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一家亲-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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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清神色冷漠，“段先生是说本王轻敌了么？”
“王爷——”
南宫清不等段元昭说完，便出声打断，“你不用再说了。这一次若不是母妃救你，你刚才已死于本王手中。若你心生退意，就好好陪着母妃尽享天年吧！”微微一顿，他眸光又是一冷，“若本王再听到你说什么，下一次就算是母妃，也救不了你！”
丢下话，他甩袖离去。
“清儿——”程心竹想唤住他，却没能让他回头。
段元昭轻喘了几口气，轻轻推开了程心竹的扶持。
“是你亲手把他推上了绝路。”段元昭看着程心竹，“那所谓的光复大业就这么重要么？还是，其实你只是想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恨而已——可如今，你的恨减轻了么？”
段元昭也走了，程心竹瘫软在地上，泪流满面。
是啊，是她亲手将清儿推上绝路的。
若当年她不要被怨恨蒙了心，不要传授清儿盅术，不要让清儿寻找那地图的下落引来了老皇帝的杀机，那么，清儿就不会遇上绛雪，就不会亲手杀了绛雪，就不会……就此……万动不复……
山丘下不远的地方，那座烧毁的宅院依旧狼藉，残坦断梁横七竖八地倒在乌灰的土砾中，举目望去，虽是一片苍凉凄怆，却不难从中看出几分昔日辉煌的残影。
这里曾经是翼城最大的宅院，这里曾经是翼城人为之津津乐道的首富之家，有多少人拼了性命都想进这座宅院里工作，但又有谁能想到，在某一天，这些人就这样葬身在了这堆土砾之中，被无情的大火带走了生命。
他站在山丘的最高处，迎风而立，眼角却被风吹得有些刺痛。
这些生命何其无辜，因为一场权势和仇恨的争斗，就此被牵连了进去。
还有，他的母亲、父亲……
想起那日段元成临终前带着歉意和遗憾的笑容，他的心就如同被利刃狠狠地凌迟，痛入灵魂深处。
“紫谦——”
有人从背后伸手抱住了他，那柔软却有力的怀抱，让他的心不禁温暖了几分。
“瑶，我没事的。”他转过了身，面带微笑地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秦瑶，“你不用担心。”
看着他唇角那对略显稚气的梨涡，秦瑶的心隐隐抽痛着，她故意沉下脸，“不要老用‘我没事’这三个字来敷衍我。”她抓起他的手，只觉一片寒意，不由眉心微蹙，“走，别在这里吹风了。”
拉着段紫谦走进了丛林深处，秦瑶让段紫谦坐下，然后继续生火。
白老头已自告奋勇去抓野兔了，段紫谦想帮忙，却被秦瑶眼一瞪。
“闭上眼睛休息，弄好了我自然会叫你。”
段紫谦只好无奈地合上眼帘。
火渐渐升了起来，让段紫谦原本寒冷的身躯终于恢复了一丝暖意。
这一路上，为了躲避那些闻讯而来的江湖人，他们又是乔装改扮，又是风餐露宿，基本没认真吃过一顿饭，好好睡过一次觉。
好不容易到了翼城，却发现来守株待兔的人比他们预料中的还要多。
江湖中早已流传着，当时段紫谦并没有带走所有的财宝，而是埋藏在了翼城某个不由人知的角落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不仅江湖沸腾了，就连翼城里的百姓也都在蠢蠢欲动。
只要他现身翼城，以翼城百姓对他的熟悉程度，他很容易就能被人认出来。
南宫清这一招相当狠决，他几乎把他们逼进了死角。
可段紫谦却始终觉得，南宫清这样做，并不仅仅只是为了逼他，让这么多人聚集在了翼城，南宫清肯定还有另一层更深的用意。
“嘭！”的一声，似传来什么物体坠地的声音，段紫谦睁开了眼睛，就见面前多了一只被绑住的野兔。
“抓了半天，只抓来一只兔子！”白老头有些气馁，“这山林的兔子都被人抓光了么？”
“前辈只要想一想，有多少江湖人来了翼城，就知道原因了——”秦瑶叹了口气，往四周看了眼，人影攒动。
翼城的客栈早被人住满了，不少人没地方住，没地方吃，只好跑到附近的山林里临时搭地方，找野食。
他们自然也是其中一员。
这是段紫谦想出的方法。
前往翼城的各路江湖人中，鱼龙混杂，有昔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前辈，也有江湖中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更多的人，根本就互相不认识。
于是他们乔装成江湖中的无名小卒，白老头当父亲，段紫谦和秦瑶则依旧是小夫妻。他们随便找了其中几个搭讪聊天，联络感情，再后来，就直接跟着他们一起住在山林里。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没有想到，人人都想找到的段家大少爷，就这么大刺刺地跟他们混在一起。
“那倒是了。嘿嘿，要不是我身手不错，我们连这只兔子都没有！”白老头洋洋得意地开始清理兔子，然后架上架子烧烤，兔子的香味顿时飘散林间，引来了几个迟迟没有找到食物的江湖路人。
“啊，白老头，你们手气不错嘛。居然真抓到了——不如分我们一口吧！”
“就是啊，这一路上要不是有我们，你们连翼城怎么进的都不知道。”
“是啊是啊，所谓有福同享嘛！”
走过来的几个江湖人，正是段紫谦等人这一种行来的结伴之人。
白老头瞪了眼他们，“可就这么一只小兔子了！”他环视了眼众人，“六个人，难道一人吃一口么？”
“白老头，你可别这么小气了！”
那走来的三人，毫不客气地在他们篝火前坐了下来，等着兔子烤熟。
“就行，一人一口那大家也不会饿死了。”
段紫谦淡淡一笑，“爹，这一路上多呈这些兄弟照顾了，就算分给他们一些也没什么。”
“就是就是！”那三个人连连点头，“白老头，你这儿子可比你上道多了！”
白老头怒哼了一声，心里寻思着是不是要在兔肉上下毒，索性毒死这些死皮赖脸的人。
众人一边等着美食，一边在那里闲扯。
“你们知不知道啊，前几天有几伙人碰到了那个段家的大少爷？”
段紫谦和秦瑶闻言不由一怔。
“没想到那个段家大少爷武功那么好，一人独挑十来个人，竟还是让他负伤给逃走了。”
“你们怎么知道他是段家大少爷？”秦瑶假装好奇地问。
“他自己说的嘛。”那人嘿嘿地干笑，“听说是段家少爷和少夫人失散了，段少爷可能得了失心疯，逢人就问他妻子秦瑶在哪？怎么可能不暴露身份？”
段紫谦沉默了。
白老头一边烤兔子，一边哼哼，“那段少爷还真是痴情一个！”
“什么痴情？那简直就是笨到家了。”那人不以为然，“不过，也幸好他这么焦急地找寻秦瑶，让我们知道了他的下落。可惜，还是被他逃了。现在很多人都在找他。”
“那你们怎么不跟去？”秦瑶问。
另一个人挥了挥手，“那么累的事让别人先去做好了，等他们找到了，自会有消息出来，到时我们再去不就完了？”
懒人果然有懒人的方法。
白老头心中更坚定了要毒死这些人的决心。
“你们就不怕被人抢先一步了么？”
“哪有那么容易？”第三个嘻笑地道，“现在人人都想抢，大家肯定会争个你死我活，我们就坐观鹤蚌相争，来个渔翁得利不就完了？”
秦瑶和段紫谦不由对望了眼。
原来这三个人并不算太笨。
“兔子烤好了！”白老头一脸笑眯眯地拿起了烤成金黄色的、香喷喷的兔子。
“分我们一半吧！”
那三个人的眼睛里都泛出了光。
“全给你们吧！”白老头将整只兔子递了过去，“就当你们刚才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的酬劳好了。”
“这才上道嘛。白老头你也有开窍的一天啊！”
三人接过兔子，喜滋滋地离开了。
“等会儿你们就知道哭了！”白老头扯出一抹阴险的笑。
段紫谦却站了起来。
“紫谦？”秦瑶看着他。
“那人肯定是墨羽。”段紫谦眸光一沉，“我不能让墨羽为我涉险。我去找他！”
段紫谦才刚刚迈出步伐，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紫谦——”秦瑶惊骇接住他软倒的身躯。
“扶他躺下。”白老头神色凝重，和秦瑶一起将段紫谦扶到树下躺好。
白老头搭着脉，良久都没有声音。
秦瑶心中不安加剧，“前辈，紫谦他——”
“没事。他只是太累了。”白老头放开了段紫谦，“他重伤初愈，身子一直没有好好调好，这一路上又风餐露宿的，加上刚刚担忧墨羽，一时间急火攻心。”
“只是急火攻心么？”秦瑶不确定地问。
“是啊是啊！”白老头点头，却心虚地回避了秦瑶质问的眼神。
“那就好。”
见秦瑶不再追问，白老头这才松了口气，“秦瑶，你去给他找点水喝吧！”
“嗯。”秦瑶点头，给段紫谦拭去了额际的冷汗，才起身去找水。
白老头见秦瑶走远，这才沉沉一叹：“小子，你这样能瞒她多久？”
段紫谦缓缓睁开了眼睛，眉宇间一片倦怠，“只要前辈信守诺言就好。”
白老头冷哼了一声，“我是那种不守诺言的人么？反正答应你的，我一定给你做到了。”话落，他又看了看段紫谦，“凝气丹的药效已快到极限了。”
丹药为他所制，他又怎会不知能撑到何时？
只是这药效一旦反噬……白老头再次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还有几天？”
“最多三天。”
段紫谦合上眼，“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白老头正欲说些什么，却突然警觉地转头，就见秦瑶拿着水袋站在那里，脸色苍白而平静。
也不知她刚刚听到什么？
白老头心头一跳，“你回来啦，这么快找到水了么？”
段紫谦也不由心慌地睁开眼睛，“瑶——”
“紫谦，你醒了么？”秦瑶笑着走过去，半扶起段紫谦，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刚才运气比较好，没走多远就找到清水了。”
她小心而温柔地喂段紫谦喝了水，“好些了么？”
“嗯。”段紫谦一边应承，一边偷偷打量着她。
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现在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昨天临时出了状况，无法上网，现在二更一起补上~
第六十四章 意外
背上和肩上的刀伤都在隐隐作痛，墨羽拧紧了眉心，一张脸苍白而疲倦。
为了引起那些江湖人的注意，他故意暴露了行踪，然后再一步步地往翼城西南方向走去。
只要将这些人慢慢引出翼城，那么，少爷的阻碍应该会少很多。
现在他能为少爷做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只不过，江湖上的流言已是越演越烈，前来追杀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他形单影只，双拳更是难敌四手，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能真正撑到把这些人引出翼城。
这里已是翼城城郊了，前面不远处就是断崖峰，只要翻过那座山峰，就远离了翼城边界。
不知道少爷有没有做成他要做的事？
疲累地在树下坐好，墨羽轻合上了眼帘，正想稍稍休息一下，蓦地，他神色一凛，睁开了眼睛。
四下里，有危险的气息在不断地逼近。
墨羽慢慢站了起来。
已经有很多人包围了过来，墨羽握紧了手中的利剑，死死地握住。
无论如何，他都要支撑到最后一步。
“段紫谦，交出东西，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每个人的目光里都写满了贪婪和欲念。
阳光与那些冰冷的剑芒交错在一起，明晃晃得刺人的眼睛。
墨羽嗤笑，眼眸里泛起一丝冷色，“我若不交呢？”
人群里立时有人不屑地叫嚣——
“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能逃得掉么？”
“段紫谦，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墨羽神色未变，慢慢地举起长剑，华光带出了一抹凄绝的冷冽。
“好！那就看看你们没有这个本事了？”
墨羽拔剑出鞘，冲了过去。
空气里酒香四溢，淡淡地在房间里弥漫了开来。
他已经有些微醉了，仅仅几杯下肚，酒意竟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抚住晕眩的额际，他扬唇苦笑。
想醉时，醉不了，不想醉时，却偏偏醉了。
握住手中的琉璃杯，他醉眼迷蒙地环视了眼四周。
这里是翼城内的一间客栈。虽然比不上皇宫，却也清新雅致，别具一格。
只是，太过安静了。
这种安静就如同一根毒藤紧紧地缠住了他的心，越缠越紧，越缠越痛，几欲让他发狂。
心底再度涌上了熟悉的烦燥，他将手中的琉璃杯狠狠地掷了出去。
“啪！”
琉璃顿时碎落了一地。
即使是这样的声响，也没能惊动身边一直坐着的人。
那个人一动不动，目光平静得近乎于呆滞，俊美的脸上也看不到丝毫的情绪波动。
他将目光转投向了那个人身上，轻轻地一扯唇角。
“喝酒。”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那人立刻举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没有丝毫的犹豫。
然后，继续倒酒，继续喝。
在他没有说出下一个命令之前，这个人就不会停止他的动作。
也不知喝了多少杯，看到那张俊美的脸颊上现出了一抹异样的红晕，他才微拧了下眉，“够了。”
那人终于放下了酒杯，静静地望着他。
房间里柔美的烛光投射在那人的脸上、身上，奇异地俊美，却也奇异地沉静，就像一具没有丝毫生命的木偶，僵硬着重复地执行着他所下的每一个命令。
眼前这人是当朝的天子，是掌管天下的君王，可此时此刻，没有他的命令，这个皇帝绝对不会离开他半步。
“大皇兄，你知道为什么你会沦落至这样的下场么？”
他微笑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银灰面具，然后轻轻地给南宫彦戴上。
“也许，我不应该只叫大皇兄，还要叫你隐音门门主吧？”他唇角的笑容再度扩大了几分，“只不过，不管你身为皇帝，还是身为门主，你的心都不够强硬！所以，注定了，你会落败。”
他顿了顿，拿起酒壶也为自己倒了杯酒。
“知道么？我一直不对你施以盅术，就是在等着和你正面对决，可惜啊，你太让我失望了，到了这个时候，竟还想着我能让步收手——既然你狠不下这个心，只好我先下手为强了。”南宫清将杯中之酒尽饮，“原本我只想着实现母妃的愿望，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就好，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仅要这个天下，我还要秦瑶。我要让秦瑶彻底变成绛雪，若这世上没有绛雪，那纵使得到了天下，又有何意义呢？”
收回了目光，他落寞地放下身躯，轻靠在软塌上，疲倦地合上了眼帘。
“绛雪——”
每次念起这个名字，他的心就要多疼痛一分。
若是此时绛雪能在他的身边……
眼眸再度缓缓睁开，在睁开的那一刹那，所有伤痛被一抹冷冽绝决所替代。
是啊，绛雪已经不在了。那么，只要留住秦瑶，他的心一定不会这么痛。
一定不会。
“启禀王爷——”
殿外忽然出现了一名青衣侍卫，朝他单膝跪下。
“如何？”他拿来一个新的琉璃杯，为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