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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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定远点了点头,想说些什么,喉头却似哽了,发不出半点声音。艳婷抹去泪水,向他一笑,便随师父、师妹走了。
秦仲海看了这群饮食男女的丑态,正自哈哈大笑,忽见一名老者飘然离厅,正是方子敬。秦仲海见师父便要离山,急忙追了出去。
杨肃观拉住了他,皱眉道:“仲海要去何处?”秦仲海身上带着两千兵马的令符,若是奔得不见人影,到时大军无人调度,那可麻烦之至。
秦仲海哪来空闲理他?一脚回踢,将杨肃观逼开一步,大叫道:“他奶奶的!老子出去撒泡尿,一会儿便回来!”他急急奔出观门,眺头望去,却见山门外一片寂静,寒风徐徐吹来,竟已不见了师父的踪影。
秦仲海自幼蒙师父扶养长大,一向情同父子,两人已有五六年不见,此次难得来山,本想与他好好聊上一阵,谁知又是这般来去匆匆。饶他生性粗豪,此时望着空山冷影,心下仍是感喟:“这番分手,却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了。唉……”
晚霞灿烂,瑰丽缤纷,宁不凡站在山巅上,凝望着七彩浮云,心中感慨万千。
自他十二岁入山以来,至今已有三十年,想起退隐以后,自己便要孤身一人在江湖漂泊,一时之间,竟有不知何去何从之慨。
他见山道上离去的宾客络绎不绝,轰闹之声更是不绝传来,宁不凡心下微微叹息:“日后见到这些江湖人物,可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了。”他封剑之后,从此不能提刀论剑,想起今生因剑而不凡,如今少了长剑,宛如残废一般,不觉又叹了口气。
眼看夕阳西沉,不觉有些饿了,宁不凡微微苦笑,过去三十年来,都有人服侍他吃饭更衣,现下退隐了,这些权柄风光自也不再,他摸了摸钱囊,所幸还有厚厚一叠银票,看来几年内只要不嫖不赌,日子大概还过得去。
正想去找吃食的,忽然之间,树林里飘来甜腻香味,似有什么人在那儿烤食,宁不凡吞了口馋涎,正要反身去看,猛听树林里传来一阵笑声,跟着一颗山芋飞了过来,宁不凡伸手接过,霎时只烫得掌心生疼,不过他身负绝顶内力,掌上稍一运气,疼痛感登已消失无踪。
只听树林里传来一个声音,笑道:“怎么样,烫手山芋好吃么?”
宁不凡此时倍感孤寂,听了故人到来,登时大喜,叫唤道:“方前辈!”
话声未毕,只听一人哈哈大笑,从树林里转了出来,他手上拿着根树枝,上头插了只芋头,正是方子敬。
方子敬找了块大石,迳自坐了下来,笑道:“才当第一天的闲云野鹤,便在那里唉声叹气?你啊你,要真舍不得,那就别退隐啊!”
宁不凡哈哈一笑,道:“方前辈别取笑我。当了几十年掌门,一朝恢复自由身,难免有些不对头。”说着剥开山芋,咬了一口,只觉满口香甜,滋味竟是不坏。
方子敬看了他一眼,道:“老实说吧,刚才退隐得急,可是给天山小子逼得慌?”
宁不凡闻言一愣,跟着苦笑道:“不愧是剑王,瞒不过你的眼去。”他摇了摇头,将“勇石”解下,递了过去。
方子敬拔出长剑一看,只见勇石的剑刃上缺了一处,竟给伍定远的掌毒腐蚀出小指大的缺口。方子敬点头道:“若非你眼明手快,没给那小子捏住剑身,不然这柄剑是毁定了。”
适才两人交手,众宾客都以为宁不凡有意相饶,便连伍定远也是这般觉得,却没料到里头竟有这等玄机。
宁不凡点头道:“这剑陪伴我几十年,虽非什么宝剑利刃,但多少也有些感情。实在不忍它这般毁损。”他仰头看着晚霞,幽幽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今日却叫我见识了,唉……”
方子敬将兵刃还了回去,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你又没出全力,怕这小子做什么?他真要练到秦霸先那般武艺,那还有得学哪!”
宁不凡微微摇头,叹道:“这人现下拳脚虽然粗疏,但日后若加习练,恐怕不在秦霸先之下。唉……也只有到那时候,我那‘勇剑斩天罡’才派得上用场……”他仅以“智剑”、“仁剑”两招剑法,便已坐拥天下第一的美名,此际言语,自有高处不胜寒的感慨。
方子敬哈哈大笑,道:“还想这些事做什么?该打的仗已经打完了,眼下你便要退隐山林,去过那逍遥快乐的日子,何必还想这些身外之事?”
宁不凡登时醒悟,笑道:“方前辈说得是,过去几十年的朝廷是非,我是听都听怕了。好容易可以自在逍遥,真该为自个儿打算了。”
方子敬听了“朝廷是非”几字,登时眉头紧皱,道:“朝廷的是是非非,那是咱们闲云野鹤的大忌,我劝你还是甭管这些事,连想都不要想,那才是正格的。”
宁不凡望着暮色下的玉清观,忽地微微一笑,转头问道:“方前辈这般洒脱,难道没有牵挂的人么?”
方子敬嘿嘿一笑,却是不愿回话。他拿起手上的芋头,正要低头去吃,猛听远处传来粗豪的吼声:“他妈的!师父你快别躲啦!咱已闻到你在烧芋头啦,快快出来见你徒弟啊!”
这吼叫声来得好快,不旋踵便已来到十丈开外,方子敬尴尬一笑,拱手道:“我的俗务来了,可须先走一步。”脚下一点,已如轻烟般遁去。
宁不凡见方子敬急急逃走,忍不住也是哈哈一笑。他低头看着手上的勇石,微笑道:“朋友啊朋友,此番良晤,甚是有幸,来日再要见你,却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他仰天长啸,将勇石抛下深谷,跟着将芋头放入怀中,微微一笑,悄然远去。
第十一章铁口直断
更新时间:2005…7…27 6:36:31 字数:7940字
第十一章 铁口直断
二月天寒,傍晚时分,刚过完年没多久,街上的人还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儿干活。冷清清的街道旁,一名中年男子坐在店铺门口,眯着一双怪眼,直瞅着稀稀落落的几名行人。只见那男子背后的店铺挂着幅招牌,上书“华山玉清嫡传仙法,铁口直断吴半仙”,看此处模样,必是个算命摊子,那中年男子,当是那自称铁口直断的算命仙了。
原来这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宁不凡的同窗吴安正,外号叫“小安子”的那名孩童,光阴飞逝,岁月如梭,转眼三十年过去了,这小安子虽没本领当什么一代高手,但因缘际会,却也成了个道貌岸然的阴阳术士。
寒风吹来,天上飘下雪花,吴安正点起了灯笼,找了件外衣披上,心道:“昨日不是二月初一吗?嘿嘿,小狗子一辈子练剑,练得两手生茧,到头来还不一样要退隐?看我多聪明,三十年前便懂得走,这不是比他们这群傻瓜强得多了吗?”想着想,嘴角泛起了微笑。
这吴安正生性怠惰,绝非练武的料子,当年七环关卡只过了三环,名列众弟子最后一名,拿来擦抹掌心的猪油球又给人搜了出来,眼看次日便要给吊起毒打,怕痛之下,只得连夜溜下山,从此便在华山脚下的小镇定居。
天无绝人之路,吴安正练武不成,反倒在命理上打出一条活路,那时赶着下山,路上肚饿难忍,找了药草充饥,哪知无意间却吃了一只千年灵芝精,从此吴安正居然生出异能,一双瞳子转为“通天目”,号称能观看众生的魂魄。
这话说起来玄,其实也不那么难懂,若是正直之人,只要给他脉门一摸,吴安正仗着法眼锐利,便能见到白蒙蒙的光芒,富贵之人,则能见到大红喜兆,除此之外,将死之人色呈灰黑,奸恶之徒色做暗褐,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仗着天生异能,吴安正无师自通的念了些经书,摆摊数十年,居然大发利市,生意兴隆,兼收了许多门人弟子,在陕西一带小有名气。只是他有个古怪脾气,凡是收弟子,没给他打上百来个耳光之前,硬是不准入门,不论男女老幼,一率先打再说,否则一切免谈。
正想间,几名家丁簇拥之下,一名贵妇哭哭啼啼的奔了进来,叫道:“吴老师,我丈夫又另结新欢了。你可替我作主啊!”
吴安正斜目看了那贵妇一眼,只见她肥胖臃肿,直要把门给挤破了,看她如此形貌,便已认出她来。这女人丈夫是个富商,生平好色,但家有恶妻,不敢纳妾,只好日夜寻找因头,想尽办法在外鬼混。也是为此,这贵妇才会请他来算命改运。
吴安正打了个饱嗝,没好气地道:“上回不是才帮你当场抓奸么?怎地又有事了?”
那贵妇哭道:“谁知道哪家的狐狸精又来招惹,吴老师可替我拿个主意啊?”
吴安正叹了口气,迳自伸手出去,道:“一百两银子。”
那贵妇大喜,当下命人取出五锭龙银,恭恭敬敬的送了上来。
吴安正拿着银子,往木柜里一送,跟着伸手出去,搭在那贵妇的右腕上,好似在诊疗一般。命理中男左女右,便如医术相同。
吴安正功力深厚,稍一把脉,便生感应。手指一搭脉门,霎时脑中一闪,竟看到一条污脏小溪,那溪心躺着一头黑黝黝的野猪,正在烂泥中打滚,其余野猪无不四散奔逃。
吴安正大吃一惊,心道:“此女生具野猪之象,天生克男。要说翁婿不花心,真没天理了。这下可无救了。”
那贵妇见他皱眉,霎时慌道:“吴老师,你别发愁啊,我该怎么办?”
吴安正干笑两声,不知如何是好,忽见那贵妇背后站着一名家丁,干瘪瘪的好似枯柴,吴安正见他容貌迥异常人,心念一动,便道:“这位小哥,你过来一会儿。”
那家丁一愣,忙走了过来,吴安正伸手往他脉门一搭,霎时见到一条干瘪小蛇,正张着嘴在那儿乱咬,好似什么都吃。
吴安正大喜,心道:“天助我也。这肥婆遇上真命天子啦!”霎时阴侧侧地一笑,道:“你丈夫花心,那也没什么。他每月可有银两给你?”
贵妇点了点头,叹道:“有钱有什么用?奴家要他天天抱着疼惜,那才开心啊。”
两旁家丁闻言,纷纷皱眉歪嘴,急急掉转头去。却只那名干瘪蜡黄的男子目生异光,盯着那贵妇猛瞧,好似颇为疼惜一般。
吴安正心下暗笑:“看这男人饿的,真个饥不择食。”当下摸出一枚丹药,笑道:“好啦,要改运还不快么?镇上有处地方,叫做宝来大客栈,你到客栈里找间上房,到里头把丹药服了,便能心想事成啦!”
那贵妇大喜,道:“只要吃了这药,我丈夫便会回心转意么?”
吴安正故做俨然,道:“这个自然。不过你服药时不能没有人相陪。”他伸手朝那干瘪家丁一指,沉声道:“你八字与你家夫人相合,吃药时可得服侍一旁,若有差池,惟你是问!”
那家丁身子一颤,却又喜上眉梢,忙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眼看那群人慌不迭地去了,吴安正走出店门,在街旁伸了个懒腰。心道:“干蛇战野猪,得其所哉,也省得天天你哭我叫,我这算是做善事吧?”
正自心摇神驰,想像小蛇吞野猪,忽听一人道:“这位大哥,敢问镇上有无药铺?”
吴安正听这声音泊然清雅,他算命三十年,功力非凡,只这么一听,便知来人是世家出身,恐怕还是朝廷要员。他满面堆笑,转过头去,道:“有有有,镇上当然有药铺。”
抬头看去,只见面前站着名贵公子,样貌英俊,腰悬长剑,身挂令符,实在仪表非凡。他暗自赞叹一声,也是好奇心使然,便想替这人推算命格,笑道:“这位公子,难得到华山脚下,可要算个命?”
那贵公子微微一笑,道:“一会儿再说吧。我有个朋友受了剑伤,赶着换药。”当下问明去路,便往药铺去了。
吴安正有个怪僻,只要见到命格特殊之人,千方百计也要替他算上一回。他看着那贵公子的背影,不由得扼腕叹息:“这人面相不凡,天生的九纹丹凤眼,一会儿定要替他把个脉,也好看看他魂魄何属。”
他正垂首叹息,猛听后头一人暴喝道:“喂!妓院怎么走!”
吴安正听这声音凶狠粗鲁,已知来人必是流氓土匪,多半还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他满面堆笑,心惊胆跳的转过身去。
只见面前站着一条大汉,腰悬钢刀,满面粗豪神气,手上还抓着一只鸡腿,正在那乱啃乱咬,吴安正心下一惊:“这人霸王气势,非凡人也,我可得算上一算。”
正要开口,那大汉瞪了他一眼,恶狠狠道:“你他妈的快给老子说!这妓院怎么走!”
吴安正吓了一跳,忙压下念头,颤声道:“走过大街,朝右走几步,便是风尘女子聚居之处了。”
那大汉甚是满意,把手上鸡骨头扔了出去,朝后头大喝一声:“卢兄弟!快点来吧!咱们去乐上一乐。”只听后头唉地一声叹息,走上一名愁眉苦脸的书生,这人长方脸蛋,剑眉星目,脸上却挂着一幅愁相。
吴安正心道:“这人温文儒雅,应是读书人,怎么也逛起窑子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看着那书生,正自叹息人心不古,忽然之间,惊觉此人天庭饱满,目中智慧湛然,当是天才洋溢之人。吴安正心下大惊:“这人生具如此智慧,实非常人!我吴半仙等了三十年,终于遇上传人了!”他大叫一声,猛地扑了上去,喝道:“徒儿啊!快快拜我为师!”
那书生本来唉声叹气,一见吴安正行径怪异,猛地大吃一惊,当下急急闪开。
那大汉冲了过来,一脚将吴安正踢开,骂道:“疯子吗?”说着拉住那书生,笑道:“老子成日看你愁眉苦脸,心里实在烦。来来来,这就让你见识些新鲜把戏,快跟我走啦!”
那书生左右闪躲,只是哀哀告饶,但那大汉粗鲁力大,终于还是把那书生硬拉着走了。
眼看两人离去,吴安正想起那书生的种种聪明之相,越想越是心疼,当场捶胸顿地,追了过去,叫道:“徒儿别走啊!我今儿个破例,不打你耳光,你快快拜我为师啊!”
正哭叫奔跑间,忽听背后一人道:“这位老师,敢问你这儿有帮人算命么?”
眼看终于有客人上门了,只是吴安正生意兴隆,倒也不把几个小主顾放在眼里,他擦抹了泪水,回头过来,冷冷地道:“废话,摆明了铁口直断,难道是假的么?”
吴安正撇眼望去,只见眼前站着一名高大男子,右手包着绷带,四方国字脸,正自凝望着自己。吴安正冷笑一声:“看这人一脸苦相,准是来问婚姻的。”
正想漫天要价,猛见这男子方脸大耳,面相隐隐不同于常人,吴安正咦了一声,凝目细看,霎时越看越奇,竟然欢呼起来,叫道:“三奇盖顶!仙佛降世!我算了三十年的命,终于给我遇到了!”一时心下大是兴奋,想道:“今儿个运气怎么这般好,一连遇上的几人都是非同凡响。”
那男子微微一笑,问道:“敢问半仙,算一回命多少钱?”
吴安正却不打话,他咧嘴一笑,伸手往那男子的左手一拉,跟着伸指朝脉门一搭,霎时潜心运功,要把那男子的来历看个明白。
指腕相接,脑中立生感应,只见烟波袅袅,紫气缭绕中,一座山峰上盘着一条神龙,正自凛然望向自己。吴安正大喜若狂,当场跳了起来,尖叫道:“看你这般命格,我不收钱!不过你可得做个人情给我,日后我要是遇上麻烦,你可得帮我一回!”
那男子听他嘉言称颂,登时大喜,道:“成。日后我要真能飞黄腾达,必不忘给你好处。”
吴安正哈哈大笑,急拉那男子,两人便奔入店里去了。
吴安正坐了下来,笑道:“阁下要算什么?”
那男子微笑道:“什么都算,官禄、财帛、福泽、田宅、子女,都请你帮我批上一批。”
吴安正嘻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