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之弄权 作者:云上糖(晋江金牌推荐vip2015-04-22正文完结)-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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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撞的少年性子。
会试前三日,展宁在书房中随意翻着书,秦川胳膊底下夹着两个礼盒,兴冲冲打外面进来。
“大公子,今天居然有人给你送了礼物过来,还是两份。”
秦川说着话,将两个盒子往展宁面前一放。
那两个锦盒几乎一半大小,只是一个是沉稳的暗青色,一个是低调中隐带奢华的暗紫色。
展宁先开了暗青色的盒子,只见里面是装的是一套文房四宝,泰山砚、玉田墨、紫毫笔并素云笺,都是极为精致的东西。盒子里还压着一张竹青色便笺,展宁拿起一看,上面是林辉白熟悉的俊挺字迹——蟾宫折桂。
展宁捏着便笺,微微愣了愣神。上一世的时候,林辉白也给她送过这么一套东西。她当时的心情好似是甜蜜而又伤怀的。甜蜜是因为林辉白对“展臻”的照顾,来自于对她的遗情。伤怀则是因为知道,自己迈出李代桃僵这步路开始,她与林辉白,终其一生都无法回头。
“居然是文房四宝,另外一个盒子又是什么?”
秦川对习武倒是兴致勃勃,可对读书习字那是十分抗拒。见到盒子里的东西便撇了撇嘴,一脸嫌弃。
展宁知他性情,也知他真正底细,有时候心里也忍不住狐疑,这人的血脉天性似乎真有那么悬,明明没有长在身边,这嗜武轻文的性子,怎么就与那位一模一样?
不过被他这一搅,展宁心里那点黯然也散了些,她抬眸一笑,将锦盒掩上,抬手递给秦川,“去,放到右边架子上。”之后又打开了另外那只暗紫色的锦盒。
这一开,秦川看过去,忍不住叫了起来,“怎么又是这些东西?这不会是一个人送到吧?”
然而秦川叫过之后,却觉有些不对。
因为原本嘴角还带着点笑的展宁,望着那盒子近乎相同的文房四宝,以及文房四宝上一张仅写了一个豫字的纸笺,嘴角的笑意全然散去,只剩下一脸的冰冷之意。特别是她那双眼,分明生得如青山秀水般明澈,但眼里却清清寒寒的,似乎没多少人气。
秦川个性莽撞,对展宁的情绪变化却极为敏感,他望着那盒子,还有那个如铁画银钩一般写就的豫字,脑子里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那日与展宁在博古斋内,遇到那个令展宁情绪大变的男子的模样。他不由问道:“这东西……是不是那天书斋里遇到那人送的?”
展宁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在沉默良久后,重重合上盒子,起身朝外走去,走时还吩咐道:“把这盒子东西拿去处理掉,别再让我看见。”
秦川还想再问,却见展宁出了书房门,不小心和门外进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对方怀里抱了书册,哗啦啦掉了一地。
秦川赶紧跟过去一看,才发现跟展宁撞在一块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姐姐秦思。
秦思大概是来得急,面上有些泛红,气息也有些微喘,眼下与撞着了展宁,她很是不好意思,忙道:“大公子,抱歉,有没有碰着你?”
“是我走得急没注意,不碍你的事。”展宁摇头,俯身帮秦思捡落在地上的书册。对于这个前世用心照顾过她的人,她有些对许多人都没有的善意与耐心。然而她一捡起地上的书册,随意一翻,面色却变了一变。“这是府里的账本?”
听出她语气变化,秦思面上的些许红潮褪去,转而挂上一脸的凝重。她眉目生得极为素净,凝眉正色的模样,瞧起来颇有几分严肃之感。只听她道:“得大公子看重,秦思这些日子帮着夫人打理家务,对府里的账目也看了不少。先父以前是县内主簿,我自幼调皮也跟着学了不少账目上的东西,我觉得……”秦思说到这,显得略微有些迟疑,但她一抬头撞上展宁那双极清极秀的眼,被对方眼中似乎鼓励的神采一引,她的迟疑立马消了去,接着又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我觉得这些账目有问题!”
☆、第二十二章
秦思自入侯府以来,就以张家远房表小姐的身份,跟在张氏身边,帮着张氏打理家务。
她虽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女孩子,但身为主簿的父亲开明,教了她不少东西,她精于写算,心思又细腻,倒替张氏解了不少忧。
秦思发现府中账簿有问题,是近两日的事。她入府已有一段时间,对府中情形大致了解。知道张氏管家之前,府中大小事务,多由钱姨娘把持,因此这账目中有蹊跷,多半和钱姨娘脱不了干系。她本打算将这事告诉张氏,但转念一想,张氏虽是家中主母,个性却偏软,平日诸多事宜,都要与展宁商量,她考虑一阵,最后干脆抱了几本账簿,直接到安澜院来找展宁。
为防隔墙有耳,展宁将地上账本全部捡起,便与秦思退回了书房,又关了门窗,打发秦川去门外守着。
秦思先开了口,“几日过后就是会试之期,我本来不想拿这些事来打扰大公子,只是我想着,钱姨娘才惹怒了老夫人,此事现在揭露出来,比放到以后揭露出来效果要好……”
秦思到底是个心思好的姑娘,对高门大户里的尔虞我诈还不够习惯。她这一番考量本来十分正确,痛打落水狗,是谁都懂的道理。趁着老夫人对钱氏的痛恨,把钱氏在账目上动手脚的事情揭露出来,正好将钱氏逼入绝地。可她说着,脸上却有些羞赧,声音也越放越小,似乎对这样的算计颇为羞愧。
展宁早知她的性情,也正因为她心中这份常人难及的柔软,才对她另眼相看。因此,对她的解释,展宁只是笑笑,道了句“我知道”,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免得秦思尴尬。接着,展宁将几本账本摊开在桌案上,仔细翻看了起来。
秦思做事仔细,账目上有疑问的地方,她都用朱笔勾了出来,此刻见展宁查看,她还逐处同展宁解释。展宁一一听来,心头渐渐有了计较。
她早就知道秦思精于写算,所以才将秦思送去张氏身边帮忙,而不是留在自己身边。却不想这般安排还能带出一个意外惊喜,秦思竟然揪出了钱姨娘在钱财上的问题。
“你将这些账簿先收起来。这几日要辛苦你,将这些账簿上有问题的地方逐一整理出来,我会找个时机,让母亲送给老夫人过目。对了,我娘现在在房里吗?”
秦思点头,“在的。”
“那我去她那一趟。”
展宁吩咐秦思姐弟对此事守口如瓶,以免惊动钱氏之后,便往张氏房中走了一趟。
张氏昨晚似乎没休息好,面上有些疲惫之色。展宁将钱氏在账目上动手脚的事情与张氏一说,让张氏近日寻个时机,把此事报给汪氏知晓。
“我听那日祖母话里的意思,对展颉轻薄江二小姐一事似乎也怀有疑心,不打算就此作罢。我想她老人家定然会着手彻查,反正都是查,干脆就连着别的问题一起,查得彻底些!”
张氏听了展宁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沉思一阵后,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昨天早上我去给你祖母请安,远远瞧见个身影,当时只觉眼熟,没对上号,现在一想,那好像是你祖母身边赵嬷嬷的儿子,咱们庄子上的管事卓管事。”
赵嬷嬷一家都是汪氏从娘家带来的家生子,汪氏对她们一家颇为信赖,就连靖宁侯府的产业,也交了不少在赵嬷嬷的丈夫儿子手里打理。赵嬷嬷的儿子卓管事,就负责打理侯府在京郊的几个田庄。平常时候,他并不会到府里来。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被老夫人召回来,汪氏的用意不言而喻。
展宁乐得见钱氏倒霉,微微笑道:“那正好,我就送卓管事一个人情,将前些日子查出来的东西,找个机会送给他。”到时候钱氏数罪并身,汪氏又动了狠意,就算展云翔要保,也定然得不了好。
张氏平日也不喜钱氏,但此刻面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展宁瞧着,不由便问:“母亲是不是有心事?”
张氏看着展宁,与她有几分相仿的眼里一片忧色,她抓起她的手,忧心忡忡道:“宁儿,三日后的会试,你借病缺考吧。以女子之身入仕,是欺君大罪,若被发现,罪无可恕啊!现如今钱氏惹怒了你祖母,她在账目上动手脚的事情再被捅出来,就算你父亲要保,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展颉这次也得了教训,就是你父亲想将展欣记在我名下的事,你祖母如今也不肯了。事到如今,你不一定非要冒险入仕。”
展宁未料张氏是在忧心这件事。她反手覆上张氏的手背,心中是被人记挂担忧的温暖,但她的神色却无丝毫所动。经过那过往那五年的艰难,她从不会像张氏一样,轻易将事情往最好的方面想。
“母亲,身为侯府嫡长子的我,不可能不入仕。钱氏与你争宠多年,祖母一直冷眼旁观,为何这次决心插手?母亲以为是为了什么?是因为钱氏的争宠越了界,损伤了祖母最看重的侯府利益,也是因为……祖母在我身上,压下了重振侯府的筹码。若我不是她前途大好的嫡孙,你以为在祖母看来,我与如今的展颉又有多少区别?”
张氏被问得哑然。这些道理她并非不懂,她只是作为一个母亲,无法看着自己剩下的唯一的孩子,在一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这些日子,离会试的时间越近,她越是惴惴不安。可展宁的反问也让她认清了自己无力阻止一切的现实,她似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软软靠着椅背,眼里有些湿意,连声音也略带哽咽。“可是你有没有替自己想过,这条路再走下去,你要怎么收场?”
回答她的,是展宁给她的一个拥抱。展宁对她道:“母亲,你放心,只要替哥哥报了仇,替你安顿好一切,我自然会有收场的办法。”
展宁说得那般肯定,可张氏眼中泪却落了下来。即便知道这个孩子心性坚韧,心中谋划不亚于任何人,对她这番话,她却无法信任。展宁走了这么凶险的一条路,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三月二十二日,会考之日如期而至。
展宁收拾齐整,带了秦川,在汪氏、张氏、展云翔等人情绪各异的目光里,离府去到了礼部贡院。
梁朝开国至今近百年,历经四代帝王,科考选拔之制也益发完善。单就这会试而言,为了防止考生舞弊,三百考生赴考,每个考生各被分派了一间号房,人一入房间,房外立即落锁,直至三日考期满,或是文章著成,方才开锁放人。
展宁上一世便经过这场会试,对会试的题目早就知晓。拿了题之后,破题、立意、剖析、落笔,不到一日工夫,一篇循了主考官方阁老喜好的锦绣文章便跃于纸上。
展宁受不得三日都困在号房内的拘束与邋遢,也刻意博一个才思敏捷、下笔如神的名声,当即便交了卷,出了贡院。
她在进贡院之前就吩咐秦川,让秦川在贡院外等着,不需一日,她定会出来。可眼下她在贡院外看了好一阵,却始终没瞧见秦川的身影,心中正奇怪,却见对面一辆马车朝她驶来,最终停在了她的面前。
那驾车的车夫瞧起来有些眼熟,展宁心头一跳,尚不及反应,便见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匀称的手掀开了车帘,接着,一张俊美非凡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展公子,请上车。”
已有多日不曾见过的严豫,竟然再度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且瞧他的模样,并不是偶遇,而是特地在这里等她。
可是会考是三日之期,严豫又如何能得知,她会提前到这么早出贡院?
展宁发现,只要一面对严豫,她平素面对别人的冷静与自持都会受到影响,似乎只要碰到这个人,她的心绪就会乱掉。
马车内空间密闭,她实在不愿与严豫同处,只能勉强扯了个笑,道:“多谢公子,但我的随从很快会来接我。”
严豫从来不是容易被说动的人。他那双如墨一般沉浓的眼眸紧缩展宁的双眼,看得那双青山秀水般明澈的眼中渐渐有些掩不住的焦躁,他才抿了抿嘴唇,沉声道:“随从,那个被你救下的半大孩子吗?我不想被别人打扰,所以委屈他暂时在别的地方呆一会。”
展宁闻言脸色微变,难怪她出来不见秦川的人影!听严豫话里意思,秦川是被他控在手里!
展宁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秦川在哪里?”
“你若肯赏光,他自然会无碍。他对你而言还有不少用处,不是吗?”
在展宁难看的脸色下,严豫再度开了口。他一边说话,一边拿手指轻扣放在膝上的东西。那是一个暗紫色的锦盒,瞧那形状大小,似乎是那日被送到侯府,又教展宁让秦川丢掉那只,只是不知怎么回到了他的手上。
严豫手指轻叩锦盒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极有节奏,展宁却觉得自己绷紧的神经也被一只手拨弄着,一下又一下,险些就要断掉。
她前些日子那些荒谬又可怕的猜想,似乎就要压抑不住地浮出水面。
展宁听见自己有些发哑的声音,“我与你并没有多少交情,你到底想做什么?”
严豫闻言,竟然朝她一笑,他勾唇的模样,莫名有点嗜血的冷酷。下一刻,他将膝上锦盒放到一旁,径自跳下车,三两步走到她身前。他俯下身,只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却让展宁瞳孔猛地一缩,那一刻,她的心跳声似乎也就此停顿住。
严豫对她道:“我只是想要和你好好谈一谈而已,阿宁。”
☆、第二十三章
如果说,展宁以前对于严豫是否也是重生而来一事还心存侥幸的话,那么这一刻,严豫这一声阿宁,算是彻底击碎了她的幻想。
在她与他纠缠不清那几年,他心情还不错或是有事情谋划的时候,一般都会唤她阿宁。
语气低柔迟缓,宁字的尾音略略拉长,带着点宠溺与无奈,有些似对情人的呢喃。
但展宁深知,那不过是一生顺遂、总想要事事称心的睿王爷,兴起之时对所有物的戏玩态度。
是了,她之于他,便是一个有着几分傲骨,几分趣味,让他想要烙上自己印记,宣誓主权的玩物。
“阿宁,我厌倦了你躲我猜的游戏,所以干脆些,咱们好好谈一谈。”
严豫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着,展宁紧咬着唇,任胸中厌恶、痛恨、抵触等种种情绪升涌、纠缠,翻江倒海,然后又一点一点被压制平复下去。最后,她抬眸望向他的眼,明澈眼中再看不出多少波澜起伏。她听见自己用平静无波的声音道:“睿王爷,我与你之间,能有什么好谈的?过去那么长的时间,你对我还没厌倦吗?我倒觉得已经够了。”
以严豫的性情,在她与他的对峙中,他从来不是沉得住气的一个。
眼下,他既然自己开口挑明了一切,她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因为否认也罢,周旋也罢,对习惯掠夺的严豫而言,根本没有用。这位王爷的性子她太了解,此刻的她若再假装懵懂,抑或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的话,严豫完全可能直接绑了她,用他的办法替她验明正身。
她终究不是男儿身,有这个致命的把柄在,倒不如像严豫说的,干脆一些好了。
彼此将事情讲清楚,若能两不相干最好,若不能……最坏的结局,也不过鱼死网破。
严豫因她的话眉头略略一皱,脸色微微沉了一点,半晌后却是转身走回车前,亲自替她掀了车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还真没觉得厌倦。上车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此时已近黄昏,放下车帘,马车里的视线显得有些阴暗。
车内空间并不太大,展宁靠着侧壁,尽量坐得离严豫远一些。
严豫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那只曾被秦川丢掉的暗紫色锦盒就放在他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