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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霜啼传说-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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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啼传说 作者:政政护环       
第一话 云头参客   
启笔 
夜,孤影黑桥,残冬的最后一场雪,正舞着蒸湖对岸的梨山堂楼,女嘤男嚣,似乎在崩溃的最后一刹寻求最后的淫乐。 
在桥上人眼里,绿的雪、黑的湖、红的灯,还有那堂楼里抵死偷欢的人,都那么尽情至性,只是,何苦呢。一群世俗无知的小丑只会为自己的快娱乐此不疲,怎会为边疆的主子打点朝中的关子呢,人与人的争斗你们尽可能表现的尽善尽美,却暴露了最丑恶的嘴脸,没有纯粹,没有安良,就是那人间的集劣品啊,可笑的是,你们的主公还挣扎在这低级的波涛中,可怜。。。 
桥上人抬起手,顶了顶斗笠,伸舌迎了片雪粉,入口清凉。 
然后,他听到了身后乌朦的桥对岸,传来痛苦的踏雪声。 
桥上人回首督去,来人是个年轻的武士,呼着大口大口的呵气,正无力地眯着双眼,气馁的站在桥口处,残破不堪的皮甲和着一滩一滩的血水,在冬雾中散发着最后的热量,在那颤抖的手中,是把豁刃的长刀,他一路来过,真是吃了不少苦呢,可在桥上人眼里,这个人,很有种。 
“就剩你自己了?”桥上人转过身,挥过身上雕篷,半寸厚的落雪抖个一干二净,说来,真是等了好久了。 
武士狠狠喘了几口气,双手握刀后却哼哼笑着低下头,随后缓缓瘫跪在桥口,双手以刀拄地,飞雪无情的敲打着他的身子,不一刻,他已满面泪痕…… 
“如果……再给我一点力量……天……就亡不了我家大督统啊!”武士哽噎着喃喃道。 
桥上人嘲弄的呵了一声,望向浪声妖色的梨山堂楼,道:“给你力量又如何,你看那里,会有人听你的急报么?” 
武士憨憨地抬起头,透过艳媚的绿雪,呆呆地望着山楼,随后牙关一紧,拌着淫歌嚣舞仰天长喝! 
当大雪随着一股劲风舞过最绚丽的风飘后,悲喝停止了…… 
桥上人已抹过武士的脖子。 
第一话 云头参客 
正德年间,明武宗朱厚照宠信太监刘瑾等八人,日夜与之寻欢作乐,人称刘瑾八人为“八虎”。大学士刘键等人力主诛杀“八虎”,以振朝纲。朱厚照却偏袒“八虎”,委刘瑾执掌司礼监、锦衣卫、东厂,正直的大臣动辄遭到清洗,朝政一片黑暗。朱厚照先后任用刘瑾、钱宁、江彬等宠臣。他不想做皇帝,只愿做大将军,将政务尽委宠臣,自已带近侍和亲兵出宫巡游,自称威武大将军、太师、镇国公朱寿,还令大臣以大将军朱寿的名义发布命令,在刘瑾的淫威下,大臣们对此怪事敢怒不敢言。而目下中原,各路义军已纷纷反朝。 
公元1520年,正德十五年,朱厚照在南巡游乐中翻船落水…… 
与其同时,镇守京师顺天府北部大门的宣府三卫、万全都司的大督统夹谷究大将军,与旧蒙古瀚海部交战中莫名的失踪了,生死不明…… 
风长,月冷。 
从鬼松林现出个潦泼的汉子,他头发散乱,遮着印堂,内中一双眼睛悄然上翻,不意间竟险些栽倒,他抡着胳膊打了个躐趄,拍着一棵老松树,堪堪站稳。汉子挠了挠敞怀外露的肚皮,背靠着老松树缓缓下蹭,直坐在地草上,才歪着头稳着喘气。 
他抬了抬眼皮,瞄向鬼松林坡下烬板镇的云头集,这世上的快活地,莫不如此,行脚商、拉人的妓女、黑的、白的混做一锅,这半夜三更,一条花街上依然高挑红粉灯,不时汉子的酒骂和婆娘的浪笑彼彼传来。 
汉子踹了踹脚下的酒坛,空罐子顺着鬼松坡向下翻滚,直到砸上尖石碎做了几半,他才撑起身子,向坡下走去。这时身后响起马蹄声,当他回头看去,正被那驰来的大马卷过了身去,一头栽倒在地也如那酒罐子似的翻下鬼松坡。 
那马上人倒无暇理会这等龌龊的野汉,径直奔进云头集,自顾寻店家去了。可怜那汉子三倒五倒地直滚进云头集闸门口,几个红绿妓女瞧他这番狼狈掩着口痴痴浪笑。 
还没等他站起身来,几声尖骂从云头集内传出,只见三个青衣汉子拎着刀,满脸血的向闸门冲来,众人知道不是好茬子,躲还来不及哪还敢多瞅几眼,一条花街隔老远就炸开了锅。 
那三个汉子身后排来一群黑腰带的刀手,不等他仨跑远,便追上前,手上阔刀切西瓜似的在背后一翻抡砍,三人像猪似的在云头集闸口就这么被分了尸,黑腰带刀手中为首的一个腮胡大汉上翻着嘴唇,也不知嘟囔什么,上前拽着一个有气的青衣人,另一手把着刀,吭哧吭哧割下那人的头,然后和着血水在尸身上翻着,不片刻,便翻出个银白烫料的布包。 
“格老子的,叭哒来云头集不来烧香就够瞧的了;输了钱还鸟的跑!”那腮胡大汉骂完又吐了口吐沫,回头正瞧见那滚下坡的邋溻汉子,上下打量一番,抡刀骂道:“胳膊腿还叫硬实,哪里吃饭?” 
那汉子木纳地摇了摇头,腮胡子看他那熊样,抹了一把沾血的胡子,咧咧骂道:“赶情是个哑巴!这里老实点!少不得你吃饭!去街尾的团头那里叫个活儿计做,云头集不养活讨饭的!”说完便招呼众刀手回花街去了。 
那汉子看着那刚被割下的人头,还睁睁地颤着嘴唇,忙捂着嘴撇过头,险些吐了一地,隔了片刻,也不知打哪来一帮团丁,三下两下的把残肢断腿放进特设的麻袋里,汉子也没心思看,咽了口喉中辛酸之物,站起身摸摸爬爬地进了云头集。 
云头雾尾,花里花外,有钱倒可享受酒艳,确也保不准明个能否有个全尸,那街旮旯三三五五兜客的妓女拉破嗓子献媚,也不一定在今个有饭吃,汉子三转五转被红灯障了眼,几欲晕倒,可就他这号人,别说扶一把,连看都不屑,几个酸嫖客正捏着兜风的妓女,见他昏昏悠悠过来,忙捂着鼻子躲了开去。 
这时街墙一胡同里跑出两小子,一人扛着一胳膊,将汗子拖进黑巷子里。 
“叫啥?”为首的是个肥秃子,周围都是个乞丐似的小伙子,每个人虽说脏点,但体格健硕,像有几斤的样子。 
汉子不答话,只是盯着肥秃子身侧排着的酒缸。 
“你那双招子倒亮光光的,要不是这云头集三帮五会正紧着刀手,你这龌龊小子怕是连进都进不得,会用刀吗?”肥秃子用宽大的衣袖遮了酒缸顶问。 
汉子似怕那酒缸就此被遮掩了,忙点了点头。肥秃子哼哼笑了笑,摸着油肚子又问:“叫啥!” 
汉子也不知为何蓦地一震,撕哑着吐了两字:“霜冷。” 
肥秃子听罢一拍脑袋,大脸像包子褶似的挤堆着哈哈笑道:“你妈的人不起眼,名字倒文皱皱的!好!还叫个人!”笑罢!手上一弹!一把七寸切刀打着旋“叮”地戳进霜冷脚前黑土中,那刃锋还打着鸣。 
“霜冷霜冷,听进耳朵里便似个血冷的家伙,本团头这儿,正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厮,你帮我杀了他吧!”肥秃子摸着光头,再一仰手,几个团丁推搡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壮汉来到场中,这壮汉也光着头,满脸刀疤,一口落腮胡倒齐整,赤着精壮的上身,在月色下倒真的像个人物。 
“这儿的人都叫他大土,是个好刀手,只不过窃了达六爷的银子,不死都不行呵,不过我肥团头做人还仁义,他若能杀了你,就是重让他活的机会,当然……”肥团头又挤着包子脸摸头笑道:“你若杀了他,你便坐了他的位子,银子和娘们也少不了,这他妈的就是云头集!哈!哈哈!” 
说笑着自有人松了大土的绳子,并也给了他一把七寸切刀! 
霜冷手捂着肚子,辛苦地弯下腰,捞起那七寸之刃,看了看大土,这汉子果然是个人物,手臂颇长,想必也是个壮而灵的家伙。那肥团头依然摸着光头,嘿嘿笑着,这闹剧颇为顺眼,云头集么,兴这个,不然干啥呢? 
大土眼内像喷着火,几个颠步便似猛虎般蹿了上来!手中之刃拐着月芒画着斜度直戳霜冷的心窝! 
众团丁一看下猛喝着好!可蓦地一下气紧,谁也喝不出来了!只见那霜冷不知何时已弹起身来!那刀锋正划过他的裆下,而他早已探出左手“啪”地捏上大土的脸!右手寒光一闪!直插进大土的肋下! 
电光火石间,霜冷已再捏着大土的脸,将他狠狠砸在地上! 
肥团头摸着光头的手停了下来,两只蛤蟆眼睛精凸着盯着霜冷,众团丁也不知这瞬间是真是假,直愣楞地瞅着倒下的大土哑着嘴巴。 
霜冷丢下刀,喘着气,然后大口大口的咳嗽着,肥团头拍了拍脑袋,脸上阴晴不定,片刻后才挥了挥手,道:“明个一早你来襟头里来找我。” 
众团丁上前扛着肥团头的露空轿便消失在小享中。 
霜冷一屁股坐在地上,咳嗽声中抹了一口嘴角的血迹,回头看看依旧浪叫的花街,木然地爬起身,趴倒在大土的身旁,然后翻过他的身,扯下自己的衣带,将大土肋下的伤扎好,又敲了敲他的颈下,随即,这壮汉嘴中呼了口气,喃喃着不知在说什么。 
霜冷盘腿坐在巷中,也不理哼哼待醒的大土,抬首看着苍苍冷月,自言道:“抹眸迎霜冷,隔月惹冬幽……” 
“嘿嘿嘿……你妈的……扎的够狠……”大土脸戳着泥哼哼骂着。 
霜冷堪堪站起身,瞄了他一眼,道:“我手抖……险些切了你的胆……不过……你还活着……” 
大土也没翻身,哼哼笑道:“你有种……我大土……这辈子……跟定你了!” 
第一话 云头参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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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 云头云尾     
云头集,襟头里。 
若说云头集是个乌烟瘴气、各色混杂的背风地,那间中这襟头里就是这儿的中心,襟头里顾名思义,这襟头说的是娘儿的衣裳,里面有色也倒可以解释,不足二十丈的巷,却拥着百来名妓女,帮会的黑刀人、各路来的响马,便服的白道,哪个脸色不对,就靠远点,遇到陌生的脸,这号里人便瞅得你直咽吐沫。 
说起来,襟头里最大的庄爷叫藤熊,人如其名,身高马大的,一身子横练功夫,走到哪儿哪里就跌三倒四的,最有趣的是,不论春夏秋冬,这爷们总穿着麻布短褂,腰里别着两把大号菜刀,想当年,就凭着这两把熟铁菜刀,剁了云头集黑霸七十来号人,紧跟着又跺翻了鬼松林一带六股响马,当真是响当当的头子,那昨夜的肥团头,也得叫他爷爷。 
霜冷被肥团头点了名号,第二天一早,便晃晃当当的来到襟头里,没入巷多久,就看到巷头几个衣衫不整的妓女提着裤腰往外跑,后面筒子小楼里传来叫骂:“格老子地!来她鸟的姨妈都这么巧!大清早就要老子上火!你们也别想活!” 
骂着骂着,霜冷抬头一看,从筒子楼里奔出个穿短裤的汉子!那汉子提着刀正扫着那几个跑去的娘们,冷一眼瞄上霜冷,突地咧嘴笑道:“怎地?被肥团头点了吧!” 
霜冷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大胡汉子虽做刀狠了点,却倒很易相处,汉子抹了抹油胡子,咯咯笑道:“老子昨晚看你两条胳膊就知道你小子是个狠茬,哪像肥团头那般狗眼,老子叫飙子,你叫飙哥也好,飙弟也罢,先随我进来喝九碗再说!” 
霜冷倒有些纳罕,这飙子倒真是个客套主,他转头看了看巷里,又回头看看飙子,道:“说好去见肥团头的。” 
飙子上来一把拉着他,笑道:“那肥团头是个鸡巴啊,话事的还不是藤大哥,没旁儿的事,先陪我喝几碗再说。” 
霜冷架不住他拉扯,暗忖这汉子倒真的有劲力,也不多说了,随他去吧。两人进了筒子楼,两个瘦黄的小二忙拉着凳子,抹着桌子让他两坐下,两人刚坐稳,听门口传来喝骂:“你他妈还活子呢,肥团头没要了你的命,你还不滚出云头集,当心明刀暗刀的剐了你丫的!” 
骂人的是飙子的手下,霜冷回头一看,正是尾随来的大土。 
飙子眯着眼看看霜冷,哼着笑了一气,喝道:“让他进来旁儿坐吧,这小子有主子了。” 
大土看了看霜冷,藐了一眼那刀手,进来后在霜冷身后的桌子坐了下去,霜冷对飙子道:“大哥怎么说?” 
“怎么说?”飙子两只大铃眼一瞪,讶道:“这是云头集的规矩,你若在决斗中不杀死敌手,叫个爷们的以后就把命给你了,当然,也有那小心眼儿的,明着说命给你,暗里记着仇害你一把,这都说不准。” 
说完抢碗喝了一大口,啧了嘴巴又道:“不过这大土是个汉子!我飙子稀罕他!” 
霜冷疑道:“大哥怎么知道昨晚的事?” 
飙子拍桌子哈哈笑道:“这云头集虽说是个大世界,却是个巴掌大点的地方,啥事能漏了去,就连你收拾了大土的霸道刀法,我飙子也一清二楚!你是个有名堂的人,来吧,霜兄弟,告诉我你怎么混到这地步的?” 
霜冷缓缓端起酒碗,呷了一口,摇了摇头,道:“我忘了……” 
“啥?”飙子瞪起眼讶道:“你说啥?” 
“我说我忘了……”霜冷放下酒碗,茫然地望着飙子。 
飙子拉下脸,盯着霜冷片刻,道:“兄弟不说也无妨,来到这儿的,哪个没点背色。”话间已开始冷了。 
霜冷看着飙子神色古怪,苦笑道:“不是想瞒大哥,我是真不知道我怎么变成这样的。” 
飙子上下打量着霜冷,摸胡子道:“别看我飙子傻了巴矶的,看人还蛮准的,你不是被仇家灌了药就是抽了脑,是不?” 
霜冷苦笑着摇头,道:“我只记得四天前醒来就在鬼松林里头,先前的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诶?你不是被白陀抽了脑吧?兄弟可知道,这鬼松林里有位神人叫白陀,医法高明不说,为人也古怪,云头集地界有杀不得的强人,送他哪三下五下地把脑子抽了,一切记忆就都没了,回来像个傻子一般。” 
霜冷苦摇着头,问道:“这人住哪?” 
飙子又拍桌哈哈大笑道:“老子要是知道他在哪,早就去寻他了,他既然能把人的念想抽走,自然也能把人弄聪明,老子就想聪明点,哈哈哈~” 
霜冷望着这红脸汉子的一举一动,心下颇感亲切,刚要打问,只听脚步传来,一个黑腰带刀手跑进来道:“飙哥!有人要和藤爷谈不拢了!” 
飙子“嘭”地一拍桌子,酒碗跳了老高,喝道:“哪呢?” 
“襟头里主堂!” 
飙子、霜冷、大土和七个黑腰带刀手一溜烟地蹿向襟头里主堂,巷子里那些妓女、商的、黑的白的大气也不敢出,直猫着腰往房内跑,这飙子想来这般急性,早就预示着有血腥出现了,谁还敢看架势!不出片刻,二十丈的襟头里只剩黄沙铺天了。 
十个人掠过几十号各路刀手甫进主堂,只见方条长桌两头,各坐着一人,主人席上正是人高马大的藤熊,这汉子留着口字胡,双眼红芒连闪,正瞅着对面的人。在桌的还有肥团头和两个身份不低的人,其中一个一身紫袍,头戴角帽,双手拄着把窄长的响马刀,瞪着眼盯着进来不久的飙子!另一人长的倒像个书生,却一身大红大绿,正眯着眼抽着大烟筒。 
霜冷站在飙子身后,转头望向藤熊对面的人,只见此人身量匀称,脸相颇为冷酷,那双眼睛隐隐透着怒色!只见他“呯!”地一拍桌子!整个长桌随掌锋龟裂开去!气势骇人! 
“藤老板好不守江湖信义!云头集去处!是你的世界!可这鬼松林另一头的云尾镇上上下下大小三十六庙、七十二尊活菩萨!你的斤两,能瞒得谁去!” 
藤熊紧咬着牙根!看那面相已是临近崩溃的边缘了,他三教九流丛里何不曾见过!唯独对这云尾镇的羽成梁无可奈何! 
这要先说这地理位置,云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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