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使-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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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过后,村长他们又过来这边等伯仁的消息。
老妈问了几声,就离开医院,要去帮大家买早餐。我不知道他们编了什么谎言,不过,村长倒是过来安慰我,说什么我干得不错,是伯仁太过逞强,希望我不要自责。
我还听到村长夫人在那边喃喃地说:“这孩子就是这样,倒是喜欢强出头。救了一个还不够,还想着救更多人。人没救到,反而把自己赔上去。这孩子真是……”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医生由里面出来。
由于开刀的关系,伯仁还要在恢复室里待一段时间,才能推回病房。
医生一走出来,村长夫妇马上就围过去,在确认他们就是伯仁的家属之后,医生开始解释手术的状况。
“他的状况目前稳定下来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这句话,我和村长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医生却又接着说道:“但是他伤到脊椎,虽然快速地送医,但还是伤到重要的神经。我希望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说到这里,我看到村长很深沉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点点头请医生继续说明。
“他很可能会半身不遂。神经已经接回去,如果经过适当的复健,日后也许有一天能够站起来。”
“啊!”听到这句话,村长夫人翻了白眼,就晕了过去。
我像个游魂在恢复室外面走来走去。
等到伯仁推向病房,我也无意识地跟在后面。
老妈帮我们买来了早餐,可是却没有人有胃口。
村长到病房看了一下,见伯仁还没清醒,就又马上离开,留我在那。真是难为村长,他的儿子才推出手术房,老婆又担心得昏倒,让他两头跑。
而我也深受打击,呆呆地站在伯仁身旁。
老妈在探望完村长夫人后,就来到我这里,她问道:“你要继续留在这里陪他吗?”
“嗯……”
“唉……好吧。别累坏自己,晚上我就要先回去。家里正在忙,我答应要回去帮老村长照顾留在家里的那三个孩子。唉,怎么会这样呢……”
“嗯……”
“老村长现在大概没力气了。我先去帮你们准备一些东西,好让你们能够留在这里照顾人。”
“好……”
“你……唉……”
我握着伯仁的手,看着他呼吸平稳沉沉地睡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村长又出现在病房。
“你妈呢?”
“好像去帮我们买东西了。”
村长拍拍我肩膀说道:“听说你一夜都没睡,也该累了。你先去休息一下,这里我看着就好。”我固执地摇摇头。
“放心啦!医生不是说,状况稳定,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村长的话与其说是在安慰我,不如说是在安慰他自己。安慰村长的工作应该由我来才对,可是,无能的我,反而让一位备受煎熬的父亲安慰。
我们两人坐在伯仁旁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伯仁终于醒来。
“啊……”我很高兴,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痛、痛不痛?”村长问了一句。
伯仁趴在床上,并不大舒服的样子。
“爸……你怎么来了?”
“你…你都变成这样的,我还能不来吗?”
“我……放心啦。一点小伤,躺几天就没事……”
真不愧是伯仁,即使刚从开刀房出来,还是如此体贴别人,不想让父母担心。
“你……你……”
我想,村长是要告诉他,脊椎受伤会半身不遂的事情,但是村长却又说不出口。
反倒是伯仁很坚强地说:“我想,这伤可能会有点麻烦。不过没关系的,我一定会好起来,你放心。”
他费力地看了我一眼,道:“笨小武,你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
~第四十三章原来我是个被靖安会玩弄的傻瓜~
由于报纸刊载的关系,许多同学都知道我们出事、伯仁住院的事情,因而来了一大堆访客。每位同学的关心都增加我心中的罪恶感。
到了第二天下午,才终于出现一个空档。
我走到病房外的走道,靠在墙壁上,暂时避开伯仁。因为每次看到他,我就觉得一阵心痛。于是,利用他熟睡的时候,暂时到病房外透透气。
在这种时候安静无人,反而叫人难受,当同学和关心伯仁的朋友过来探望他时,我还可以招呼客人;在伯仁醒着的时候,我可以对他嘘寒问暖,陪他聊天、为他加油打气。可是,静下来以后,心头就感到非常空虚。看到伯仁趴在床上,双手无力、下半身完全没有感觉,就让我感到心痛。可是,在他面前我要强颜欢笑,尽量鼓励他;虽然在实际上反而是他表现出开朗的态度,要我们不用为他太担心,但是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才表现出这种乐观的态度。
想想看,一个身体健康运动全能的人,在一夕之间,变成半身不遂的废人,哪能轻易地接受这种残酷的命运?在伯仁的眼中,我看到了绝望,当他说出“会好起来”这句话时,我就知道他在说谎。就像伯仁每次都能够识破我的谎言,当他刻意说谎时,我也能够看出来。
就挨了那么一下,就毁了伯仁的一生,不论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
“喂,小武……”
这一刻,我才体验到生命的脆弱,人生的无常……
“小武!”
“啊?”
“这边啦!你在发什么呆!”
“喔,九纹龙……你、你还好吧?”
龙九纹外表看起来大致上还好好的,虽然小臂上缠着绷带,不过看他挥手的动作就可以知道,绷带下的伤口并不严重。他看起来还是像以前一样开朗,不过,眉宇之间带着一点倦容。我想也是,按照陈鸿儒说的计画,媒体记者统一由他来应付。就算靖安会的势力再大,也没办法杜绝所有的媒体采访。
“伯仁的事我听说了。哈,这下子他可成了另类的皇帝,睡觉都要别人来服侍……”
我漠然没有应话。
“呃……不好笑……对不起……”
“不,没关系,只是我暂时失去幽默感。”
“啊,是啊!其实我也是……”龙九纹抓抓头发后对我说:“我这两天都对记者说,高兴能够活下去。可是……”
“怎么?活下来不好吗?”我苦涩地应着。
“这……如果说不好,那就不知感恩了,也对不起伯仁的牺牲。”
“嗯。”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可是我好恨。”
“怎么了?”我像是机器一样地反应着。
“我并没有怪罪伯仁的意思,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们没有被救出来。我知道伯仁已经尽力了,我这条命也算是你们给的,可是……”
龙九纹的脸上出现从未有过的沉重和哀伤,这是我与他同寝室半年来,第一次看到他这样。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跟小铃交换。”
“啊……”
他的话再一次打击我的内心。
“我、我真的很喜欢她。”
是啊,竟然靖安会用这种方法收场,让龙九纹得到一颗破碎的心。而追究起来,会让他遭遇这一切也是因为我。雨铃要利用我诛杀祸虎,才会去靠近龙九纹。可是,竟然会以这种玩弄人心、自以为是的态度,也叫人难以原谅。
“对、对不起。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当面去向伯仁说一声谢谢。”
“嗯,没关系。我能理解……”
“嘿,我会想办法把她忘记的。然后再去找好女孩。”
说这句话的同时,龙九纹的眼泪流下。而后他转身离开,看着他沉重孤寂的背影渐渐远去。
龙九纹离开后,换村长出现。他利用空档去买点东西。
“没什么事吧?”
“嗯,伯母呢?”
“没事啦。只是伤心过度,一时无法接受事实。我想,晚一点她就能恢复了。”村长的脸上充满倦容,叫人不忍。
“嗯,换我去买点东西。伯仁这里先请你看着。”
“说这什么话。这两天要不是有你,我根本忙不过来。我家那口子就知道哭,真是头痛啊……”
“嗯……”
“你是要去买午餐吗?我已经帮你带了一份。”
“啊,不是,我、我去买烟。”
“喔……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就是今天、从现在开始。”说要买东西只是借口,我只是想暂时逃到外面吹吹风。
没有搭电梯,而是用双脚由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一步一步螺旋向下,好像通往地狱的阶梯,漫长又孤独。
我像是幽灵一样,安静无声地向下走,我的心情像是飘荡在人间的幽灵,身体则像是无生命的尸体。走着走着,在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一楼。正当要走出楼梯间时,一个柔和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
“状况怎样?”这是……玉芳学姊?她也来探病吗?
就当我要走出偏僻的楼梯时,另一个声音却让我止步。
“大小姐,伯仁的状况不太好,很可能会半身不遂。”这是陈鸿儒,他的语气相当尊敬?
“嗯,那陈武成的状况?”
“应该还好吧?我看他虽然丧志,可是并没有做傻事的念头。”
“嗯,这样就好。”
“唉,这都是因为我的无能,才会发生这种事。对不起,大小姐,还让您亲手训练出来、情同姊妹的人丧命。”
这是什么话?陈鸿儒为什么叫玉芳学姊为大小姐;还有,学姊的什么人死掉了?
“这不能怪你。就连道师也无法掌握黑雾的真实身分。你已经做得很好,如果不是你有所警觉,根本无法及时发现,陈武成被黑雾诱入选民的聚集地。遇上蚩尤的兄弟,原本就很难全身而退,她们八人还能回来五位,已经是万幸之事。”
这……玉芳学姊也知道道师和雨铃的存在?那么,她也是靖安会的人?还被称为大小姐!八音天女是学姊一手训练出来的。这么说,所谓的大小姐,就是指靖安会的大小姐。
发现这个事实,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原来如此,难怪学姊会对我这么好,原来连她也是靖安会的暗桩。我一直觉得很庆幸,像学姊这么好的女孩,会愿意特别为我演奏乐曲,原来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是别有目的。
“……可是,我跟黑雾在一起待了两天,也没有察觉小铃就是选民;现在想一想,我认为那时是她故意让我们发现他们的离开,是为了故意引我们过去。”
“你无须自责。黑雾的法术相当高明。那三个人偶是由新鲜的尸体加上滞留人间的灵魂,再施以特别的法术所制造,就连道师也破解不了。黑雾想掩饰身分,我们根本无从察知。我现在只怕陈武成会想不开,去找选民报仇。任何人对上蚩尤的兄弟,都很难存活……”
“嗯,这我会注意……”
“还有……”
他们接下来说些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我颓然地走回楼梯,坐在阶梯上,把脸埋入双臂之间。原来我是个傻瓜,被靖安会玩弄的傻瓜。可恨的靖安会,不可原谅!还有,那个伤害伯仁的赤铁也一样该死!
我坐在楼梯上不发半语,心中一片黑暗,无尽的恨意没有出口,在我心里不停累积。
我憎恨所有的选民,还有那个虚伪作假的靖安会!无尽的恨意不停侵蚀我的心灵。伯仁扑倒我的那一幕,不停在心中重演,闭上眼睛,就看到伯仁靠在我身上,背部不停流出鲜血。
闭上眼睛,我就看到赤铁那嚣张的面孔,看到他用嘲笑的眼神看着微小无力的人们,看到他自信自大,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一个女孩被他用长柄战斧砍成两段,痛苦地在地上挣扎;一个女孩被他抓住,他用毫不在乎像是捏死蚂蚁那样的态度,将女孩的脑袋捏爆;一个女孩被他由上而下斩成两半,血肉飞溅、内脏四散;最后是伯仁,被他的战斧扫在背上,留下无法治愈的伤。
这个可恶的家伙,不可原谅!
还有雨铃也是!竟然利用我,没有她,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是她故意将陈鸿儒和伯仁引到选民的聚集地,是她与赤铁勾结,是她为了报仇、为了杀死祸虎,把无辜的伯仁卷入危险之中。她还欺骗了龙九纹的感情,是她让龙九纹这位开朗的家伙,在心中永远背负着无法磨灭的遗憾。一切都是为了她的私仇而伤害众人。
我要向他们报复,把所有的帐全部讨回!不择手段、不计一切!
我要让雨铃尝受痛苦的滋味,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让她知道利用我来报仇的代价有多大。
我要把赤铁踩到脚下,让他哭诉求饶,再无情地把他杀死。
我要……
“喂,小武!”
就在我心中继续描绘复仇的光景时,丝丽儿的声音打断了我心中的构景。
我瞪了她一眼。
“……小武,你怎么了?”
“……”
“你变得好可怕,这不是你该有的灵场啦!”
“是吗?”
丝丽儿的眼中出现恐惧与畏惧,她半哭诉地说:“我不要你这样,这不是你!你的灵场应该是更加温和。现在的你眼中燃烧着黑暗的火焰,好可怕!你别再吓我了!你快清醒过来。我不要你变成这样!”
“我很好。”
她叫道:“你一点也不好!你的灵场好乱,还吸引了不少邪恶的气息,让我好难受。你该放松一下的!对了,可以去找那个奇怪的神父,他一定能帮助你。不然,那位道师应该也可以,虽然是个不信神的家伙,不过他好像很有办法的样子。”
“不用,我很好。”我冷淡地应着。
“才怪!你一点都不好。你变成这样,这里的灵气让我很难过,几乎无法继续待在你身旁,我不要这样啦!”
“那你就走啊,有多远就滚多远!要不是你把伯仁带到那边,他也不会出事,你这个只会坏事的大麻烦,想走很好,我巴不得你马上消失。”
“哇!你吼我!小武竟然骂我,这不是小武啦……对了,一定是你一时迷了心窍。我马去找人过来帮你治治!”
丝丽儿哭叫着飞离。目送她表情纠结、泪涕纵横的样子,心中没有半点同情,若问我有什么感想,恐怕只有渴望报复的快感。
是的,我要发泄。不论是谁,只要能让我得到力量,让我把赤铁大卸八块,就算是地狱的恶魔,我也愿意把灵魂卖给他。
我坐在医院偏僻的角落,看着黑暗的风渐渐聚集,带来力量。也不知道这是由我体内流出,还是由四方聚集而来。反正一切都无所谓,如果能让我为伯仁复仇,是什么都没关系。
我怨恨靖安会的欺骗与虚假、憎恶雨铃的作为,但是,更痛恨自己无力对付赤铁。什么风身、云体,一点都没用,连伯仁都保护不了,要这一切有何用?
赤铁!我要想尽办法,用阴谋诡计也好,直接上门挑战也好,一定要让他承受比伯仁多上十倍的痛苦!
我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描绘赤铁被杀死的画面。
我仿佛看到自己将他的心脏掏出来踩在地上,而他痛苦地求饶,希望我能给他一个痛快。我还看到他被斩断四肢,失去一切力量的他,不停地求我放过他。
我幻想着这一切,力量好像也跟着增长,以仇恨为粮食,让力量渐渐增长。风不停在我身躯穿梭来回,过量的风流进流出,超过我每天能忍受的流量,阵阵地刺痛我的脑袋。不过我却甘之如饴,如果这一点点痛苦,能够换来惩罚赤铁的机会,我会将小小的“苦楚”当成补品。
就这样,心在黑暗中沉沦。
我仿佛脱离自己的躯体,看到一个人坐在黑暗与邪恶的灵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