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开封府混个差事-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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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四人一阵哄笑。
卖唱的父女一看这四人毫无点曲子的意思,只好转向另一桌,可转了一大圈,却是连一首曲子都没卖出去。
“爹,这怎么办啊?”卖唱小姑娘双眼含泪,瞅着自己爹爹。
老汉赶忙安慰道:“别急、别急,闺女,咱们再去别家……”
“喂,小姑娘,这桌点个曲子!”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酒馆角落传来。
“哎!来了!来了!”父女俩闻言大喜,刚忙跑了过去。
来到这桌前一看,围桌坐有三人,中间那人,消瘦身材,一身长袍,身后竖着一个布幡,上面写着四个字“妙手回春”,此时正把脑袋埋在大碗里吃粥;旁侧两人,皆是一身黑到底,两人身后都背着一个棉布包裹类似棒子的东西,左边那人,坐得笔直如松,垂眼敛目,满脸乱蓬蓬的大胡子,看不清面容;右侧那人,面如润玉,一双勾人桃花眼,唇色如蜜,本应是一副让姑娘家一见就丢了心神的相貌,可偏偏在唇上鼻侧长了一颗长毛黑痦子,硬生生将一张一等一的俊俏面容点成了下三等。
“爹,看这三个人的穿着打扮,该不会是坏人吧?”卖唱小姑娘悄声道。
“别瞎说!”老汉赶忙打住了小姑娘的声音,又扭头向对面桌上人笑道,“不知几位大爷想听什么曲儿?”
“小姑娘,你会唱什么曲儿啊?”痦子男笑嘻嘻道,正是刚刚招呼父女俩过来的清亮声音。
若是没有那颗痦子,这男子一笑,定是勾人心魂,可如今多了这颗痦子,这笑容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我、我……”卖唱小姑娘一脸惊恐,往后退了一步,一猫腰躲在了爹爹身后。
那痦子黑衣男顿时笑容一僵,好似受了什么打击似的,一扭头,拍了一下旁边正在喝粥之人。
中间那人把脸从粥碗里抬起,卖唱父女这才看清,这人不过是个细眼的少年。
“什、什么事儿?”少年口中囫囵道。
“白兄让你帮他点个曲儿。”络腮胡子的男子突然出声道,声音清朗如翡翠击玉,煞是好听,惹父女二人不由多看了此人两眼,可惜胡子遮去了大半张脸,实在看不清相貌。
“点曲儿?”细眼少年一脸纳闷,“五爷,你自己不能点啊?”
“白兄相貌奇异,这位姑娘怕是有些难以承受。”胡子男子道。
痦子男子冷哼一声。
“哦~~”细眼少年恍然大悟,挑了挑眉毛道,“相貌奇特啊……”
痦子男子朝细眼少年一瞪眼。
细眼少年顿时一缩脖子,赶忙道:“点!咱这就点曲子!”摸着脑袋想了半天,顺口道,“那就唱个十八摸吧!”
此言一出,旁侧两人顿时四目圆瞪,卖唱父女更是惊惧万分。
“十八摸?金兄好兴致啊!难道……”痦子男一挑眉,瞥了一眼胡子男道:“这是金兄家里的共同喜好不成?”
胡子男声音一沉:“换一首!”
细眼少年脖子又是一缩,声音几不可闻:“曲名咱就知道这一首……”
“换一首!”胡子男的声音又高了几分。
“换!换!”少年赶忙道,又想了半天,最后放弃道,“随便唱一曲吧。”
卖唱父女这才松了一口气,随便唱了一首家乡小调,倒也颇有韵味。
一曲唱罢,卖唱父女朝三人做了个礼,道:“三文钱,多谢三位大爷。”
可三人却是定定端坐,无一人有掏钱的意思。
细眼少年瞅了痦子男子一眼:“五爷,人家可等您付钱呢。”
痦子男一扭头:“这曲儿可是金兄点的,和我这个‘相貌奇异’的人有什么干系?”
少年脸皮一抖,又扭头一脸期盼望向胡子男。
只见那胡子男不动如钟,丝毫不为所动。
“大、大爷……”卖唱姑娘声音开始带上哭腔。
“啧!”细眼少年一皱眉,满脸不情愿从怀里掏出一文钱、又从腰里摸出一文,最后从绑腿里揪出一文,小心翼翼排到桌上。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父女俩赶忙行礼答谢,取走铜板转身离开。
“三文钱啊……”卖唱的父女一走,细眼少年、也就是金虔立即趴在桌上开始默哀预算外流失的三文钱,一脸失落。
展昭看了一眼金虔面色,叹了一口气道:“回去展某跟公孙先生说一声,这三文钱就报公帐吧。”
“多谢展……公子!”金虔立即来了精神。
白玉堂桃花眼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微愕道:“不过三文钱,二位不必如此吧!”
展昭眉头一皱:“白兄此言差矣……”
“谁知囊中钱,文文皆辛苦啊!”金钱猛一直身,插言道。
白玉堂一愣:“小金子挺有文采啊!”
“五爷过奖!”金虔抱拳。
展昭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又移向街对面的吕氏医馆,面色微沉。
白玉堂瞅了展昭一眼,道:“猫儿,你以为这连续两日失窃药材吕氏医馆如何?”
“连续两日失窃,这第三日怕也难免。”
“猫儿的意思是,入夜后悄悄潜入吕氏医馆守株待兔,会一会那个盗取药材的偷儿?”
“白兄早已想到,何必多此一问?”
“五爷我只是好奇堂堂开封府的护卫竟也要做偷鸡摸狗的买卖。”
“大名鼎鼎的锦毛鼠都可做梁上君子,展某有何不可?”
金虔叹了一口气,继续闷头喝粥:
啧,又开始了,这没营养斗嘴的戏码一路上就没消停过,真是迫害听觉神经,你说这一猫一鼠年纪加起来都快半个世纪了,怎么还像小朋友似的吵吵个没完?
“十八摸,大爷我今天除了十八摸其它的曲儿还就不听了!”
突然,一个声音响彻酒馆。
“噗……”金虔刚喝进嘴里的大米粥直直喷了出去。
白玉堂一挑眉:“看来有人和小金子一个爱好啊!”
只见酒馆南侧临窗一个方桌上坐了一圈人,下座几人皆是家丁打扮,上座一个男子,身着大红缎子袍,大红腰带圈着挺大的肚子,腰上挂了一串翡翠玉佩,五官还算端正,头发油光发亮,挽着一个发髻,上面绑着一道翠绿的发带,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摇着折扇,朝着那对卖场父女大声呼喝:“大爷我今天就想听十八摸,快唱!”
“大、大爷,我家闺女还小,这种曲子……”卖唱老汉鞠躬央求道。
“不唱?不唱就……”那男子眯眼一笑,突然一伸手将卖唱的小姑娘拉到怀里,嬉笑道,“就陪我吕大少喝酒!”
周围一众家丁哄笑道:“对对对,陪我们少爷喝酒!”
就听底下有人悄声问:“这人是谁啊?”
“你不知道?这可是对面吕氏医馆的大少爷,名堂大着呢。”
“就是那个人称吕大少的恶霸……”
“对对对,就是他!”
“哎呀,这下可不妙了。”
“大爷、大爷!”卖唱老汉急急忙忙冲上前,冲着吕大少一个劲儿的鞠躬作揖道,“您行行好,我这闺女年纪还小,不能……”
吕大少一脸厌恶瞅了老汉一眼:“滚!”
“大爷、大爷,求求您!”老汉也急了,冲上去就去掰吕大少的双手,可还没碰到吕大少半分,就被吕大少身边的家丁打手一脚踹翻在地。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你家这姑娘的这点姿色,能被我家少爷看上那是福气,竟如此不识抬举。”一个打手朝老汉脸上吐了一口唾沫道。
众人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旁桌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农家汉子一挽袖子就要往上冲,却被一旁的人给拦住了:
“别犯傻了,这吕大少家里可是有头有脸的主儿,你要是得罪了他,以后可就麻烦了。”
“就是,听说他家和县丞还挂着亲戚呢!”
吕大少扫了一圈敢怒不敢言的百姓,冷笑一声,一把将卖唱小姑娘按在自己腿上,嬉笑道:“来来来,给本少爷倒酒。”
那卖唱女吓得浑身发抖,双眼泛泪,只是直直瞅着趴在地上的卖唱老汉,泣声道:“爹、爹……”
趴在地上的老汉也泣不成声:“闺女!闺女……大爷求求您……”
哭泣声在一片寂静的酒寮中清晰的刺耳。
突然,就听嗖的一声,一个黑影破空而来,咔嚓一下不偏不移插在了吕大少的桌子正中,众人定眼一看,竟是一根招牌幌子,上面写着“妙手回春”四个字。
众人都被这横飞而来的布幡惊呆了。
“诶?!!”
又一个异声传来,只见酒寮角落里的金虔双眼圆瞪,脸皮抽动,竟好似也是被惊到的模样。
吕大少才反应过来,顿时火冒三丈,拍案而起,朝着酒寮角落的三人一行怒喝道:“他奶奶的,竟敢管到本少爷的头上,好大的胆子!”向身后一众打手一挥手,“给我上!”
一众打手立即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往前冲。
“慢着!”金虔腾得一下跳起身,摆手道,“误会、都是误会!咱也不知道这招牌怎么无缘无故……”
话刚说了半句,就见白玉堂慢条斯理取出一把筷子,轻悠悠一挥手臂,就见那一把筷子化作一片锋芒,咔咔咔全都钉在了吕大少的桌上,根根筷子入木三分。
顿时,吕大少一众人皆好似石像一般,全都僵硬定在原地。
金虔张着嘴瞪着吕大少一众半晌,瞄了一眼身侧白玉堂,却见那白玉堂斜斜靠在桌侧,一副理所应当模样,再看另一侧的展昭,黑烁眸子向白玉堂一转,眸中寒光一闪,又嗖得一下盯在金虔身上。
金虔不觉眼皮一抖。
啧,这祸事可是那白耗子惹出来的,猫儿你不去找白耗子算账,光盯着咱做什么?
展昭见金虔毫无动静,星眸一眯,寒光更胜。
金虔不由一个激灵,顿时了悟,精神一振,猛然直起腰板,急忙道:“明白、明白,咱这就去!”
猫儿这意思是让咱去收拾这白耗子闹出的烂摊子啊!啧啧,说什么猫鼠不合?依咱看,这一猫一鼠是默契的很,一个负责闹事,一个就负责威胁咱善后,根本就是一丘之貉、猫鼠一家!
众人就见那角落里的细眼少年噌噌两步走到依然呆滞的吕大少的身前,一把将王家闺女拉过来,眼珠子一转,突然一只脚“咚”的一声踏到桌面上,凶神恶煞喝道:“这小妮子我们……我们……那个……我们恶鼠寨的五寨主看上了,识相的快滚!!”
“咚!”的一声闷响,众人眼角一瞄,好似看见角落里那个脸上有痦子的黑衣男从椅子上倒到了地上,但又瞬间又爬起身恢复了原来姿势。
而那个满脸胡子的黑衣男子依然巍然不动,只是肩膀有些可疑的抖动。
“还不滚?!”那细眼少年突然一声高喝,顿把吕大少一众吓得屁滚尿流,一众打手立即七手八脚架起已经浑身瘫软的吕大少,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留下茶摊上众人直勾勾瞪着那少年,一阵恐慌。
“听到没?说是什么恶鼠寨的五寨主?!”
“啊呀,一听就不是善茬!这下可坏了!”
“这王家闺女可真是命苦啊,怎么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啊……唉……”
“哎,别说了、别说了,另外两个过来了。”
茶摊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一脸惊恐频频后退,让出一条通路,直直望着那两人径直走到细眼少年的身边。
胡子男蹲下身扶起趴在地上的卖唱老爹,又从怀里掏出碎银塞到他手里,痦子男拉过已经吓呆的卖唱女,送到卖唱老爹身侧,然后,就见那痦子男突然一转身,伸手拎起少年的脖领子拖着就走,那胡子男轻轻摇头,转身抽出插在桌子上的布幡,也随了出去。
三人步履看似好像不紧不慢,可不过眨眼功夫就出了酒寮远在数丈之外,只能隐约听到几句话:
“恶鼠寨?!五寨主?!哼哼,现在就让我这个寨主收拾收拾你这个小金子!”
“五爷、五爷,气大伤身,你先息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臭猫,别以为满脸大胡子遮着脸我看不见,你定是在那偷笑……”
直到这三人不见了踪影,酒寮内的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由有感而发。
“这恶鼠寨是什么地方,里面的人居然如此凶悍,竟连吕大少都敢得罪?!”
“你听到没,好像还有个什么猫,我看那什么猫八成就是这个恶鼠寨的大寨主……”
虽然这些百姓的声音不大,可却偏是顺着小风字字句句都飘在了远处三人的耳朵了,就见那展昭手里的布幡轻轻一歪,不偏不倚敲在了金虔的脑壳上。
“哎呦!
*
子夜时分,吕氏医馆内一片寂静,只有两个巡夜家丁靠在门边打哈欠。
医馆屋顶上,隐隐能看到三个人影,中间那人死死抓住房檐,生怕自己滑下去,右边那人,定然不动,左侧那人,却是悠然躺在瓦片之上,正是金虔、展昭、白玉堂三人。
“你说这吕氏医馆都连续两日丢失药材,怎么只有两个看门护院?”金虔东望望,西看看,有些莫名。
“谁说没有?”白玉堂顺手一指,“中堂柱子后边藏了三个,柜台下面躲了五个,门后有四个,院子的树丛里还有六个,如果算上躲在内堂的吕大少,一共有十九人。”
“这么多人?”金虔细眼咂舌,“咱怎么一个都没瞅见?”
“看来开封府的校尉也不过尔尔啊。”白玉堂丢来一句。
身侧展昭气息一滞:“金校尉,回府后训练时辰加半。”
金虔应景一个哆嗦:“属下遵命……”
白玉堂嘿嘿一笑,又道:“除了那个吕大少,都是些有武功底子的,那个偷儿最好有些功夫,否则若想脱身,怕不容易啊。”
“功夫底子?”金虔一愣,“难道不是一枝梅?”
“一枝梅?”白玉堂一笑,“不是那只懒虫。”
“连续两日来同一家医馆偷盗,会过多留下线索,一枝梅乃是江湖盗首,向来行事谨慎,不留踪迹,不过犯下如此错误。”展昭道。
“接连两天都只偷一家,若不是和这吕氏医馆有宿怨,就是个不入流的偷儿,一次得手,便沾沾自喜,不愿换地方了。”白玉堂又笑道。
“嘘。”展昭突然出声道,“来了。”
金虔立即静神凝气,定眼观望。
只见后院院墙角落里的树丛一阵瑟瑟晃动,然后一个矮小的人影从树丛里爬了出来。
“竟然是从狗洞里爬进来的?”白玉堂更乐,“果然是个不入流的偷儿。”
“是个孩子。”展昭皱眉道。
就见那偷儿四下一打量,顺着树下阴影快步走到医馆东厢房,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在锁子上捣鼓了两下,铜锁咔嚓一声就开了。
金虔不由暗自赞叹:哪里不入流了?就冲小小年纪便有这瞬间开锁的本事,这位就可称得上是偷界的未来之星啊。
就见那小偷儿身形一晃,闪入厢房,不过片刻,便背了一个包袱出来。
“有轻功的底子……”展昭道。
“而且这身法——嘿,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啊?”白玉堂饶有兴致。
“看起来像……”金虔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一枝梅!”三人异口同声。
三人话音未落,就见院内突然灯火通明,呼啦啦一堆人冲到了的后院,将那小偷儿围了个水泄不通。
“哼哼,今天本少爷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定叫你这偷儿插翅难逃!”吕大少摇着扇子,拨开人群走到那偷儿身前,神气活现道。
火光映照下,金虔这才勉强能看清那偷儿的身形,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