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厨子-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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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师傅说你爸爸说得没错,周恩来喜欢和大家一起吃饭,你说他平易近人可以,我看还有一个理由,总理喜欢热闹。
现在公司过年,老总也有下来和大伙儿一桌吃饭的,我的看法这时候大伙儿往往更觉得别扭,想与“民”同乐的,往往是自己也乐不了,“民”更乐不起来。可萨爹回忆总理和科技人员一起排队打饭,大家只觉得高兴快乐,气氛热烈,却没有拘束的感觉,这可能就是个人魅力的不同了。世界上有多少个老总?周恩来,可只有一个。
说不激动是假的,最激动的就是总理身后排的那个白面书生 – 那就是萨爹!
总理对这种场面好像挺习惯,他一边数着排队的人,一边和周围的人聊天,还问萨爹哪个菜好吃。哪个菜好吃?! 萨爹的脑袋背圆周率到一百位一口气便能下来,对这个问题愣是反应不过来了。他答非所问地说:“总理,六零年您接见过我。”
总理好奇的看看萨爹,科学院象他这样戴个眼镜的太多了 – 总理忽然若有所悟: 记起来了,你,是北大的,手特别长能打篮球的那个?
这样一说周围的人都好奇起来 – 总理,你怎么知道他会打篮球阿? 萨爹个子不高,他会打篮球好多同事都不知道。总理笑了,说: … 我记得他,六零年我和陈老总接见过他们,他的姓比较怪,所以我就记住了。小伙子干得怎么样?
周围的人都点头,说不坏不坏。萨爹的脸就红的一塌糊涂了 – 那是幸福的。六十年代北大清华每次学生毕业,周恩来都亲自接见,萨爹当时因为姓比较怪,弄得总理好奇,多问了他几句,居然过了好几年还记得!
这时候就排到了,总理迷细起眼睛看菜谱,问萨爹:“焦熘头尾怎么样,做得好吃吗?”萨爹说:“好吃,就是骨头多,没肉。”总理大笑,他说:“我爱吃这个,就来一个焦熘头尾吧。 … 你,也来一个?”
萨爹就也要了一个焦熘头尾。
这是萨爹一生不可磨灭的记忆。其实数学所的焦熘头尾很一般,没法和陆师傅的手艺相比,在萨爹告诉我总理喜欢吃这个菜之前,我还以为他是因为困难时期吃过这个,有“珍珠翡翠白玉汤”的记忆呢。
我曾经问过他,我说爸你是不是对周总理有点儿个人崇拜阿?
萨爹当时表情比较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赶紧补上一句 – 其实,我也有一点。
所以,我听到陆师傅说到这里,就说总理可能点的是焦熘头尾。
陆师傅知道周恩来的习惯,他除了爱吃青菜,还爱吃鱼,但是他又最反对浪费,所以点第二个菜,很可能就会点味道好而用料不多的焦熘头尾了。他早准备下的也正是这道菜。
于是,陆师傅就把蒜薹炒好,让秘书端了去,自己忙着做焦熘头尾,材料准备的好,所以做起来很快,五六分钟就做得了。
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值班的人少,陆师傅就自己端着菜,直奔总理的休息室。
贵宾楼进门左边有个小厅,里面用屏风隔开,外面有一部电话,里面有一个回转的沙发,就是总理的休息室。陆师傅进去,就看见一个他没想到的场面。
只见周恩来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菜盘,一碟肉片炒蒜薹已经吃没了,总理一手按着份文件在看(我说,是拿着吗?陆师傅说不是,他把文件平放在茶几上,用手指按着看),另一只手拿着一块掰下来的馒头,在蘸着盘子里头残剩的蒜薹汤汁来吃。
我说:这么快就吃完了?陆师傅,您的手艺真好啊。
陆师傅说:那不是我手艺好,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厨子我还不知道,总理那是。。。那是真饿的阿。
忽然想起,总理当时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
总理看见陆师傅,手没有离开文件,点点头示意他把那盘焦熘头尾放在茶几上。陆师傅放下菜,就快步的走去了。
陆师傅擦擦眼睛,说:我这个人不容易动感情,那一次可真是不行了,我躲到灶披间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总理多帅的人,五分钟都等不及,拿馒头蘸菜汤吃,饿坏了。那么大的中国,怎么就总理一个人扛着呢?看着他那样我真想帮他一把,可我能帮他什么呢?我一个厨子。。。
写到这里,《中国厨子》这篇文章,也该收尾了。
人家说,你这篇文章写的不是外国人给中国厨子的难题么?怎么最后写到总理了,虽然说这可以算是越南人给我们厨师的难题,但是实在勉强。跑题了吧?
跑题了?也许,不过,这实际上是我和陆师傅交往时谈的第一个话题,萨那时少年轻狂,正在计划写一篇叫做《一百个普通人眼里的周恩来》的文章,很想请陆师傅说一点关于总理的事情。结果他马上就讲了这个总理吃饭的事,而我听了便难以自控,自此,和陆师傅交了朋友。
我把这个故事放在本文的最后,因为它也许不是这些故事中最传奇的,却是最真实和让我心中难以割舍的部分。
跑题与否,那已经不重要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