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番外 作者:笑巫(晋江2013-04-03完结)-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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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悔像是一种痛心的滋味，他不想失去她。
徐森关掉了视频，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
☆、等待
不知为何，范卡还是来了一趟生产XD玩偶的试验车间。
早在之前，XD玩偶就已经停产了，车间也已经被相对严密地封锁了起来，如今庞大清冷的车间只有几个得到授权的研发人员可进来做着一些测试检验。由于范卡之前被古涛经理带到过地下实验室里检测那几个XD娃娃，所以那几个研发人员见到她可以进来也不觉得奇怪。
尽量不打扰其他人的工作，范卡只是安静地走近到几乎全智能机械自动化的生产线上，目光穿梭在一架架大型的装配机器间，里面依然原封不动地停留着一具具的XD玩偶半制品，可见是正在生产的过程被紧急地停在了某一刻，而且是尽量维持和保存着原状，以便事后作全面的检测。
所以，在一排排数控的机器里，在停止了的传送带上，在整洁的实验台上，都整然有序地堆放着一具具未制造完成的XD玩偶，它们更像是一具具漂亮精美的空壳子，有的零散地静躺在支架上，有的无神地睁着乌黑俏丽的眼珠子，有的微微张开着小巧的嘴巴，似乎想对空气说些什么。
范卡不知道，它们的命运将会如何。
幸运的是，它们也不知道。
在前方的实验平台上，两三个研究人员正在忙碌着卸解开一具XD玩偶的吊笼式胸腔，从心脏里面接出几根数据线连到电脑上，似乎正在做着什么检测。被激活的XD玩偶在变换着不同的表情，一会儿喜上眉梢，一会儿忧郁神伤，一会儿恬静安然。在表面上看来，由程序模拟的神态几乎跟人类的喜怒哀乐别无二致，就算瞒不过大人的双眼，但小孩会不会认为它们的笑，是真的？！
“是不是觉得，像真的？”背后，传来一个温雅的声音。
收回了目光，范卡回过头来，看见是左洋也来到了这里。说话时，他目光澄澈地望着范卡，然后又透出一丝温和的歉意，走近她说道：“范卡，上次的事，我很抱歉。”
没有说话，范卡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见范卡似乎是完全不在意，左洋眼中反而落下了一丝黯然，他扶了扶眼镜，收起了眼底下的莫名忧郁神伤，又恢复一往的温雅清远。循着范卡的视线望过去，几个正在实验台上忙碌的研发人员拆卸开了一具XD玩偶的腹部，检测着里面的线路装置，可以看到里面人工模拟的消化系统，它们甚至是可以用体内的电压进行电解，将食物转化为能量。
望着眼前一片XD玩偶一模一样的躯壳，即便这些XD玩偶外表设计得如何可爱动人，但连身体构造都模拟得这么逼真，让左洋也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异样感觉。
而一旁，范卡只是平静地望着它们。
“范卡，”左洋低低地喊了一声似乎又在木然发呆的范卡，他目光炙炙地望着她，静默了片刻才说出来，“我想告诉你，关于那个人工智能的虚拟空间……”
“嗯……？”范卡依然神情游离，仿佛在想着什么。
“我想，我几乎要成功了！”左洋定定地望着范卡，目光炯炯，声音里还是透出了掩藏着的激动。
回望过来，范卡抬目懵然地望着左洋，安静地等他说下去。
“在如今运行的虚拟世界的生物群落里，发现了有微小的智能迹象。” 左洋告诉范卡，他的目光明亮澄透，透着微微激动的愉悦，“是一种有规律的信号传递，就像是某种意识拓扑结构……”
“也许，只是一间中文屋而已。”范卡侧目望向另一边，喃喃地说了一句。
“……呃？”左洋一时没听清楚。
范卡却没回答，只是神色恍然地望向左洋的后方。
循着范卡的视线，左洋转头看到在他后方的实验平台上摆着几具检测中的XD玩偶，它们小小的头颅都转向了这一边，乌黑幽亮的眼珠子一被电流激活仿佛有了灵气般，让人有一种它们都正向他们望过来的错觉，也许不过是它们的声音传感器接收到信号所作出的反应而已。
“对了，有件事也许你应该知道。”左洋移开目光，迟疑了一下，才望着范卡说道，“公司打算增派人手到北欧那边，去帮忙处理这些XD玩偶潜在的问题。我想，如果你也想到北欧那边去和徐森见见面的话……”
说到这里，左洋注意到范卡神情定了定，转过头来望向他，那幽深透净的双眸，连刚才他提到在虚拟世界中发现智能迹象时也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有在刚刚提到了徐森时，她才回神了一下似的。
原来，在她心里想的是徐森，也许其它的根本就不重要罢了。
然后，范卡只是愣愣然地望着左洋。
这一刻，范卡直视着左洋的双眼，一瞬间思绪仿佛被某种直觉所牵引，回想起初次见面时他温雅而清朗的笑，回想起他对【白雪】公主的维护和钟情，回想起他构建网络式玩偶乐园的大胆，设想恐龙帝国的疯狂，还有对虚拟世界的着迷，试验运行一个培植人工智能的温室……
此时此际，左洋凝住了神，只因范卡望向他的那种木然却专神的目光，似乎能轻易穿透过他的眼镜，直视进入他碧蓝澄澈的眼底，仿佛能看透他心底掩埋着的热衷和执着。
片刻后，范卡的目光越过左洋，看向了他身后走过来的一个熟悉身影。
“我想，范卡哪里也不会去！”是符博，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步向他们走了过来，只望了左洋一眼，就越过走到范卡跟前，倾身靠近她，眼神霸道而温柔地望着她，“是不是？”
范卡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左洋几乎要以为自己会恼怒激动，可此刻他心底竟漫过一种颓然的感觉。然后诧然地望着没有作任何表态的范卡，她神情仿佛木然失神，就像是，一个暂时失去了主人的……木偶，只默然地等着有人将她带走处置，而不会作任何异议。
“符哥，”左洋转而目光明锐地望向符博，他自嘲地扬起嘴角，还是叫了符博一声大哥，毕竟刚进公司开始就一直是符博带他做项目的，“我想这件事，应该让范卡自己考虑考虑！”
说完，左洋神情萧然地望了一眼范卡，便转身离开了。
待左洋的身影走出实验室，范卡才略略抬头望向符博，对上他黑亮明锐的双眸，那里有她逼真的倒影，而他眼底下仿佛藏着意味不明的深意。
“不要去。”良久，符博才沉声说了三个字。他说得霸道，也没有作过多的解释。
“好。”范卡点头应道，回话也很简洁。
见范卡答得如此利落，符博反而讶然了一下。迟疑了片刻，符博还是不瞒半分地向她说出，其实公司上层原本就是想派范卡过去北欧那边协助徐森的，但被他强硬插手阻拦下了古涛经理这么做。不过，看来古经理还是让左洋过来试探一下她的意愿。
“我明白。”范卡平静地说道。她知道，相信徐森也不会想再让她牵涉进这件事。那只能说明，事情并不简单。另外，她也明白，符博一直对她的维护和关心。
静默了片刻，她抬头望着符博坚毅的侧脸，轻轻道了声：“博，谢谢。”
“说谢谢是要报答的。”符博戏谑地笑笑，目光里带着和熙的温柔，直接而霸道地开口，“以后，能不能别理左洋那家伙。”
“你是在维护他。”范卡想了想指出。就事推论，可以想得到，符博不过也同样是不想左洋也被牵涉进来罢了。不知为何，她忽而想到了在玩偶乐园带贝贝熊去海洋世界看那些汹涌的鱼群的那次。
也许，左洋就像是在人工智能领域的浅滩上捡到贝壳的大孩子，根本不知道海底有多深不可测以及难以预料。而符博，也许他知道。
“不是。”符博望着范卡，温柔地微笑着，黑亮的双眸像是忽而变得认真，低声说，“我是怕他打我在意的人的主意。”
范卡懵了一下，愣在了那里，只直直地望着符博。此刻符博也想知道，她像是慢半拍的思维要在大脑的回路中转过弯来需要多久时间。几秒，几分，还是没想明白就已经被其它汹涌的思想所淹没。不过，符博并不等她想明白过来，就转而直接地问起，“你也想能见到徐森，是么？”
“嗯。”依然是简单的回答，然后范卡还愣愣然地点了点头，却感觉刚才像是有什么在大脑中一闪而过没抓住，忽觉一阵莫名的疑惑和怅然。
“放心，他最迟明天就会很快回来的。”符博望着范卡，低敛起黑亮的瞳，将一丝落寞掩藏。
“你知道？”范卡微微讶然，双眸乏起几分幽亮。
“不是。”符博笑了笑，凝视着范卡澄澈清透的双眼，声音透着一丝低哑，“我只是知道，如果他不立刻赶回来，那我就会认为，要取代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并不难。”
范卡定了定，望着眼前符博那熟悉的俊朗脸庞，思维慌乱。
“我是认真的。”离开前，符博最后靠近范卡的耳边低声说道，声音温柔而坚定。
………
☆、语言
当天晚上，潘市夜景依旧。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下班后范卡没有再去研发部左洋那里看他创建的虚拟世界的进展，匆匆离开公司时连忘记了打卡也浑然不知，之后就早早就回去了自己的公寓楼。
踏进自己熟悉的空间，范卡恍惚了一整天的心情才慢慢舒缓了下来，她抱起总爱坐到地上的大熊玩偶一起窝在沙发里，却还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却不是孤独寂寞。
抱着大熊，范卡茫无焦距的视线扫过了角落里的小火龙玩具身上，看到它又又趴在充电平台上，几乎当成是它的窝了。墙角边，小火龙也略为抬起头来望了范卡一眼，然后又继续趴下来，懒懒地卷起了尾巴。范卡留意了一下，看到充电器上显示的是充电状态，想不明她不在的时候它都跑哪里去玩了才这么耗电。看着小火龙，范卡想到的是符博，然而此刻她却害怕自己想到他。
更令她彷徨的是，她发觉自己像是在逃避着一些什么。
此际，范卡是那么的想徐森回来，一直在想，煮饭煲汤时在想他爱吃的口味，吃晚饭在想和他一起在外相约就餐时他喜欢坐靠窗的位置，洗澡时也在回忆之前跟他一起去山庄度假的时光……也许，她只是怕，一旦她不想这些事，就会想起别的什么事来。
夜晚，范卡回去自己的房间，呆呆地望着梳妆台上的那个徐森送她的XD玩偶。至今，她都一直没有启动它。它是那么恬静安然，那么精致、美丽。坐到床边，她凝望着玩偶安睡的脸庞，明明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唤醒它，为何她没有那个勇气？
——她凝视着玩偶／觉得像极了她年轻时的样子／婀娜的玩偶伴着简单的节奏跳着／一圈又一圈／当发条再也拉动不了玩偶跳动的那一刻／舞曲的终结／也是她回忆的终结……
熟悉的手机铃声的响起，竟忽而吓了范卡一跳，之后她赶紧循声跑出去房间，在偏厅沙发上找到了闪烁着彩虹链的手机，她还以为是徐森打回来的，没想到来电显示却是左洋。
“喂。”犹豫了一下，范卡还是接听了电话。
“范卡，你在哪里？”手机里传出了左洋激动的声音，显然是极度欢悦兴奋，“今次你一定要来看看，它们发展出了语言！”
愕然了一下，范卡才明白了左洋的话。她知道，左洋说的“它们”，想必是指那个虚拟世界中的生物种群。虽然会互相沟通的动物并不一定具有高级智能，但若一个物种有了自己的交流语言，那么离发展起一个文明就不远了！
所以，此刻范卡也不由得感到惊诧不已。
在电话里，左洋告诉她，监控软件之前已经检测到那个世界的一群物种——他称之为“虚拟人”，产生出了互相交流信息的行为，但他并不确定它们是否有发展出自己的语言。
后来，左洋就自己编写了一套智能语言分析程序，将它们交流的内容数据与它们的行为联系起来，并追踪信息的流动，这套程序承担着繁重的编译工作，正在全力去解码“虚拟人”的语言体系。监控软件显示，在虚拟世界的那一群智能生命“虚拟人”是用脑电波直接交流的。左洋用语言软件分析过它们交流的内容，还截取了七个个脉冲信号来分析。
每一个脉冲都只有不到半秒长，但里面包含了大量的信息，只是语言分析软件暂时还无法读懂其中的含义。还有，“虚拟人”使用的沟通方式就类似于电子技术的波分复用，而且是众向发散的——这意味着它们的沟通方式更简洁，更迅速，而且能更有效地进行实时的远程交流。
听完之后，范卡讶然愣住了，一时根本不知开口说什么。
只不过，她惊诧的不止是这个结果，而是现实这个结果的时间竟是如此之快，仿佛人工智能的魔盒是那样的随手可得，就像是上帝只写了一段RNA编码，地球上就自动繁衍出万千的物种，然后很快就出现了两脚直立行走的一群猴子……
也许文明的浪花，很快将会卷席虚拟世界的每一个空间。
“你怎么知道，那些不是噪音？”范卡低声问道，发觉自己声音有些干哑，像是说出的话不过是作徒然无力的挣扎。
“我做了齐普夫分析，得到的几乎是一个漂亮的对数倒数规律的图形。”左洋深深地静默了一下，又激动难抑地接下去说道，“之后，我也试了香农信息熵分析。你知道，智力相当于5岁小孩的海豚……它们的语言达到第三或者第四阶熵水平，而‘虚拟人’已经达到了第五阶！”
此刻，范卡已经不知能再开口说什么。她很清楚，左洋的分析是科学的，她也相信他的测定结果。另外，她也知道齐普夫分布图代表什么（齐普夫定律是美国学者G。K。齐普夫于1932年提出的词频分布定律，既是如果如果把英文单词出现的频率按由大到小的顺序排列，则每个单词出现的频率与它的名次的常数次幂存在简单的反比关系），只要将‘虚拟人’的交流数据拆分成信号单元，也许是单脉冲信号、频率信号或者其它元素，就像是英文中的26个字母，然后统计它们出现的频率——
如果信号是随机的噪音，那么每个信号单元出现的频率大致相同，齐普夫图呈平坦的分布；
如果信号清晰但不包含任何信息内容，那齐普夫图则是一个尖峰；
如今，图形呈现出一定的规律，介于以上两种极端之间，则只能说明数据信息必定包含有一定的意义。无疑，它们确实是发展出了语言，而且短短时间内已经演化到了第五阶熵水平！
结束通话之后，范卡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挂断手机的，只是心神恍惚，好一会儿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像是思维被堵塞在复杂的大脑回路中。也许，大脑中有时一个神经脉冲会产生如信号尖峰般的激灵，才会令人猛然意识到，也许信息处理本身就是有上限的，若没有坚强的意志，太复杂的大脑更易于崩溃……
然而，“虚拟人”的大脑却并不会受这样的生物条件的限制！
所以，它们进化的时间是如此迅速，而且还将会更快，也只会更快，从一秒变为一毫秒、一微秒、一纳秒、一皮秒、一飞秒…… 即使设有防御机制，一个小小的子系统是无法进行如此庞大的运算的，甚至会超出【白雪】系统的运算负荷。然而，一旦繁衍开来，它们必将会极力扩展更大的生存空间以及冗余度，同时快速自我优化，拥有更强大的智能。
而且，一旦扩散，几乎无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