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 before the sunset (骸纲) 作者:kejeir-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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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著宝蓝的发色,与一蓝一红的异色双眸,总是带著拒人千里的冷酷微笑──
纲吉不可遏止地颤抖起来,那样鲜明的特徵,他已经、不敢再继续探究下去了。
接著他想要转移注意力地放眼观察他的所在,与视线交接的是一片白净中酝酿著少许恬静的晕黄灯光的宽广天花板,闪耀著熹微的晨光与淡雾般的扬尘。舒缓閒适的静谧氛围,像是暴风雨後的平和清爽。
纲吉勉强地尝试转动有些僵硬的肩颈,却发现除了长时间的睡姿固定所造成的麻木疲乏外,身体更是因为昨晚的情事而疲惫不堪。只要稍一轻微的动作,下身便会隐隐传来羞耻的撕裂痛楚,全身像是被彻底蹂躏过似地,几乎没有一处会是完好的。脖颈、手指、腰侧、甚至连大腿内侧的私密位置,都留有六道骸啃吻过的痕迹。他依然能感受到六道骸舔舐时的力道,彷佛焚烧般的致命诱惑,仍旧残留著焰火拂过的馀温。
像是极力脱离这般难堪的记忆,纲吉勉力地从被窝中翻起上身,他发觉自身已大致穿著完整,除了领口缺了几颗钮扣,而致胸口与右肩的衬衣塌落一大处。裸露的皮肤在接触早晨温度略低的空气时,温差的鲜明让他备感羞耻。纲吉慌忙地摸索著床榻想要捡拾自己的外衣,触及的却始终是满床清冷的孤寂感。床位的另一半,平整的床面没有留下任何重量,连那人独有的清莲香也没有──
纲吉怔愣地,望著另一半的空缺,突然觉得有什麽心情,委屈的让他好难受──
「没想到、你一早起来倒是很有精神呢──」
纲吉猛力地扭头往反方向探去,却是蓝发的少年笑盈盈地望著他。六道骸倚著落地窗的玻璃面,薄纱似的窗帘被风吹得轻盈而迷蒙,少年的身影包覆其中,朦胧的,像是随时将随风凋零。
纲吉加快了手边的动作,却是使劲将困住行动的被单扔向身後,他著急地几乎快哭了出来,重心不稳地绊倒连连,最後他无比狼狈地奔向六道骸的方向,颤抖著注视著那双异色的眼眸,然後伸出手,用力地抱住了眼前的少年,像是把自己揉入对方怀抱里似地,他全然压抑不住内心已然崩溃的冲动。
六道骸对於他的举动有些诧异,然而很快地他便恢复原先所噙著的从容笑意,六道骸缓缓地抽出手,轻轻地搭著纲吉瘦弱的肩膀。
「…日安,亲爱的纲吉。」
他在他的额前印上一吻,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无比神圣。
24。
「…今天…还要去什麽地方吗……」
纲吉敛下眼帘,他小心翼翼地观察著垂首於胸前,替他穿戴外衣的六道骸(因为他全身实在酸疼的难以忍受,於是便交由始作俑者来代劳)。
「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非带你去不可…」
六道骸笑笑地,补完最後一钮扣时,他抬起头看著纲吉。
「会担心吗?…我可是没有说过,要放弃的话喔。」
纲吉显然犹豫了,他颤动著嘴唇,却没有说出任何话。
正当骸挑起眉想要发笑时,纲吉却开始小小的动作,他轻轻地挪著手臂,然後,便有一道力量缓缓地覆上骸的发上,像是碰触易碎的事物般,手心微透著暖意,几乎不敢施力地轻柔抚著。
「果然…和梦里的感觉,很像呢……」
骸怔愣地瞪大了眼,只见纲吉嗫嚅著,像在斟酌词句,也像在回忆。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两个不认识的人,其中的少年,有著蓝发和异色的眼睛…」
「好奇怪呢…明明我只是观望者,可是我却能感受到那股撕裂般的痛彻心扉。」
「为什麽可以存有那麽痛苦的爱恋?我真的不了解…」
所以不要注视我,不要唤我的名字。
因为那会让我产生被爱著的错觉。
「如果那个少年是骸你的话…那麽那个男人,又是谁呢?」
「我几乎可以体会他的感受,几乎抱著他所有的情感,来看待他们两人的互动。」
纲吉难过地闭上眼睛,他松下手的持续动作,却在隔一秒被少年用力地握住。
「…可我终究不是他……」
「…我已经不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了啊……」
Step。9
25。
六道骸领著他,搭上附近公车亭的早班公车。
过程中少年始终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托著他的腰侧,彼此身体靠得很近,近到几乎无法分辨出谁的手拥著谁的腰、又是谁的肩膀倚著谁的手臂。纲吉可以感觉到经由接触面对方沁入自己脸颊与脖颈的低温,像是早晨空气的冷冽温度,刺骨却又渲染著不确切的触感。
他垂下眼,不可避免地察觉到周遭行人投来的好奇目光,他忍不住更把脸藏了起来,虽然那些人、也不过仅是淡淡的一瞥罢了。没有多馀的停留,批判与狐疑的情绪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广阔的世界人与人的交际总是这麽轻易地擦身而过,轻得连一点转捩的火花都摩擦不出。
然而那终究只是漠不关切的冷眼,不是默许,自然也不会是包容。
乘坐公车的时间不很长,玻璃窗外的景色却绕了长长一串宛如苹果削皮的层递转变,之後纲吉在半是瞌睡的弥留状态中,被车厢一阵剧烈的摆晃以及尖锐撕扯的煞车声给迫得不得不惊醒。接著年长的司机先生提高音量大声地转述:已经抵达末班站了──
他撇过脸看向座位另一端的少年,骸朝他牵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玩味笑容,有点螫人的。
「已经到罗。」
他微笑说道,对纲吉摊出手掌,像是邀请。
「我保证,待会儿的拜访,你事後一定不会感到後悔──」
是一处沈眠都市繁荣之外的安详地带。
座落於郊区,坡度起伏很缓的广阔平原。在地平线的彼端,有墨色山线的绵延迆逦。如果不是在那麽些低矮人为建设的屏掩下,眼前所见应必然如此。
一条从足下朝穹庐的底线逐渐拓展开来的石子漫路,悄然地记述著一件又一件已然沈睡的彩色故事。大理石十字架所竖立起的哀悼残忍地在天空上切割出死亡的样貌,就连鸟鸣与虫唧都被这伟大的不安的惴栗所震慑,没有一点生气的点缀,彷佛连寂寞都不敢驻足。
纲吉原先抱持的几分紧张,在视线接触到这些寂寥孤凉的景象後,忽然间,一切的紧绷都瓦解了。或许不仅仅是胆怯,所有所有的心情,都被眼前一片庞大的空虚的孤寂所填满,紧紧的、可是他却什麽无法说出那是什麽样的感觉。徐然卷起的风中溢漫著沈重的叹息,他几乎以为那是风的哭声,然而却还有好多好多的抽噎声充斥於耳际,属於人的、不属於人的,深沈而浓厚的悲伤愀然地笼罩著广渺的草坪,他置身於其中,不能也不忍脱离而去。
「我其实、一直都很想来这里呢。」
骸轻声说道,带有一点点纲吉无法肯定、像是伤感一样的口吻。
他最先迈出前进的步伐,没有下达指示,但纲吉却几乎不下意识地跟了上去。他们沿著为数不多的墓碑,逐一深入园区一处遗忘哀恸的秘地。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有关轮回的事吗?」
骸没有回头,只是自顾自地问道。
而纲吉则轻轻点了下头。
「…大概是一些,很不可思议的事吧……」
接著纲吉听见对方传来自嘲的讪笑声。
「老实说、我向你撒了一点谎。」
「耶?」
「我们真正被命运所拖累的──对你来说,应该只有上一世而已…就我印象所及的话。」
行径的脚步随之变得困难起来,他们已经步出开放的草坪区,再往前迎面便是阴郁的疏林带,槁木秃枝朝天空像是索求什麽似地扭曲伸展著,偶尔有几只乌鸦停伫上头,倨傲俯视人为的凄怆。
「认识的经过,应该就像你梦到的那般…虽然我并不晓得你究竟记起多少。」
「那些记忆对我来说都模糊得很,可是有几件事是绝对不会错的──」
「那些心情、那些伤痕、那些曾经期待过的错觉──」
「我都没办法忘怀。」
骸停下驱步的动作,他停在一块文字漫灭的墓碑前,仍带著惯性的微笑。
「知道为什麽我要带你来这个墓园麽?」
他看著纲吉明显露出的为难模样,没有遮掩地笑出讽刺的音来。
「因为这里曾经是你永久沈眠的地方。」
「这块墓碑下所埋的,就是你前一世的躯壳。」
26。
「也许哪天你还会记起,那一天的情景。」
「你率领上千的部众闯入我所在的家族根据地,毫不留情屠杀了两倍以上的灵魂,最後就连我也都被你那一票精明的手下给生擒,然後亲自带到你面前。因为我身份的曝光,所以必须要由你亲手抹灭这样一个恶心的污点呢。」
「或许也不算是背叛,毕竟我们的关系什麽也不是,利用以及地下情人,就连契约这样肤浅的关系也称不上。」
「可是当你用手枪瞄准我的左胸时,那瞬间我却有一种,被世界厌恶遗弃的感觉。」
「那大概也是诅咒吧,你却忘了,我的身体构造和一般人不同。」
「我的心脏,其实是在右边。」
六道骸忽然捉住纲吉的手腕,狡黠地笑望著纲吉又是错愕又是惊惶的表情,他轻轻地托著那比他小得多的手指,细细啄吻著,然後满意地感受到指尖所传来的细微颤意。
「当我从血泊中醒来时,真不知道该感谢你的愚蠢还是天真,竟然就连死亡的检查,也都阻止你的手下执行…也许是你的自以为是和无聊的同情心在作祟也不一定。」
「於是我侥存下来,不知道从今而後该如何走,我的家族、我的人生,全都被你毁得彻底。」
骸转过身,淡淡然地瞅了一眼身旁的墓碑。
上头没有过多的纹饰,嫩绿的青苔缀饰出一点点的苍凉,就连文字也都像是草草刻印下来的,经由光阴的抹灭已不复见初时的生硬痕迹,只能勉强辨认出那是几个字母符号,但无法确定是哪一种语言系统。
「你没多久後便离开你的家族,来到日本。」
「却在刚来到的第一天,被敌对家族设计炸死在自家住宅。遗物什麽的,全都没有留下。就连死的时候,身体都被炸得乱七八糟的,几乎无法辨认──」
「而我,却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你真是个残忍的人,就连报复这唯一的存活理由,也都不留给我。」
「因此我对我自己下了诅咒,不管要多久,我都要将所有你带给我的屈辱,一一还诸於你。」
「所以我付出了代价。」
蓝发少年牵著纲吉的手,引导著他将手指触向自己胸前。原先挣脱著逃离控制的手掌,在覆上右胸那处森冷的凉意时,刹那间却忘了挣扎。
──那里是一片死寂的平静。
没有脏器有力的鼓动,没有血液奔腾的跃动,就连空气吐纳的微小升降──什麽都没有。
纲吉仰起脸,不敢置信地望向骸。他不下意识地用力抓著少年的衣襟,却怎麽样也感觉不到,属於生命的脉动。那明明曾经让他印象鲜明、在公车上、在生死交集的瞬间曾熨贴著自己交集心情的搏动感,无论如何都感觉不到──
「──我付出生命,以及轮回的能力。」
六道骸不著痕迹地垂下异色的双眼,笑容勾勒得无比自然。
「现下支撑著我形体的,只不过是…一种幻术罢了。」
「现在的我,根本不算活著呢。」
没有生命、无法轮回,只能永久以无法死去的姿态,冷冷伺机等候报复的时机。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直到忘了所有为人的情感?
纲吉睁著眼,无比痛苦地看向骸。他没办法承受这样突如其来的重击,只能用两手紧紧地揪住六道骸的前襟。所有的话语在唇舌嗫嚅间便失去重量,什麽都表达不出。
「你这样算是在可怜我吗,纲吉?」
六道骸笑笑地问,反握上纲吉的双手,不动声色地将其间的力道松懈下来。
「…这不是可怜啊…我怎麽可能会同情你……」
纲吉重重地甩了甩头,声音嘶哑地近乎哭泣。
「这样的心情…明明就应该是、心痛才对啊──」
「说什麽报复…怎麽可能会有人为了这种念头而抛弃一切──」
近乎挣扎地甩开还握手的力度,像是馀力的反击也像是刻意的隔阂,纲吉半掩著眼帘重重朝後跌了一步。他注视著骸,近乎泫然欲泣。
「骸你明明是…舍不得那个人离开、想要等著那个人回来不是吗?」
「怎麽可以──怎麽可以连等待的心情、都忘记了──」
27。
『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呢。』
『…怎麽?既然那麽想要的话,乾脆挖出来给你好了。』
『哈哈、你这孩子还是一样那麽喜欢开玩笑──』
『那麽、需要用我的眼睛来交换吗?』
『……还是算了…』
『这是被诅咒的双眼,』
『我不要你、染上那样丑陋的罪恶颜色──』
六道骸悠悠地望著片片羽翼滑翔过地平线的灼烧色彩,此时垂於山峦间的一轮夕阳比任何记忆所及的样貌要更加的豔红,像能滴出血一般,将所有世界中的景物泼上浓浓一层黏稠淋漓的色调,孤寂杳然的墓园几乎成了一座焚化炉,焚烧湮灭已然沈寂的回忆──无论长短,无论豔丽或苍凉。
他几乎以为自己记起了什麽,却在方拾起画面的瞬间碾落消蚀成细碎的屑末。他不禁忆起久远前的传统,怀抱著祝福将故人的骨灰洒满海洋的每一处,据说能够将思念一并传送给以逝的亡者。他不知道在前一世甚或前几世的自己是否有过这样的行为,但骸确信著,此刻的他有很大的可能会选择将回忆紧紧护在手心里,哪怕记忆的碎片会将手扎得满淌血水。
尽管事实的不堪提醒了他,那些回忆终究不是精致的碎片,而是随风易逝的沙尘。
(即使那样也无所谓了)
(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努力,不会全是无意义的)
(我也早已不是、那个最初的无知的我了──)
走在前头的纲吉偶尔会扭过头窥望骸,小心翼翼而又不想明目表现的模样正如他印象中的泽田纲吉,总是那样胆小畏怯而又过份善良。六道骸微微绽了个浅浅的笑意,趁著对方措手不及的瞬间,然後他满意地看到那孩子彷佛受到惊吓似地猛然别过脸。
他们依循著荒废许久的石板铺道,逐渐向著寂寥的边缘走去。在踏出墓园的前一刻时纲吉若有所思地回顾了一眼,那一眼的成分或许极其轻微,但纲吉总认为离开这墓园的刹那,他似乎也将与什麽样的记忆割开联系。心底忽然松懈下来的释怀,那也许是一种,慎重的告别仪式。
纲吉转而谨慎地望向已跟上身旁的骸,少年在暮色的垂笼下像是沐浴於血雾之中,红色的眼睛像是妖异的宝石,燃烧於炽热的火焰之中。他忽然间又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情绪俘虏了他的心灵,有点晕眩的、有点痛苦的、有点无法自拔的,每一次这般凝神专注地望著六道骸时,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心悸得疼痛。彷佛自己都不再是自己,如果说、这是属於另一个人、他的前一世在灵魂上所铭刻下不能抹灭的印记的话──
他绝不能接受。
他无法接受。
「纲、泽田──泽田同学──」
纲吉听见遥远的另一端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然而他却无法听清楚、其中几乎崩溃的哭呛。
他狐疑地别过脸,却发现在笔直的道路的对岸,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笹川京子。
Step。10
28。
纲吉怔忪地望著对面那一抹纤细而脆弱的身影,黄昏下的馀晖透著彷佛燃烧一般的灼亮,将两岸的景物烧熔成迷离而破碎似的琉璃色泽。但他依稀能窥见女孩子脸上的深沈无助与斑斓的泪水,他忽然觉得心脏像是被捏紧般的疼。
纲吉没有办法地记忆起那一日在学校的种种,女孩子绝望的眼泪,众人不知情的责难与污辱,笼罩自己一身无法控诉无法寻求庇护的深沈痛苦,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