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兰克林自传-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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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生意对我实在是大有裨益的,因为它们大有利可图。汉密顿也替我招揽了承印纽开色政府法律和选举票的生意,这宗生意到我离开印刷业之前一直在我手中。
现在我开了小小的一家文具铺,我备有各种各样的空白单据,在这方面靠着我的朋友勃赖诺的帮助,我们出卖的单据是在殖民地里式样最正确的。我也备有纸张,羊皮纸,小贩的账簿等。一个叫做华德麦西的是我在伦敦认识的一个排字工人,一个优秀工人,现在他到我这里来了,他不断地勤劳地跟我在一起工作,我也收了一个学徒,是阿克拉·罗斯的儿子。
现在我开始逐步地还清我为了创办印刷所而借的债款。为了获得商人的名誉和声望,我当心不但在事实上要克勤克俭,并且要避免一切相反的外貌。我衣着朴素,我从不在无益的娱乐场所出现,我从不出去钓鱼或打猎,的确有时候读书使我旷工,但那只是偶一为之,而且是隐藏的,不至于要大家说闲话。并且为了表示我不以我的行业为耻,我有时把我在纸店里买好的纸张装在独轮车上自己推着经过街道运回家来。这样,大家认为我是一个勤劳上进的青年,严守信用,从不拖欠,所以进口文具用品的商人们求我惠顾,别的商人们也提议我替他们代销书籍。我的事业一帆风顺,同时,凯谋的信誉和生意却一天比一天地衰落,最后他不得不出卖他的印刷铺设备以清偿债务,他到巴巴多群岛去了。在那里他住了几年,生活十分穷困。
他的学徒大卫·哈利,当我在凯谋铺子里工作时,我曾经教导过他。这时候,在购买了凯谋的设备以后,顶替了他的地位开张了。起初,我怕哈利是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因为他的亲友们很有能力,也很有势力。
因此,我提议跟他合伙经营,但是幸亏他轻蔑地拒绝了我。他十分骄傲自大,穿着上流人的服装,生活奢侈,常在外面寻求消遣和快乐,负了债,旷废了他的业务。
因此,一切生意都跑了。既然没有生意可做,他学了凯谋的样,到巴巴多群岛去了,把印刷铺也搬了去。在那里这位学徒雇用了他过去的老板作为一个职工。他们时常争吵。哈利负债越来越多了,最后他不得不把他的铅字出卖,回到宾雪法尼亚务农去了。购买印刷铺设备的人雇用了凯谋来使用这些设备,但是几年以后凯谋就死了。
现在除了多年的劲敌勃拉福以外,在费城再也没有人跟我竞争了。勃拉福资金充足,生活优裕,只是偶然雇用些零工做点少量的印刷工作,但是他并不因为生意清淡而担忧,由于他管理驿站,人们以为他有比别人优先获得新闻的机会,大家以为他的报纸的广告效力比我的大,因此他的广告比我的多得多,这对他有利,对我不利,因为虽然我也从驿站里收到和寄发报纸,但是外界并不知道,这是因为我是通过贿赂驿站的骑师才把报纸寄往各地的,骑师们只能暗中收受寄件,因为勃拉福毫不讲情理地禁止他们寄递我的报纸,这种行为使我有点生气,也使我因此而瞧不起他,所以后来当我达到他的地位管理驿站时,我决心绝对不模仿他的行为。
到这时候为止我一直在高德福莱家寄膳,他跟他的妻子孩子们占用我房屋的一部分,他在我铺子的一边开了一家玻璃铺,虽然他不大做工作,因为他热衷于数学的研究。高德福莱太太打算替我和她的一个亲戚的女儿做媒,常常找机会使我们见面,到了后来我真正地对她发生了感情,因为这个女孩原是很可爱的。这些老年人鼓励我,不断地邀请我去吃饭,让我们两人在一起,到了后来就该是摊牌的时候了。高德福莱太太替我们传话。我告诉她我希望我能从他们的女儿那里获得付清我印刷铺借款的余数,当时这笔钱我想不超过一百镑,她传言他们回答说他们没有这样一笔剩款可以给我,我说他们可以到银行里去抵押他们的房子,过了几天他们对这件事的回答是他们不赞成我们的婚事了。他们曾向勃拉福打听,勃拉福告诉他们印刷业并不是一种赚钱的行业,铅字很快就要损坏,需要更多的铅字,凯谋和哈利相继地都失败了,我大概不久也将步他们的后尘,因此他们不许我再到他们家里去。同时,把他们的女儿也禁闭起来了。
究竟是不是他们真的改变了主张,或是只是一种诡计,以为我们的感情已经根深蒂固不能自拔,因此我们会私奔,这样他们就可以随意地给或是不给什么嫁资,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猜想他们的动机是后者,我很生气,就不再去了。高德福莱太太后来告诉我他们的态度有了好转,还想再引诱我去,但是我告诉她我决心不与那家再有来往了。高德福莱全家都因此而生气,我们之间发生了意见,他们就搬走了,这样整所房屋都归我住,我决定不再招收租户了。
但是这件事却使我想结婚了,所以我向周围观看,向其他地方去找朋友,但是不久我发现,因为一般人认为印刷业不是一种赚钱的行业,我不能希望从妻子处得到钱财,除非从那些否则不合我心意的女人那里。同时,那一种不易抑制的年轻人的情欲常常驱使我与那些偶然相遇的下流女人发生关系,这种事不但化钱,非常麻烦,而且不断地使我有传染到一种我最最害怕的疾病的危险,虽然侥天之幸,我没有得到这种病。
在这期间,作为邻居和老朋友,我和李得太太全家继续维持着一种友好的通信关系,从我寄住在她们家里的第一天起,她们都很尊敬我。她们常常请我去,和我商量她们的事情,有时候我也能在这些事上给她们一些帮助。我对可怜的李得小姐的不幸遭遇表示同情,她总是没精打采的,很少高高兴兴的,并且不愿意跟人来往。我认为我在伦敦期间的轻浮与变心应当对她的痛苦负相当大的责任,虽然她母亲很善良地以为她自己的责任比我的还大,因为她曾经阻止我们在我到英国去之前结婚,而且在我出国期间又劝她嫁给别人。我们相互的感情又恢复了,但是现在我们要结婚却有许多困难,她第一次的结婚果然是无效的,因为据说他的前妻还在英国活着,但是由于距离的关系,这一点不容易证明。再则,虽然传说他已经死了,这也不能确定。即使他真的死了,他留下了许多欠账,他的继承人也许得负责偿付。但是我们毕竟冒着这些危险,我跟她在一七三〇年九月一日结婚了。我们意料中那些麻烦一件也没有发生,她是一个善良的忠实的伴侣,大力地帮助我照料铺子,我们在一起兴旺起来了,我们一直总是努力相互安慰体贴。这样,我总算尽可能地改正了那一大过错。
大概在这时候我们社团不再在酒馆里,而是在葛莱丝家里的一间小房间里开会了。那间房间是特别留作这一用途的。因此我提议:既然我们在讨论论文时我们常常要引证我们的书籍,若是把我们的书籍凑起来放在我们聚会的地方,或许可以对我们方便多了。需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参考。这样,把我们的书籍集中在一个共同的藏书室中,只要我们愿意把它们放在一起,我们每个人就有机会可以利用所有其他会员的书籍了。这样几乎像各人拥有全部书籍一样的有益。大家喜欢这个提议,大家就同意了。这样我们就把我们一时不用的书籍放在房间的一端。书籍的本数并没有像我们预料那样的多。虽然放在一起有很大的便利,因为没有人对这些书籍加以应有的保管,也产生了一些麻烦和不便,所以大约在一年以后,这些书籍又拆散,各人把他的书拿回家去了。
这时候我开始提出了我第一个公共性质的计划,就是建立一个订阅图书馆的计划。我拟定了提案,请我们的大律师勃劳克田把它写成适当的格式,靠着我在“密社”中的朋友们,我们一开始就获得了五十个订阅户,每户在开始时出四十先令,以后在五十年中每年出十先令,五十年就是我们公司存在的期限。以后当订阅人数增加到一百时,我们取得了一张执照。这就是所有北美订阅图书馆的鼻祖,现在它们是如此的普遍了。这种图书馆本身已经成为一种伟大的事业,它的数字在不断地增多,这些图书馆改善了美洲人的日常谈话,使得普通的工人和农民变成像别国大多数绅士那样的聪明,并且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帮助了在殖民地各地普遍展开的保卫他们自身权利的斗争。
备注:上面的叙述是按照本文开始时所表达的目的写成的,因此其中包括某些对他人无关紧要的家庭琐事。下半部是在许多年以后,照着在下面几封信里提出的意见写成的,因此原是为公众写的。独立革命的工作使得叙述中断。
艾贝尔·詹姆士①先生来信,附我的自传摘录(在巴黎收到)
我敬爱的朋友:我常常想写信给您,但是我深怕我的信件会落入英国人的手中,我怕假如印刷商人或好事之徒把信件的部分内容公布出去,会使您痛苦而使我自己受到他人的非难。
不久以前,我非常高兴地获得了您的手稿约二十三张,它是寄给令郎的,其中叙述您的出身以及您的生平,直到一七三〇年为止。
同时还附有摘录,也是您的手稿。我把摘录誊写了一份,随函奉上。万一您继续写下去的话,这手稿我希望能够帮助您把上下两部分拼凑起来。假如迄今您还没有继续动笔的话,我希望您不要再延搁了。照传教士的说法,人生是变幻莫测的。万一亲切厚道而又仁慈的本杰明·富兰克林一旦与世长辞,致使人世间失去这样一部隽永有味,大有裨益的作品,一部不但对少数人,而且是对千百万人既有用又饶趣味的作品,那么世人将说什么呢?这一类作品对青年思想上的影响是巨大的,在我看来,在我们公众领袖的日记中这种感化力尤其明显。它几乎不知不觉地带引青年决心努力成为一个像作者一样善良和优秀的人。比方说,假如您的传记发表出去(我想它一定会发表),带引青年模仿您早年的勤恳和节制,那么这样一部作品对青年们将是多么的有益呀!在这一代人中,我找不到一个人或是许多人联合起来,能够像您这样地在美国青年中促进勤勉的精神和早期对尽职、俭朴和节制的注意。我并不是说这本自传没有其他的优点和其他在人世间的用处,事实绝不是如此;但是这第一个用处是那么的重要,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可与它相提并论的了。
①艾贝尔·詹姆士(Abel James)费城富商。根据法兰德(Farfand)在他的《富兰克林传》中记载:富兰克林出使法国时,把一小箱子文稿交给他的一位朋友约瑟夫·盖洛韦保存,英军占领费城时,盖洛韦投敌,他夫人从敌人手中抢救了这箱文稿,她去世前夕,把它交给德高望重的艾贝尔·詹姆士保存。
我把上面的这封信和它的附件记录给一个朋友看了以后,我收到他下面这封信。
本杰明·沃恩①先生来信一七八三年一月三十一日,巴黎我最亲爱的先生:当我读完了您的教友会友人替您找到的记载着您一生中主要事迹的笔记以后,我曾经告诉过您我将写给您一封信,说明我的理由,为什么我认为假如您能依照他的要求把它写完并且发表出来,那将是一桩有益的事。
①本杰明·沃恩(Benjarain Vaughan,1751—1835)——英国驻法外交官,同情美国革命,与富兰克林建立了深厚友谊;一七七九年,他编辑出版了第一部《富兰克林选集》。
过去一些时候因为各种事务羁身,没有功夫写这封信,同时我也不知道究竟这信是否值得对它寄予任何期望。但是目前我碰巧有空,我将把它写出来,至少可以使我自己感到兴趣并且获得教益。但是由于我想用的措辞或许会触犯像您这样的人,所以我将只告诉您,假如我对另外一个像您一样善良和伟大,但是不像您那样谦逊的人写信,我将说什么,我将对他说:先生,我恳请您发表您自传的理由如下:您的一生是如此的出类拔俗,假如您自己不写,别人一定会编写您的传记,与其由别人来写,造成许多危害,不如由您自己来主持,有益得多,并且您的自传能够介绍贵国内部的情况,它一定会吸引善良勇敢的人们移居到贵国来。照这些移民对于这种报道的迫切需要而论,就您的声望来讲,我想不出比您的自传更有效的广告了。您的毕生经历也是与一个蒸蒸日上的民族的一切风土人情和情况分不开的。从这个角度看来,我认为您的自传的重要性,对于一个真正研究风土人情和人类社会的学者说来,不亚于恺撤和塔西佗的著作。恒是在我看来,先生,这些理由是微不足道的,若是跟您的自传对未来伟大人物的形成,与您打算发表的“道德的艺术”一起对私人道德的改善,因而对公共和家庭幸福的促进可能发生的影响相比的话。上述两部作品,先生,特别会成为自学的崇高法则和典型。学校教育和其他教育制度常常按照不正确的原则进行教学,透露出一套指向着错误目标的笨拙方法。但是您的方法既简单,目标又正确。正当家长们和年轻人因找不到其他恰当的方法而感到彷徨失措,不知道对未来一生中合理的道路方向当如何进行估计和准备时,您发现了主要的东西是许多人的力量所能及的。这一发现是多么珍贵呀!对于一个人后期私人品德的影响,不但是来之过晚,而且效力薄弱。我们是在青年时期形成我们主要的习惯和好恶的,我们是在青年时期选择我们的工作、职业和配偶的。因此,青年时期是一个转折点。在青年时期甚至形成了下一代的教育。在青年时期决定了一个人的私德和公德。由于人的一生只限于从青年到晚年这一时期,我们就应该好好地从青年时期开始,特别是在我们决定我们的主要目标之前。但是您的自传不仅仅能教人自学,它而且能教人如何成为一个智者。即使最明智的人,在看到了另一个智者一举一动的详细报道以后,也能获得智慧,改进自己的进度。我们看到人类从远古以来,一直在暗中摸索,在这方面几乎连一个指路人也没有,那么为什么智力较软弱的人就应当被剥夺这种帮助呢?因此先生,把当作的事指示给父亲们和儿子们看,帮助一切智者成为像您自己一样的人,也帮助其他人成为明智之士。当我们看到政治家和军人能够对人类变成如何的残酷,著名人士又是能够如何逆情悖理地对待自己的朋友时,看到温和顺服的风气的增长;看到伟大和善于治家、令人羡妒的品德和和蔼可亲的作风能够共存于一身,是对入有益的。
你必然也要叙述那些琐碎的私生活事件,它们也将大有用处,因为我们最需要的是有关日常生活处世接物的准则,因此倒想看看您是怎样处理这些日常事务的。这自传在这些事上将成为一种生活的指南。解释许多人们早就应当有人向他们解释过的问题,使他们能有机会成为远虑明智的人。与亲身经历最相近的是阅读用趣味隽永的风格写成的别人的经历。您的笔调必然会引人入胜。我们的事务和我们对这些事务的处理会使人有一种简单平易之感,或者会令人深刻地认识这种处世之道的重要性。我深信您在叙述这些事情时您是独出心裁,宛如您在主持政治或哲学的讨论一样(假如我们考虑到生命的重要性和生命中的过失),还有什么东西比人生更值得加以试验和规律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