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逝 by 凰儿-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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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时，杰拉德只得自吞苦果。只因为被夙愿即将完成的兴奋蒙蔽了双眼，他最终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外面开始发生骚动，从零星的枪声到密集，混杂着叫喊声，让里面的人清楚地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路加嘴角含笑，而杰拉德是一脸铁青。
待混乱最终回归平静，路加这才起身。“失陪了。”
走到门口时，他又突然转身返回，径自回到杰拉德的面前说道：“或许在走之前，我该告诉你一件事，杰拉德叔叔。”
杰拉德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路加的话充耳不闻。
“那个……”双手插在裤兜中，路加弯下腰靠近杰拉德的耳边，双唇微启：“您一定认为我还在为了当年您派人刺杀我的那件事而憎恨着您吧？”
杰拉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并没有回答。
“想必这些年，您过得也一定不舒坦了。”路加慢慢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杰拉德，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毕竟身为一个正常人对于犯下谋杀亲侄子的罪行总不会是完全无动于衷的。或许在面对金钱权利等各种类型诱惑时，人会失去理智，但这并不意味着内心不会有负罪感。
杰拉德慢慢捏紧了双手，立刻引起了弗莱彻的高度注意，生怕对方会在绝望之余有什么疯狂的举动。但杰拉德并没有那么做，只是沉声道：“如果你想最后再嘲笑我一番那就大可不必了！”
“确实如你所说，没有必要。”路加的嗓音一如以往地柔和。
他在杰拉德的身边坐下，双手搁在膝头交握住，额前及颊侧的黑发一缕缕地垂下，更衬得他肤色苍白。而杰拉德靠坐着，因为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反而也更平静。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这两个人看上去仿佛更像是一对忘年好友正在交谈。
“因为……您派去的那个人在还没有动手之前就已经丧命了。”
“！！”路加的话成功地让杰拉德露出表情，而事情的真相对他而言无疑是一道青天霹雳。他一直认为那个杀手只是因为任务失败才没脸出现！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的心情和你现在的差不多。”路加摊了摊双手，夜色般的双瞳愈加深沉，仿佛是赫卡特的王国中那最永恒的色彩般令人颤栗、迷醉。
杰拉德呆愣了半晌才缓缓吐出口气，问道：“那你当时到底是被谁……”杰拉德突然停下来，脑中突然闪过的一个念头，将过去那些令人费解的迷串联起来，得出的结论让他大吃一惊。“难道是……”
在这个时候，路加打断了杰拉德陈述的结论。他轻点着嘴唇，“永远别再当着我的面提起那个名字，它让我恶心。”少见的强硬态度和毫无客气可言的措词，任谁都能明白这里面的含义。
杰拉德突然哈哈大笑，浑身剧烈颤抖，直到最后不得不以一长串的咳嗽告终。路加无言地拍着他的背，等他的呼吸恢复到正常的规律。这时老人才终于露出了一丝颓丧，他喃喃地说着：“原来我们都是愚蠢的人……”
“是的。愚蠢的，无知的，荒唐的，可怜的人。”路加低垂的头柔声说道，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地附和着。他很清楚当真实与想像截然相反的时候，人所遭受的打击会有多么沉重。
在路加离开的时候，杰拉德突然开口问道：“能放过休伯特吗？”但他始终没有抬头多看对方一眼。
路加定定地看着仿佛突然之间苍老许多的老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回答：“我个人是无所谓的，无论是叔叔您，还是休伯特。”
“是吗……”老人的身体仿佛雕像般纹丝不动，连生命力都在流失中消耗殆尽。他已经清楚地知道了答案。路加既代表着米尔纳，即使他能够放下，只要休伯特的存在对其他人还会产生威胁，他就不得不被除去。
杰拉德深深地吸了口气，曾经的算计与争斗都将成为不会再被谱写的历史，所有汹涌的浪潮都将回归平静，他的时代终究已经过去。
其他的人，还能走多远？
路加最后看了眼身后那道的风景，比鲁奇山庄的门口已经停着数辆前来迎接他的车子。特拉维斯等候在一旁，在看见路加安然无恙的时候，他显得很高兴，那张平凡的脸便多了几分看头。
“事情的发展真是出乎人的意料。”特拉维斯高兴地对路加说道，眼神却又在飘到了弗莱彻身上的时候多了份疑虑。
弗莱彻沉默地接受了审视，在路加未提出之前，他是没有义务向特拉维斯做任何解释的，他们的地位相当。
“对了，我已经派人找遍了整个山庄，都没有发现休伯特的踪迹。”
路加皱着眉沉思片刻，摇头道：“以他的个性来说，他并不是那种会在为难关头只顾自己活命而抛弃父亲的人。”
“遗憾的是现在我们找不到他。”
“那就算了。他的存在与否都不会改变事情的走向。”路加抬头看了看夜空，满天的繁星无论何时都是那么美丽，他又何必为了点小事坏了心情呢……
死神的哀歌即将奏响，鬼神将引导亡灵走向它们的归宿。
在他们驶离比鲁奇几分钟之后，山庄内的数起爆炸声引发了熊熊烈火。远远望去，不仅是整个山头，连天空都被渲染上一层妖艳的猩红。
路加回到塞奇威克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在下令不许惊动别人后，他便独自回到房间，洗了个热水澡，就立刻上床睡觉。现在他需要的就是好好补眠，其他的事，甚至是第二天报纸的头条，他都不愿去理会，那是天亮以后的事。
厚重的床幔隔绝了所有的光线，漆黑的空间里温暖舒适，仿佛什么也看不见就能幻想着又重新回到那个人的身边一般，他沉沉地坠入了梦乡。
时光流逝66
“大哥！”薇薇安从大清早就显得无精打采，想像着今天又是一个多么糟糕的开始。所以当她看上去病殃殃地踏进餐厅，看见坐在餐桌另一端的男子时，她立刻爆发出惊叫般地欢呼。
路加微笑着张开双臂接住飞奔而来扑进他怀里的妹妹，他相信如果不是他家的餐椅足够沉重结实，他一定会被连人带椅重重地撞倒在地。
薇薇安紧紧地搂住路加的脖子，像个小女孩般雀跃不已。她伸出手捧住路加的脸颊，双眸中流露出强烈的不安，几乎语无伦次：“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你到底去哪里了？有没有被欺负？……”喋喋不休连环炮般的提问方式几乎成了她的标志。
路加听得又好气又好笑，竟然对他这么没有信心啊！握住那双冰凉的颤抖的小手，在额前轻轻落下一个吻，“我回来了。”成功地让薇薇安安静下来。
绷紧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小脸立刻垮了下去，湛蓝的眼眸泛起一层雾气，显得无比委屈。“什么都不说就突然消失，他们又都说你被抓走了，会有生命危险啊！”紧紧地抱住他的腰部，像只渴求安全和温暖的小动物。
“那告诉大哥，是谁吓唬你了？我可要好好地罚他们。”路加笑眯眯地抚摸着少女柔软的短发。他曾经问过为什么不把头发重新染回红色，女孩对着镜子摆弄了半天后嘟囔着这样也挺好之类的话。
薇薇安又磨蹭了几下，才抬头仰望着路加，不满地翘起红唇嘀咕：“就是你了啦……”话音在她的视线触及路加的颈部时嘎然而止，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几条已经十分淡的痕迹，但落在路加那样的肤色上却分外刺眼。“这……这是什么……”薇薇安难以置信地伸手去摸，细白的指尖仿佛能感受到那残留的凹凸感。簌地收回手，怕弄痛了她的哥哥。
“没事的……”路加拍拍薇薇安的脸颊，亲昵地安慰她。
这时餐厅大门“咯啦”地一响，弗莱彻推着餐车进来。
一日之计在于晨，因此他每天都会坚持早起亲自准备早餐，彻底地杜绝了路加试图用一杯咖啡和两片面包草草打发的妄想。
记得刚开始的时候，路加瞪着一桌的美食良久，面部僵硬，哀怨地问道：“我必须在一顿早餐之内将这些东西统统吃下去吗？”少年一听，大有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入垃圾筒重新来过的趋势。路加改口：“我并不是挑剔你的手艺，我只想和普通人一样选择点自己喜欢的。”他的要求本是合情合理，谁知当时尚且年少的弗莱彻便以一句“等你长上十斤肉再说吧”将他驳斥得哑口无言。从此开始了每日在紧迫盯人的监视下食不知味的心酸历程，虽然他一直不肯承认口味被越养越挑剔的事实。
“来得正好，薇儿也饿了吧？”路加拍了拍薇薇安的肩膀，示意她一起用餐。“有杏子酱吧？”不同于大多数女孩那样喜好草莓酱和苹果酱，薇薇安偏好口感微酸的杏子酱。
“是的，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薇薇安立刻睁圆了双眸，浑身散发出可怕的怒气。她猛地扭头看向弗莱彻，力度大得让路加不禁担心她该不会就这么扭伤脖子。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薇薇安豁得站起来，怒气腾腾地向弗莱彻冲过去，速度之快竟让路加连拉她一把都来不及。
“等等！薇儿！”
薇薇安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弗莱彻。而以弗莱彻的身手也是绝对可以制服薇薇安的，但顾及到她是主人的妹妹的尊贵身份，他又是不能还手的，除了闪避他没得选择，以至于薇薇安正面一脚踢上餐车。
来不及阻止的路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踹翻了餐车，银盘叮叮当当地落了满地。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或许只有0。01秒，他突然产生出一个非常恶劣的念头，虽然他很快否定了这种不良的心思，但他确实有认为终于有一天可以不要吃那么累人的早餐了！
在横扫了整间餐厅之后，弗莱彻终于安全地架着薇薇安回到路加身边。但此刻的房间里已是一片狼籍，犹如台风国境，什么能砸的不能砸的统统碎了满地，其中包括了路加心爱的古董花瓶，一件据说是16世纪时期从东方带回的珍品。
“放开我放开我！”薇薇安挣扎着，抬腿向后猛踢，可惜每次都落了空。
“你……”路加看着价值数百万的碎片一阵眼晕，气得只发出个虚弱的单音，所以连弗莱彻也不知道他想骂的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都有份。
吵闹不休的薇薇安最终被塞回路加的怀里。“这件事待会儿我会解释，等大家都到齐……所以……”路加按住薇薇安。只有天知道他的心都要滴血了！
“可是……”薇薇安还待争辩，却在感受到路加那并未表现出发怒却更为恐怖的迫力时不争气地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弄点简单的，我饿了。”路加面无表情地吩咐道。言下之意就是他赶时间，不愿等弗莱彻重新做一份精美的早餐。
谁知弗莱彻竟从口袋中掏出一小袋点心交给路加，“请忍耐两分钟，我这就去把备用的拿来。
备用的？
路加用着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手掌中的点心，“那这是什么？”
“平时备用的，如果有需要的话。”
那岂不是很浪费？他根本不会有需要的时候！路加有些怨愤。
弗莱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接口道：“没关系，反正每天都会有人吃。”说话的时候还有意地瞥了两眼薇薇安，后者立刻心虚地低下头。
弗莱彻击打双掌，仆人们立刻鱼贯而入，迅速清扫完地上的杂物，顺便送上备用的早餐。
在看着一桌丰盛如前的精美早餐时，路加又一次痛恨起弗莱彻的高效率。同时明白了一件以前一直不知道的事，原来之前的备用餐都是进了薇薇安的肚子！！
等特拉维斯等人到齐又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由于本尼迪克特陪伴多伊尔前往意大利尚为回来，到场的只有特拉维斯、亚历山德拉和普雷斯特三个。虽然他们都一致保持着沉默，但难免对弗莱彻心存芥蒂，毕竟他曾被列为最有可能的背叛者。
路加先是听了关于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内所发生的事情的报告。在得知与普罗文扎诺的合作被人破坏时，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展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看得旁人一头雾水。只有在听说了多伊尔的意大利之行后，他才正色问是谁出的注意。
美貌的女性立刻承认。
然而路加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别再管多余的事。”
“是。”面纱后的亚历山德拉默默地垂下眼不再开口。
“啊，请原谅我的任性。我觉得这是花最少的代价得到最大的报酬的好方法，想骗过杰拉德叔叔可不容易，所以我才对你们有所隐瞒。”
特拉维斯等三人互相看了几眼，最后由他开口问道：“我们对于您这次冒险的行为感到吃惊，但既然您安全地返回，我们就没有理由继续过问。但是……”目光在转向弗莱彻时温度骤降，“他的身份是否真如传言的那样，我们必须弄清楚。”
路加双手交握支着下巴，微笑道：“是的，他就是尤利西斯。”
在场的数人皆露出震惊的表情。惊讶过后，特拉维斯严肃地说：“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将认为他不再适合留在您的身边。请您慎重考虑。”
路加点点头，认真地说：“对于你们的忠诚，我非常感动，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只是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们不必再深究。他仍然会留在我的身边，同时我希望你们可以像过去那样相处。”
特拉维斯还想再说什么，却看见普雷斯特冲着他摇头。他又看了看亚历山德拉，她依旧保持着沉默的姿态。“真见鬼！”他懊恼的咒骂了一声，心想为什么这种时候本尼迪克特竟然不在。他的话一向很有份量，或许路加会考虑。无论如何放任一个危险人物在如此贴近的位置，都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路加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样合适吗？”特拉维斯等人离开后，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弗莱彻终于开口问他。
路加手里拿着从杰拉德那里取回的资料开始研究。“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免不了会产生点信任危机吧……”顿了一下又随口补充道：“反正也没多少时间了。”
心蓦地停跳一拍。再看向路加，弗莱彻发现他已经不再留心与自己的谈话了。那种心无旁骛的美丽姿态依稀与初见时的那个少年重叠起来。
记忆中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即使每年固定的一个时期里，一个被称之为父亲的那个男人会来看他，他也不认为自己和孤儿院里其他的孩子有什么区别。直到某一天，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父亲将他带离孤儿院开始真正的父子生活，他才意识到在这世界上还拥有唯一的血亲的确是件与众不同的事。那个时候的他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需要去工作也会有数不完的钱让他们花，不过小孩子的本分就是不需要去担心生活问题。
再之后的某一天，他的世界完全不同了。
他出现了！一个犹如传说中堕入黑暗的神之子般的少年。
黑夜中，他的长发仿佛是面镜子映照出湖面上反射出的冰冷月光，半遮着那张不分性别的美丽脸庞。比少女更为红润的双唇是他身上唯一鲜亮的色彩。他挺直着纤细的身体，像尊雕像般站在他们父子面前一动不动。
幼小的他就呆呆地看着那双幽深的，仿佛是包含着无数星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