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妹妹(上)[美]西奥图. 德莱塞-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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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莱。 昆塞尔先生说,他在兄弟会的这个支部里身居要职,“你一定能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
当时刚散了会,大家正在活跃地交谈和寒暄。杜洛埃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和十来个熟人聊着,开着玩笑。“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他对他秘密会社的兄弟笑脸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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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度和气地问道。“我们在考虑过两个星期举行一场演出。我们想了解一下你是不是认识什么姑娘可以演一个角色——一个很容易演的角色。”
“没问题,”
杜洛埃说,“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没有费心去想想他其实并不认识什么姑娘可以请来演戏的。 但是他天生的好心肠使他一口答应了下来。“嗯,我来告诉你我们的打算,”
昆塞尔先生继续说道,“我们想给支部买一套新家具。但是目前财务处没有足够的钱。因此我们想搞点娱乐活动筹款。”
“对,这主意不错,”
杜洛埃插嘴说。“我们这里有好几个小伙子很有才能。哈莱。 比尔别克善于扮黑人,麦克。 刘易土演悲剧没问题。 你听过他朗诵《山那边》吗?”
“没有。”
“那我告诉你,他念得好极了。”
“你要我找位小姐来串个角吗?”
杜洛埃问道,他急于要结束这个话题,好谈点别的事。“你们打算演哪个戏?”
“《煤气灯下》,”
昆塞尔先生说。他指的是奥古斯丁。 戴利写的那个有名的戏。那个戏在戏院演出时曾经轰动一时,非常叫座。现在已经降格为业余剧团的保留节目,其中难演的部分已经删除,剧中的角色也减少到最低的限度。杜洛埃以前曾经看过这出戏。“好,”
他说,“这个戏选得不错,会演好的。 你们会赚到不少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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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想会成功的,”
昆塞尔先生说。“你千万别忘了,给我们找位小姐演罗拉这个角色。”
他说完的时候杜洛埃已经显出坐立不安的样子。“你放心吧,我会给你们办到的。”
他说着走开了。昆塞尔先生一说完,他就把这件事几乎丢到脑后去了。 他甚至没想到问问演戏的时间和地点。过了一两天,杜洛埃收到一封信,通知他星期五晚上第一次排演,请他把那位小姐的地址尽快告诉他们,以便把她的台词送去。 杜洛埃这才想起他自己承诺的事。“见鬼,我哪里认识什么人啊?”
这个推销员搔着他粉红的耳朵,心里想,“会演戏能串个角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他在脑子里把他认识的那些女人的名字筛了一遍,最后确定了一个人。 选中她主要是因为她家住在西区,找起来方便。他心里打算晚上出门时顺便去找她,但是当他坐上街车往西去时,他把这事儿压根忘了,一直到夜里看《晚报》时,才想起自己该干没干的事。 报上在秘密会社通知的标题下有一条三行的小消息。 消息说,兄弟会寇斯特支部将于16日在阿佛莱礼堂演出,届时将上演《煤气灯下》一剧。“天哪,”
杜洛埃叫了起来,“我把这事儿忘了。”
“什么事啊?”
嘉莉问。他们当时正坐在可以当厨房的那间房间的小桌子旁。 嘉莉有时在那里开饭。今晚上她心血来潮,准备了一桌子可口的饭菜。“嗯,是我们支部演戏的事。他们想演个戏,请我给他们找位小姐串个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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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想演哪出戏?”
“《煤气灯下》。”
“什么时候?”
“16号。”
“那你怎么不给他们找啊?”
嘉莉问。“我不认识什么人嘛,”
他回答。他突然抬起头来。“嘿,你来演这个角色怎么样?”
他问。“我?”
嘉莉说,“我不会演戏。”
“你怎么知道不会呢?”
杜洛埃沉思地问道。“因为我从来没演过戏,”
嘉莉回答。但是对于杜洛埃的这个提议她仍然感到很开心,她兴奋得眼睛也发光了。如果说有什么事让她感兴趣的话,那就是舞台艺术了。杜洛埃按照他的老脾气,一旦有了这个省事的法子,就紧紧抓住不放了。“不难的,你能演好戏里那个角色的。”不行,我演不上来的。“
嘉莉反对得并不起劲,她被这个提议深深吸引住了,可是又感到胆怯。“我说你一定行。 何不试一下呢?他们需要人手,你可以从中得到乐趣。”
“不,”
嘉莉认真地说。“你会喜欢的,我知道你会的。我看到过你在家里跳舞,还看到你模仿别人,所以我才请你演的。 你很聪明,会演好的。”
“不,我不聪明,”
她害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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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听我说怎么办。 你到排演的地方去试试,你会很开心的。 剧团里的其他人都不怎么样,他们什么经验也没有。他们对演戏又懂得什么呢?”
想到他们的无知,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请把咖啡递给我,”
他加了一句。“我不相信我能演戏,查理。”
嘉莉撒娇地说,“你也不相信我会演戏,是不是?”
“哪里,你一定会演得棒极了。 我敢打赌,你会一炮打响。你答应了,是吗?
我知道你会答应的。我回家时就知道你会的,所以我才请你。“
“你刚才说是什么戏?”
“《煤气灯下》”。
“他们要我演哪个角色?”
“噢,是女主角之一,我也不记得是哪个了。”
“那个戏是讲什么的?”
“嗯,”
杜洛埃,他在这种事上记忆力不是最好的,“讲的是一个女孩被两个坏蛋——贫民窟里的一男一女——拐走了。她有些钱财或别的什么东西,他们想从她那里夺去,确切的我现在记不得了。”
“你不记得我该演什么角色吗?”
“不,说实话,不记得了。”
他想了一会儿,“噢,是的,我想起来了,罗拉!对,就是这个角色——你要演的是罗拉。”
“你不记得那个角色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吧?”
“天哪,我实在记不得了。嘉莉,”
他回答,“我该记得的,这个戏我看过好几遍了。戏里有一个女孩,在孩提时候就被人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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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是在街上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被抱走的——她一直被那两个坏蛋追踪——就是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两个家伙。“
他停了下来,手里的叉子上还叉着一小块馅饼举在她面前,“她差一点让人淹死了。 ——噢,不对,不是这样的。 我告诉你怎么办吧,”
他最后束手无策地说,“我去给你找那本书。 现在要了我的命也记不起来了。”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嘉莉说。 他的话说完以后,她内心思想斗争激烈,她对戏剧的爱好和登台亮相的愿望竭力要胜过她的胆怯害怕心理,“如果你觉得我还行的话,我也许可以去试试。”
“当然,你一定行的,”
杜洛埃说。他给嘉莉鼓劲时,自己的兴趣也上来了。“如果我不认为你会成功的话,我会回家来怂恿你去干吗?你会演好的,这对你会有好处的。”
“我什么时候该去呢?”
嘉莉沉思地问。“星期五晚上第一次排演,今晚我去给你拿台词。”
“好吧,”
嘉莉不再反对了,“我去演。 不过如果演砸了,那要怪你。”
“不会演砸的,”
杜洛埃给她鼓劲说,“你演戏时就像在家里一样好了。自然一点,你就能演好了。我经常在想你会成为很了不起的女演员。”
“你真这么想过吗?”
嘉莉问。“是真的,”
那个推销员说。那天晚上,当他把她丢在家里,一个人出门时,他压根想不到他这个姑娘心里点燃了一把什么样的秘密火焰。 嘉莉天生情感丰富,易受感动。 这种气质的最高阶段正是伟大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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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造物主赋予她易感的灵魂,它像镜子一样反映着活跃的外部世界。 她天生善于模仿,在这方面趣味高雅,不需要什么练习。她有时候在镜子前可以重现她见过的戏剧性场面,模拟这些场面中每个人物的表情和神态。 她喜欢模仿传统的悲剧女主人公的声调,复述那些最令她感动的哀伤的片断。最近看了几出构思很好的戏以后,她被戏里那些天真姑娘的轻灵优雅的动作所吸引,就偷偷在家里模仿她们那种飘逸的姿态,反复做着那些形体上的小动作和表情。好几次被杜洛埃发现了,他以为她是在照镜子孤芳自赏,而其实她只是在回忆她在别人身上看到的那些嘴或眼睛的优美表情。在他的轻微责备下,她自己也把这错当成虚荣心,有点歉然地接受了他的批评。其实这只是她的艺术天性的自然流露,努力去完美地再现某些吸引了她的美的形态。要知道,一切戏剧艺术正是来源于这种努力重现生活的微弱倾向和意愿。听到杜洛埃这么称道自己的演戏才能,她心满意足精神振奋。 她对自己潜在的演戏才华原来就有一些零零星星的感觉,只是不敢相信。现在他的话把这些丝丝缕缕的感觉织成了五彩缤纷的希望的花布,就像火焰把松散的金属碎片焊成结实的整块一样。像旁人一样,她也有点虚荣心。她认为只要她有机会,她是能干出点名堂来的。当她看着舞台上衣服华丽的女演员时,她不止一次地想象如果她在台上演这个角色她会是什么样的,如果她处在她们的位子,心里又会多开心啊。 辉煌的舞台魅力,紧张的情节,漂亮的戏装,还有观众的掌声,这一切深深地吸引着她,使她感到自己也能演戏——也能让别人承认她的才华。现在有人告诉她,她真能演戏——她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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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那些模仿动作使杜洛埃也认识到了她的能力。 当她这么想时,心里乐滋滋的。杜洛埃走后,她就在窗子旁边的摇椅上坐下来想这件事。像往常一样,她的想象力把她的机遇大大夸大了。就好像他在她手里放了五毛钱,她却把它想象成一千元一样。她想象自己在几十个令人伤心的场景里露面,做出痛苦的姿势,声音颤抖地说话。她又自得其乐地想象各种豪华风雅的场面,在这些场面里她是人们目光的焦点,主宰命运的女神。她坐在摇椅里摇晃着,一会儿感到被情人抛弃的深切痛苦,一会儿感到上当受骗后的怒火中烧,一会儿感到失败后的心灰意懒和悲伤。她在各个戏里看到的美人,她对于舞台的各种想象和错觉——这些思绪就像退潮后又涨潮的海水一样,又一齐涌上心头。她在心里积蓄起那么多的感情和决心,实在超出了这次演戏机会的需要。杜洛埃到市中心去时,顺便到会社的支部所在地去了一下。 昆塞尔见到他时,他显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气。“你答应给我们找的那位小姐在哪里啊?”
昆塞尔问他。“我已经找到了,”
杜洛埃回答道。“是吗?”
昆塞尔对他这么快就找到了演员有点意外。“那很好。她的地址是哪里?”
他掏出笔记本打算记下来,好给她送台词去。“你是要给她送台词去吧,”
推销员说。“是啊。”
“这样吧,我给你送去。 明早我要从她门口经过。”
“你刚才说她住哪里?我们要留个地址,有什么通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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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送给她。“
“奥登广场二十九号。”
“她叫什么名字?”
“嘉莉。 麦登达,”
这个推销员随口说道,支部的成员都知道他是单身汉。“这名字听上去像是个会演戏的人,是吗?”
昆塞尔说。“不错,是这么回事。”
他把台词拿回家去交给嘉莉。递给她时,脸上露出恩赐的神气。“他说这个角色是最棒的,你看你能演吗?”
“我要等看完台词才知道。 我答应试试后,你想不出我心里有多害怕。”
“哎,胆子放大一点嘛。 你有什么好怕的呢?整个班子都很差劲,其他人还不如你呢。”
“好吧,我就试试。”
她尽管胆怯,拿到台词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他侧转身子,整理着衣服,坐立不安地忸怩了一阵子才说到下一件事上。“他们正要印节目单,”
他说,“我给你报的名字是嘉莉。麦登达。 你看这样行吗?”
“行啊,”
他的同伴应声道。 她抬头看着他,心里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你知道,我是怕你万一演砸了,”
他又说。“噢,不错,”
她回答道。现在感到很高兴,认为他想得真周到。 杜洛埃这么干真是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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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把你介绍给他们,说你是我太太。 因为怕你万一演砸的话,你会感到更尴尬的。他们和我都很熟。不过你会演成功的。不管怎么样,今后你也许再也不会碰到他们中任何一个的。”
“好吧,我无所谓,”
她孤注一掷地说,现在已横下心来一定要试演戏这个迷人的玩意。杜洛埃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一直在担心又要谈到婚姻问题上去。嘉莉看了剧本以后发现罗拉是个饱经折磨催人泪下的角色。正像剧作家戴利先生描述的那样,这个戏符合通俗剧的最神圣的传统,这些传统从他当剧作家起就没有变过。悲哀痛苦的姿势,如泣如诉的音乐,长长的说明性道白使情节层层推进,通俗剧的成份一样也没少。“啊,可怜的人。”
嘉莉一边看着台词,一边读了出来。她的声调因为悲悯而拖长了,“马丁,他走的时候别忘了给他喝杯酒。”
她对自己的台词只有短短几页感到吃惊。 她没有想到别的角色说话的时候,她也得在台上,不仅在台上,还要和剧情的进展相配合。“不过,我看我能干得了,”
她最后说。杜洛埃第二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嘉莉对自己一天的研究结果非常满意。“喂,嘉德,进展如何啊?”
他问。“不错,”
她粲然一笑,“我看我已经几乎全能背出来了。”
“那太好了,”
他说,“让我们来听听你说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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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站在这里说台词,”
她扭扭怩怩地说。“为什么不行呢?
在家里说台词总要比在台上说容易些。“
“这一点我可不敢肯定,”
她回答。她最后还是演了舞后那一幕。她演得很投入,随着剧情的进展,她完全忘了杜洛埃的在场,感情达到了升华的境界。“好!”
杜洛埃说,“真棒极了。 你会演好的,嘉莉,真的。”
对于她的杰出表演他确实大受感动。 她的小小的身子轻轻摇晃,最后晕倒在地上,那样子真是惹人爱怜。 他当时蹦了起来去搂住她。 现在她在他怀里咯咯大笑。“你难道不怕跌伤了自己吗?”
他问道。“一点也不。”
“嘿,你真了不起。 我从来不知道你能演得这么棒。”
“我也没想到,”
嘉莉开心地说,她的脸因为兴奋泛起了红晕。“我说,你一定能演好的,”
杜洛埃说,“我敢打保票,你一定不会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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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初窥门径:希望之光
对嘉莉来说至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