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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弱柳不扶封 作者:荆之薇(晋江2012.9.3完结)-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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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炽火不说话了,一副纠结无语表情。
  我忽然反应过来:“难道他经常抽到下下签?”
  “不是经常,是每次。”她一派淡定。
  我风中凌乱了……
  韶绎连同他身边的人都一个样,说话够含蓄,什么大事一经她的口,也变成芝麻绿豆大小的事了。我身边这位一袭枣红,琴棋书画、武艺舞技都无可挑剔,应该热情大方啊,可事实总让我失望,除了偶尔必要的对话之外,她不会多说一个字。
  月浅灯深,庄内烛火通明,串串红灯笼挂在亭子四角,在溪水里连成几条晃动的光河,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溜出鲛绡居,莲花灯座团团,各处长明灯皆灼灼,唯见寒星洞一片幽暗。
  寒星洞不是个洞穴,而是个多石多水之处,温泉汩汩,石色月白莹蓝,星光点点打在石头上,斑驳陆离,条条水纹泛出幽冷梦幻一般的寒光。
  温泉上方雾气腾腾,仿若祥云缭绕,月色朦胧碧蓝,水面上浮着片片纯白花瓣。我望望寂静无声的周边,褪掉衣衫踏入水中。泡温泉与在木桶里洗有天壤之别。水波荡漾,宛如丝绸挨着肌肤,身子似漂浮在半空中,轻嗅一下,就能闻到花瓣的清淡香味。


夜合花  

    我拂开花瓣,沉入温泉,拨开水花来回慢慢走,脚下触到一个软软的东西,踢一下,唔,软~再踢一下,果真好软好软。脚面来回摩挲着那软软的东西,温热的,柔软的,光滑的触感,如豆蔻少女的肌肤。咦?好像很长的样子。
  像蛇一样长。
  像蛇一样长?!!!
  我一个激灵,觉得自己想法太愚蠢,温泉里怎么会有蛇。停了一会儿,我用力踹了两脚,那软软的东西还会动。我环视温泉,仍是模糊寂静一片。
  不管是什么,看来没有攻击性,踹它两脚都不带有反应的。
  把重心放在一只脚上,我小心翼翼抬起另一只脚,脚尖顺着那软软的东西向前走,一旦出现特殊情况,这姿势最利于逃跑。
  这东西不仅长,还特直,感觉快到头了,一只手突然抓住我的脚踝向后一推。
  “啊——啊——啊……”我重心不稳朝前趴。
  乱石嶙峋,微醺的月光下,扶封仰面半卧在水中,手肘架在岩石上,墨眸一眨不眨盯着伏在他胸前的我。他脸上的水珠闪耀着星光与冰蓝交混的色泽,如深海鱼鳞一样。我疑心自己碰到了美人鱼。夜风静止了,肌肤上的水珠滚落温泉之声清晰可闻。
  《聊斋》里的画面浮现,我禁不住毛骨悚然,鼓足力气大叫:鬼啊啊——唔唔唔——
  “嘘——”他捂住我的嘴巴,手的触感相当真实,不是夜行鬼。我松了一口气,低眉看见扶封赤LUO的胸膛,魂游太虚中~
  我在泡温泉,他在泡温泉,我们抱在一起,赤果果……
  曾经有被吓跑的机会放在我面前,我没有好好珍惜,等我错过后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有人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他说这是梦,如果一定要我加个条件,我会对他说——放过我吧~
  我扑腾一阵子,水花四溅。
  他突然拉我沉入水中,我出于求生本能憋气,实在忍不住了就拼命往上浮。
  扶封按住我不放,我快要晕厥的时候,他捏住我的下巴度气,向下按的力道一分不少。
  我反手抓住他,不再挣扎,甚是乖巧,然后——连环踢,剩下最后一股劲儿按住他借力冲出水面大口呼吸。说什么我也是练过女子防身术的人啊。
  “放肆!”
  看见扶封阴沉的脸色,我维持着只浮出脑袋的状态,转头就跑。
  扶封把我拉回去按在冷石上,欺身下来,“活腻了是么?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谁,不是扶柳就好。你以为有人罩着你你就能无法无天了?就是当着他的面我一样可以要了你。你刚才那么挑拨我不是希望我亲你么?就是要了你又怎样?男的就阉了,女的玩过做掉好了。”
  我一阵忐忑,大气不敢出。这种话不是用来唬人的。冤枉加委屈,天大的误会,这是欲加之罪哇,有辞一大堆啊。
  “师兄!”我可怜巴巴打消他的火气,“师兄我错了,除了师兄我还能指望谁多管闲事罩着我?”
  “韶绎。不然你怎么会无法无天?”
  我气噎,我不是和尚也不打伞,哪里无法无天了,不就是试图踢你两脚没踢中么?敢情扶封你就是认定了韶绎罩着我是吧?我要不要一哭二闹三呼救命?
  “师兄,我和韶绎是主仆关系,我还是跟你亲。”
  话音一落他的舌尖就窜了进来。
  不用照镜子我也想象得到自己的表情。暗暗记下以后要少和扶封对话,他占便宜的功夫一流!
  “师兄对你好吧?你想亲就让你亲到了。”扶封撑着脑袋,“小白,像木头一样呆的小白痴。不过比木头柔软多了。”
  我仍处于石化状态中。
  他吻了我一下,“真的是这样,好柔软”,又吻,“好软好软。五官也比上次见面柔和多了。只是这白芷香气还令人烦。该好好泡泡温泉,把这味道都洗掉。”
  他再次把脸凑过来的时候,我终于记得要捂住嘴巴,且不说我们俩现在这副尴尬的姿势,就在平时,我跑也跑不掉。
  “师兄真好,师兄你对我简直太好了。呜呜,好到让我想大哭。”
  “知道就好。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
  “在桥边,我第一次见你哭就觉得挺有意思。”
  “!!!”不用解释了,我完全明白,变态通常都会有类似的不正常想法。
  “师兄,以后的事咱以后慢慢说,时候不早啦,你也该回去歇着了吧?”
  不理我。
  “啊哈哈哈,我们俩这个样子,万一被人撞见损了师兄的声誉我会愧疚的。”我指指他,又点点自己。
  我笑不下去了,扶大公子,你好歹也配合着吱一声啊。
  看着他凝重的神色,我出声问:“怎么了?”
  “你的脸——”他稍稍松了手,拇指划过我的眼睛,“你的脸——好快,变的好快。”他的手停在我的喉结处,“就连这里也小了。相差越来越大,性子、习惯、容貌。这下又有好玩的事了。”
  我突然特别难过,为什么难过我不知道,只知道好难过好难过,感觉有什么不肯离开的东西慢慢从我体内消退了。口里是一种冰冷孤寂到骨寒的苦涩,像是一条即将溺死的鱼,惊慌到忘了绝望。胸口突突跳,胀痛的厉害,像是才发育一样。双手被扶封压着不能动弹,我蹙了眉。
  扶封不说话了,转过脸静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听来自远处的声音。
  “不和你玩了,有人叫我,办完事再陪你玩,我等着玩更好玩的东西,不要让我失望,小小白痴姑娘”扶封一伸手,温泉外的衣衫飞到他手中,“湿了”他随手将其抛出去。顺手翻搅起水花,波纹平息时,他已裹了我的外衣站在温泉外埋怨,“太短了,平素看人还挺高的嘛”。
  “穿衣的时候动作利索点,被别人看光了我不负责。”扶封环看四周,居高临下别有深意地一笑。
  我略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身体的变化。又在吞噬扶柳了么,离上次是来葵水之时的变化,好些日子都没变化了,怎么会突然这样?想到终有一天我不再不男不女,会渐渐变成我自己,这是一直以来都期盼的事,但真的发生时,我有了顾忌。
  我靠着扶柳和这里的人多多少少有些关系,没了扶柳,扶封、韶绎、漓花滩都与我没半点牵扯,就剩我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在江湖闯,没人关心我是死是活,能回去还好,就当是做了个梦。
  若不能回去——
  若不能回去——
  我闭紧了眼,害怕想下去,不能想象以后会怎样。在武侠小说里,那些落魄的人都会遇到高人,或者掉进悬崖山洞意外得到一本秘籍,继而称霸天下;在穿越小说里也会变成个如花似玉的名门闺秀,被一堆美男争得死去活来,在紧要关头女主就会误会,误会涣然冰释之后就与其中一个君子双宿双栖至多黄泉比翼翩翩飞。可是我——因为怕被追捕而像缩头乌龟一样骗吃骗喝,不男不女,没有尊严,身子的主人出身卑微名声不好,一不小心脑袋就搬家。好不容易遇上个韶绎,分不清敌友不说,他还是个最不像断袖的断袖。至于扶封,他显然与扶柳有过节。
  是我错了,还是——这本来就是个混乱的世界?


慢卷袖  

    我裹着扶封滴水的外服,一路喷嚏,哆哆嗦嗦回到鲛绡居。插上门,我燃了灯换上干爽的亵服,当我坐在菱花镜前时,久久回不过神来。尽管不完全是我,但的确是那张久违的脸。翻了翻,这鲛绡居里果然有女人的衣服。
  扶柳长得媚气,穿上女服后再散开头发,此刻没有一点硬朗的感觉,更何况大半已是我原本的样貌。我拾起一缕长发看了看,即便在烛火之下也不再是明黄色。镜中的我黑瞳明眸,墨发长垂。
  蓦然发现镜子里还有一个人。他静在镜面里,直勾勾看着镜子里的我,曼陀罗金链投在银白镜面,不再温暖。
  和着盈盈丽丽的金链,他的目光犀利淡漠。
  头发上未干的水珠滑进脖子,冰的人心尖儿发颤。
  不要发觉我的变化!苍天大地王母娘娘保佑,来一阵风把灯灭了吧,千万不要让他注意到我的脸……
  我不敢回头看他,尽管在镜子里已经对眼了。
  “你的发在滴水”他起身找巾帕,搭绢帕的木架上此刻搭着韶绎的外服,他定住不动了。
  “不要紧的!”话一出口我就住了嘴。我的声音——变成了女人的声音,是属于我的声音。
  “夜里冷,先喝盏茶。”
  韶绎像是没听到一样,转而去倒茶。
  我点点头。
  “你男扮女装挺耐看。”
  我点头,又猛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清了清,朝他摆摆手。
  “不舒服?”
  我继续点头,然后打了个哈欠,怕他没看见,又连打了好几个。
  “困了。”
  我微笑点头,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你的脸色不太好,我叫大夫来看看,你先歇会。”
  我一边摇头一边摆手,叫苦不迭。拨浪鼓就是我这样的,水珠还非常配合地乱溅。
  “还是先擦干头发吧”他找了块帕子,要替我擦。
  我扯住巾帕,韶绎僵持着不放手,他看了我一眼,沉默杀伤力眼神。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松手任他摆弄,擦完后他就近木架坐下,离我远远的。
  韶绎眼里有刀子,笑着说温言细语时仍能将人捅成马蜂窝。小腹又开始胀痛,痛感很熟悉。不会呀,这才半个月,不会是葵水,我打哈欠打哈欠打哈欠……一直打到没力气了。
  “你累了就去歇着,我睡不着,在你这里坐会儿。”
  我如获大释,马上发觉了凳子上的黏黏潮潮。
  “怎么不去?我守一会儿,夜里发温病就不好了。”
  我坐直了身子捏住嗓子阴阳怪气地说:“困是困,不想睡。”我的声音比太监还像太监,又嗲又骚。其实我想说的是:哎呀妈呀,要困死我嘞,你不走我怎么睡!
  韶绎忍了忍,笑出声来,眼睛弯弯如新月。在这窘境下,仿佛被催眠一般,被他的笑深深吸引。
  “过来坐。”
  我原地不动。
  “你坐那么远,不方便说话。”
  拜托,韶绎大公子,是你坐的远,不是我好不好。我想动也没法动,傻子才会跑过去。重点在于我不能和你说话啊。像你这样声音无恙的人体会不到我装哑巴的痛苦。
  转念一想,不过去的话他定然会起疑心。
  我人连着木凳一块儿向他挪。
  “这里有木凳,不用把那个搬过来了,你过来就好。”
  我停在离他七步远的地方,不知进退。干脆一屁股坐下了。
  “先去穿件厚点的衣服。”
  我雷打不动。
  韶绎亲自去拿了,我起身一看,木凳上一小片血迹,韶绎拿的衣裳厚而大,可以把该遮的地方都盖住。
  稀里糊涂与他“谈”了一个多时辰,我点头摇头龇牙咧嘴,他终于想起来要回去。
  要说韶绎没看出点什么异样鬼才信,我摸摸木架上扶封的外服,布料上等,色彩明艳,华丽精致。我穿不到这样华贵的衣衫,只能是别人的。可是韶绎什么都没有问。
  默默将扶封的外服叠好准备明日偷偷洗干净,我做贼一样把温泉旁他的其他衣物捡了回来。
  一路喷嚏连天响。


九张机  

    睡前,麻烦又来了,开门我就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来人抬起袖子抹去脸上的唾沫星,无比幽怨地道:“柳公子,主人遣我过来和你一处。一有状况,马上请大夫。”
  韶绎居然派了一个文文弱弱的小白脸过来,只穿了件白亵服,媚颜如男妓,他何居心啊?
  阿嚏——
  我揉揉鼻尖扯谎:“扶柳睡下了,你回去吧。你太磨蹭了,主人就派我过来照看扶柳。”我学丫鬟的口气说话。散着发的时候,我已是女子模样。主人主人的叫着拗口,虽是如此,既然扮作小丫鬟,就要扮的像些。
  “这、这——”他颇为难。
  “这、这、这有什么不好?你快走吧,主人宽宏大量,只要你不再提起这事,主人不会处罚你的。”这男人真啰嗦,一点儿也不好打发。
  “听他的,你先回去。我守着好了,这样我也比较放心。”
  韶绎本人走了过来,谎言不攻自破,我无语问苍天,怎么没人告诉我韶绎本人在啊啊啊——
  “主人如此体恤我们,真是我们的福气啊。”那小白脸拍马。
  “是啊,是啊,感恩流涕”我无精打采顺口附和,“您如此屈尊降贵,这福气,会把没病的扶柳吓病的。”
  韶绎微微笑,不多问什么,进门、宽衣、睡觉,一气呵成。
  我攀住门,对满脸惊异小白脸抛媚眼:“美男,你也进来一块儿好不好?韶绎要守着扶柳,人家一个人好寂寞的。”先把他骗进来再说,我不想跟对扶柳心怀不轨的韶绎共处一室。
  “不!不不不不不不了”小白脸一边擦汗一边半侧着身子跑,惶恐得跟半夜撞见了鬼逃难似的。
  我又一次挫败,这怎么说也是我人生的第一个媚眼儿啊,和初吻初夜一样重要的第一次啊,有这么吓人吗!太伤我自尊了。看来撒娇这招只对韶绎有用,我可没忘记是如何被扶封抛过墙的,一想起来屁股就疼。
  凤姐儿曾经语重心长地教诲我,所谓美男呢就是长得像美女的男人,美男美女统称为美人,分不清眼前人是不是美男的时候千万不要乱喊,喊了会惹出大乱子的。说不定不是我的媚眼儿把小白脸吓跑的,是我对他的称呼。下次见了他用统称好了,洗刷我留给他的坏印象。
  是“嘿,美人,我们又见面了,好巧啊,嘿嘿嘿”好呢,还是说,“美人,我们好有缘分啊,其实我对你一见如故,方不方便告诉我你的大名,我们再续前缘”好呢?
  深沉思索了一阵,我再三比较,觉得“美人,唉,美人,比起上次见面,你瘦了,应该多吃点。”最贴切最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每逢别人这么说,我都高兴得不得了,觉得此人真有眼光,可以做我的知己,可以放心地胡吃海喝好几天养肉。
  可惜如此让我窝心的话,却极少有人对我这么说,我决定让小白脸也享受一下这星级待遇,以弥补我一个错误的媚眼儿给他带来的心灵创伤。仅是这样想一想,我都被自己的无私伟大迷得神魂颠倒了。
  屋子只摆了一张床,正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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