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个个都很拽 作者:浅铃儿(纵横2012.10.05完结)-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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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天光之下,男子的脸色苍白如雪,苍白如玉,可是,就是这样的苍白的肤色,那种淡淡然的,还有他身上有意无意流露出的冰雪一般的冷漠气质,却令他的本来就完美的五官,显得更加的完美而且优雅无比。
男子在蓝衣男子的扶持之下,缓缓登上马车,却又在放下车帘之时,淡淡地、几乎是随意地吩咐了一句:“珏,去,把那颗九转丹拿来,送到陶家,然后,给她服下……”
那个女子还是倔强要强一如当初,宁折不弯。可是,她的前路,依然是危机四伏,时下的她,怕连静下心来养伤的时间都没有吧——那么,他不妨在可能的情况之下,助她一臂之力……
男子忽然淡淡地笑了起来,神色惨淡,笑容轻浅——其实,这世间,又有谁能真正地帮得了谁呢——就如他的无处不在的顽疾,就如她无法割断的亲情之结……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无法替别人决定一切,充其量,只不过修得自己的尘缘罢了……
那个叫珏的男子,蓦地愣了一下。
九转丹,又名大还丹,那是出自医圣兰圣心之手的、由数十种名贵草药炼制而成的珍贵药材。当时的用途,就只为了殿下续命之用。又因为药材极其难找,炼制又极其艰难,所以,十年后的今天,还存留于世的,不过仅仅两颗而已。而珏知道,这其中的一颗,就在主子的身上。可是,主子向来珍视重之,存放极好,就连上次,暖玉公主沉疴在身,他都不肯赠予。可是,此次,却为何轻易地将之赠予他人呢?
然,上意不可测,上意不可违,主子的事,还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侍卫置喙——所以,珏静静地在人前垂下首去,静静地应了一声:“是……”
淡色的衣袂,隐没在黑色的马车里,在黎明到来的前一刻,悄无声息地离去。浅风淡,竹影疏,那一场竹林深处的邂逅,只留下一地的寂寥,随着轻风吹散……
可是,还是有什么,终究留了下来,永远地留在了我们的心里,经久不散……
005—暗涌'二'
邺城,陶家。
巍巍陶家,当地望族。
当陶家家主陶心然突然遇刺,伤重,至今昏迷不醒的消息,疾风一般地传进陶家的每一个角落时,所有关心着她的,忌讳着她的人,都迅速给出了相应的反应。
院后,小亭,正在肆意绽开的百花丛中,有两个身影,正在窃窃私语。当前的一个,是年约三十多岁的年纪的贵妇一般打扮的妇人。
夏日的烈日下,那是一个个风韵灼灼的三旬妇人。她五官妖媚,眉眼泛彩。她的身上,穿着一件大红的裙褂,领口和袖口,都绘着牡丹的图案,花枝招摇,烈艳浓浓。
再看她的头顶,梳着时下最流行的彩云流星髻,略显肥腴的脸上,胭脂点腮,红粉轻施。再加上鬓间那一朵烈烈盛开的牡丹花,更显得她的人花枝招展,锦花团簇。
此时,她正端坐在小亭之内,神色间似喜悦,似担忧,但更多的,却是令人看不透的沾沾自喜。
她的身侧,站着一个身着下人服饰的男子。那个男子,大约二十多岁的年纪,眉眼伶俐,眼神闪烁,深褐色的眸子深处,全部都是令人看不懂的深沉和警惕。此时,他站在那个衣着张扬的贵妇的面前,静静地和她说着什么,神色间,全是掩饰不住的窃笑,还有窃喜……
流风拂过树梢,隐约可以听见两人的对话——
“三夫人,真的啊,那把剑,就这么长,就这么穿心口而过……”那个下人打扮的人,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神色间,全部都是谄媚还有讨好……
陶心然遇刺归来,长剑犹在心口,这是许多下人都知道的事实,可是,如此肆无忌惮的描绘,如此兴灾乐祸的语气,相信也只有隐藏背后角落里的下人,才敢如此放肆。
“真的么?那么,大夫怎么说?还有没有的医?”一想起陶心然当日苍白得没有一丝血丝的脸,还有气若游丝的样子,三夫人姚金花的神情陡地紧张起来。她用力地揪着手中的帕子,仿佛在揪着那个人最后的生命一般——自己恨之入骨的人就要死了,开心归开心,可是,还是要证实的好,要不,明天那人再醒了过来,那么,她的开心,岂不是毫无价值?
“当然啊……邺城有名的大夫,全部都请来了,那把剑,硬是没有人敢拔出来……”那个下人模样的人,有些忘乎所以地比划着,语气之中,全部都是附合的讨好,还有同仇敌忾的坚定。
三夫人姚金花缓缓地长出了口气:“真的么?那么,我的雨儿终于都有出头之日了么?”
“被长房欺压了这二十多年,我的心里那股气啊……”
三夫人姚金花一边说,一边流露出嫉恨不已的眸光出来——
长房势大,论家世,论能力。她这个做妾侍的,自然无法与之匹敌。可是,主母早逝,独遗一女——如今连这个新做了陶家掌门人的长房长女,都已经死去,那么,剩下来的,不就是轮到她的雨儿了么?
要知道,陶家独子陶逸飞赢弱,二房有女陶心兰颇有母风,虽有心计,可是,眼高于顶,嚣张跋扈。哪及得上自己的雨儿一般兰心慧质,秀外慧中啊……
“可是,二夫人她……”看到三夫人姚金花踌躇满志的神色,那个下人神色之间,忽然犹豫了起来。要知道,在陶家,除了长房的地位不能憾动,接下来,还有二房的二夫人,也却绝对不是好惹事的角色……
“是啊,还有那边啊……”衣着华贵的姚金花,在听到“二夫人”三个字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之间沉吟了一下。
原来,即便长房失势,却还是轮不到她的雨儿么?
不行,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这一生,都活在别人之下,却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再被人夺去了所有的颜色……
“或许,我们可以这样的……”下人模样的人,轻轻地附在三夫人姚金花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句什么……
“可是,这样真行吗?”三夫人姚金花犹豫着,不知道,这样是否妥当……
“难道夫人想二夫人永远都压在您的头上,然后,等着二小姐永远再压在三小姐的头上吗?”仿佛知道三夫人姚金花的软肋是什么。那个下人模样的人适时地上前一步,开始提醒道。
“可是……”三夫人姚金花还是犹豫不决。要知道,她只是一个女人,女人,只管相夫教女,女人,内院里的勾心斗角,或许可怕,可是,若真要让她害人性命,她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恐惧……
“那……三小姐呢?”下人模样的人,看到三夫人姚金花迟疑不决的神色,语调一转,就开始了循循善诱:“要知道,三小姐今年十五,先是大小姐执掌陶家,接下来,可能会是二夫人掌权——那么,三小姐的处境……”
仿佛知道,什么叫点到为止,什么叫只可意会,下人模样的人,话只说到一半,然后,开始细细地望着三夫人的脸色,不再出声。
要知道,相对于近年来无声崛起的、深藏不露的长房长女陶心然,二夫人母女对于那个一向温柔有礼,表面温顺恭敬的三女陶心雨,也是颇具戒心的。想来,如果说二房掌权,那么她们母女的日子,比之现在,可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三夫人姚金花为难了,可是,眼前人,句句也是言之有理。要知道,前半生的她,就生活在长房的阴影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长房倒了,可是,这风水轮流转,却怎么都转不到她家……
“那……好吧……就依你吧……”这话说得有些艰难,三夫人姚金花用力吞了一下口水,有些迟疑地说道:“可是,这件事一定要做得天衣无缝。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三夫人放心,这件事,就请交给点祥吧……”那个叫点祥的下人拍拍自己的心口,信誓旦旦对三夫人姚金花许下重诺。看到自己一向信任的心腹家人如此成竹在胸,三夫人姚金花本来还忐忑不安的心,终于都定下心来。
计划一早订下,剩下的,只有细节,点祥又仔细地和三夫人姚金花商量了一下每一步,以及事后如何善后诸如此类的细节问题,在过滤再三,感觉万事俱备之后,这才转身告辞而去……
点祥转身而去,三夫人姚金花却还伫立在亭中。她望着这一园的绿肥红瘦,望着点祥渐去渐远的身影,忽然之间,重重地叹了口气。
诸天啊,诸神啊,请看在她护女心切的份上,成全她的一片苦心吧——她保证只要她的女儿一坐上陶家家主的位子,只要拿回她的女儿应得的,那么,她一定修心养性,既往不咎,一定会好好地善等陶家诸人……
高门朱第,向来都是是阴谋的温床,又有多少人,将自己一生最美的年华,都用在了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上?
收买、刺探、毒杀、诬陷、智谋百出。这些,几乎成了那些可怜的女人们的唯一的生活内容——
没有人看到,当三夫人姚金花还在患得患失,求诸神诸佛保佑时,先行离去的点祥,此时,却静静地躲在假山后的阴暗角落里,静静地望着三夫人姚金花忽喜,忽忧的表情,忽然之间,极阴,极冷地轻笑了一下,然后,径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独门独居的小院,坐落在陶府的东侧,这里,虽不及后花园之中百花争艳,群芳争奇,可是也算是干净雅致,别具一格。
绿砖蓝瓦,碎石路面,铺着青砖路面的门口处,是两扇紧闭着的厚实木门。院子里的花红,正绽开怒放,异样风姿。
更重要的是,这个院落较之其他的院落,占地颇广,绿荫浓翠,错落有致。堂屋的椅子上,正端坐着一个年约三十五、六岁的女子。她一身的百花洒金裙装,外罩一袭浅色的流光丝外衣,更显得她气质高贵,独特雍容。此时,她的眸子,则是微微地眯着的。远远看去,那样无害的、养尊处优的慵懒之中,却隐含着一种近乎犀利的冷锐锋芒,使人一望之下,不由地心生寒气。
较之喜欢浓妆艳抹的三夫人姚金花来说,这个女人,妆容浅淡,容光焕发。最难得的是,她的身上,有一种区别于三夫人姚金花那样的妖冶还有浓艳。如果说,三夫人姚金花是一枝浓艳的玫瑰,香气袭人。而她,则宛若枝头青荷,花间绿柳。虽然浅淡,却别有一番风致。
不难看出,这个就是在陶家,向来以心计深沉称著的二夫人沈月蓉。此时,她正端坐在堂中,微微眯起的眸子,若有若无地望着那种栽在精致的院落之中,那些绝色艳丽的姹紫嫣红,竟然有些微微的失神。
她的面前,正站着垂眉敛眸的点祥。而此时的点祥,正将先前和三夫人姚金花商量好的一切,细细地禀报。
“是的,她已经答应了……”点祥的脸上,几乎是带着令人寒心的、却又谄媚之极的微笑。不同于在三夫人姚金花面前的胸有成竹、踌躇满志。此时的他,甚至是卑微、讨好的。此时,他微微地弯下腰死亡,站在二夫人沈月蓉五步开外的地方,将声调拿捏好,将先前和三夫人姚金花商量好的一番话,加醋添油地,又细细地说了一遍……
006——暗涌'三'
二夫人沈月蓉的脸色,随着点祥的话,仿佛阴云乍开一样,开始变幻莫测,她的保养得极好的脸,先是由青变冷,由冷变灰,最后,变得寒风肆虐一般地阴冷无比。
原来,那个jian人,风——骚妖艳的外表之下,竟然是存了如此私心的么?将她撇开,自己坐上家主之位……
见过想吃天鹅肉的赖蛤蟆,可是,沈月蓉却真没有见过想要一口就将整个天鹅都吞下去的赖蛤蟆。
沈月蓉隐然冷笑,眸子深处,却闪过志在必得的,冷酷的绝杀的光芒——你敢挡她的路,她就让你,走投无路。
窗外赤焰如火,热浪滚滚如潮。厅堂之内,却是一片沉寂。点祥的传述,简短而又快捷,陈述完毕,他就移了移身子,悄无声息地后退两步,然后微微垂下了头,想要听二夫人沈月蓉的最后定夺。盛夏的日光,透过雕着繁复花纹的窗棂,照在他几近佝偻的影子上,卑微而且臃肿,点祥静静地望着自己的早已变形的影子,渐渐垂下的眸子里,有莫测的光芒闪过。
要知道,潜伏在三夫人姚金花的身边,这也是二夫人沈月蓉的初衷——先令他接近三夫人姚金花,然后,借机会除掉她,或者是借别人之手,除掉她……
“那个蠢女人,我已经忍她十几年了,想不到,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都还不知道安份为何物……”头顶之上的沈月蓉的又阴又冷的女声,字里行间,都带着深深的怨毒以及愤懑——想自己,也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礼。可是,自从以侧室的身份嫁入陶家,先是大夫人掌权,然后就是三夫人姚金花得宠,而她,终其一生,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爱,还有幸福……
不过,但凡是她得不到的东西,也绝对不会拱手让人——即便令别人得到,她也会想法子夺之,或者毁之……
“那么,夫人,接下去呢?”此时的点祥,哪里还有在三夫人姚金花面前时的胸有成竹和踌躇满志?他望着眼前的贵夫人,眸子深处,全是别人看不透的阴冷光芒。
“接下去么?”二夫人沈月蓉懒懒地倚在锦凳之上,用修剪得整齐的手,慢慢地拂了拂自己的衣摆,冷冷地说道:“就按她说的做啊……然后,我倒要看看,她要怎么收场……”
可笑阿可笑,想那个头脑简单的姚金花,竟然听信了点祥的话,要暗中陷害重伤在床的陶心然,然后嫁祸到二夫人沈月蓉的头上去。好进行她的什么一箭双雕的巧计……
二夫人沈月蓉的嘴唇,无声地上弯,她不由地在心内冷笑——论智谋,论心计,她姚金花,又什么时候是自己的对手了?若不是前有姚家主子庇佑,后有陶心然严厉制止她们尔虞我诈,她姚金花还当真能活到现在……
不过,既然姚金花那愚钝的脑子难得地想出了这么一条的巧计,那么,她也不能让她失望是不是?
阻止,当然是不会的啦!不过,她一样可以将计就计——若是姚金花侥幸赢了,她可以坐心渔翁之利,一劳永逸。如果姚金花输了,那么,她一样可以坐山观虎斗,事不关己不是?
当然了,她也早已准备好后着,所以,结果可能会是出人意料的那一个——她的人成功地取得了陶心然的性命,却将这笔帐,记到姚金花的帐上去。到时,她仍然是笑到最后的人,她仍然是最后的赢家……
如果……如果说自己的儿子有女儿一半的听话,她何至于如此的劳心劳力……
一想起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二夫人保养得极好的、本来还踌躇满志的脸,忽然之间,僵了一下——
这个专门吃里爬外的逆子啊,简直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本来还指望他能收回陶家的大权呢,可是,他呢,一退,二让,三不管,临了最后,倒生生地将本来属于二房的一切,拱手让人……
不过,还好,她还有一个争气的女儿……
一想起自己的女儿陶心兰,二夫人敷着浅浅粉妆的粉上,终于都露出了一后似宽心,似欣慰的淡然后笑意来。她轻轻地侧了侧脸,保养得极好、极小心的脸上,有一抹属于母性的温柔,无声地浮上,就连她的语气,都不自觉地轻柔下来:“心兰她,就要回来了吧……”
她的心兰,拥有着人人羡慕的美貌以及智慧,还有宁折不弯的女儿气魄,不知道要好过那个jian人所生的、那个长年脸色苍白的,仿佛活鬼一样的陶家长女多少——那也是她毕生的骄傲,是她聊以安慰的资本。她的女儿,堪称无双……
“是的,夫人……”点祥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那个向来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