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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静女 作者:叶知萦(潇湘2012.8.7完结)-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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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面对嬉笑的殷平侯,杜鹃似笑似真的应答。
  ”传言向来把你吹捧得异常神奇,请问明慧过人的杜鹃鸟,本侯在猜疑什么?“
  自从晓得杜鹃的真实身份,古颐对她的态度常常半敌半友。视她为敌,皆因当朝帝主最忌惮厌恶杜鹃父女,身为亲戚,他要同仇敌忾;待她如友,只因偶尔相处过,欣赏她的品性与智慧,加上她的身边,有个钟灵毓秀的十青青。另外,因为她是段明修钟情不改的女子。
  ”疑我利用青青,向我爹爹传递不轨图谋。“
  面对时时想纠出爹爹谋变证据的殷平侯,她不遮不掩,似乎不认为自己的言辞会留人什么把柄。
  ”杜鹃,你比传言更大胆。但我宁愿相信是你自信一切天衣无缝。“
  古颐半是夸赞,半是意有所指,甚至懒散的补了一句犀利的言辞:
  ”如此公然的透露你爹的谋划,是你对杜元介胸有成竹,还是根本不将我们放眼里?“
  他对杜鹃的褒贬,一直都是很极端的。想起危及朝廷的谋变时,眼前的柔静女子是嚣张放肆;感受到她的聪慧敏智时,他却又无比欣赏她那份常人难得的胆识与智慧。
  听着他有意的挑拨,杜鹃只是不以为意的看着他,清明坦荡的眼睛中没有任何一丝刻意的掩饰。似乎在告诉对方,没什么值得她心虚畏惧。
  ”陛下既然有意退让,我爹爹又早有谋逆恶名在外,不如趁此机会,将我爹爹无辜背负的罪名坐实。他日我爹爹若被罚罪,到时才配得上罪有应得。平侯特意来找,可是有兴趣听杜鹃的谋划?“
  她无心嚣张,只是看够了这些个朝廷英杰对爹爹的猜疑,有点忍不住要申诉。
  ”你们的谋逆,尽在本侯掌握中。本侯比较好奇,十青青与李云观的亲事,你可应允了?“
  喜爱嬉闹的人,最擅挑拨了别人心头的一把火后,便满面戏谑的抽走那根本要促火烧旺的柴枝,另起一炉点火生事。
  ”青青亲事,平侯问错人了,应寻当事人问去。“
  早已在某人身上熟悉殷平侯相似的处事方式,杜鹃对他的戏玩不以为意,反而极有经验的回堵这般类似的话。
  ”本侯问过,她说嫁与不嫁,交由你决定。无论你是何决定,她都支持。杜鹃鸟,你们的交情竟然深刻到如此境地?!“
  前一刻还一副嬉笑容颜,此刻却立即换上一面的嘲讽,宛若被质问的人得罪了他。
  ”平侯希望青青嫁吗?“
  杜鹃很大方一笑,将他大起大落的神色统统挥走。眼睛甚至从容的扫过地上尚未扫尽的字与画,双目坚定的看着对方平静回答,垂掩袖下的手却不着痕迹的拨了拨未扔掉的树枝。
  ”我又看到了。字很漂亮,画更生动。“
  有点故意,古颐不客气的戳破杜鹃的掩饰,一副存心捣乱的神情,那一脸的嘲讽变得飞快。理所当然的将杜鹃的问忽略过。
  杜鹃并没有因他的话尴尬不自在,仍旧沉静坦然的看着径自在自己对面大树坐下的古颐,眉色间似乎对他的故意有所了然。
  ”平侯是想说您见过我娘的花灯?还是要问杜鹃是否需要您的帮忙寻回花灯?“
  杜鹃笑得坦然,始终无意与爱耍虚玄的人兜兜转转的玩口舌争斗。对古颐刻意铺设的隐晦暗示,她统统直接挑明,让好玩的人孤掌难鸣,失了继续旁敲的兴致。
  ”都有。若你开口,本侯便会吩咐阿修赴汤蹈火找回那盏讨你欢心的灯。“
  ”前提是杜鹃需与平侯达成某些协议吗?“
  清澈如水的眼睛,映照着她洞悉清明的内心,静静的告诉每一个意图探寻的人,眼睛的主人心如明镜。将人刻意的兜转打岔了然于心。
  ”不怕忌惮,不喜藏掩。跟你谈事,轻松不费口舌。对,本侯愿意帮你寻回花灯,但你要承诺一事。“
  晓得自己若继续装态,只会换来杜鹃不动声色的笑谑,于是古颐将所有的掩饰统统去除,目光坦然的抬头。
  ”关于青青吗?“
  不等古颐径自坦白,杜鹃已主动的问道。对于爹爹和予南王的事,他已说了兴致缺缺,此刻能让殷平侯兴致高扬的与她谈条件,想必就只剩青青了。
  ”对。十青青虽是你朋友,但向来不喜沾惹麻烦事。本侯希望,她能嫁给丹砂商。如此一来,不仅衣食无忧,还避开了你们的谋算,不会牵扯进来。“
  来找杜鹃这么久,此番说来的话,应是他最认真说来的唯一一段。杜鹃心里轻轻一笑——个个都在为在乎的人筹谋出路,明砚朝果然危在旦夕了吗?
  然而,眉色却在此刻扬展飞扬:
  ”平侯不是很了解青青,她最爱热闹的。谋变,青青一直期望参与。“
  ”是吗?所以你拜托偷换花灯的人,就是十青青?“
  转瞬间便将原来在意的嫁娶话题挥走,潇洒的问起另一个疑惑。
  ”有青青帮忙,杜鹃很安心。“杜鹃微笑说了句,间接的肯定了古颐的质疑。
  ”是吗?那女子唯祸不乱,最喜捣乱败事,你竟敢将最在意的事拜托于她,还这般安然自在的画画?杜鹃,莫非那盏灯,不是你所寻之物?“
  对事情的质疑歪曲,殷平侯古颐与青青不相上下,不分伯仲。
  ”唯祸不乱。确是对青青最佳的评价。唯恐灾祸不够乱,爱从旁推波助澜;却无人晓得,唯有在祸乱中她才认真从容,不嬉笑,不捣乱。花灯一事,虽不属祸乱,然她晓得花灯对我的重要,我相信,她必会取回花灯。“
  似是刻意,又像真诚,杜鹃神色认真的将心中对青青的中肯评价一一道来,说给一个应该听的人听。
  
  




☆、100 生命垂危(1)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殷平侯古颐,杜鹃本要回日月殿亲自与独孤铭说明花灯的事,希望他莫要费心。没想到会在宫道拐弯处遇到难得一见的夷安王。于是静静收步,朝着独自漫步而来的君启然恭敬行了个礼。
  “夷安殿下。”
  驻足停步的君启然方要开口,不想就在这片刻停顿间,余晖不知从何纵身而出,惊得在场的两人愕然看着他。
  “夷安王,小人冒犯了!”
  话音刚落,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刃便瞬间抵住了君启然的颈脖。咻咻两声,两只短箭迅速朝着余晖飞射而来,一直潜藏在暗处的两名护卫立即如影窜出。人影站定的刹那,余晖已挟持着君启然闪开。
  同一时刻,笃笃两声,直直而来的利箭遇墙跌落,刚好掉在蹲地闪避的杜鹃面前。杜鹃愣愣的盯着地上两支差点取了自己性命的短箭,余惊未散,又被人拉着往拐弯的墙角避去。此刻,余晖未等护卫再出手,便厉声喝止:
  “不许动!若是伤到了夷安王,便是你们的罪!”两名护卫看了看情势,相互对看一眼,然后向主人君启然请示。
  “你们住手,伤害本王,他断是不敢的。且看他有何意图。”
  君启然镇定的吩咐完,余晖便已抢言开口:
  “夷安王若是交出解药,便平安无事;若是不肯,属下没有什么不敢冒犯的!”余晖的语气,森冷倨傲,听得君启然怒眉上扬:
  “荒诞!什么解药?余晖,身为御前护卫,你办事就是这么鲁莽冲动?”
  “喂!勇士,为人护卫,不容易哦。出手慢了,人家怪你犹豫不决,让主人担惊受怕;动作急速迅猛,又被斥骂鲁莽冲动。”
  余晖刚才灵巧如游鱼的闪避,动作漂亮流畅,赢得了某人的敬慕,某人忍不住探出头偏护。听见熟悉的声音入耳,杜鹃才回神看清,原来拉自己躲避的人是青青。
  本该在外帮杜鹃追寻花灯的人,此刻手里玩着方才顺手捡来的短箭,蹲坐在墙角,目光闪闪的看着余晖,显然是在期待余晖的感激。可惜一心追药的人只是冷冷的瞥了青青一眼。
  意识到此时气氛的僵硬,顾不得追问青青的出现,杜鹃忽然从墙角里走了出来,十分诚挚的对余晖道:
  “余大人,夷安王是陛下最看重的亲弟,身份尊贵,你安能不知分寸挟持?”
  余晖的出现和举动,令人意外至极,但她不相信余晖存带恶意。
  “杜小姐,是你说知人有苦,理当尽量帮忙化解。不当从旁默默同情。如今陛下生命垂危,余晖若再不出来帮忙,怕是后悔莫及。”
  虽是答着杜鹃,余晖手中的短刃片刻不曾离开君启然的颈脖。
  生命垂危?!
  四个字鲜烈明显的撞进了杜鹃的心里,迅速掀动了心湖上的惊涛骇浪,汹涌澎湃的四面撞击。心潮尚未涌上,杜鹃面上已在瞬间蒙上了凝重的神色,急切追问道:
  “陛下怎么了?他出事了吗?”
  “陛下蛊毒发作了。夷安王禁令宫娥提取朱砂。”
  余晖简单回答了杜鹃的问,便又转对君启然,显然是舍不得浪费时间。
  “王爷,陛下对您,是仁慈深刻的手足情,为让您顺利登位,费尽心思布划了许多;被杜小姐激励归位,亦只是一心帮您铺设前路,让您减少后顾之忧。您为何不肯施与援助?”
  “余晖,你找错人了。丹砂治蛊,根本是毒上加毒,并不能根治。要解毒,应去找蓝玉,她是明砚朝数一数二的医蛊高手。”
  今日的夷安王,言谈话语间带着常人不熟悉的讥诮和冷漠,令人听得奇怪。然而心情激荡的杜鹃无暇理会太多,稍稍镇静下来,便紧紧抓住青青的手。正欲再问,余晖已出声继续劝道:
  “夷安王,陛下待您情深,您不能狠心相报。”
  “陛下的蛊毒不是早已解去吗?”终于找到说话的空隙,杜鹃紧张的追问余晖。
  “失心蛊天下无解。老太后调包的汤药虽好,亦只能舒缓平时蛰伏的蛊毒,起到安神效用。蛊毒真正发作起来,只有你进宫那天吩咐宫女准备的朱砂汤,有强力镇抑效果。月宴那天,陛下就是喝下……”
  “喂,青青草。拉我去哪?他们在讲述惊人内幕,让我听完啊!”
  余晖似乎还打算说什么,杜鹃却已一手抓住青青右手,毫无预警便拉着她焦急离开。青青声音响起时,人已被她拉走了七八步。
  杜鹃拉着青青奋力朝着承平殿的方向跑来。一路上,不管青青叫嚷,她只顾焦急的向前跑。终于绕过了弯曲的回廊,来至承平殿的广庭前面。青青以为,跑得气喘吁吁的人,会稍作停顿喘口气等人通传了再进去找人。
  谁知,一向知礼得体的人,到了门前,比之前更加冲动。瞧见殿门处竟然无人守卫,不假思索,头也不抬,便要冲进去。幸好,青青眼尖,瞧见殿内似有一大群人拥向门口,便反手一抓,将杜鹃牵住。
  杜鹃抬头正待转身去怨怪青青时,不想竟看到自己满心担忧的人气色佳好的大步走来,稳健的步伐全然不似余晖说述那般生命垂危。
  骤然看见自己满心担忧的人平安走来,有一瞬间,杜鹃双眼被心疼的水雾遮挡——
  殷宇,如果余晖所说不假。你此刻的安然一定又是借助朱砂勉强得来,对吗?
  朱砂有毒,不宜大量久服。所以青青教她开安神药方时,耳提面命多番,提醒她忌用朱砂。
  她不敢置信的盯着越走越近的人,一心只想印证他是否真的安然无事,丝毫不曾想过要低头回避或退步让路。任着出来开路的人将她和青青挤兑在门前的角落。杜鹃仍旧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只见明殷帝君傲然牵着蓝玉的手,正泰然的任人簇拥而出。
  专心倾听蓝玉细声说话的人,似乎不曾察觉到右手边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个他曾经发誓不愿再见的人一直在专注的关心着他的举动,目光小心翼翼的护着他,怕他稍有风吹草动,便摇摆倒下。
  直到被人簇拥着登上御辇,正身端坐好,君傲然才发现角落里那抹静静观望的身影不经意间走到了眼前。
  近距离面对已经十多天不见的人,彼此都一愣。一个及时的收住目光,头微微低下,悄然眨落眉睫上的水珠;一个坐在御辇上淡漠盯视,眼中是他人猜不透的复杂。
  自从那日宁心殿内,一个无情嘲讽,一个激烈驱赶之后,曾经彼此眷顾的人就不再见面。往日的相处本就分比合多,那次的不欢而散,除了各自心头划过一道迟迟不愈的伤,倒也不算太难过。毕竟,彼此都是识懂分寸之人,纵然心痛难耐,为了各自的执著,也坚强的将伤害进行到底。
  沉默半晌,身份最贵的人首先开了金口。
  “孤不是说十冬雪从此不许出现在孤面前吗?为什么她还在?!”
  辇座上的殷帝很生气的一句怒斥,似乎不将她遣走,他的怒气会继续升腾!
  “冬雪,莫惹陛下恼怒。快回避一下吧。”
  跟在辇车一旁的安主事离杜鹃最近,闻言小声的吩咐她一句。微微低头的杜鹃,却忽然记起了来意,骤然抬起了头,很认真的打量着辇上的人。辇车另一边的蓝玉,面色渐变,情绪酝酿,仿佛就要出言刁难。
  “冬雪,别让我们为难啊!”
  
  




☆、100 生命垂危(2)

  一名往时与杜鹃甚好的帝驾宫娥悄悄上前几步提醒杜鹃。不想,在所有人等着杜鹃退让离开之时,一直站在她身边的清丽纤影忽然仗义的开口纠正:
  “你搞错了!她没有出现在你面前啊!这是你右手边五步之遥。是右边哦!”
  君傲然是从辇车右边敞开的车窗看出来。青青十分无赖的,指明他们此刻的阵势。无论是旁人的悄劝还是青青的帮护,杜鹃仿佛都没有留意,依然静静凝视着辇车上的人。
  “无论是左右前后,孤都不想见到十、冬、雪!”
  升腾的怒气,仿若即刻就要冲天而上,却硬是被他忍耐着只在头顶盘旋。只是,他的恼怒未曾吓走杜鹃,反引得她生出更多的担忧,视线更是不肯离开。倒是青青,扬眉看着君傲然,似怒非怒,忽然爽快答道:
  “好!遵命。我们一向很乖。”
  说完,青青一把将杜鹃挡在自己身后,惹来在场所有人的侧目。视线骤然被挡,杜鹃便默默垂下眼,任由着青青替自己挡护。
  “我已把她挡住,你见不到了,走吧。”
  青青挥挥手,轻俏的开口打发被她激恼的人,丝毫不觉自己的举止对帝主有多么的不敬。
  “你——”
  君傲然看不到杜鹃,便迁怒于青青。只是才责了一个字,就被青青霸道的打断。
  “Stop!你不可反覆前意!不许补充一句别人挡着不算数之类的话!如若真不想见,就管好自己的眼睛。即使她就在你眼皮底,你也可以当她不存在!”
  爱耍赖的人,说话最是毫无忌惮。十青青此番,终于替杜鹃说了句有建树的话。或许是青青的语调忽然扬高,连失神沉默的杜鹃都听见了。她面容微动,默默将心中尚未散走的情绪收起,伸手拉了拉挡在自己身前的青青,静静开口:
  “青青,走吧。莫要生事。”
  既然他又熬过了一关,那便当作不知情走开吧。真相是什么,她自会去找余晖问清楚。杜鹃伸手便要拉青青回来,意图就此离开。不想却抓了个空,青青不知何时靠近了那个装点辉煌的车窗,肆无忌惮的说道:
  “殷宇,你确定这么绝情吗?她听说你生命垂危,满心担忧飞跑而来,你不该这样待她。”
  青青的指责,引来辇车上的人瞬间抬眼。君傲然默默抑下太过刻意的怒气,沉默盯着对面的人,最后还是应付式的答了一句。
  “孤没病。你们听错了。”
  抬眼深深看了看他,刚才青青仗义替她说出当前处境时,那一刻,杜鹃真的很想开口,将满肚的关心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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