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一家亲-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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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媳奉茶。”
后面有丫环端了龙凤杯出来，惊醒了秦瑶。秦瑶端过茶，眉眼低垂，表现出一副温婉娴静的模样，双手敬上茶水，“公公，请用茶。”
“嗯。”段元成轻应了一声，接过茶，饮了一口，然后给了秦瑶一个红包。
“瑶儿，紫谦以后就交给你了。你现在身为段家的长媳，很多事也要学着担待一些，更要多多督促你的丈夫，勤学上进，莫要荒废年华。”段元成虽然声音不大，却没有什么感情，显得有几分冰冷淡漠，竟让秦瑶背脊莫名地涌起一股颤栗。
“是。瑶儿自当尽力。”秦瑶一边应，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瞧了眼段紫谦，见他眼帘微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段元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还有事情未处理，茶既已喝过，剩下的那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说罢，段元成起身朝外走去。
“公公，慢走。”
直到段元成的身影消失在厅外，秦瑶这才发现，至始至终，段元成竟都没有跟段紫谦说过一句话，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丢给段紫谦。
那并不是一个正常父亲应该表现出来的态度。
秦瑶忽然想起，昨夜新婚之夜，段紫谦口中提及的，都是那个叫墨羽的少年。
——墨羽说，进了洞房就要脱衣服睡觉啊。
——墨羽好像没告诉过我有这个风俗，一会儿我去问问。
无论是遇到什么问题，段紫谦说的，想问的，都是墨羽，而不是他的父亲段元成。
外间传言，段家父子不和，看来所言非虚。
“相公？”秦瑶用手肘碰了碰还在发呆的段紫谦。
“嗯？”段紫谦抬起头，一脸的茫然。
“你在发什么呆？公公都走了。”
“啊，是么？他走了啊！”段紫谦脸上明显是一副松了口气的神情。
“少爷，少奶奶好。”门外忽然露出了一张清秀的笑脸，那是一个看起来跟段紫谦年纪相仿的少年。
“墨羽——”段紫谦看到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拉过他，走到一旁，寻张娃娃有些微沉，“都是你的错。”
“少爷，你干嘛？”一早就被喝叱的墨羽满头雾水，“我怎么了？”
段紫谦偷偷瞧了秦瑶一眼，见秦瑶正同身边伺候的丫环说着什么，似乎没注意这里，不由松了口气，低声道：“昨夜你怎么没告诉我，要先喝交杯酒？”
“啊？”墨羽目瞪口呆。
“你让我丢脸了！”段紫谦继续喝叱。
墨羽满头雾水地抓抓头，“少爷，什么喝交杯酒嘛？”
“反正都是你的错！”段紫谦脸颊似乎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薄怒红晕。
甩下话，段紫谦丢下还处于发呆状态的墨羽，拉起秦瑶的手。
“娘子，我们走。”
原来，昨夜真是这个墨羽教坏了他家相公么？
秦瑶一边被段紫谦拖着，一边看了眼墨羽。
跨出门口时，状似不经意地抹了耳际一把，卸下一枚珍珠耳环，然后手腕向下，反手指间轻轻往后一弹。
墨羽还没从段紫谦的薄怒中回过神来。
“什么嘛？我又没成过亲，我哪里知道洞房都要干什么嘛？少爷真是的——莫明其妙——”抱怨声未落，忽然脑后一痛。
“哎哟，谁打我？”他捂着脑袋回头，四下里张望，除了那些小丫环在掩唇偷笑，并没有看见其他人。
秦瑶偷笑，随即掩了笑容问段紫谦，“相公，我们这是去哪？”
“去一个秘密的地方。”段紫谦两眸生辉。
秦瑶一怔，“秘密的地方？”
“是啊。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段紫谦朝她狡黠地眨眨眼。
特意为她么？
秦瑶心头微窒了片刻。
“娘子，走吧。”也不等秦瑶回神，段紫谦拖起秦瑶就走，但才刚走出厅门不远，面前白影一闪，一道优雅的身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段少爷，段少夫人，你们这是要去哪？”
竟是池江玉。
段紫谦脸上闪过一丝戒备的神色，拉着秦瑶退了两步。
“我们没有去哪啊。”
“相公，不为我介绍一下么？这位是……”秦瑶微笑。
“这位是池江玉大夫。”段紫谦回答，“他是爹请来为我看病的。”
“哦。原来是池大夫。”秦瑶朝池江玉微扶了扶身，“池大夫，我家相公承蒙您照顾了。”
池江玉脸色并不好看。
他一听见秦瑶叫段紫谦“相公”，即使知道那只是任务，他心底那口气还是顺不上来。
“原来段少爷还知道我是大夫么？”池江玉高深莫测地一笑，“既然我是大夫，你就得听我的话是不是？”
“是啊，应该听。”段紫谦点头。
池江玉扫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就扣他的脉搏，“你气虚血弱，今天不宜出行。”
段紫谦闻言睁大眼睛，满目失望，“为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你气虚血弱，所以今天你不能出门。”
“可是——”
他话音未落，就被池江玉打断，“怎么，又不听我的话了么？刚刚还不是说，要听我的话么？你要是外出，万一病发了，你爹怪罪下来，可是少不了一顿责罚。”
段紫谦沉默了，略显淡色的双唇微抿着，眉宇间却是掩不住的委屈和失落。
秦瑶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段紫谦在梦里口口声声说池江玉是坏人。
他才是这段家的主人，而池江玉现在的身份也只不过是段家请来的大夫吧？
可现在，貌似客大压主了。
恐怕，池江玉这半年来，一直仗着大夫的身份，不断地“欺压”这个心思单纯的段少爷吧？
“池大夫——”秦瑶微笑，“可容我说两句话？”
池江玉见秦瑶发话，不由拧眉，“小——少夫人请说。”
“相公虽然体弱，不过，应该也不至于无法出门。有时候，多出去走动走动，反倒对身体有好处吧。池大夫医术超绝，这些道理应该比我们都懂才是。”
“对啊，娘子说的对！”段紫谦一扫刚才的黯然，眼眸生辉，“池大夫，我真的没事。我向你保证。”
见秦瑶居然为段紫谦说话，池江玉在心里恨得直咬牙。“少夫人既然这样说，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不过，既然你们执意要外出，最好我能跟在身边，以防万一，有个照应。”
秦瑶淡淡一笑，“那自然再好不过了。”说着，朝段紫谦看了眼，“相公，你说呢？”
“对。对。”段紫谦巴不得能出去，自然猛点头。
“好。那走吧。”
“好。”段紫谦笑容满面地拉起了秦瑶的手，朝门外走去。
池江玉哪里容得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互相牵手？
正寻思着，是不是故意摔跤，撞到他们身上，迫他们分开手？然后再假装受了点小伤之类的，让小瑶把注意力都放到自己身上来？
他边走边想，眼睛还盯着前面那一对互相紧握的手，并没有注意到，斜旁的某个角落，莫名地滚出了一枚圆滚滚的小石子，刚好停在了他的脚前。
他这一迈步，直接踏上了那枚小石子，脚下顿时一滑，“嘭”，狼狈地跌了个四脚朝天，痛得他龇牙咧嘴。
秦瑶和段紫谦听到声响，不由回过头。
“池大夫，你没事吧？”
段紫谦第一个冲上来，扶起池江玉。可刚刚扶起一半，段紫谦脚下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他下意识抓住了池江玉，想稳住身形，但似乎低估了那股冲力，又被那股力量往前一带，就变成了，他抓着池江玉直接向前栽倒。
“小心！”秦瑶低呼，想救已是不及。
“嘭——”
池江玉脸面朝下再度跌了下去。
段紫谦也跟着跌了下去，不过，却是幸运地压在了池江玉背上。
池江玉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只觉鼻梁一痛，一股热流随之涌出。
“池大夫，相公，你们没事吧？”秦瑶赶了过来，先将压在池江玉身上的段紫谦扶了起来。
“我没事。”段紫谦满脸愧疚地看着还趴在地上的池江玉，“池大夫，你没事吧？”
池江玉已经痛得不能说话了。
这一下，远比刚才那一摔狠得多，也痛得多。
要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这小子不会是故意的吧？
池江玉在秦瑶的掺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你流血了——”秦瑶看着他鼻间的渗出的血液，还有脸颊边那几处轻微的擦伤，想笑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池江玉医术虽高，武功却属二流。
若是换成她，绝不会摔得这么狼狈。
谁让他平时就不喜欢练功呢？
秦瑶无比同情地递给他一条手巾。
“你没事吧？”
“没事。”池江玉接过手巾擦掉了鼻血，却是狠狠地看向一旁的段紫谦。
“池大夫，对不起。”段紫谦低下了头，“刚才真对不起啊！”那低低软软的声音充满了愧疚和抱歉。
秦瑶有些于心不忍了，“池大夫，相公也不是有心的。我也代他向你说声对不起了。”
“不用了。我没事了。”池江玉心中更是郁闷。
先前小瑶替段紫谦说话，现在又替他道歉么？
“没事就好。”秦瑶看了眼他满身的狼狈，“我看池大夫就不要跟我们出门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还是段少爷的身体重要，我这点小伤算什么。”池江玉几乎在咬牙切齿了，就算这回摔残了腿，也要跟着去。
天知道段紫谦要把小瑶带哪里去啊？
秦瑶无奈地摇头，“好吧，随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许霸王呀。。
第四章 段少的心意（修）
当段紫谦带着秦瑶来到他所说的“秘密之所”时，秦瑶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眸。
眼前，是一片辽阔的草地。举目望去，一碧千里，偶尔有几朵小花在绿丛中跳将出来，展露出灿烂的笑脸。再往前走几步，只见淙淙溪水贯穿缠绕，淡淡的天光投射在清澈明净的溪水之上，引得溪底的鱼儿时不时地好奇跳跃张望，荡起了粼粼波光。
秦瑶目瞪口呆。
她从来不知道，翼城竟还有这么美丽的地方。
然而，更让她惊讶的，却是那些在草丛里穿梭嬉戏的小东西。
“兔子！怎么会有这么多兔子？”
秦瑶兴奋地冲过去，顺手就抱起一只来不及逃窜的小白兔，死死地拥在怀里，双手更是不住地蹂躏着小白兔那深密而柔软的毛发。
那毛茸茸的触感，让她瞬间心情大好。
也不知是怎么喂养的，这里每只兔子都出奇得胖，形容猫般大小，有的甚至还要比成年的猫更大上几分。
“娘子喜欢么？”段紫谦眼睛里盛满了笑意，“我就知道娘子一定会喜欢的。”
“这些全是你养的么？”秦瑶站在草丛里，抱着兔子朝他微笑，那一瞬间，阳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像是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耀眼夺目。
那一瞬间，段紫谦失了神，“是啊，我知道你喜欢兔子。”
秦瑶一怔，还未及回神，就听见一直站在身后的池江玉凉凉地丢出一句：“没想到段少爷竟这么心细啊。不过，你怎么知道少夫人喜欢兔子？”
“我——”段紫谦微垂下眼帘，似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那怔忡伤怀的模样，让秦瑶生出了几分不忍。
“相公，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
秦瑶有点感动。
打小她就喜欢兔子。可自从加入了隐音之后，门主就严厉禁止门下子弟饲养任何宠物。记得两年前，她曾偷偷不顾命令养过一只，结果有一次她出去执行任务，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兔子不见了。后来有人告诉她，她的兔子被门主带走了。现在可能早就被剁成碎肉，不知被丢哪个山谷里喂狼了。
那一次，她伤心了好久，她找遍了音隐门附近的山谷，连兔子毛都没有找到。那以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笑过。
那也是她唯一一次记恨门主。
再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渐渐淡忘了这件事，可再也没有养有兔子。
没有得到过，就没有失去的痛苦。
她也有些明白了，当初门主为什么不让他们饲养宠物？
因为执行任务时，他们很经常要面临两难的抉择，这个时候，就绝不能心软，一切要以完成任务为前提。
而很早以前，池江玉就说过，心太软是她的致命伤。
池江玉优哉游哉地走了过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拔了根草叼在嘴里，目光灼灼地盯着段紫谦，“段少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啊。你怎么知道少夫人喜欢兔子呢？”
“我——我——”段紫谦依旧低垂着眼眸，但半天也没有解释出个所以然来。
池江玉吐出了嘴里叼着的草杆，蓦地眸光一沉，“你是不是对小瑶有所企图？你和她虽然已是夫妻了，可你们昨夜才第一次见面。”
“小瑶？”段紫谦震惊地抬头，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你为什么叫娘子小瑶？”
秦瑶暗中抚额。
她就知道拉着池江玉一起出来肯定会坏事。
“池江玉，你马上回去。”
“小瑶——”
“回去。”秦瑶眸光一沉。
“回去就回去！”池江玉妖异的黑眸中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丢下话，他负气转身离去。
秦瑶目送着池江玉离去，轻轻一叹。
长痛不如短痛。
她和池江玉之间，也应该有个了断才是。否则，以池江玉任性的脾气，很有可能坏了门主的大事。
秦瑶转过身，就看见段紫谦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草丛上发呆，淡淡的晨光倾洒在他身上，晕出了一层柔和的光芒，但不知道为什么，秦瑶却觉得那身影分外落寞。
“相公——”她抱着兔子走到他身边坐下，寻思着该要怎样向段紫谦解释池江玉的事，“其实，我跟池大夫很早就认识了。”
“哦。”段紫谦应了声，脸上带着淡淡地失落。
“不过，我们只是朋友关系。很普通的那种。”
“哦。”段紫谦还是淡淡应了声。
秦瑶一时间竟摸不清他的想法，“相公，你在生气么？”
段紫谦轻摇了摇头，忽然，他伸手捂住了心口的位置，神色惨白，剑眉微蹙。
“相公，你怎么了？”秦瑶吓了一跳，连忙丢开怀中的兔子，伸手扶住了他。
“没事。”段紫谦摇了头，唇角居然挂起了笑，“只是，突然之间疼了一下。现在没事了。”
什么叫突然之间疼了一下？
秦瑶皱眉。
“我真没事了。”段紫谦伸出手，轻轻地抚上秦瑶的眉间，“不要皱眉。”
那动作温柔而小心翼翼，让秦瑶怔忡了片刻。
“娘子，你不会跟他走的，是么？”
秦瑶一怔，随即会意过来，“当然不会。我都是你们段家的媳妇了，我不会跟他走的。而且我刚才说过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那就好啊。”段紫谦抬头看向她，那眼神又恢复了晶亮，“只要娘子不会跟他走就好了。”他笑着，忽然将秦瑶一把拥在怀里，“娘子，你要答应我，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秦瑶怔了半晌，她该答应么？
不答应，可能会伤他的心。
可答应了，以后是不是会更伤他的心？
秦瑶犹豫了。
“娘子？”原本抱着她的人，低下头深深注视着她，那双圆眸里写满了哀怨，“娘子不答应我么？”
秦瑶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
没办法了，除了答应，她现在还能有其他办法么？
先稳住这个大少爷再说了。
“好。”那张娃娃脸瞬间绽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