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言情电子书 > 静女 作者:叶知萦(潇湘2012.8.7完结) >

第59章

静女 作者:叶知萦(潇湘2012.8.7完结)-第59章

小说: 静女 作者:叶知萦(潇湘2012.8.7完结)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若是让蜀民知道杜元介帮助明砚朝,或者投靠秦人,他们便会愤怒,认定杜氏与明砚朝合谋欺骗戏弄他们,挡住他们谋求幸福的前路。或者沽名钓誉,虚伪可恶,借着他们讨好秦人。
  所以,杜氏父女的言行十分慎重。与秦好,却不妥协,生怕微弱的妥协会成为蜀民媚秦的借口。心念古城明砚,却只能默默藏起,唯恐一点的维护会挑起蜀民不信任的背弃。莫说杜鹃可否嫁与殷帝,纵是她出入明砚古城,亦会招来脆弱蜀民的惊疑。于是,杜鹃不能嫁殷帝,甚至要在人前明确的表示对明砚帝主的不屑。
  改日有空,你记得告诉杜鹃,我不讨厌她。从前的过分指责和评价,皆因我浮躁鲁莽,误作判断。若从头再来,她是我最愿意迎娶的明砚朝帝后。无奈,我不是好君主,配不起这么美好的慧女子。”
  不愿听到他落寞的自嘲,杜鹃努力从他的肩膀上挣脱坐直。目光清澈,安然平静的看定他,温静柔和的浸没化淡他的颓丧。
  “殷宇,我曾经告诉过你,为后一梦,杜鹃早已视作儿时童言戏语。若有一日,再生为后念头,请你务必要懂她真意。可惜,你至今不懂——那幅画,是杜鹃用心描画,真情实意汇聚画笔下。”
  生怕她再说出一番番动摇他的话,君傲然及时阻止,再度将她拉下。心中默默道歉——
  对不起,那时,对你尚未深入了解,已然被你恬淡的气质深深吸引。如今见识过你多番的沉静慧言,便知,那时的恼恨多么幼稚。这般温雅替人着想的静慧女子,怎会是虚伪贪荣之人?是我太浅躁,抵不住旁人的误导,伤害了心性如此美好的你。
  “青青,杜鹃真意,我懂。于是,杜鹃父女的义举才让我心生服佩。杜元介专心为蜀,令人敬佩。明砚贤相,当有他那等阔大无拘的胸襟!在我心中,杜元介一直是明砚朝的丞相。如果他愿意,不论在明在暗,明砚朝的相位随时属于他。”
  他的真诚,此时此刻,杜鹃听得既感动又心酸——她与爹爹,对他一直不曾给与支持,甚至处处伤害他,他却在爹爹决定放弃明砚朝之后,给出这样的承诺。陛下,你可知,因为你,明砚朝,在我爹爹心中,已经不值得留存。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静静的平抚心中的翻涌。不知是否感受到了什么,君傲然淡淡微笑,不经意间把话题扯远,故意要她感受他的轻松。
  “依稀记得几年前,瞧见你与朋友游走民间,我便一直羡慕你们那份自由洒脱。如今卸下重担,从此一身轻。我终于如愿追随而来,学你的自由,效仿杜元介的潇洒。”
  可惜,他的体贴,弄巧成拙——
  他清朗明亮的话语,骤然成了杜鹃保持清醒理智的良药。骤然冒出的了然刺痛了杜鹃的心。如此清晰的解释,抹去了她自欺的纵容与惜爱,再也没有理由让她站在他身边给与支持。
  他的追随,让她听得失望——爹爹多年的游走,岂是为了他所羡慕的那份潇洒?那么多人的寄望,怎容得他洒脱放手?
  双手轻而有力的将他的拥抱支开,安静的退开了两步,抬头,无视他的惊讶,认真的开口:
  “陛下,你当真由衷遂愿了吗?”
  
  




☆、092 你是东海之鳖

  在他似是憧憬满足的情景下,杜鹃的话,宛如生生泼来的一瓢冰水,将他浓烈如火的兴致倏地泼熄。
  有一瞬,君傲然目色黯淡。愕然停顿片刻,见她满目冷静沉着,与自己故意放大的轻松对比如此分明,他心中苦涩——这样的对立,虽知必然,但不应是现在。为什么不肯让他多留恋一分靠近她的舒适?深深呼吸,将方才的美好小心藏记在心底,才假作不在意的继续微笑:
  “你在怀疑孤的喜乐?!嘲笑孤在强装欢乐?!”
  “不,陛下很开怀。然而非其事悦人,乃其喜令君乐。若果是陛下真心追求,理应心体通透,喜由心生。陛下好似围在井口被井蛙喜乐吸引的东海巨鳖。羡慕过后,身临其境,您会发现,原本兴致高昂的笑,并非心底所愿。”
  一点点抚平眼底的痛惜,她一字字清晰的开导着,试图借着理智带他走出迷途。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异,但很快被不满浓浓掩盖:
  “胡说八道。”
  “奴婢没有胡说。坎井之蛙的典故,陛下想必清楚。”
  以前即使常常狡辩不让人,激恼人的往往只是她理直的言辞,态度依旧是恭敬温和。她总能将语气把握恰当,不伤人,不纵容,亦不示弱。在他人挣扎动摇的一刹那给与最漂亮的攻击。
  然而此刻,杜鹃的神态变得坚定,虽不偏激,却也少了往日的一份柔和与恭谨。她的爹爹,是冒着生命危险,纵容了她的阻拦。他的轻描淡写对不起她伤害爹爹赢来的维护。她不能再替他考虑太多,只想尽力说服他走回正道。
  “坎井之蛙的喜乐,纵然吸人心神,令人向往。但陛下您是东海之鳖,井蛙的小乐趣焉能让您自如自在。您只是欣赏杜鹃父女的行举,心中可曾甘心委屈在那样的生活中。”
  不知是哪一句,刺中了君傲然心底的介怀,惹得他无力再装恼怒——定定看着眼前知他懂他的女子,好想好想将心中一切的痛苦、所有的为难一一诉与她。可是,话到嘴边,看着如此动人的出色女子,他怎舍得将自己无法排解的痛苦分给她承受?
  有事寻来的古颐,听见杜鹃有意劝阻君傲然退让之事,立在不远处静静竖耳。自恃对君傲然了解颇深,杜鹃借着故事传出的道理和暗示,任凭他努力的理解,依然听不懂。听得如此滑稽的比喻,以为她是强词夺理,胡说八道,忍不住上前插言问道:
  “坎井之蛙,本侯也听过。只怕你是用错了比喻。抑或,你劝陛下不要学那安于一井、不知深海广阔的青蛙。其实是说鱼鳖愚笨识浅被井蛙骗?”
  古颐难得有机会抓住杜鹃的话柄,于是饶有兴致的开口戏弄胆大妄为的人,意图引她辞穷,借以刁难。
  “鳖与蛙,奴婢毫无褒贬之意。”
  出于礼貌,杜鹃简单的回了一句,然后不再理会古颐的插言。杜鹃依旧继续对着君傲然补充未尽的话意。
  “一口枯井,一湾浅水,井蛙在当中上下跳跃,自得其乐。井蛙很自由,独霸坎井,是它的人生至乐。旁观的人,看到井蛙的快乐,亦忍不住羡慕向往,东海之鳖就是被井蛙兴奋的描绘,潇洒的生活动了心思。然而,困固一隅的坎井,焉能有东海的恢宏气度,容纳来自东海的巨鳖?纵然海鳖能勉强踏入坎井,那浅显的井水,岂能让巨鳖自在畅游?”
  从容的看着眉心逐渐深锁的君傲然,杜鹃不退让半分,晓之以浅显的道理。得罪他,惹恼他,是无法挽回的事实。然而,为了点醒他,拉回他,帮他清理矛盾的思绪,只能如此。
  “很别致的典故。井蛙一说,人人视作配衬的东海之鳖,竟会有人关顾,还懂得它的心思。背负沉重、被包袱压抑束缚、行动变得笨拙缓慢的鱼鳖,你当真懂得它的心情?”
  被她戳破心思,却不甘承认,若有所指,君傲然故意漫不经心的发问。
  “东方深海,辽阔深远,避免不了汹涌惊涛,滂湃巨浪。然而九旱八灾,海水不降一毫,不增一分,永远保持它恢宏的气度,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正是这么一个魅人的深海,让东海巨鳖不畏险阻,乘风破浪。即使身体笨重,包袱压人,依旧坚强的辟出新途,在辽阔深海中畅怀遨游。陛下您甘心因为几个扑面的风浪,舍弃生养您的深海,躲藏在并不合适的坎井周边,借着井蛙的快乐欺骗自己也同样快乐么?”
  知道他在解题发挥,排解心头郁闷。杜鹃动之以情,希望能消去他任性不甘愿的抵制。
  感觉已经说得足够充分清晰,希望留给他独自消化考虑的余地。杜鹃微微退一步,诚恳说道:
  “鱼鳖的心情,即使无人能懂,畅游在宽广包容的深海,亦足以令它欣慰。奴婢无意冒犯,只愿陛下能慎重抉择。”
  认真说完,心知段明修与古颐到来,必是有要事商议。她识趣的起身退走。
  “站住!青青,你的说辞很精彩,但这一次,你说服不了我。我去意已决。御统深海的,自有神龙。”
  “陛下,奴婢一直以为,您很伟大,很无私,为了明砚朝,可以甘愿牺牲自我,忽略自己的所有。到如今,奴婢仍旧认为,您很无私。但错用了地方。您曾经斥责过您的臣属,告诉他们不当盲从,若要真心为明砚朝好,忠诚的不是统领他们的君主,当是一切适合明砚朝的原则。今日,您的无私很盲目。不为明砚朝,不为自己,只为巫族刻意的煽动,成全亲弟。陛下认为,拱手禅位,夷安殿下可以不失众望将明砚朝治理好?”
  即使这不是他存心让位的全部原因,君傲然依然故意误导。
  “既然知道,你还来阻止什么?我不会因一己私利占据启弟的位置。”
  “那只是巫族故意挑拨之说。陛下自小深受湘神女倾心教导,难道单凭巫族三言两语的诋毁便能将您心中的母亲形象颠覆?”
  “在她心中,她首先是巫族神女,然后才是我的母亲。孰轻孰重,一眼分明。”
  “陛下,据说百多年前,我们古蜀国的望帝杜宇,自觉德薄,将国事交托给宰相鳖灵。鳖灵上任,大刀阔斧改革,兴水利,提生产,面对洪水,带领百姓疏渠筑坝,植树造林,百姓富足,安居乐业。结果,望帝看重的鳖灵只让蜀民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就变得纵欲自私,不再管顾百姓。百姓再度陷入苦难中,归隐深山的望帝后悔,愧疚而亡,魂化杜鹃,飞回朝廷,日日在殿上规啼。
  明光帝创朝时,不沿用开明的王称,反袭开明前朝望帝的帝称。就是期望明砚朝的各代帝主,莫学开明王的自私谋权,应效望帝杜宇的无私恤民。神女为你取字殷宇,更是殷盼陛下能效法杜宇,以民为首。如今,陛下为亲弟,不顾明砚朝,愧对了帝号。若有一日,夷安殿下如鳖灵一般迷途失足,陛下是否也要化作杜鹃回来啼劝?”
  “胡说!你常跟在他的身边,应该明白,我的启弟,正直无私,爱憎分明,胸怀大志,整个明砚朝在他心中有很重的分量。他会是个好帝主。”
  “夷安殿下确实出色,如果处于和平无争的时期,他会将明砚朝治理得繁荣昌盛,和乐太平。有他的勤勉正直,贪官污吏不敢横行,盗匪恶徒不得仓狂。”
  “人人都对我的启弟颇多负议,说他年少气盛,冲动幼稚,只有你看到他的真,晓得他的才,你该知道,我是很放心的交托,不仅仅因为他是我的亲弟。”
  “陛下当真放心吗?您很清楚明砚朝所处的局势——正直,会让夷安殿下无法继续承受秦人的欺压;爱憎分明,会使他不甘默不作声的接受屈辱;雄雄壮志,会令他终有一天冲动挥领将士与强势的秦人抗衡。那时,夷安殿下和明砚朝都将陷入困境,难逃劫难。而这一切,源于陛下您盲目的无私。”
  “够了,不要试图危言耸听,动摇我的决定。孩童学步,总有跌碰损伤;放手让启弟去试,他才懂得调整。”
  “现在的深海,惊涛骇浪,狂风暴雨。倘若夷安殿下是真龙,他一定承受不了这般的戏弄和屈辱,终究他会激愤而起,不顾一切的奋力抗争。赢了,他就是御统深海的龙王;输了,他将带给海底深处的鱼虾一片恐慌和混乱。陛下您是厚德的海鳖,有着深广的容忍肚量。面对狂风骇浪,还能沉稳的乘浪而行,御风而去,让深海处的鱼子虾民放心的跟随您,等待风浪的平息。”
  杜鹃顺着他的话意,循循开导,声情并茂,气势凛然。让旁观的人为她的风采出神凝望。
  “君傲然,原来你在某人心中,不过是一只蠢笨的海鳖,专门在危难时替人消灾解难。”青青不知何时,蹲坐在三人身侧的小滑石上,双手托腮,听得津津有味,此时终于忍不住插上一句,明示旁人她的存在。古颐看见青青,满面笑意,十分默契的凑近搭腔:
  “以蠢笨之鳖喻比他,确实难令人满意。将他比作折翅落难的鲲鹏尚可接受,就是不明白,向来知他懂他最深的某人竟会有此失败的比喻。是我们高估了这只鸟的智慧?还是她本来就不过如此,是你的盛名包装美化了她?”
  “不关我事。”
  青青撇清了干系后,扬长脖子唤了杜鹃一声:
  “喂,青青草,你明知他是藏了翅羽的鲲鹏,故意遗忘自己亦是扶摇九万里的鸟,还以鱼鳖作比,分明是纵容他的闪躲。哪里是认真说服。还有哦,在殷宇面前,你极力说服人家不可丢弃恢宏的深海;为什么在某人面前就不以井蛙之说尽力劝阻,挽救危机?我猜你肯定是想履行那日与某人商议好的大计,才这么敷衍的说两句。”
  杜鹃无视两人一唱一和的插入,认真的作最后的说服:
  “陛下是明理之人,奴婢所言已尽,望陛下莫作令人失望之举。”说罢,深深一鞠身,深吸一气,沉静等待他的决定。
  “青青,身为人君,自知任重。怎敢枉顾王朝安危。我之心意自是衡量再三,安排亦以国为重,莫再费心劝说。”
  “陛下既然这般关心明砚朝的安稳,为何舍得佯病不上朝?”
  一番清晰道理,未能令殷帝改变去意。杜鹃已然对他彻底失望,无心去感受他的真意,淡淡开口,一心要责醒他的胡为。
  “我没有装,是真的生病。”君傲然很认真的澄清,甚至想告诉她退离的真相。但尚未解释完,就被杜鹃不以为然的讥诮一句:
  “是吗?那一定是故意熬夜煮汤落下的病根。”
  看不到她眼里的一丝理解和关怀,君傲然心感委屈,情绪不再压抑,他故意责怪道:
  “青青,这是我的承担,我的人生,与你无关。我只需要你的支持。”
  明知及早放手才是上策,他却宁愿承受深陷后的难舍之痛,也不舍得在此时就放开她。
  “可是,我不想成为助你佯病弃朝的帮凶!”
  今日的杜鹃,敛去了昔日收放情绪的本事,将情绪淋漓尽致的释放,不再温情的眷顾对方的感受。
  心灰意淡,杜鹃直接截断了他的希望,不等他追问,自己又径自结束:
  “跟陛下争辩毫无结果的事,很累。我来,是想告诉陛下,您今日的作为伤透了老太后的心;对这样的您,我们很失望,请陛下慎重深思。我走了,陛下保重。”
  说完,认真慎重的朝他行了个礼,抬眼认真的对望着一直凝视她的殷帝。拒绝了他无声的挽留,杜鹃头也不回的离开。青青见状,连忙起身跟了去。古颐回头看了君傲然一眼,故意幸灾乐祸道:
  “君傲然,幸好你够坚持。刚刚我真担心你改变原有安排,让我效法杜元介畅游北地的理想泡汤。”
  说罢,他顽皮眨了眨眼,便朝着前方仍然可见的杜鹃身影追去。
  幽深的树林里,北风骤起,穿林而入的风无情掠过,将那徐徐热着参汤的文火瞬间扑灭。那碗放在石台上的温热参汤,被霸道的北风强行添加了一两片细小的枯叶。
  那个专心凝望着杜鹃渐行渐远的寂寞人影,对于北风所赠的恶作剧全然不觉。等到杜鹃等人的踪影全然消失后,余晖从附近的树丛中走了出来。当他正要开口请殷帝及早离开这北风渐强的丛林时,不经意抬眼间,看见殷帝神色疲惫,唇角间更有着刺目的血痕。
  “陛下!”余晖吃惊的呼一声,随即迅速上前。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