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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被绑在树上的男孩-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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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他发现了两颗人头,那颗还没有腐烂的,他非常熟悉。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见两位哥哥了,自己再也无法完成他们给他的使命了,他在铁铺里忽略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拉风箱的瘦子,结果整个事情完全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他这样想着,想着,迷迷糊糊中将这把白晃晃的刀在自己的脖子上飞快地抹过去……
  第一卷 藏着的人
  藏着的人
  几个人出于对过往时间的眷恋,而编织了这张记忆之网——正如同每一张网都不可避免地遗漏了温柔的水,而捕获了鱼虾(或者,也可以是古老传说中的一个盖有所罗门封印的胆瓶)一样,这几个人的记忆或交错重叠,证实了某些事件并非出自其中一个人的臆造;或者由于他们共同的疏忽,导致了某个漏洞,从而使历史的某个瞬间像流水滑落指间般无法追回。
  现在,很多居住在上海徐家汇地区的人,大概早已不是纯正的徐光启的后代了。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只知道徐光启留给后世一部影响深远的著作——《农政全书》。不过,他们手中的这部《农政全书》和其他任何人手中的《农政全书》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从某种苛刻的意义上说,他们也已经沦落为和徐光启没有丝毫关系的一群人了。
  然而,历史总是令人难以捉摸。一部与其他《农政全书》有着某些许多差异的《农政全书》最近出现在了牛津大学的博德利图书馆当中。据说是一位叫威廉·布朗的老人临终前请子女捐赠给博德利图书馆的。据老者生前透露,根据几大册的家庭日记,他得知这部书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是中国明朝一位姓徐的官员赠送的,他的祖先叫约翰·布朗,是一名传教士,曾协助利玛窦处理有关明廷的政务,以及传教等诸多事宜,在中国待了8年(他先后生活在北京、杭州、苏州)后回到欧洲,之后辗转各地,最后在爱丁堡定居下来,而这部书几个世纪以来一直陪伴在祖先们的身边,被视作珍宝。可惜的是,那些日记在一次大火中化为乌有。
  我和博德利图书馆的馆长有过数面之缘,有幸见到过这部奇特的书。这部《农政全书》的纸页发黄,看起来松脆易破,因此,馆长只允许我看这部书,不能用手翻阅。好在他们制作了一部仿真的复制品,我才可以真正地一饱眼福。
  书中语言使用的依然是汉字。书名字迹隽秀,封面有些凹凸不平,以蓝色为底色,设计传统、质朴;扉页上有汉字墨迹,有些字由于浸水的缘故已经模糊不清了,看得清的只有以下几个字:“故人西……書……徐”,此外,并没有时间上的记载。
  正在牛津大学进修的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徐漾文(他是研究《农政全书》的学者,不过根据他的家谱、族谱看,他和徐光启并没有什么家族渊源关系)认为,这是唯一一部从明朝传下来的手写本《农政全书》,不过,现在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明这部书是徐光启赠送给威廉·布朗的祖先的。
  不过,令我最深感兴趣的是,这部手抄本《农政全书》的最后一页上写着几行奇怪的字,全是拉丁字母。没有一个国家的学者认为这是他们国家的语言文字(徐漾文猜测这些文字和汉字、徐光启有着密切的联系,可能是约翰·布朗借鉴了拉丁字母和中国汉字的某些特点而创造出来的一种密码文字,然而,现在他并没有破译出这种怪异的语言文字)。博德利图书馆的馆长同意了我复印那些古怪的文字。现在,我把那些文字记录在这里:
  FC  ZTTMF  RJ  xvtsm  vrd  zrmj  xvtsm  wv  Christian;
  Xtml  nlf  tsmla  xvtsm  wf  ztsmh  ztrqm;
  God  zrp  srh  zra  China  xrf  srf
  SRH  ZRQ  NLF  RM  wv  tlf  jf  vs  vrd  zro。
  徐漾文根据字母猜测,这段话或许简要阐明了明朝时期基督教与中国的关系,其中也涉及到徐光启,FC  ZTTMF  RJ很有可能指的是徐光启。不过这也只是猜测,他毕竟没有完全读懂全文。
  更有意思是事情发生在后面。
  除了那段难懂的拉丁字母之外,徐漾文细致地对照了这部手抄本《农政全书》与明、清刻本的《农政全书》,发觉手抄本的《农政全书》中多记载了一个神秘的故事(这个故事,也在某种意义上证实了他对那个名字的猜测似乎是正确的)。这个故事似乎与全书没有多大的联系,连一个例证都算不上,它仿佛和整部书的脉络都脱离开来了。不过,从整个故事的叙述上看,它似乎有着某种完整性,可以断定是书写者精心记录下来的。故事叙述没有采用上面提到的拉丁字母(除了故事主人公的名字用FC  ZTTMF  RJ  代替之外),而是全部用汉字书写的。根据书籍的装订判断,徐漾文觉得这个故事或许原本与全书无关,可能是约翰·布朗后来增添进去的。再说,根据对纸张情况的判断,这个故事应该也有好几百年了,不像是近人伪造加进去的。
  为了让更多的人能读懂这个故事,我将书中的文言文译成白话文,转述在下面。为简便起见,主人公复杂的名字我将以F。Z。R代替。为了不影响到作者最初的写作意图,我的翻译将尽量忠实原文。
  F。Z。R是大明朝掌管历法的大臣。他认识一位伟大的传教士、耶稣基督虔诚的信徒。由于种种原因,我在这里不方便将他们的真实姓名记录在这里——这也是他们共同的愿望。
  在定居在北京的那五年里,我曾协助传教士处理许多与传教有关的事宜。传教士曾建议皇帝在皇城外建筑一座基督教堂。皇帝在一次早朝时咨询了大臣们的意见,结果没有一位大臣同意这项计划。皇帝还特意询问F。Z。R在皇城外建筑教堂是否会影响农业的收成。F。Z。R认为教堂与农业的收成关系不大,但他的这层意思在皇帝面前表达得模棱两可,或许是为了明哲保身,不得罪其他官员,也不想断绝与传教士之间的友谊。
  当我离开家乡,刚踏上这块神奇的土地时,传教士已经在这个国家生活了3年了。他的汉语已经说得挺流利了。开始,我跟在他的身旁学习汉语口语与文字书写。不到1年,我与旁边的汉人交流时已经基本没有什么语言障碍,常用字也能书写得可以在集市上张贴了。从这个时候开始,传教士让我帮他处理一些简单的文件。
  传教士和官场上的人相处得并不是很融洽,因为许多官员对圣教抱着一副鄙夷的态度。他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上帝,但他们却时常去寺庙祈祷、求神。佛教中众神林立,然而他们似乎主要信仰佛祖如来、观音大士二神。F。Z。R是传教士惟一一位经常会面的官员。他们两人关系较好,经常在一起谈论有关农业、历法与科技方面的问题。我并不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有的时候,如果不打搅他们,我也会在旁边看他们一边品茶,一边谈论琐事。
  不过,那些事情似乎都是不值得记录在这里的。还有更值得纪念的事情应该记载下来。
  一个秋天的下午,F。Z。R(他那个时候已经深受传教士的影响,开始对圣教抱以崇敬的态度)匆匆赶到了传教士的家里。他汗流浃背,神情怪异。传教士觉得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惊喜。F。Z。R向传教士述说了他的不安(或许,他是想让别人觉得他非常不安)。他没有在意我旁听。
  这个庞大帝国的人民常常认为梦是与实际情况相反的,他们有时候对梦的理解、解释完全变成了对自己内心的某种抚慰。或许,那位遥远的周公真的对他这个民族有了异常透彻的理解,才会让梦中的“棺材”变成现实世界中的“官财”;让虚幻中的丑恶转变为现实中的美好,借此沾沾自喜;让虚幻中的美好成为未来的象征,并继续麻醉他们自己。可悲的是,上帝早已对他们做出了警示,他们却不自知。
  “愚蒙人哪!你们要丢弃愚蒙,就可以存活,并且要走在智慧的道路上。”(《旧约·箴言》第九章第六节——译者注)
  F。Z。R讲述的这个梦完全逃离了整个大明帝国,而是漂洋过海地来到了欧洲,来到了上帝的欧洲子民的领土。我记得,F。Z。R在向传教士述说他这个奇异的梦的过程中,传教士一直在胸前不停地画十字。F。Z。R的眼神是难以猜测的,他的心思仿佛一团乱麻,可是又似乎有些兴奋不已,而传教士的脸上却始终是严肃的。
  他的梦与圣教中的“显现”相似,虽然F。Z。R并非圣彼得等虔诚圣徒,但由于这个梦在很大程度上暗示着圣教深远的影响与上帝无边的神力,于是,我努力回忆出了F。Z。R讲述的这个梦,并将它记载在这里:
  F。Z。R的梦是从通天塔开始的。通天塔在F。Z。R的梦中成为了北京城外任何一座佛教浮屠。或许在F。Z。R的梦中,建造通天塔的人也全都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他说,他在梦中模模糊糊看见了通天塔,但并不是传教士带给他看的那些油画中的那种模样,而是类似于浮屠的形状。每一层的飞檐上都拴满了精美的铃铛,塔的高度他无法估计,冲入云霄。塔内的楼梯全部都是用上等的木头建造的,且都上了漆,华美高贵。总之,F。Z。R的描述完全是属于这个帝国的风俗习惯的。
  F。Z。R似乎并没有将自己梦到的所有情景一五一十地全部讲出来。传教士在听的过程中多次打断他,因为传教士觉得他的叙述并不完整,中间必定漏掉了某些东西。F。Z。R努力向他说明这只是一个梦而已,梦本身就是有缺失之处、支离破碎的,何况有些事情他也难以回忆起来了。
  关于通天塔,他的回忆就是以上这些。接下来,他讲的事情让传教士更坚定了上帝的无处不在。F。Z。R的话题马上就跳到了天堂(或许那里也并不是天堂——我姑且这样认为。F。Z。R并没有仔细描述那个地方的特别之处,他的叙述仍然是纯属东方式的)。他并没有讲清楚自己在梦中是如何从通天塔跳跃到天堂之门的;而且他的话有些粗鲁,在他的描述中,天堂的大门只不过是皇城东面的那扇朱漆大门,而天堂内似乎也并不比皇帝的御花园更雅致宁静。
  F。Z。R兴奋地讲述了他在梦中进入天堂,并且上帝在他跟前显现的整个过程。
  天堂的大门并没有天使在看守,他很顺利地进去了。在天堂里,他见到了许多面相与传教士相似的人,他并没有和他们打招呼,虽然,他猜测在天堂内很可能根本不存在语言沟通方面的障碍,不过他依然只是对他们仅仅抱以微笑。他说,他还见到了许多以前在古书中读到的神仙,这些人中的许多位都出现在近1000年前的一本叫《神仙传》的书中。他们是羽化而登仙的,看起来他们很少与其他国家的人交谈。F。Z。R说,他很遗憾,由于上帝的召见(他的描述很像是当今皇帝在召见一位朝廷大臣),他没有机会与这些神仙细谈。
  他跟随一位天使来到一座宏伟的建筑前。这座建筑分为两个部分,上半部分是木头建造的,下半部分是石头建造的。由于太高大宽广,他根本无法看明白它是什么形状的。整个建筑的周围似乎闪耀着佛光。他说,这差点让他误以为上帝和佛祖如来是同一个神。他走进了大堂。整个屋子散发着幽香与奇异美妙的光。他站在墙壁旁,细细观赏着墙上那些绘画作品。他觉得自己在传教士收藏的一本类似油画册的书本中见到过它们中的部分作品。
  F。Z。R说,上帝是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显现的,不过,他是背着他的。整个过程中,他一直都没有见到上帝的面庞。他试着去走进上帝,见识一下上帝的脸,不过,无论他怎么*近,上帝总是背向着他的。上帝似乎一直都没有移动,却都使得他无法企及。上帝就好像一个完美的圆球,无论他怎样接近,他都是以一副同样的姿态面对他,仿佛他始终都没有离开他原来站的那个位置,是自己在不停地转圈。F。Z。R说,整个过程中自己一直没有说话,他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传教士向他说明了出现这种情况的唯一可能的原因。传教士告知他:上帝的意志是不可猜测的。不过,上帝这样做或许表明他已经暗示了他神圣的意志,上帝相信他能够领悟得到。传教士同时对他试图接近上帝的行为说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告诫F。Z。R:不可太过放任自己的好奇心。
  “人若不控制自己的心,就像没有城墙,毁坏了的城一样。”(《旧约·箴言》第二十五章第二十八节——译者注)
  F。Z。R说,他的这个梦就是在无言当中结束的。他记得在梦的最后时刻,他站在一盏灯的跟前,自己整个身心都沐浴在神奇的灯光之下。传教士说,根据《圣经》的描述,这表明他曾经站在上帝的脚跟前,上帝已经认同他是一名真正的基督徒。
  对于传教士的看法,F。Z。R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态度。在讲述完他的梦之后,他没有坐多久就离开那里回家了。
  在听完这个故事的3个月之后,我离开了北京,过道苏州前去杭州。我在苏杭二州辗转了近3年。
  隐藏在这本《农政全书》内的故事就记载了以上这些内容。
  徐漾文和牛津大学的两位东方学教授大卫·詹姆斯、约翰·斯通一致认为,这个故事可能属实。至于故事中间的F。Z。R是否指的就是徐光启,传教士是否指的就是利玛窦,还有许多争议。徐漾文根据众多的历史资料推断出,徐光启与利玛窦之间确实存在着深厚的友谊,利玛窦曾协助徐光启处理许多农业、历法、科技方面的事情,而徐光启也很有可能受到利玛窦的影响,信仰了基督教。不过,他同样也表示,在明清两朝,传教士与中国官员的接触较为频繁,像徐光启与利玛窦之间的这种关系或许还存在很多,因此,不能盲目地认定书中记载的这个故事中的主人公就必然是徐光启和利玛窦。
  大卫·詹姆斯、约翰·斯通两位教授则从另外的角度对此进行了研究。他们觉得,手抄本《农政全书》最后一页上的那些怪异的拉丁字母,或许与某种密码语言存在联系。大卫·詹姆斯认为,约翰·布朗可能使用了某种古老密码语言的书写方式,而这种密码语言我们现在仍然不知道如何破译,只要破译了这种语言,一切真相将大白天下。詹姆斯与斯通正在搜集、研究各种密码语言的破译方式,希望从中能寻找出破译的方法。
  至于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即约翰·布朗为何记载下这段话,学者们对此各抒己见。徐漾文认为,约翰·布朗已经在文字中明白写出了自己的意图,他是一名传教士,他的目的就是宣扬“圣教深远的影响与上帝无边的神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宗教侵略行为,而他选择一位明朝的大臣来写,很有可能是为了说明基督教已经对中国知识分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詹姆斯与斯通则认为,如果从文化侵略方面来考虑这个事情,那么简直是小题大做了,两位学者认为,约翰·布朗除了是一名传教士以外,同时也是一名旅行家,他是以游记的方式写下这篇文章的,而它也可能是一篇普通的回忆录。
  关于这个问题,双方的争论还没有停止。或许,没有人可以再现真实的历史,而我们所谓的历史,都是在口头与书面争论中逐渐形成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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