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江水自茫茫+第二部-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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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时不明白这番话。后来,遇到身形尚幼的她。她救了他,却因替他吸出毒液,中了余毒昏了过去。她的脉象十分奇特,竟似另有一二十多岁的人同时在她身上。是不是她故意装成幼童之模样,对他另有企图?
他猜测着,看着她知道自己不是她师叔后伤心难过的样子,忘记了才来的路上遭遇的诡诈与阴谋,将她搂在怀中。
强烈的气息让他震撼!这是勾陈的气!
她,就是师父预言中那异界之人!却不知为何,身形变小,看起来连记忆都全然消失。但,就在他想按照师父所说,吸她的精气时,一瞬间,闪过她昏倒前那甜甜的,毫无戒心的笑容。
他没有吸她的精气,而是细细地吻了她。他想带走她,不只为她身上的勾陈之珠,而且,他想知道,异界的女子,会一直这么甜甜地笑么?不过,她的师父任明昭,阻碍了他。
后来再遇上她,她却……
眼前飘舞的白色,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望着簌簌而落的雪花,这才省起今日就是小雪的节令。小雪过了,就是大雪,大雪过了,就是冬至,然后是小寒,大寒,最后,就是立春。冬天过了是春天,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
再见她之日,或许,就是自己寿命将尽之时。
粉红的桃花开了又谢了,青色的枫叶红了又黄了,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仍然每隔一段时间就去封住韦泽的秘境,察看玄武之璜的精魄生长,不想却有一个重大发现,从玄武之璜残留的记忆中知悉了移魂之术。
他,可以再活一次!
但,移魂之术施展不易,依他的五行之力,必须集合六神器才能办到,没有集齐六神器,就需要将玄武之璜的神力纳入他体内,如此一来,除非他死,韦泽是不会醒来的。
反正韦泽也只是神器化身,并非真人……
对她曾许过妥善交与韦泽的承诺,可若打破承诺,能换回往后与她甜蜜相处的时光,他并不会犹豫。她或许会很生气,但会跟以前一样,心软下来原谅他吧?不,或许不会原谅他。她是那么地看重韦泽。她心里,有自己的位置么?
还是让她来做决定。
恨不得身插双翼飞去找她,秦国此时却进入多事之秋。
那日,当咳嗽发作,身体暂时不能行动,被秦国三王子威逼时,意外地,她来了,虽然改容易色,可那熟悉的气息,他是不会忘记的。
她果然是来找韦泽的,看着她着急的样子不是为自己,心下微恼,又开始捉弄她。却忘了当初,自己碍于短促的生命,一直没对她认真表白过。
“此人是夫是友?若是友,为师已看出他死于何处,……他生死,皆在汝一念间。”
“是夫。”
那场试验有了结果。
差一点将手中算卦的筹策按断,他定了定神,平静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是她的抉择,也成了他的抉择。
面前的酒色泽金黄,盛在白玉杯中更是晶莹发亮,浓郁的酒香,也遮去了毒药的味道。没想到尹成浩这么快就动手,先前还以为他至少需要自己这个大宗伯一段日子。也好,前日晚上将全身的功力悄悄传与了她,又用计逼走了她,她现在,应该和小绿在一起,是安全的。
闲适地看着大殿上官员的百态,慢慢端起酒杯,耳边忽然传来她的密语:“有毒,别喝!”
他一惊,在一堆混杂的侍从中,看到了她。虽然误会并没有解开,可她还是来救他了,他微微一笑,看着暗处埋伏的众多刀斧手,一仰头,将毒酒痛快地一饮而尽。
毒酒在体内发作很快,身体不停颤抖起来,她紧紧地搂着自己,仿佛是要将自己揉入她的怀中,替自己分担那毒发的痛苦。
被你紧紧搂住的感觉真好,小娘子,想你再陪陪我,按照你的性格,也不会把我一个人置于陷境之中,扬长而去吧。
他改变了一个人静静等死的主意,点燃了符咒,服下了药丸。那些,原本是师门流传下来,为防止掌门人猝死,师门法术没交待完就突然失传的。因此只要断气不超过一个时辰,饮下符水后,每吃一颗药丸,可延续一日性命。其间受再多的伤都不会死。当日他听到这里,突发奇想,对交待他的师父道:“这药这么好,那我多作些,每天吃,不就一直能活下去么?”
“吃再多,也只能续三日性命。”他的师父叹了口气,“汝须知,服药之代价乃是身体灰飞烟灭,魂魄无处可依。徒儿,慎之,此法流传至今,我支系只有最初的掌门一人使用,故非万不得已,绝不能用。”
他还是吃下去了。
这药的效力真强,活力马上回到了他的身上。但他明显能感到,身体从四肢到胸口渐渐发冷,如坠入冰窖之中,过了一段时间,又不断发热,身体都快被烧化似的,如此寒热交替,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
终于回到师门,安全了。强忍着睡意,拉着她闲聊,为她弹琴,自己还是作不到潇洒放手么,所以想给她留下更多一些的记忆?
将熟睡的她抱进房内放好,写下遗书,安排好一切,躺在那棵自己从小就爱攀爬的花树下。
身体越来越轻了,一阵风吹来,白色的花瓣纷纷落下。
望着明净如她眼眸的天空,想起他和她最初的相遇,后来的相知。但,他和她,最终未能相守。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若时光倒流,要第一个认识你,然后,带你……
第五十四章乖孩子
说也奇怪,自除夕之后,赵臻的病,反倒越发沉重,出发的日子只得一拖再拖。好在韦泽无师自通,用法术将燕烈翔的魂魄封在勾陈之内,保住其魂魄不散,倒也不着急出发。但赵臻还添了个毛病,晚上三番五次坐起,尖叫号哭,吵醒杨乐仪和任明昭。杨乐仪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白天多是陪他,夜里还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赵臻病情略有好转,只是晚上抱着她就不肯放手,一旦从梦中惊醒,见不到她就哇哇大哭。无奈之下,杨乐仪晚上只好寸步不离他身侧。
这一日天色大亮,杨乐仪轻轻叫了下赵臻,见他仍是困倦,只得由他睡去,此时韦泽已作好早饭,因天气寒冷,遂端过来唤他们一同来吃。
“谢谢咸与,辛苦你了。”
“为你做事不辛苦。”杨乐仪闻言微感尴尬,却见韦泽眼神清亮,如往常一样将盛好的米粥放到她面前,不禁暗笑自己太紧张。
“这粥太清,然儿你喜欢吃浓一点的,明日我来作早饭。”任明昭换个了位置,到她身边坐下,温和地看着她。
“师父,你……”
“怎么,你觉得师父作的不好吃?”任明昭微微一笑。
“不是,我只是怕师父累到,想你多休息。”自从前段日子战火已接近离这里两百余里之地,任明昭为了众人的安全,特地命教众组织当地人兴建坞堡武装自卫。不过他毕竟不会行兵打仗,于是每日夜里都要作法,从勾陈之珠中唤出燕烈翔,跟他讨论局势,然后乘夜奔波至数百里之外的几处战略要地,不是阻击敌人,就是交待守军,前段日子他都是晚上回凌晨天未亮就走,十分劳累,这几天局势稍微平静了些,他这才从每日一去改为隔三日一去。
“不妨事,然儿不必担心,来。”说着,任明昭端起她面前的碗,舀起一勺粥,略略吹了吹,送到她唇边。虽则已成夫妻,但众目睽睽之下,杨乐仪还是不太好意思,一语未毕,见师父眼中情深一片,赶快张口喝下粥。不料任明昭又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师父……”
“你喜欢偏凉的东西,这粥太热,我怕你烫着。”
“谢谢师父。”杨乐仪脸更加红了,还好师父也看出她的害羞,微笑着放下了勺子,没再继续喂她,只是吩咐她吃的时候小心些。
“姐姐,我先出去给臻熬药。”低头一直默默喝粥的小绿吃完起身离开。
“嗯,麻烦你了,小绿。”
任明昭待杨乐仪吃完饭,在她脸上细细擦拭一番,却见韦泽仍无离开之意。“韦泽,你已食五碗之多,仍未解饥?”
“没有。”韦泽又舀了一碗。
“果然是粥煮得太清了。”任明昭淡淡道。
正说着,突然响起一阵哭声,原来是臻醒来没看到杨乐仪在身边,又嚎啕起来,杨乐仪赶紧起身抱起他好言相慰。
任明昭略一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从窗外飞进一只青雀,立在他肩头,他解下鸟儿脚上绑着的信纸,脸色微变,对杨乐仪道:“前方战事有变,我得离开,你好好照应自己。”
这一日晚间,任明昭没有回来,但勾陈毫无异状,杨乐仪才不担心。直到第三日晚饭后,任明昭终于回来,身上血迹斑斑,杨乐仪赶忙给他包扎敷药。
“然儿,别难过。”任明昭见杨乐仪眼神担忧,言语自责,遂轻轻抚过她的头发,“你放心,我要保护你,我决不会让司空旭的胡言乱语成真。”
“可是,我也想保护师父,至少,和师父并肩战斗。师父或许不会受那么多的伤。”
“然儿,有个好消息,这边围攻的羯人已被我们击退了,我还得知,秦国那边的羯人也在退却中。再过不久,虽则天下还不会完全平静,但你担心的“五胡之乱”应该不会发生。”
“那太好了!”根据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和朝代推算,她十分担心这个世界也出现像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五胡之乱。在农业文明时期,游牧民族对农耕民族带来的灾难向来是最深重的,许多文明已经发展到高级阶段的农耕民族,由于军事力量弱,人口后续资源少,反而被文明处于低级阶段的游牧民族所消灭,野蛮战胜文明后,这个地区的科技、商业、生产全线陷入倒退,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作为一个现代人,杨乐仪虽认同大家都是中华民族大家庭的一员,并不希望两者杀个你死我活,但也并不希望这里的汉人遭受外族入侵,被外族奴役。
“然儿,胡人有时或骚扰中原,但整体兵力向来不如我们汉人,常是劫掠一空后就远遁回草原,你不必担心他们会鸠占鹊巢。”
好消息带来的喜悦还没多久,一个噩耗却传来,那种类似黑死病的瘟疫在蔓延,好在臻的病这时倒有起色,他们立刻动身渡过长江,前往南方燕烈翔原埋葬之所。
到了南方,楚国也是兵火连绵,虽没有外患,内乱却是不断。在未央教的教众帮助下,一行人才顺利到达江陵府城北的纪山。
纪山之南乃是春秋战国时期楚国郢都遗址,又唤作纪南城,早已荒废数百年。燕烈翔当江陵王时就暗中利用纪山山腹中残留的几个遗址密室,苦心经营,打算以此为秘密基地。登上王位后,一度暂停,但自知不久于人世后,寻得巫师,密遣心腹,将其布置为祭坛。其本体也安放其中。只是助他离魂的巫师全都死去,他当日又是秘密出巡,因此王宫中竟无一人知晓他去了何处。见他迟迟不归,几派权力角力之后,终于宣布他病死,哪知其真正的身体一直在祭坛中长眠。
眼下已是阳春三月,纪山上郁郁葱葱,草木繁盛,山路繁多。若不是按着燕烈翔说的记号,杨乐仪等人还很难找到祭坛入口之路。走了大半天,天色已暗,终于进入山腹中的遗址。任明昭担心机关伤到杨乐仪,将燕烈翔召唤出来,由他带路。几经曲折,终于到达密室中心的祭坛处。
祭坛呈圆形,圆心中有一块高于地面两尺的石台,上面放着一具躯体,杨乐仪猜想那必是燕烈翔的本体。以石台为中心点,四个两尺见方的小圆均匀散布在祭坛周围,每个小圆的地面上,都盘膝坐着一堆白骨,黑洞洞的眼眶颇为吓人,再仔细看去,那白骨并非全白,上面还有不少血点。
“他们就是当初助我的巫师。以去血离骨咒让我离魂。”
韦泽按燕烈翔之说,解除了禁制,杨乐仪才得以靠近燕烈翔的身体。难怪上次他以那么隆重的装束出现在他梦中,看来,就是他死前的穿着打扮啊。
在梦里还没瞧得太清楚,如今在这里细细看去,虽然那几乎完美的轮廓没有改变,但多年不见,眼前这人的白发又生了好些,他连闭着眼睛,都是蹙着眉头的,看上去,更像三十多岁的人。杨乐仪不由得叹了口气,轻轻抚平他的眉峰。
再往下看去,他双手叠放于胸口,似乎紧紧压着一物,从指端间漏出的一截朱红之花,让杨乐仪一惊,揉揉眼睛,费力从他手中取下,果然是那只韦泽替她打造的精美的玉质发钗。
自己逃亡时,以为掉了,没想到……
不多想了,抓紧时间让燕烈翔的魂魄归位吧。杨乐仪再一次向众人重复让燕烈翔归魂的方法,又让韦泽画图示意,保证每个人都熟练后,决定施法。
“虽则我们演练多次,但这法术仍是凶险,请大家一定要小心。”
任明昭握握她的手,点头示意她不用紧张。
“我会的,姐姐也要小心。”小绿听话地点点头,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低头时跟杨乐仪脚边的赵臻交换了一下眼色
第五十五章斩首
也不知法术会施行多久,怕出意外,杨乐仪将臻远远放在一边,小绿将救命之药也递给他,叮嘱没有他们示意,不要靠近阵中。见臻点点头,杨乐仪这才放心进阵。
以燕烈翔魂体为中心,杨乐仪四人分别在五个方位盘膝坐下,空着的那个,则摆放燕烈翔的躯壳。韦泽作法,将六神器悉数唤出,青龙之圭、朱雀之璋、白虎之琥、玄武之璜,与勾陈、螣蛇之珠飘浮在空中,竞放光芒。瞬间,青龙之圭、朱雀之璋、白虎之琥、玄武之璜集聚一起,这四神器分别发出的青、赤、白、黑四道光芒,有如灵蛇翻滚,绕着阵中燕烈翔的魂体互相交织纠缠,片刻后,燕烈翔魂体从半透明变清晰可见。接着杨乐仪面前飘浮的勾陈之珠,迅速长大,变为玉琮之状,缓缓升至四神器上方,口朝下呈倒立之状,琮内黄光一时大盛,笼罩住燕烈翔的魂体,片刻后黄光减弱至正常,燕烈翔魂体消失不见,勾陈之琮又恢复成口朝上之正常位置,此时任明昭的螣蛇之珠也放出白色毫光,停在勾陈之琮上方三尺远之处不动,而琮内霎时青光大盛,一颗青色的光团缓缓从琮内浮了上来,停在空中。
这是移魂术最紧要的阶段,杨乐仪知道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各种幻听幻见,不但影响法术成功,还可能累及自身,更是凝神静思,不敢有丝毫懈怠。此时任明昭念动咒语,那颗青色光团缓缓朝燕烈翔的躯壳飞去。杨乐仪见如此顺利,心中一喜,略有分心,就听得附近有急促脚步声靠近。
是幻听!不用理睬,为避免接下来还可能遇上的幻见,她干脆闭上眼睛,接着又传来“噗噗”几声,她心中没来由地一紧,不由得睁眼一看,吓了一跳!只见本远远在一边的赵臻,刚刚从小绿胸口处拔出匕首来,又向韦泽刺下。她忧心如焚,可是阵法没有解除之前,他们身体都动不了!而且在作法最紧要关头,四个人无法说话的。
是幻觉么?赵臻虽有时耍点小孩脾气,可总体乖觉,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对他们痛下杀手!
眼看着那柄死亡之剑没入韦泽胸口,杨乐仪心中又是一痛。
赵臻抽出匕首,虽然动作笨拙,可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