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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不如归去-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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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如归眼见明珠为难,也知对方断不简单,可却是从未听说过二人口中之人,不由再次客气相询:“请恕莫如归孤陋寡闻,不知府中骨先生是那位?我与他素不相识,却又为何要请我入府?” 
诸千帆闻言一笑:“这个兄弟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奉命请人,嘿嘿,还望公子与我们前去,不要让兄弟太过为难才好。” 
                  诸千帆咧嘴笑答,而诸千幔却依然沉着脸,默不作声,仿佛二人谈话与自己毫不相关。 
见他回答含糊,莫如归暗暗诧异,料想对方来头不小,瞥眼间,但见明珠双眉紧皱也正向自己忡忡望来,不由心中一惊:“她已是如此孤苦,难道还要再拖累她一次么?”心念一定,莫如归微微一笑,拍了拍少女肩头,柔声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不会有事的。你且安心与青儿呆在此处。”不等明珠回答,已是颔首向来人说道:“既然如此,那如归且随二位一行,有劳带路。”当下,转身随二人步出…… 
穿过满园的曼陀罗花,几人一路走出,门外早有轿夫相候,显见来人已是早有准备,莫如归暗自冷笑,想着既来则安,当下只作不理,入轿随众而去。 
一路只闻得巷集喧闹,人声沸扬,不多久,声音渐疏,莫如归只觉轿位一顿,已是落轿。忽而但见眼前一亮,却是诸千帆抬手撑起了轿帘,莫如归躬身出了轿门,抬眼看去,但见一幅“安南侯府”的烫金匾额已是高悬在顶。 
莫如归心中奇怪,不由出声相问:“不是说安南王爷么,怎么却成了侯府?” 
诸千帆闻言笑道:“莫公子不是大理人氏,也难怪不知。我们安南王爷本是皇上表亲,原为侯爵,后来平定蒙古大军有功方才赐为安南王,可大家叫惯了侯爷,看惯了“侯府”,一时却也改不过来,所幸我们侯爷倒也不见怪,也就一切照旧了。” 
说话间,几人已是过径穿栏,入了侯府园中,但见一路水木清华,高丽幽雅,前方不远便是一个明净小湖,周围砌以白石栏杆,湖上四道大理石的长桥交叉穿过,景色美极。湖边有石兀立,状似巨狮,上面刻有一副朱漆对联,写着擘窠大字: 
依然明媚山川,一石千秋撑半壁; 
似此婆婆风月,四桥两岸落双虹; 
却是常见的行楷写碑。 
“好联,倒是切景!”莫如归不由轻赞了一声,语声未落,但听一声肆媚轻笑随风传来:“既是好景,不如留下共赏。” 
乍听语声,莫如归心下一震:“是他!”猛一转头,果见不远处栏边缓缓行来三人。 
当先一人,银衫轻袂,一丝魅笑尤现唇角,正是方才笑言之人,却不是蓝日是谁。其后二人,一人白衣飘扬,却是狰狞面具遮面,尽管其容难辨,可那一双清亮眸中射出的奇异目光,却看得莫如归浑身一战。目光微错,移向最后走来的玄衣伟岸男子时,莫如归顿时震在了当场……那冷鹫的目光,那俨然的霸气,却不是毗罗教主孤光是谁。 
恍惚中,耳边传来了身后诸氏兄弟的朗声报话:“骨先生,莫公子已奉命请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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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只为当初恩义重 
镶金的盘蛟架上残烛高烧,室中沈闷静寂,唯有檀木几上五彩的琉璃刻漏兀自发出节奏轻缓的水声,一滴一滴,深深坠入了床上丽人空茫的心中,心洞无底,溅不起一丝涟漪。 
床前的紫袍男子静静看著帐中丽人腕上包扎起的伤口,想到适才那惊心的一幕,不禁心有余悸。心知射月体内毒性暗伏,五日一潮,一旦发作,雪鸩丸毒性随血而行,必是将人痛得死去活来,三个时辰内如无下剂镇毒,必死无疑。心念於此,不由暗暗庆幸方才施救及时。可转念间,脑中忽又闪过射月毒发时的话语,阵阵不安顿时袭上心头…… 
昏穴已解,毒痛骤失,“还是服了他的药麽?”射月暗自苦笑,心念微转,人已是就著枕边缓缓撑起。瞥眼间,见到身上齐整的衣衫,又看到腕上粗劣的包扎,不由抬眼望向了床前的威严男子,目光清清冷冷,已不再有一丝的妩媚。 
见他冷冷望来,段凤鸣摇头一叹,已不见了方才的气焰,竟是压著性子解释起来:“射月,你这又是何苦?……先前我也是一时气急,才说了那些混帐话,你真要气我出言无状,该赔该罚我也认了,你又何必拿自己的身子去作践……”见射月冷笑不语,忍不住又道:“我救你,照顾你,决不是求你回报什麽,更不是在对你施舍……只是想让你从此平安舒乐,不再受苦。……也不瞒你说,这些日子,我的确是日日暗中留意,听说你的伤一天天好起来,可知我心里头有多高兴,那时便时时想著要来看你。可又怕你再生误会,思来想去,仍是不敢过来。……嘿嘿,想我段凤鸣平日行事何曾有过如此畏缩?我这般苦心究竟是为了谁?射月,难道你还不明白?” 
怔怔听著段凤鸣这一番坦然诚挚的话语,射月缓缓垂下了双眸,忽而心中一酸,竟是痴痴想到,孤光当初是不是也对珈罗说过类似的话呢,当时他的眼神是不是也如眼前男子这般热忱,而不似平日里对自己的那样冷鹫。一时间,竟忽然感到眼前的锦衣男子与自己倒是同命相连,不由微微苦笑起来,半晌,终於轻轻颔首,缓缓说道:“人非草木,得蒙王爷这般垂爱,射月也自感激……但人各有志,终是强求不来,怕是要辜负王爷的一番美意了。” 
段凤鸣初见射月脸色渐缓,知他终於不再计较,心神一松,可乍听他言下之意,竟还是不予接受,顿时心中一急,语声也提了起来:“孤光如此待你,难道你还不死心麽?我说过此生会怜你疼你,绝不再让你受半分委屈,他不留你,我留。他给不了你的,我给。我堂堂瑾王,难道还比不上他一介江湖草民麽?” 
射月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语声顿时冷了下来:“不错,射月原本弃物一件,承蒙王爷看得起,施恩带回了府来,又耗费灵药相救,此恩此德,粉身难报。……可射月虽是弃物,却非玩物。日後王爷但有差遣,射月必定赴汤蹈火,百死不辞。但若王爷意在藏娇,心存狎玩,请恕射月绝不奉陪。” 
一番话语虽是轻缓,心意却是表露无疑,字字清晰,毫不含糊。听得段凤鸣一怔,心中仿如被尖物扎了一般,微微作痛,一时间怔立床前,心念百转,思潮起伏,良久,仿佛想通了什麽,终於长长吁了一口气,竖指而赞:“好,宁为义死,不为歹活,射月啊射月,本王真是服了你了。”言毕,坦然而叹:“看来段凤鸣终是无福之人,虽有金银满屋,大权在手,却换不得佳人半颗真心,嘿嘿,此生大遗啊。” 
听他语出至诚,射月心下不由一松,淡笑道:“王爷廉洁奉公,国民敬仰,是为大福;如今更是不仗势欺草民於病中,射月自是真心钦佩感激,怎说换不来真心?王爷仁德宽厚,何憾之有?”浅笑轻言中,既是给段凤鸣戴了顶高帽,又暗暗含了警告。 
段凤鸣亦非心思愚钝之人,怎会听不出他语中之意,当下微微一笑:“射月,你也不必拿话将我,段凤鸣非是无信小人,你既不愿,我也不强求,现下你只管放心住下养伤,待得伤愈了,是去是留,你再自作决定。”语毕,轻声一叹:“到时,若还是要去找他,那也由你……”说完,径自转身向门外行去。 
夜风吹得烛影摇曳一片,明暗飘忽中,更映得帐中丽人失血的脸色如纸样的苍白…… 

………… 
侯府园中,水如镜,桥如虹。 
听得诸氏兄弟朗声回报,孤光微一颔首:“有劳二位了,今天的药稍後就派人替侯爷送去,也替我多谢侯爷。”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沈,却无一丝沙哑嘶声。 
诸千帆笑言:“先生太客气了,侯爷素来求贤若渴,似先生这般良才,怎会轻易错过,想来日後必是前途无量啊,侯爷早就吩咐了,先生还有什麽要求,尽管开口,我兄弟二人一定尽力照办。” 
诸千幔则素来寡言,闻言,只是微微点头附和。 
孤光淡淡一笑:“能找到这三人,我已是非常感激,暂时不必再劳烦二位了。” 
听他这样说道,二人心里也是一松,当下便即抱拳告退。 
孤光见他们离去,神色渐渐缓了下来,慢慢走近了眼前的绝丽少年,柔声询问,眼中满是喜色:“如归,终於见到你了,这些日子来过得好麽?伤势还要不要紧?” 
看著走近眼前的桀骜男子,莫如归暗自心惊,一时间,脑中浮起的竟满是孤光当日的暴虐和羞辱,那顾得著听他说些什麽。见他缓缓走来,尽管知道必定不是那人对手,却不甘心就此受制,情急下,仍是咬了牙一掌当胸劈出。不料想,却是一掌推实,但听一声闷哼,眼前男子已是颓然倒地,竟是不堪一击。 
眼见蓝日和那白衣人惊呼著抢上前去扶住了孤光,莫如归一呆之下,倒退了几步,忽而一个转身,展开身形便向外纵去,也不细想,只求速速逃离此地。可方才跃出不远,眼前白影闪过,一个不慎,已是撞入了那人怀中,立时只觉胸前一暖,竟被人拦腰搂住,耳边阵阵热息传来。感觉著这再熟悉不过的搂抱方式,体会著这日思夜梦的暖热体温,又听到耳边传来低低如梦魅般的轻唤:“如归……” 
                  莫如归心下猛地一震,竟是忘了挣扎,贪婪地感受著眼前失而复得的温暖,再不敢言动,只怕一旦挣脱又将是梦寐一场。 
半晌,一声清冷怒哼低低传来,听声音正是蓝日。想起了不远处尤自观望的二人,莫如归不由一阵脸热,一把推开了身前那人。惊疑不定的目光,透过那张狰狞冰凉的面具,终於再次抓住了那缕恍如隔世的炙热眼神,一时间,欣喜,激动,愧疚,不安种种心绪纷乱地涌上心头,直镇得少年呆立当场,不知所措。热泪盈盈中,轻颤著低唤:“沧海,是你麽,真的是你麽。”仿佛尤自不信,颤颤伸出了手便向面具揭去。 
方一触到那冰凉狰狞的面具,忽而感到那人身躯猛地一震,竟被一把推了开来,抬眼看去,眼前男子已是急急退开了数步,缓缓摇著头,眼中已不见了那如火般的炙热,唯剩下黯黯灰烬一片。莫如归心下诧异,正要追问,忽听得不远处蓝日冷然笑著扬声道:“莫如归,教主为了你差点葬身火海,如今更是武功全废。好心好意救你来此,你却恩将仇报,反将他打伤,你还有良心没有?” 
莫如归闻言又是一呆,移目看向了被蓝日搀扶著却兀自喘息的玄衣男子,不由想起了当日竹舍火海中,孤光以身相护的情景,想起了那句低沈虚弱的声音:“先救他出去……”回想当日,这桀骜男子若非中了自己的毒匕暗算,又怎会落得那般狼狈?虽不完全明白蓝日话中语意,可心中憎恶早已不再强烈。 

第七章 
                  妙手金针第一人 
看见不远处神容难舍的二人,孤光微微蹙起了眉梢,由蓝日相扶,於湖边栏石处坐了下来。 
莫如归怔怔望向湖边的桀骜男子,又转头看看身前面具遮颜的白衣少年,心中一片茫然:“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沧海无言,半晌,拉了莫如归缓缓走了过去,白玉湖栏边,惊心往事再次掀起。 
原来当日,竹舍炸毁,暖玉暗伺林中,见沧海抛出莫如归後竟未跃出,惊急中亦是扑入火海相救。眼见孤光伤重毒深,料得无人相救,必死无疑,一时耳边炸声隆隆,不及补上一掌,疾携了沧海跃出竹舍……百密一疏,却正是孤光命不该绝。 
炸声火海中,案头佳人的丹青随焰焚起,如蛇般的火苗毒辣地舔上了画中丽人翩然的红衣。眼见心上爱人被渐渐吞没於那一片无情的焦黑中,孤光心中大痛,竟不知从何处生出了一股蛮力,猛地向案头画像扑了上去。画已成灰,终是留不住,救不下,可尽力的猛扑却是无巧不巧地带动了画後寒室的机关。顿时,床格启动,秘道骤现……“珈罗,是你麽?是你终於忍不下心见我横死,这才显灵提醒救我麽?……”望著眼前乍现的生路,垂死男子无语而泣,竟不知是喜是悲。 
心中一念不熄,本已伤重待毙的男子,竟然奇迹般撑著一路出了寒室秘道。山後林间,不远处一群锦衣华服的贵人正簇拥著走来,恍惚中,求生的本能竟拖著伤重躯体向来人迎去,在一片厉声呵斥中,眼前一黑,顿时人事不知…… 
醒来时,只听床前语声沈厚:“先生,非是本侯见死不救,你所中毒伤实属罕见,我府中虽是良医不少,却也无人能解。……可你既拦路求救,我也略尽人事,雪参丸只可暂时延你片刻性命。先生有什麽要交代的,尽管相告,本侯必定尽力传达。” 
不料,垂死男子不屑一笑,“临终要求”竟是一套刺穴金针和一个侯府医人。一片惊叹声中,虚弱的声音指导著持针医人依穴下针,深浅偏斜,针针各异。施针之人手法娴熟,依著指引,随听随灸,显然亦是此中良手。不一刻的功夫,已於手阳明大肠经至足少阳胆经的阳经经络及手太阴肺经至足厥阴肝经的阴经经络连下了三十六针,几滴乌黑如墨的鲜血由主穴处细细渗出,片刻,孤光印堂黑气已是消退不少。 
外行人自是不明就理,只觉得眼前一片金影晃动,倒也养眼得很。可一旁的内行医人一见,却尽皆瞠目折服,心知这轮针法遍布十二经穴,阳经以热攻寒,阴经却邪扶正,正是罕见的阴阳正反合攻针法,因其脉脉相牵,经经相连,因人,因症,因时而异,所刺穴位变化万千,若非此中高手断然不敢轻易施用。多少好医痴人往往终其一生也不得一见,如今竟被这垂死之人随口道来,怎不叫人心惊暗叹。一轮金针灸毕,施针医人已是汗湿重衫,拢袖一躬到底,连连称叹“高人”。 
却不知晓,眼前“高人”正是毗罗教主孤光亲临。孤光原是毗罗教蓝司掌司,医道毒术本就冠绝苗疆。莫如归匕上所涂的蓝孔雀乃苗疆至毒,只道无药可解。却不知,孤光深研医理,几年来,虽仍不能寻得解药。可闲暇时,亦曾寻思或许可借人体自身经脉血气,用针法内力将毒自行逼散。可普天之下,哪里去找这等高手来为自己试毒?久而久之,也渐渐淡了念,放手不再钻研。却不想有朝一日自己竟会中了此毒,情势相迫,也只得效仿神农,自尝百草。所幸,疗效正如原先假想,奇毒果然是被逼出了体外,可随之的功力尽散却实非意料所及。 
此後数日,方才知道当天所遇贵人竟是大理当朝安南王段思廉。见孤光医术卓绝,段思廉更是有心纳用,问其名讳,孤光只是淡笑:“山野粗人,只唤‘骨先生’便可。”段思廉见他不欲相告,当下也不追问。以後几日,更是加倍地殷勤结纳,视如手足。一日酒後半醉,拉了孤光笑言,若是有朝一日,本侯得政在手,先生必是我国中妙手第一人。酩酊笑语刀剑暗藏,野心既露,自是不容逆者。孤光听得明白,也是大笑,各取所需,倒也划算。索性也不再隐瞒,身份来历和盘托出。 
语毕直言:“真有那一天,不求第一人,只求收回孤光原本所有,解我心头之恨。”段思廉闻言,抚掌点头连赞聪明,眈视半晌,终於沈沈开口:“那就请先生在日後给皇上的药中……再添一味功效……” 
大笑声中,二人举樽相碰…… 
原来,当朝天明帝段素兴,醉心歌舞女色,体架虚空。段思廉深知表兄恶趣,广集良医,每每暗献良药,助其兴致。可日久服用,体内抗性渐长,药性已是大不如前,段素兴也渐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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