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一家亲-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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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淡淡的一句话，顿时让竹妃脸色煞白。
“段元成，你不用挑拔离间。若为了光复我族大业，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甚至包括我自己的性命。”
“程心竹，你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光复你族大业，可为了你这冠冕堂皇的大业，你害了多少无辜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十八年前，先皇保了你一次，三年前，先皇又保了你一次，他宁愿负天下之不违，都要保住你，可你，又是如何回报他的？”
“哈哈哈——”竹妃忽然嘶声大笑了起来，美丽的眼眸里写满了恨意，“回报？你竟要我回报他么？是他害我如此——所谓的大业，所谓的光复，原本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可就因为他把我带进了皇宫，因为我成为了他的妃子，我爹强行赋予了我这个使命。段元成，你让我如何回报他？你可知道，我这二十多年来，日日夜夜都想着如何剥他的筋，抽他的骨，喝他的血——即使，他现在已经死了——我心中的怨恨，依旧不减半分——”
她曾是北方炎族最幸福的少女。
她的父亲是炎族的族长，她更是族中的掌上明珠。
炎族的前身据说是先朝的皇族后裔，他们原本安于天命，原本就安心地窝在皇朝的一角，平安无忧地生活着。
她甚至爱上了一个无意中救下的男子。
那个人——就是段元昭。
可那时，段元昭的心中爱着的，却是他的大嫂林琴玉。
她一直在努力，努力地让段元昭爱上自己，她甚至不惜醉后委身于段元昭，好不容易让段元昭心软了，好不容易，段元昭已经肯接受她了，皇帝却在那个时候出现了。
因为她不经意地一个笑容，皇帝爱上了她，要将她带回皇宫。
而她的父亲，也因为皇帝的心动，一直压抑的野心蠢蠢欲动。
于是，身为族长唯一女儿的她被要求放弃自己的自由和爱情，被强行赋予了光复大业的使命……然后，她的一生就这样葬送在了这个冰冷的皇城里。
十八年前，她终于找到机会，与父亲里应外合，用惑心之术几乎颠覆了整个皇朝。
可他们还是失败了。
父亲死了，族人死了，只有她被留了下来。
因为皇帝舍不得她死。
只是，自此以后，她被封住了经脉，废除了所有的功力，永远无法使用盅术。她不甘心就此束手就擒，于是，花费了数年的时间，才找到了族里一副祖传下来的藏宝地图，打算找回重新使用盅术的方法。
可惜，地图不慎落到了段元成手里。
“当年，你身为皇帝的心腹，御内侍卫总管，得到了地图，为何不献给皇帝，反而拿了地图告老还乡？”程心竹深深望进段元成的眼睛里，“段元成，当年难道你就没有存一丝私心么？”
段元成微微别开了眼睛，“是，当年我是存有私心。这样厉害的盅术，我并不希望它就此消失于世间。”随即，他扬唇一笑，扯起了一抹自嘲的笑，“也正是因为我这份私心，害了琴玉，也害了紫谦。所以，这是我的报应。”
当年琴玉和紫谦被绑，那些人，要是就是那幅地图。
可当时他刚好有事在外，一接到消息，他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那地图对他来说，远远没有琴玉和紫谦重要。
可就差了一步。就差了一步，琴玉惨死，他来不及施救。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逃避了十多年，将所有的过错全推到了少不更事的紫谦身上。
目光一凝，他冷冷地看向程心竹，一字字地道：“是你派人害死琴玉的。我查了七年，好不容易查到了线索，却上了段元昭这个畜牲的当，被囚禁了整整五年——程心竹，我要你血债血偿，就算为了一幅地图，你也不应该让那些人那样侮辱琴玉，甚至——”段元成咬牙，“甚至让她死无全尸。”
“是么？”程心竹唇角扬起微笑，“本宫倒还觉得，她死得不够惨！”
“原来——琴玉是你害死的么？”
殿外忽然传来的声音，让程心竹惨白了一张脸。
她没办法动弹，只能用目光直直望向殿外。
四下里，已然被侍卫包围。
南宫清已经回来了，他的身边还站着一名神情呆滞，脸色苍白的秀美女子——正是秦瑶。
而就在南宫清的面前，另一个人正神色冰冷愤怒地注视着她。
——段元昭。
作者有话要说：咳，小瑶终于露脸了，虽然只有最后一点。。嘻嘻~
不过嘛，这一章终于将十几年恩怨解释清了一些了。。来龙去脉也有点样子了吧？
其实不管小段老段都好杯具，汗~~那个竹妃也挺杯具。。于是我发现，这里的人就没有不杯具的，掩面。。。
下一章就真要有人要杯具了。。我想大家也差不多猜出是谁了。。
小段自然会在下一章出现。。。
第五十六章 爱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
“元昭——”
程心竹低唤了一声，最终还是将后面的话全然咽下。
此时此刻，无论多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从那双充满了愤恨的眼睛里，她读懂了，自己深爱着的这个男人，一直守候着的这个男人，心底真正爱着的，并不是她。
十多年了，她苦苦等了十多年，苦苦忍了十多年，得到的，终究只是一场镜中水月，一场繁华空梦。
其实，她一直都懂的，只是不愿去面对，一直在自欺欺人。
“是啊，是我派人杀死了林琴玉。”程心竹忽然笑了，娟秀的容颜上却浮现出了一抹怨毒，“因为她该死，她嫁给了别的男人，却同时占据了你的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自己一生一世都输给她，所以，我只有杀了她，让她在这个世上彻底消失，那么，总有一天，你会忘记这个女人。”
段元昭却沉默了，低垂着眼眸，没有人看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段元成此时已是眦目欲裂，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因为你的不甘心，你的怨恨，你就让那些人侮辱琴玉，再一刀刀地将她凌迟至死么？”突然，他伸手一把紧锁住了程心竹的咽喉，“琴玉又是何其无辜？她根本就不爱段元昭，从头到尾，都只是段元昭一厢情愿，你却让她为了一段根本不需要负责的感情，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程心竹，这一次，我也要让你尝一尝凌迟的痛苦，让你尝一尝什么是真正的痛，真正的害怕——”
程心竹脸色渐渐发青。
“住手！”南宫清眸光一冷，掠过些许杀机，“段元成，放开我母妃。你以为，你杀了母妃，你还能走得出去么？”
段元成惨笑，“我从未想还能活着走出去！”他一眼扫过南宫清身边的秦瑶，“秦姑娘，你过来。”
秦瑶却是仿若未闻，只是神情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南宫清，你在秦瑶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段元成心头微沉。
南宫清淡淡一笑，“她不是秦瑶，他是绛雪。段元成，你带不走她的。“
“惑心之术么？”段元成紧紧盯着南宫清的脸，“没想到，你竟掌握了惑心之术。”忽然，他微微一顿，似想通了什么，又笑了，“不，南宫清，你并没有完全掌握惑心之术，若你掌握了，就不会一直对我严刑逼供，追问地图的下落。程心竹应该只是授予了你口诀，并没有完整的心法，所以，你需要藏宝图里的东西。”
“不愧是当年父皇的贴身心腹，我确实没有完全掌握心法——”南宫清将目光转投向秦瑶，“我控制秦瑶的时间也不会长久，但就算只有几天的时间，也足够了。因为几天的时候，足够我做成很多事。”
“哈哈哈——”段元成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嘲弄，“南宫清，你真可怜。你强行将一个不爱你的女子留在身边，你以为，自己就能得到幸福了么？等秦瑶醒来，你还不是什么都没有？”
南宫清神色依旧淡定，“只要拿到地图，我什么都能拥有。”
“你应该很清楚，当年惑心之术，就是由我所破，除了段家的禁术，这世上一切迷惑心智的巫术对我都没有作用！你们用了五年的时间，都没有办法从我身上得到地图的下落，你以为，现在就有办法让我说出来么？”
“是啊，你是这世间唯一知道破解惑心之术的人。如果你死了，那么，就没人能破解得了。”南宫清目光的杀意更深，“当然，在你临死之前，我会让你说出地图的下落。”
“看来，你是不想要你娘的性命了。”
南宫清脸色微白了几分，唇角却扬起了轻笑，“做为炎族的一份子，光复我炎族的大业，母妃早已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
程心竹原本充满了痛苦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赞赏，费力地喘息道：“清儿，你——你不用管我——”
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如今，她什么也没有了，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实现父亲的愿望。
“是么？原来你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了。”
段元成手上加了几分力道。
程心竹顿时感到一阵令人黑暗的窒息，但眼角的余光，却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段元昭。
哪怕只是一眼……只要看她一眼……
可他，却平静得可怕，甚至连最后一眼都不肯施舍于她。
应该彻底放弃了吧？
他从未爱过她，如今知道了林琴玉的真正死因，他又怎么再留在她的身边？
然而，就在程心竹绝望的当口，段元昭突然开口阻止：“等等。”
那一瞬间，程心竹觉得自己已是死而无憾了。
“先放了她，我们用秦瑶交换。”
段元昭看了南宫清一眼，南宫清点头。
虽然他表面上神色镇定，说得更是淡漠无情，但毕竟眼前那个人是他的生母。
见目的已达到，段元成心中稍松了口气，却没有放松戒备。
“让秦瑶过来。南宫清，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样——”
南宫清转头看了秦瑶一眼，柔声道：“绛雪，你过去。跟他走。“
秦瑶眼中闪过迷茫。
“走吧。听话。”南宫清轻轻拍了拍秦瑶的手。
秦瑶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段元成的身边。
“秦姑娘，跟着我走。”
段元成一边劫持着程心竹外往走，一边让秦瑶跟上。
一路且走且退，一直退到了殿外，段元成环视了四周那些严阵以待的侍卫一眼，“让他们丢下刀剑。”
南宫清朝那些侍卫使了眼色，侍卫们纷纷将刀剑丢于地上。
“全部转过身去。”
那些侍卫照做。
南宫清和段元昭对视了一眼，也依言转过了身。
心神稍定，段元成正欲唤秦瑶再退，忽然眼前阵阵发黑，身形也不由微颠了颠。段元成心底顿时结冰，这么快，他就支撑不住了么？
程心竹见机不可失，努力发出一声大喝：“清儿——”
段元成想阻止，却来不及了。
南宫清身形如电，迎面一掌就朝自己拍来。
那道掌风狠厉迅速，段元成知道自己已无法力抗，只能被迫放开了程心竹，却脚下一错，扑向旁边的秦瑶，一指点上了秦瑶的穴道，然后，拖住她往旁边一带。
“嘭！”
南宫清那一掌直接打中了他的背心，他只觉得丹田一空，全身真力竟开始溃散。
强压下胸腔里翻腾的血气，他强提起最后一口真力，负起秦瑶就往外逃。
无论如何，他今夜都要带走秦瑶。
“段元成，你走不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道身影也疾掠而来，正是段元昭。
段元成腹背受敌，眼看段元昭那一掌就要打上他的身体，突然，他的眼前多了一道身影。
“嘭！“
那人一掌迎向段元昭，将他连连迫退了三步。
“住手！”
那一声断喝，让所有的人一惊，待看清眼前人影时，顿时全数跪下。
“参见皇上！”
谁也没有料到，挡在段元成面前的，竟是皇帝南宫彦。
底下跪下一大片的同时，殿外立时有更多的士兵涌了进来，将整座宫殿团团包围了起来。
“究竟发生何事？”
南宫彦负手而立，神色冷沉地一一扫过眼前众人。
程心竹已缓过了一口劲，由宫女掺扶着，微微喘息地道：“皇上，有刺客欲杀本宫，幸而清儿他们及时赶到。”
“母妃受惊了。”南宫彦微一躬身，“儿臣这就将刺客拿下！”话落，南宫彦一挥手，“来人，把这两名刺客拿下。”
南宫彦这一句话，等同于将秦瑶也一并算进去了。
“母妃既已受惊，还请回殿好好休息。这两名刺客，就由儿臣带回去审问，儿臣自会给母妃一个交待——”
也不等程心竹、南宫清等人发话，南宫彦便让身边的侍卫将段元成和秦瑶押了下去。
“恭送皇上。”
等南宫彦一干人等离开，南宫清才缓缓站起身，伸手紧紧按住腹部。
指间有鲜血渗透而出，身形也有些不稳。
刚才这一番动作，已让腹间的伤口崩裂。
段元昭连忙扶住南宫清，“王爷，你没事吧？”
“清儿——”程心竹脸色更是大变，“你受伤了？”
“儿臣没事。”南宫清摇头，“只是点轻伤。”
“快传御医——”程心竹一边吩咐旁边的候命的太监宫女，一边和段元昭一起将南宫清扶进了殿里。
见南宫清伤重，程心竹心痛万分，“清儿，你怎会伤得如此之重？”
“儿臣真的没事，母妃不用担心。”南宫清掩唇低咳了两声。
程心竹看了段元昭一眼，见他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不由黯然神伤。
“御医为何还不来？”
除了找借口走往殿外，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如何面对段元昭。
段元昭看着南宫清，“王爷刚才为何不把秦瑶带回来？”
南宫清唇角微微一牵，“只有回到了段紫谦身边，才能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段元昭拧眉，“可是，段元成不是懂得破解之法么？”
南宫清笑了，“本王刚才一掌打中了他的背心，他真力已溃散，根本无力再解术了，更何况——他根本撑不过今晚。”
段元昭沉默。
南宫清看了段元昭一眼，又道：“段先生，现在你已知道林琴玉真正的死因，你若要走，本王绝不拦你。”
“王爷言重了。为了王爷大业，元昭拼却性命，再所不辞。”
南宫清脸上露出狐疑之色，“你不恨母妃么？”
“恨。”段元昭老实回答。
“那你——”
“我只是单纯为了帮王爷而已。”
“为什么？”南宫清一怔。
段元昭苦笑，眼中掠过一丝复杂，“我已万念俱灰，什么都没有了，就算远走天涯，心业已成空。如今，除了帮王爷完成大业，我又还能做些什么？”
南宫清深深注视着他，“段元昭，我能信你么？”
段元昭没有丝毫回避，直视着南宫清的眼睛，“王爷若不信我，大可以赶我走。”
南宫清抿唇沉默了片刻，“好，本王信你。”
而此时，躲在殿外的程心竹，眼角却忍不住滑下了泪水。
她知道，段元昭是恨她的。
他之所以留下，也并不是因为他口中所说的理由，而是因为……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段紫谦微合着双目靠在床头，身边南宫嘉正沉默地给他削梨，而香香则无聊得都要打嗑睡了。
若换作平时，香香早就失了耐性，已经跟段紫谦开始抬扛了，可现在，段紫谦眼睛看不见了……香香忽然怀念起那个爱记仇的段少爷来。
“紫谦哥哥，快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