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论坛精华贴欣赏-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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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怼
新编《太仓县志》第二十五篇《社会》第三章《宗教》第一节《佛教》、第二节《道教》中记载着太仓历代庙宇,其中《佛教》中有“隆福寺,原名报恩院,梁天监四年(505年),建于武陵桥北。……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里人孔彻舍宅重建于小西门长春桥北”。这个隆福寺与《金瓶梅》中的永福寺同样也是佛庙,尽管有“隆”与“永”的不同,但《金瓶梅》第五十七回(万历本)写到永福寺开山祖师时有两句诗:“神僧出世神通大,圣主尊隆圣泽深”,无异补充说明“永福寺”即“隆福寺”。小说中写永福寺“起建自梁武帝普通二年”,西门庆等施舍重修,与《太仓县志》载隆福寺梁天监四年初建,明洪武十四年重修,何其相似,不会是偶然的吧?
太仓“隆福寺”又名“报恩院”,《金瓶梅》中既有“永福寺”,又有“报恩寺”(武大、花子虚、官哥儿、李瓶儿、西门庆死后均写及),但小说中第五十七回开头详细记述了永福寺开山祖师“万回老祖”七八岁时为报答母亲深恩,一日之间万里之遥讨回边疆哥哥家书的故事,分明暗示出永福寺即太仓报恩院,亦即隆福寺。即是说太仓隆福寺又名报恩院一个佛庙,在小说中被写作永福寺、报恩寺两个佛庙。
小说中写的道家玉皇庙,既写了会中十兄弟经常斋会(万历本斋会,张评本起结于该庙),又写了西门庆子官哥儿寄名于斯(第三十九回),这个玉皇庙,太仓也有。上文引第二节《道教》中记:“玉皇阁,原名玉芝祠。元大德年间,道人周静清建。明万历年间被毁”。不难看出小说中的玉皇庙即来自于太仓的玉皇阁。玉皇庙结合十兄弟,等于说“太仓九友斋(即王世贞)。”
由此可见,小说中写的三所主要庙宇,明显带有“太仓”的影子。而曾崇信佛道的王世贞对家乡佛宇道观焉能不熟?
2、《金瓶梅》是根据《水浒传》中武松杀嫂的故事,演出一支,敷衍成百回巨蓍的。然而二书有一个不太引人注意却又不可小视的异点:《水浒传》中故事发生在阳谷县,即武大、武二、潘金莲是清河县人氏,而西门庆是阳谷县破落户财主,武松为寻哥哥武大,途径阳谷县,打死老虎,做了都头,不意却在阳谷县遇到兄嫂,于是发生了与西门庆打斗的故事。而在《金瓶梅》中,作者却将清河与阳谷换了一下,写武氏兄弟是阳谷县人,潘与西门是清河县人,武松在清河打死老虎,做了都头,并遇到了已娶潘金莲的哥哥武大,即故事主要在清河县。一般认为作者将地名搞错了或他种原因,均将此问题看得过于简单。而我认为既非搞错,也非别因,相反,是作者出于精心策划,目的仍在“太仓”。经我考察《清太仓城图》(清亁隆年间《直隶太仓州志》),太仓城(明清太仓城该不会有大的变异)河道桥梁星罗棋布,其中太仓塘上既有“清河”,也有“清河桥”,难道这不是《金瓶梅》将《水浒传》中“清河”与“阳谷”对调的秘密所在?
我们还可以考证一下“清河县”。历史上的清河县 ,曾分别置于今河北、山东、江苏、安徽等省境内,其中曾两度置于江苏境内,而且宋、元、明、清四代,清河县一直属江苏。查《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商务馆1931年版)831页“清河县”条(详参原典):
?南朝宋置。南齐因之。今阙。当在江苏境。
?宋置清河军。并置县曰清河。故城在今江苏淮阴县东十里大清河口。元河决城圯。迁治于甘罗城。又迁小河口西北。明崇祯末复迁甘罗城。清初复旧治。乾隆间移治清江浦运河南岸。属江苏淮安府。民国改为淮阴。
可见,无论宋,还是明,清河县均属江苏境。史识宏富的王世贞对此必是了然于心。若非暗示江苏太仓,《金瓶梅》故事安排在“阳谷县”还是“清河县”,本是无关宏旨的。况且作为母本的《水浒传》中故事本在阳谷县,作者将“清河”与“阳谷”特意对调,显然是有深刻用意的。
3、万历本《金瓶梅词话》第七回“薛嫂儿说娶孟玉楼”写孟玉楼准备嫁给西门庆时,被张四阻拦,说西门庆“里虚外实,少人家债负,只怕坑陷了你!”孟玉楼反驳时有一语“紧着起来,朝廷爷一时没有钱使,还问太仆寺支马价银子来使”(王世贞曾任太仆卿)。孟的这句话在崇祯本(姑且认为崇祯本基于万历本)与张评本中都被删去了。一般认为,删去此语的原因是避朝廷讳,我看非此。要说伤及朝廷的语言,小说第三十回写道:“那时徽宗,天下失政,奸臣当道,谗佞盈朝,高、杨、童、蔡四个奸党,在朝中卖官鬻狱,贿赂公行,悬秤升官,指方补价,夤缘钻刺者,骤升美任;贤能廉直者,经岁不除。以致风俗颓败,赃官污吏,遍满天下,役烦赋兴,民穷盗起,天下骚然。不因奸佞居台辅,合是中原血染人”。作者这里借宋讽明将当时社会写得一片黑暗;小说第七十一回写西门庆朝见皇帝时,作者写明皇帝:“朝欢暮乐,依稀似剑阁孟商王;爱色贪花,仿佛如金陵陈后主”。这些语言要比孟玉楼的那句话要直接尖刻得多。那么崇祯本及张评本为何要删去孟的那一句话呢?我以为是删改者(崇祯本、张评本要比万历本精致得多)认为此语不符合孟玉楼的身份。孟玉楼何许人也?原不过是清河县“南门外贩布杨家”的娘子,目不识丁,山门不出,河坡不下的小脚女人,其如何能知道皇帝还缺银子使?如何能知道太仆寺贮存马价银?又如何能知道皇帝借使太仆寺马价银呢?显然是不符合人物身份的。所以对《金瓶梅》进行了广泛技术处理的崇祯本及张评本删去了这一句话。反回来说,文章作得花团锦簇,赋于人物高度个性化语言的《金瓶梅》的作者又焉能不懂此语不合人物身份呢?既懂又为何让孟玉楼说呢?其目的依然是在暗示“太仓”。
据《明史》记载,明代中叶后朝廷每于“太仆寺、太仓、光禄”(皆为朝廷贮存不同物资的外库)借银支用(参见吴晗《论金瓶梅》第11页,文化艺术出版社1984年版)。作为曾任太仆卿的王世贞对此情况自然知底。《金瓶梅》中没有明点“太仓”借银,但作者心里明白,朝廷不单在太仆寺借银,更多的是在太仓、光禄借支,所以,只要提起太仆寺借银,知情者不难会立即想到“太仓、光禄”。想起朝廷“太仓库”,自然会联想到王世贞家乡太仓。所以说,孟玉楼的那一句话,是作者有意借其口暗示太仓。
4、小说第四十八回写来保东京归来报告西门庆喜事时提到“义仓”,说朝廷“在陕西等三边开引种盐,各府州郡县,设立义仓,官粜粮米。令民间上上之户,赴仓上米,讨仓钞,派给盐引支盐。旧仓钞七分,新仓钞三分。”小说第五十一回写吴大舅向西门庆借银子时说到“社仓”:“有东平府行下文书来,派俺本卫两所管印千户,管工修理社仓,题准旨意,限六月工完,升一级”。小说五十七回写到“仓巡”。六十一回写到“仓廒”。六十七回写到“县仓”。七十二回写到“米仓”。七十三回写到“修仓”。这里的“义仓”与“社仓”基本是一回事,也叫“常平仓”,是历代设置的粮仓(可参《辞海》、《辞源》“常平仓”、“义仓”、“社仓”条)。这类粮仓虽然全国各地大概还有,但王世贞家乡太仓之粮仓却是非常著名的。
根据《太仓县志》,首先太仓县名即由该地自古置仓囤粮而得。其二,“宋后,……当时太仓南码头,仓彛Ъ洌富缟健保比顺浦鞍偻虿帧薄ⅰ疤煜碌谝徊帧薄!短窒刂尽反笫录窃亍懊骱槲涠辏魍醭谔帜下胪方ú肘91座,919间,收贮浙江、南直隶各地粮食数百万石”。《仓储》章载太仓“自古即有官办的常平仓、军储仓、州社库、县社仓,……民办的社仓、义仓、便民仓多座”。其三,《清太仓城图》上也明确绘有常平仓、州社仓、县社仓等。足以看出“义仓”,以及“仓巡”、“仓廒”、“县仓”、“米仓”、“修仓”,也许是王世贞对家乡特征的不经意的自然流露,也许是其有意为之。
5、与太仓粮仓密切相关的是“漕粮海运”。《金瓶梅》约略写到这一历史事实。小说七十八回写到“新升东南统制兼督漕运总兵官荆忠”来拜西门庆,七十九回又写荆统制“往淮上催攒粮运去”。显然,荆统制就是负责漕粮海运的官吏。
太仓历来就是我国水上交通要隘。明永乐年间三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的出海口新是太仓刘家港(今名浏河港)。元王朝于刘家港最早开创海运漕粮。新编《太仓县志》记述,元朝建都大都(今北京),由于北方农业遭到战火破坏,田园荒芜,京都粮食要靠江南供给。大运河湮塞,陆路遥远,费时费力,只好招安海盗开通海运。元至元十九年(1282)开通刘家港入海的海运航线,仅天历二年(1329)就从太仓海运漕粮352万余石(详见明张采《太仓州志》)。每年春夏二运,年均运出量180万石左右,当时,“漕粮海船”“毕集刘家港”,多达千余艘。“虽有风涛漂溺之虞,然视河漕之费,所得益多”,故“终元之世,海运不废”(明丘浚《海运之宜》)。
明代“海运因元之旧”(《明会要》卷五十六)。太仓南码头名震一时的“百万仓”、“天下第一仓”,也叫“海运仓”,其实是海运漕粮的贮备库。明洪武七年(1374),在太仓建海运总兵馆,由海运总兵督运漕浪,每年海运70万石左右。《金瓶梅》中写荆统制“兼督漕运总兵官”、“淮上催攒粮运”,正是指海运漕粮的历史事件,也是太仓历史上的典型特征。
元明时代,刘家港既是漕粮的海运港,又是我国对外贸易的重要商业港口,时入誉之为“天下第一码头”(新《太仓县志》)。刘家港内“番(指外国)船云集”、“巨艘万斛樯林林,夏秋之间来东南,象犀翠羽珠金贝,苏合熏陆及水沈”(明桑悦《太仓州志》)。就连当时太仓南码头(古称张泾关),中外商船纷繁而至,号称“六国码头”,成为“东南巨州”(明张寅《太仓新志》)。《金瓶梅》中所写“临清码头”的繁盛景象,其实写的是太仓刘家港、“六国码头”的繁荣景况。
据以上几点,我认为《金瓶梅》中明显留有王世贞家乡太仓的影子。而这个暗含着的太仓,又贯穿着小说的始终。
四、破解“金吾戚里”
明末《金瓶梅》以抄本流传时,对于作者有多种不确定的传闻,其中谢肇浙《金瓶梅跋》中说:“《金瓶梅》一书,不著作者名代。相传永陵中有金吾戚里,凭怙奢汰,淫纵无度,其门客病之,采摭日逐行事,汇以成编。”谢文是最早全面评价《金瓶梅》的专论,具有很高的史料学术价值。其中这个“金吾戚里“一般是当人名理解的,即将“金吾”以复姓解,“金吾”也可当官名解,但联系“永陵(明世宗嘉靖朱厚熜墓陵)中”及“戚里”,两种解法均似乎难以理解。我反复思考,总感这个“金吾戚里”大有蹊跷。这一说法极有可能出自《金瓶梅》作者,乃是作者给某人打的一句哑语,原语应为“金吾嵌里”,意思为“《金瓶梅》中我嵌在里边”,由于用了“金吾”这个常见词,具有很大的隐蔽性,再加用“门客”加以遮掩,对方竟然没有理解,以为是“金吾戚里”,于是稀里糊涂传而不究其深意。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谢肇浙,谢在《金瓶梅跋》中说《金瓶梅》“唯弇州家藏者最为完好”,从语气上看,谢似乎亲眼见过王世贞的手本,如果是这样,谢一定会打听其作者为谁,于是王世贞就打了这句闷萌芦。这也十分符合《金瓶梅》惯用笔法。
以上是就《金瓶梅》本身内容破解其作者为王世贞。下来从另一个角度看《金瓶梅》的作者究竟是不是王世贞。
五、王世贞对《金瓶梅》讳莫如深,无异“此地无银”
根据记载,《金瓶梅》以抄本流传时袁宏道(《袁中郎集》),袁中道(《袁小修日记》)、谢肇浙(《金瓶梅跋》)、沈德符(《万历野获编》、《顾曲杂言》)、屠本畯(《山林经济籍跋》)都有对《金瓶梅》的评述文字,据考证当时有抄本的有王世贞、徐阶、刘承禧、王肯堂、王稚登、董其昌、袁宏道、袁中道、丘志充、谢肇浙、沈德符、文在兹等人,但他们大多其实都只是有残缺不等的部分抄本,而有全本的据记载只有王世贞。屠本畯《山林经济籍跋》曾说“王大司寇凤洲(即王世贞)先生家藏全书”,谢肇浙《小草斋文集》卷二十四《金瓶梅跋》也说:“此书向无镂版,钞写流传,参差散失。唯弇州(王世贞)家藏者最为完好”。这就准确地透露出即便王世贞不是《金瓶梅》的作者,但他至少是当时仅有的拥有《金瓶梅》全本的人。王世贞及其弟王世懋(亦为文学家)阅读过《金瓶梅》当是毋庸置疑的。然而只是读过部分《金瓶梅》者就非惊即喜,且有许多评述,而唯独博学多才、著述浩繁的王世贞及其弟却为何只字未提过《金瓶梅》呢?这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吗?在我看来,王世贞愈是守口如瓶,就愈有“隔壁王二不曾偷”之嫌。
再根据目前可查到的记载,《金瓶梅》最早抄本是从徐阶(即徐文贞,明嘉靖严嵩后宰相,与王世贞既是同乡,又为世交)家传出的,对此,朱星先生推断徐阶家又是从王世贞家抄来的(参见朱星《金瓶梅考证》39、149页),否则,无从查考《金瓶梅》抄本之最初来源。因而朱星先生说:“从历史材料上看,《金瓶梅》书稿只能追查到王世贞,而王世贞又从何处抄来就无从追查了”。我和朱星先生看法一样,《金瓶梅》必出王世贞之手无疑。
六、《金瓶梅》所体现的文风与王世贞完全一致要确定王世贞为《金瓶梅》的作者,不得不讨论二者文风是否一致,因为前人曾以此立论否定过王世贞的著作权。
确实,王世贞作为“后七子”盟主,宣称过“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主张,对不讲“骈骊”的通俗文学有过激烈的批评。但据此就认定王世贞时时处处、丝毫不差、一成不变的贯彻其主张,却既不符合人性,也与创作规律相悖。苏轼是宋代豪放派词人的杰出代表,其既能写出如《念奴娇?赤壁怀古》那样气象磅礴、格调雄浑、境界宏大的豪放之作,也能创作出《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这样感情深婉、语句柔绵的作品。古今中外没有那个作家可以终生不变的贯彻其最初的文艺主张,因为这不仅违背文艺规律(文学创作有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自身规律),也是违背历史发展规律的。文学巨匠托尔斯泰由《一个地主的早晨》所体现出的企图调和阶级矛盾,开历史倒车的幼稚可笑的幻想到《复活》无情的揭露沙皇统治的黑暗,典型地说明了任何作家的思想都是随着历史的发展而发展,随着社会的变化而变化的。
王世贞早期的文学主张是针对戏曲的,不能简单地推而广之。事实上王世贞后期的文艺思想发生了不啻巨大的变化。《四库全书总目》介绍其作品《读书后》时有这样一段评价:“书影记世贞初不喜苏文,晚乃嗜之,临没之时,床头尚有苏文一部。今观是编,往往于苏轼辨难,而其文反复条畅,亦皆类轼,无复摹秦仿汉之习。又其跋李东阳乐府与归有光集、陈献章集,均心平气和,与其生平持论不同。而东阳乐府跋中自称,余作《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