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开封府混个差事-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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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月映柳梢。
人迹寥寥的市集之上,两个人影缓缓向开封府衙方向走去。前行之人,玉带红衣,笔直身姿,一抹嫩黄随着手中宝剑微微摆动,凭添写意;而那后行之人,左手拖着数串粽子,右臂挂着三筐鸭蛋,身形萎靡,驼背弯腰,实在是有碍观瞻。
就见此人,明明已经累得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可嘴里还是絮絮叨叨,口沫横飞:
“展大人明鉴啊!这开封府上下上百张嘴,逢年过节总点打打牙祭什么的,可展大人您也知道府里的情况,就连添个菜都要精打细算,所以属下和公孙先生一合计,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卖‘百索’的主意,这不也是为府里的弟兄们着想嘛!”
“为何要用展某的剑穗?”
“哎呀,那自然是因为展大人您玉树临风英姿飒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展昭脚步一顿。
“咳咳、是、是因为展大人武功盖世一身正气,所以那些百姓自然就认为展大人的剑穗也沾上了几分正气,买回去好辟邪祛病什么的……”
展昭继续迈步前行:“既是如此,为何不明白告知展某,反要劳金校尉夜夜来偷取展某的剑穗?”
“这、这个……”
自然是因为每天早上看到一张挂着百思不得其解表情的猫儿脸很有成就感——可这敢说吗?
展昭脚步又是一顿:“敢问金校尉是如何瞒过展某取走剑穗的?”
“那、那个……”
自然是用了咱独家秘制的安眠药——这要说了咱是不是就要在此长眠不醒了?!
突然,展昭猛一转身,一双黑烁眸子动也不动地望着金虔。
一股无形压力顿时将金虔压得呼吸困难,心跳加速,脑细胞嗖嗖高速运转,忽然,脑中灵光一现,脱口就道:
“那是因为公孙先生看展大人这几日太过劳累,睡眠不佳,所以在展大人的晚饭中加了几味安神补身的药材,所以属下去展大人房间取剑穗之时展大人才毫无察觉。”
说到这,金虔又挤了挤眼睛,力争做出一副痛心疾首表情又道,“展大人平日里公事繁杂,废寝忘食,属下感同身受,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自然不愿以如此琐事烦扰展大人,所以用剑穗制‘百索’一事,也就未曾报予展大人,是属下思虑不周,还望展大人责罚。”
言罢,金虔赶忙弓腰作揖,一副领受责罚的服帖模样。
许久,才听头顶上方传来展昭声音:
“金校尉不必如此,是展某鲁莽了。”
金虔偷眼上瞧,只见展昭眉舒目展,嘴角微勾,似乎——心情很好啊。
啧,还是公孙先生这块挡箭牌好用,一抬出来就是立竿见影的效果。
瞧清楚了展昭的神色,金虔安心大半,立马一挺身,满脸放光道:“只要展大人不怪罪属下就好!”
展昭望了金虔一眼,转头继续前行:“天色不早了,我等还是速速回府。”
金虔赶忙颠儿颠儿地随在展昭身后,眼珠子滴溜溜在展昭身上转了圈,又道:“刚刚卖‘百索’的那些银子……想必也有些重量,展大人这一天也辛苦了,不如让属下代劳,替展大人揣着,免得累着展大人……”
啧啧,八十七两白银外加五十五文钱呢,里面还有咱百分之十的提成,若是让这吝啬的猫儿揣回去,咱恐怕连根毛都捞不着,还是赶紧哄这只猫儿把钱袋给咱,然后再伺机取出提成才是上策。
展昭听言,瞥眼瞅了瞅金虔,别有深意一笑,道:
“不过区区一个钱袋,展某还提得动。”
说罢,竟突然加快脚步,足下生风,眨眼功夫就掠出丈外。
就听金虔在身后一阵疾呼:“展大人,展大人,这钱袋还是属下揣着吧,若是把展大人累出个好歹,属下要如何向公孙先生交代,如何——”
突然,声音猝然消失,一抹异香一掠而逝。
展昭心头一跳,惊然回首,顿时脑中“嗡”得一声,霎时一片空白。
身后街道一片空荡,空无一人,粽子、鸭蛋凌乱散落地面,那个刚刚还在聒噪不止的人,却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展昭只觉心脏好似被重锤击中一般,停跳滞血,匆忙环顾四望,却不见任何人的踪迹。
“金校尉!金校尉!金虔!!”
隐现慌乱的声线在空旷街道中划过,却犹如石沉大海一般,听不到任何回应。
第二回 医毒二圣现江湖 一见御猫风波澜
呼呼的风声配合着急速倒退的街景在金虔耳边呼啸刮过,顺道送来了展昭呼喊之声。
金虔听在耳里,叹在心里:
展昭的南侠展昭不亏是南侠展昭,内功惊人,毫不掺假,不过随便喊几声人名,都能有如此穿透力,距离如此之远,还能听得人一阵心惊胆颤,让咱有一种立即扎马步的冲动……
无奈,此时的金虔是心向往之而力不足。
自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一个家伙用根腰带绑在身后无声无息神速撤离现场;
顺道还洒了点香喷喷的不知道成分的药粉;
被点穴后浑身肌肉僵硬如铁,丝毫不得动弹;
结合几项指标综合推断,金虔得出一个结论:自己被一个专业人士绑架了!
此正是:风在吼,猫在啸,金虔想咆哮——
喂喂!就冲劫犯您老兄这风驰电掣雷厉风行悄无声息的专业掳人技术,怎么着也该劫某只猫科动物才够趁您的身手啊,何况不论是评身份、论地位、看长相、摸身材、瞧美色、数赎金,那猫儿和咱这颗豆芽菜都是天土之差、云泥之别,掳咱而放弃猫儿,实在是您的一大损失啊……
可惜,金虔此时满腹的恳切建议都因为处在被点穴状态而付诸东流,只能任凭两行清泪洒向空中,附带着金虔的殷切期望:
展大人,那些卖“百索”的银子您可千万要揣好啊,咱这回若是平安归来,人身意外保险赔偿可就指望那点提成了……
正在金虔遥想无望未来之时,那“绑架犯”突然停住身形,紧接着金虔就听到了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耳熟到金虔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有满身鸡皮疙瘩蜂拥雄起的症状:
“啊呀,你这个毒老头,让你去把咱们的徒儿寻来,你怎么把徒儿给绑回来了?还点了穴!你个毒篓子是不是要把咱们的好徒儿给害死啊!”
“哼,徒儿身边那个小子功夫不弱,照面太麻烦,直接绑过来省事。”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
“好了好了,赶紧把咱们徒儿的穴道解了,可别把咱们的好徒儿憋坏了!”
“就你心疼徒儿,我就不心疼?啰嗦!”
一根冰凉手指在金虔身上戳了几下,金虔只觉肌肉一松,身体一软,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啊呀,好徒儿,就算许久不见,也不必行如此大礼啊!快起来、快起来!”前一个声音惊喜道。
“哼,起来吧。”后一个声音也道。
金虔双眼含泪,五体投地,不用抬头、不用确认,也晓得了把自己好像腊肠一样给拖回来的人是何等人物,心中一阵感慨:
你丫的两个老家伙,还好意思号称武林高人,咱这哪里是行什么大礼,这是解穴后腿脚虚软的正常后遗症好不好!
可口中却是一阵高呼:“徒儿金虔拜见大师父、二师父,祝二位师父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哈哈哈,毒老头,咱们的徒儿真是越来越有我‘医仙鬼见愁’的派头,越来越会说话了。”
“哼!什么叫越来越像你这个药罐子,明明是越来越有我‘鬼神毒圣’的风范才对!”
“应该是像我!”
“自然是像我!”
金虔缓缓抬眼,只见面前二人,一个一身素白长衫,鹤发润颜,仙风道骨,满面笑意,和蔼可亲,只是一对五彩斑斓的眉毛和整体形象有些不搭;另外一人,一身妖异紫红长袍,大红襟乱舞,银发散飘,两道白眉飘然长缀,更衬几分妖气,青白面色上挂着阴沉沉的笑意,正是自己授业恩师——大师父“医仙鬼见愁”和二师父“鬼神毒圣”。
此时,这两个年龄加起来都快两个世纪的老头子却像小孩子一般在掐架,掐架的主题就是金某人的油嘴滑舌更具谁的特点。
金虔慢吞吞从地上爬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土,脸皮抽了又抽,总算抽出一个笑脸:
“二位师父真是英姿不减当年啊!”
两人立即停止了争论,瞅着金虔一皱眉,面色不善。
金虔顿悟,赶忙改口道:“徒儿一时口拙,应该是二位师父是英姿更胜当年、更胜当年……”
“哈哈,这还差不多。”医仙呵呵一笑。
“哼,那是自然。”毒圣冷声一哼。
金虔不由脸皮一动。
许久未见,这两位老人家的脸皮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厚啊!
“二位师父此次前来,不知有何要事?”金虔整了整脸皮,抱拳施礼道。
“为师来看徒弟,何需理由?”毒圣道。
“自然是为师许久不见徒儿,甚为想念,所以前来探望。”医仙捻须笑道。
“二位师父所言甚是、甚是。徒儿有师如此,夫复何求啊!”金虔堆起笑脸,霹雳啪啦拍马屁道。
甚为想念,前来探望……
啧,咱若是信了,那一年在山上的野人日子就白混了。
临走之时,只留一张字条,连半个铜板都没留,足见这俩人要放逐咱自生自灭的决心;
离开之后,杳无音信,颇有老死不相往来之魄力;
此时突然冒了出来,还是用在猫儿眼皮子底下绑人如此难登大雅之堂的手段,好似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难道?!
金虔脸色一变。
不会是见咱在开封府混得直奔小康,所以来借钱了吧?!
就好像要印证金虔的猜想一般,医仙突然上前一步,拍了拍金虔的脑盖,颇为自得道:“想不到徒儿如此本事,数月不见,就升为从六品校尉,为师甚为欣慰啊。”
毒圣抱着胳膊,阴阳怪气哼了一声。
金虔顿时浑身一冷:不、不会看真的是看咱升了职,来借钱的吧……
就听大师父继续道:“毒老头一听你入了公门,非要提着毒篓子来灭了你这个官府走狗,后又听闻徒儿乃是投在包大人门下,这才消了火……”说到这,大师父挑起颜色鲜艳的长眉瞅了毒圣一眼,笑道,“之后又听说徒儿在陈州助包大人斩了安乐侯,助太后回朝,就非要为师做些个补身调气的丸子来看你……”
“药老头,补身的丸子是你自己非要做,与我何干?!”毒圣突然提声道。
医仙捻须一乐,不再言语。
金虔定眼望了望一脸慈祥的大师父,又看了看硬生生瞥过脑袋的二师父,只觉鼻腔微微发酸,双目隐隐湿润。
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是:
幸好咱跟随的是老包这个有道德、有文化、有操守、有作为的“四有”领导,并且将跳槽去庞太师府中的罪恶思想扼杀在摇篮中,否则定会被二师父给灭了……
脑海中的第二个想法是:
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二位师父是何等级别的人物,怎可能缺钱?就冲大师父这身白衣、二师父紫红袍衫料子的材质,也不像缺钱的造型啊……
毒圣瞥了一眼垂着脑袋的金虔,扭头对医仙道:“药老头,还不把你那些药丸子拿出来?!”又瞪了金虔一眼,“瘦的跟根竿子似的,一只胳膊就能拎起来,我毒圣的徒弟怎能如此不堪。”
“是是是,二师父所言甚是、甚是。”金虔立即抖擞精神,伸手接过医仙递过来的药袋子。
“除了补身之药外,还有些解毒的灵药,徒儿好生收着,以备不时之需。”医仙道。
“解毒灵药?”金虔一愣,“不时之需?”
医仙和毒圣对视一眼,又扭过头瞅着金虔。
医仙依旧是笑脸吟吟,毒圣自然是阴阳怪气。
可金虔就是觉得这俩人脸上冒出了一种很是期盼的神色。
就听毒圣问道:“徒儿最近可曾见过怪异之事?”
“怪异?”金虔眯着眼睛盯着二师父,回忆引擎迅速启动,半月前的一幕突然冒了出来,顿觉一股不祥预感呼啸而至。
“若说起怪异之事……”金虔直勾勾盯着毒圣,试探道,“半月之前开封府的捕头受伤中毒,下毒的手法和二师父……咳、和本门手法十分相似……”
耶稣保佑,千万别是二师父您老人家的手笔啊!
“唉——”医仙捻着长须微微摇头,“果然、果然。”
“哼,竟敢找上门!”毒圣冷哼一声。
“诶?”金虔心头一跳,只觉那股不祥预感开始在自己脑瓜子上盘旋溜达,“二位师父的意思是……”
“徒儿啊,怕是有麻烦上门了。”医仙言简意赅。
“麻烦?什么麻烦?!”金虔的声线有些变调。
“这个……”医仙停住话音,摸着胡子想了想,才道,“一月之前,有一队黑衣人寻到我二人栖身之处,重金礼聘,非要请我二人出山炼制一种毒药。”
“什么毒药?”金虔道。
“那方子毒老头看了……”医仙瞅了毒圣一眼。
“可令人丧失心智,再控人心智!”毒圣道。
金虔脸色微变:怎么听起来有点似曾相识。
“我二人自然严词以拒。”医仙一甩袖子。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绝非善类!”毒圣补了一句。
“然后?”金虔瞅着两人,颤声问道。
“然后——”医仙捻须一笑,“请人不成,就想杀人灭口。”顿了顿,又道,“奇就奇在那些人的施毒手法竟和毒老头如初一撤……”说到这,又瞅了毒圣一眼。“不过还入不了我医仙的眼。”
“那是他们火候不到!”毒圣阴声道。
“火候到了又如何?”医仙笑道。
“药罐子,想打架不成?!”毒圣一眯眼。
“怕你不成!”医仙一瞪眼。
“二位师父!”金虔突然一声高喝,插到二人中间,呼了两口气,才压下火气,挤出一个笑脸道,“来日方长,二位师父若要比试,何必急于一时,还是继续告知徒儿其后之事方为当务之急!”
“之后……”医仙瞅了金虔一眼,道,“就遇到了几队黑衣人。”
“黑衣人?”
似曾相识的感觉愈来愈重。
“无心无智,受人所控,颇为难缠!”毒圣补言。
很好,很强大!
金虔只觉眼前一黑,双腿顿时一软,几欲扑地。
“徒儿?!”两个师父一左一右扶住金虔,面色担忧问道。
“无事……”金虔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二位师父所见之人是否就是生化危机……”
“生花?”二人顿时一愣。
“就是——和僵尸有些相似。”
“这么一说……”医仙沉吟。
“确有相似。”毒圣点头,“徒儿如何得知?”
“那是因为……”金虔一闭眼,抖着嗓子将之前在寻尚方宝剑路上所遇一帮诡异黑衣人之事说了一遍。
“徒儿是说自己无意间扔出的药弹定住了那些黑衣人的身形?”医仙问道。
金虔有气无力点了点头。
医仙与毒圣听言,立即同时盯着金虔,一阳一阴两张脸孔上渐渐浮现出自鸣得意神色,异口同声道:
“不亏是我医仙(毒圣)的徒弟!”
嗯哈?
金虔抬眼,有些莫名。
只见医仙一脸喜色,连连点头道:“难怪、难怪!原来是毒老头的毒被徒儿解了,所以那些人才前来寻我二人出山相助继续炼制毒药……”
嗯?!
金虔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