开的！”大为惊惶，脚下不禁发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一摸额头，竟全是汗水，可是身子却依然冷得发抖。
“曼桢，你没事的，不要怕；曼桢，别怕……”曼桢不断对自己低声喃喃，脚下却朝着和医院相反的方向快速移动，直到离大门十几米开外，才找了张路边的石椅慢慢坐下。
　
第十二章
“曼桢？”
曼桢应了一声，下意识的站起，连身上披着的外套轻轻的滑落都不知，回头看时，不由吃了一惊：“妈？”
凌沐晴看了不远处医院的大门，不由黯然，俯身将地上的外套拾起，重新给女儿披上。
“妈！”曼桢不禁赧然，“您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过两天吗？”
“婉心一直说要早点赶回来，结果在机场把脚给扭伤了，我刚送她去医院，她又说饿了，正要给她买吃的呢！”说罢，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曼桢身上的那件白色男式外套，嘴下却问道，“是不是哪个朋友生病住院了？”
“是以珊，说是可能会早产！”曼桢忽然记起什么，急忙拉住母亲的手，“妈，我记得这家医院的院长，是您的导师，能不能托他给以珊……”
“放心吧！”凌沐晴轻轻拍拍曼桢的手，叹道，“曼桢，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迈不过么？”
曼桢抬头笑了笑：“妈，我没事，或许，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那好，我先去医院找找以前的同事，让她们多多照顾以珊！”说完，凌沐晴急匆匆往回走去。
走进医院大楼时，与身边一个年轻男子擦肩而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好像呵！
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见他四下张望了一会，径直朝曼桢走了过去，不禁眯了眯双眼，轻轻笑了声，转身往二楼的办公室走去。

“你怎么出来了，以珊怎么样？”曼桢见是他，连声问道。
叶圣阳柔声道：“你别担心，医生说虽然受到了冲击，但还好及时送到，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刚才在医院里不能打手机，我怕你担心，所以就先来告诉一声！”
曼桢长吁了口气，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顺势坐了回去。
“这么担心以珊，为什么不进去呢？”叶圣阳看着她，轻声问道，“曼桢，你对于医院，有一种特殊的恐惧感，是不是？”
曼桢微微一震，抬首笑了笑：“我看你是平日里对着病人太久了，连带把我也当成心理患者了！”
“曼桢，既然你也知我是心理医生，就该知道我的观察力一向仔细，更何况，对象又是你！”叶圣阳叹了口气，“我一直记得那天你晕倒后，一直喊着‘不去医院’的情景，曼桢，你是不是……”
“别问了！”曼桢大声的打断他的话，对上他一脸担忧的表情，又不禁将声音放柔，“别再问我了好不好？”
“那好，我不会逼你！”叶圣阳低头看一脸苍白的她，忍不住执起她的双手，轻轻揉搓，“怎么这么冰？我还是先把你送回家吧，反正一有其他消息我就会打电话给你的！”
“没关系，我的手向来都是这样，天气一冷，就没什么温度！”曼桢轻轻的将手抽回，插进大衣的口袋，却没有了方才的温暖。
叶圣阳只是笑了笑，向四周看了一下，随即说道，“你等一下！”
曼桢见他往旁边的小店跑去，一会儿功夫又跑回来，手上端着一杯热气四溢的热奶茶。
“知道自己怕冷，还不戴双手套！”看着他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红色手套，轻轻的给自己戴上，曼桢不由有些呆怔。
俯身将放在石椅上的热饮捧起，端至她的面前，叶圣阳不禁笑道：“又在想些什么？”
“没……没什么！”曼桢忙接过饮料，喝了一口，一股暖意从心底缓缓升起。

“丁磊，坐下来休息一下吧，医生刚才不是说没有大碍嘛，别一会以珊醒了，你又挂了！”萧行书拍拍他的肩膀，硬是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丁磊的目光一直定格在病床上的以珊，见她一直安静的躺着，拼命压制住伸手去探她鼻息的冲动。
“就是，刚才你也听医生说了，以珊只是因为太过紧张才会晕厥，她和孩子都没有大碍，丁磊，你别太担心了！”季秋也在一旁安慰道。
“喝杯热水缓缓神吧！”不知何时，萧行书从病房外端进两杯水，递给两人。
季秋接过，轻声说道：“谢谢！”
“不用……谢！”突然觉得手脚无措，萧行书忙借口出去透透气。
季秋也跟着走了出来：“曼桢……她还是不肯上医院！”
“是啊，从中学起，即便是我们生病，她也只肯到家探访，住院期间，从来不见人影！”印象最深的是以珊那次生病，不论她如何的“怨声载道”，曼桢还是坚持到她出院才肯上门！
“不知道是不是曼桢对医院有一段不好的经历，所以到现在依然排斥它！”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萧行书叹了口气，“可是你也知道，曼桢向来固执，我们恐怕很难说服她！”
“不过，有一个人，应该可以！”季秋忽然叫了一声，萧行书赶紧做手势，“轻一点，别把以珊她们母子吵醒了！”
季秋不由一笑，以珊的孩子还在肚子里呢，怎么吵醒？
看着她的笑颜，萧行书不禁看的呆了，季秋也有些失神。良久，从身边经过的脚步声，把两人惊醒，季秋慌忙低头，慢慢走到另一边。萧行书也赶紧说道：“我下去告诉曼桢他们一声，让他们不要担心，顺便看看圣阳能不能说服她上来！”
“嗯！”季秋轻轻点点头，听着脚步声慢慢离去，依然是轻脚蹑足，不由笑了笑，没想到他也是这般细心。

“圣阳，曼桢！”从医院走了几十步路才见路边的两人，萧行书笑着说道，“医生说母子平安，没什么问题了！”
“那我先送曼桢回家吧！”见曼桢还要反对，叶圣阳拦住她的话语，“有丁磊他们呢，反正你的住处离医院也不是很远！”
“那季秋……”
萧行书挥挥手，“我会送她回去的啦，你就不用担心了！”
曼桢凑近他低声道：“好好跟她聊聊！”
“知道了，这么罗嗦！”萧行书笑着跟两人招手。
“萧行书他……”看着一直朝着车窗外的曼桢，叶圣阳忍不住问道。
“和季秋嘛！”曼桢笑着接道。
叶圣阳轻声问道：“放得下吗？”
“总要放下的！”曼桢回头笑了笑，“现在的我，只希望他们俩能幸福！”
“看来只有我放不下了！”叶圣阳低头喃喃。
曼桢探身问道：“嘀嘀咕咕说什么？”
“没什么？”
“哦！”曼桢将目光又投向窗外，真该感谢爱迪生当年的发明，即便是黑夜，在今时今日，也如同白昼般明亮璀璨。方才故意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语，但在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却出卖了自己的心神波动。难道果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么？
一下车，曼桢便赶紧低头对记程车司机说道：“麻烦您把他送到花园酒店！”
叶圣阳笑着探出头：“晚上好好休息，别太担心以珊，有丁磊他们陪着呢！”
曼桢点点头，笑着转身。
“不好意思，麻烦您送我回医院吧！”叶圣阳见她房间的灯光亮起，便轻声对司机说道。

曼桢打开房门，倚着门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轻轻掩上大门。
打开灯，发现母亲已坐在沙发上睡去，于是悄悄走进卧室，抱了床毯子给她盖上，然后将灯光调暗许多，静静的坐在她面前，细细端详着这张许久不见的面容。不知何时，岁月的痕迹已爬上母亲的脸，即便是睡着，依然可见额头的细纹。
呆窒了片刻，曼桢起身，走到卧室，打开书桌上的台灯，将床帘掀开，从底下拿了个白色的玻璃瓶，打开，取出其中的纸条。
“曼桢，犹豫许久，还是放弃给你打电话，怕听到思念太久的声音，会忍不住想要回来……”
眼眶一红，眼泪开始在眼窝里打转，拼命睁大双眼，才将它们逼了回去。听到客厅的响动，曼桢忙把瓶子放回远处，将床帘放下。
“曼桢，回来了？以珊怎么样了？”凌沐晴见卧室内的灯光，便走进来问道。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母子安好！”
凌沐晴亦不由放心：“那就好！”
“丁姨呢，她还好吗？”
“有你骆叔叔陪着她，我因为太困了，所以想来你这里小睡一下！”
曼桢起身开始收拾床铺：“妈，您是跟女儿盖一床被子呢，还是要再拿一床？”
“我们母女俩也很久没有躺在一个被窝里聊天了哦！”凌沐晴笑道，“我先去冲个澡！”

待曼桢洗漱完毕，走进卧室时，母亲早已将被窝暖好，曼桢爬进去，不由叹道：“还是妈您最好！”
“所以说，两个人的被窝总是比一个人的要暖和的多！”凌沐晴看着女儿，等着她的答话。
曼桢心中微微一动，看母亲的神情，该是已经问过芳姨了。
“妈，您当年……”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该如何问起。
“想问什么，就别吞吞吐吐的！”凌沐晴笑道。
犹豫了几秒，曼桢终于开口问道：“妈，这些年您一直都不肯再婚，只是因为没有遇到比爸更好的人么？”还是在等某个人，曼桢叹了口气，还是问不出口啊？
凌沐晴微微一笑，问这个问题，看来曼桢她这些日子，是被感情困扰了，遂柔声答道：“能不能在一起，不是用好不好来衡量的。你老妈我也没有刻意为你老爸守节，只不过是在瞪大眼睛，寻找一个可以厮守后半生的人而已。可惜的是，能够匹配上老妈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曼桢不禁莞尔，一向都知母亲的心态极好。
“可是，若是遇到合心的，就别犹豫，很多时候，错过了这个，可能就会错过一生了！”凌沐晴淡淡的说道，刻意转头不看女儿的表情变幻。
“错过了这个，可能就会错过一生？”曼桢低声喃喃，如果是不得不错过，那该如何？

到医院时，街上已是寥寥数人，叶圣阳轻轻推开病房，见丁磊正牵着以珊的手，神情的看着妻子，不由有些感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自己想要相牵的那双手，却注定要被他人相执！
“圣阳，是你啊？”丁磊转头，见是他，轻声跟他打了声招呼。
“怎么样？”
“刚才医生来检查过了，说一切正常，明天一早就可以出院了！”丁磊一脸的笑意。
“行书他们呢？”
“行书刚刚送季秋她回去了！”
“哦！”叶圣阳轻轻在丁磊身侧坐下。
“圣阳，出去聊聊吧！”丁磊将以珊的手放下，低声对他说道。
“你这次回来，为的是……曼桢吧？”一走出病房，丁磊立刻问道。
叶圣阳笑了笑，却不回答。
丁磊不禁急道：“圣阳，你明知道彼此的关系……那你当初何必远走英国？”
叶圣阳轻声道：“我当初并不是逃避，只是不想让她太尴尬。好不容易才从自己的壳里走出来，我不想见到她又重新把自己封闭起来！”
“可是她怎么说也是你姑姑！”
“我知道！”叶圣阳做了个让他轻声一点的手势，“我又没说要和她在一起，再说……”忍不住叹了声，“即便是我真的想，曼桢那边，也不会是肯定的答案！”
“你以为她真的就对你无动于衷吗？”丁磊亦忍不住叹道，“她这几年寄情工作，被人称作‘工作狂’又是为何？”
“她等的……”只是别人，怎会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