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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狼祸-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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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喷出,而后,静心凝神,片刻,便发现那黄灰的世界里有一点动了。这便是黄羊。
  黄羊极警觉,吃几口草,便长伸脖儿,仰了头,东瞅西瞅。有时,贼溜溜摸来的猎人就落入眼了。  猛子瞅中一个很高的沙丘,对女人说:“我在那儿。你去惊一下。”说完,就爬向那个沙山。女人则绕着沙山爬向另一侧,爬一阵,瞅瞅,估计猛子到位置了,才起身,那边吃草边伸脖观望的黄羊便发现了她。
  “哗——”黄羊的反应惊人的快。那柴棵,像是倏然沸腾了。
  一团灰云飘上沙山,驻足观察,凝成图案。
  枪响了。

《狼祸》第三章2
  猛子背了黄羊,回到猪肚井。女人很高兴,崇拜地望猛子,猛子就绷了脸由她崇拜。豁子一向粗糙,根本觉不出拿腔作态的猛子心理,几下,就剥开了黄羊,煮了。
  “咋这么瘦?”女人问。
  猛子笑了,“黄羊生剥时,哪有胖的?这肉,看起来瘦,等你煮熟了看。这儿,”他拍拍黄羊肋条,“膘一层肉一层,香死个你。”
  女人问:“听说,黄羊是一对一对的,打下一只,另一只不跑,它们死都要死在一起。真这样?”豁子道:“那话儿,谁信呢?你老是信这些没影子的事。”
  女人说:“谁又问你来?”脸转向猛子,“是不?”
  猛子说:“这倒是真的。若真是一对夫妻,打死一只,另一只,死也不跑的。可也不一定,有时打下一只,别的全溜了,难道死的是光棍寡妇?”
  女人说:“有时,一只死了,另一只也得活……窝窝囊囊,也得活。”
  豁子却发了火,“你有完没完?……瞧去,肉烂了没?”
  女人望一眼豁子,笑笑,就到锅边,用筷子一下下戳,“烂了。”
  “那就捞来吃!”豁子的口气硬怪怪的,忽地笑了,解释似地说:“我不爱听死呀死的,不吉利。”
  肉果然很香,煮前显得很瘦的肋条上,倏然长出了厚厚的肉层,红一层,白一层,咬一口,满嘴流油,却又不腻,比家羊肉好吃多了。
  女人却只捡些脆骨,咬得啪啪响。
  吃过黄羊肉,见女人和豁子都阴了脸不语。猛子觉出,他们之间,定有些扯不清的事。
  夜里,女人把羊还没来得及啃尽的牛骨头洗净了,煮了满满一锅。红脸们都聚到豁子屋里。女人显得格外鲜活,特地穿了个桃红背心,显出十足的风流。
  豁子贪杯,拳又划得好,开场不久,就把猛子杀了个片甲不留。猛子多喝了几盅酒。很快,酒便涌上头来,猛子就挪到挨窗的位置,头朝里睡了。

《狼祸》第三章3
  猛子醒来时,酒场早罢了。他异常清醒,酒喝得恰到好处时,就这样。那牛肉汤早成了尿,膀胱成球了,憋醒了他。他摸索着下了炕,胡乱踩双鞋,走出屋外。他觉得老山狗也跟出来了,想,这藏獒,毕竟不是笨狗,还知道护主呢。
  风很利。一出门,冷风就水一样泼来。月牙儿不见了。星星像灶火里锅底上燃了的锅煤子那样哗哗哗闪个不停。一声怪叫隐约传来,听不清是风声还是野兽的叫。黄二们的羊圈牛圈也隐在夜色里了。猛子想到了昨夜打死的狼,想,那叫,该不是狼吧?听说,狼要报复的,想过去找黄二们,却又懒得动。等那膀胱瘪了,他打个寒噤,摸进屋里。
  屋里塞满了豁子的呼噜,却觉得老山狗的喉间咕噜一阵,箭一样到夜里了。猛子也懒得叫它。
  豁子的呼噜是喝醉了酒的人独有的呼噜,肆无忌惮,又酣畅淋漓。猛子辨出,那呼噜,正在以往自己睡的地方,心突突跳了。他记起,昨夜自己是挨了窗睡的。那地方,本是女人的。因为他睡的地方正设酒场,就窝在这里了。
  猛子的心快要跳出腔子了。那女人又在啥地方呢?猛子费力地睁大眼睛,努力辨认,却是一眼模糊。但那窗,却隐约有亮色,就脱了鞋,上了炕,头往里睡了。
  觉得身边动了动,一摸,是一只光着的脚丫子,心越加哗闪。可以断定,这是女人的脚,软,胖,绵。豁子们不会有这样的脚。那脚也由了他摸,似动非动。
  夜气变稠了,凝成了胶状。猛子死命吸气,但仍是缺氧。怕女人叫唤,也怕万一不是女人,猛子不敢肆无忌惮地摸,只装作不经意地摸了几下。那只脚却缩了回去。几句梦话传来,是女人。猛子的嗓子唰地一下,成了干皮。
  装作翻身,猛子用脚去碰女人。哪知,心往前伸,脚却不动。猛子便咬了牙,大了胆,用力伸腿,觉得有老长一段距离。那不大的炕竟有老长的一段距离?怪。
  豁子说了句梦话,听不清内容。猛子却惊出一身冷汗。那好不容易伸出一截的脚又收回来了。忽地那只脚却又伸来了。
  这脚,此刻在猛子心里,比啥都美。猛子便想抱了它,像啃猪蹄一样吞下去。虽然在黑中,他还是能“看”出这浑圆的,美丽的,肉乎乎的好东西。猛子辨出,睡前,女人洗了脚。那柔软、细腻和温柔的气息,把猛子腌透了。
  猛子把输到腿上的劲收回来,叉开手指,慢慢地向他想象中的玉足盖去,一毫米,又一毫米,觉得快触到毫毛时,又心虚地缩回了手。
  猛子懊恼地咬咬牙。他有些恨自己,但又觉得奇怪:自己又不是第一次碰女人,咋这样患得患失?更奇怪的是,这种伸伸缩缩去触那玉足的感觉,竟比爬上女人身子横冲直撞时还要奇妙。怪。
  豁子嘴里吧嗒一声。这次,猛子没惊吓。
  但这一来,倒把猛子的犹豫惊跑了。他索性将过程省略了,把手轻轻盖上去。那脚痉挛了一下,便平静了。
  一股幸福的暖流从那脚上发出,沿了手臂,向心涌来,很快便激荡了全身,奇怪的渴再次袭来。一横心,猛子捏捏脚。脚却没任何反应。
  这是艰难的第一步,有无回应,并不重要,他索性抱了脚,一下下吻。但脚的反应是:时而,痉挛一下;时而,再痉挛一下。那情形,仿佛是下意识的。
  猛子索性抠那脚心。脚痉挛几次,却倏地收回了。
  猛子懊恼极了。真是热屁股溻到冷炕上了,自己激动半晌,人家却在梦中。怪的是,一懊恼,胆子又大了。为了增加敏感程度,他脱了袜子,把腿一伸,就到女人被窝里了。猛子觉出,女人是穿了内衣睡的,下身是线裤。
  猛子大胆地把脚丫子伸到女人的大腿根儿,用拇指一下下骚扰。女人却夹紧了腿,转过身去,又发出几声梦呓。
  猛子却不局限于吻脚了。他的手探入那裤口很松的线裤,一寸寸上移,边移边轻轻揉捏,一直探到大腿处。那腿却夹得很紧。猛子很疑惑:这骚鸟,究竟是真睡?还是假睡?咋没有一点大的反应?  一横心,他将盖在身上的皮袄扯了,翻起身,头朝炕沿,和女人并头睡了。血在轰鸣。也不管豁子的呼噜声了,他所做的,只是屏了息,不使自己发出太大的喘息。
  而后,他一下下搬女人。那身子很轻,手指一牵,就转向牵的方向了。猛子轻轻褪下女人的线裤,轻轻解了女人的内衣扣子,将那硕大的奶子裸露了出来,又轻轻地脱了自己的衣服,轻轻地把身子盖向女人。
  他觉得,大水淹没了他。
  自始至终,女人没有醒来。

《狼祸》第三章4
  大清早,有几个牧人来找豁子。那羊,闹嚷嚷的,一沙洼咩咩声。
  豁子道:“坏了,咋又这么多?那井,瘦狗努尿一样,半天挤不出一摊。以后,怕是连人也没喝的了。该换个活法了,靠这井,怕是连女人也养活不了。”
  谝子笑道:“猪肚井干了,你婆姨的井可水旺呢,怕啥?……瞧,谁来了?”豁子抬头,“哎呀”一声,大声道:“哎呀,是鹞子。那驼子,找你买狐皮呢。”又悄声对猛子说:“上回,打狐子的,就是他们。”
  猛子的头一下子大了。乖乖,正找时,他们连个屁影儿也不见。孟八爷刚回去,人家却找上门来咧。却发现,那鹞子,也不是凶神恶煞,和平常的牧人差不多,一身灰土色,猛子大了的头才渐渐恢复正常。
  “卖了,早卖了。上回二十张,叫宁夏回子卖广州去了。”
  炭毛子道:“怪。广州那地方,火炉一个,光个膀子都出一身贼汗,买了狐皮干啥?”
  “物以稀为贵。”豁子笑道,“你说那金子,有啥用?吃又吃不得,穿又穿不得。打个耳环,把耳朵坠得死疼;戴个项链,跟驴戴笼头一样。可人为了那玩艺儿要拼命。还不是因为稀少嘛。”
  谝子抗议道:“行了,行了。少磨牙了,羊都渴死了。”
  “你急啥?”豁子笑道,“昨天,黑羔子的羊还没喝上水。”
  “人家不来了。”谝子道,“过来时,我叫他。他说,他的羊变成狼咧,吃了肉咧,喝了血咧,叫多渴两天。”
  “羔!羔!”几个牧人用鞭子使劲抽羊,边抽边吆喝叫羊分群的命令,可没起作用,那席卷而来的羊,反把牧人也裹向井口了。
  却听到那女人嘎嘎笑了。猛子掉头,见女人穿了桃红夹袄,已站到打井时从井里取出的那堆沙石上看稀罕场面。
  “你笑个屁。”豁子骂一声女人,又扭头对牧人说:“叫你们一泡子一泡子赶,谁叫你们一齐赶来?”“我估摸着,总能剩些。哪怕叫羊抿一抿也成。羔!羔!”一人解释。
  “屁,屁。”豁子涨红脸,“牛蹄窝大个井,蚂蚁尿多点的水,狼多肉少,能剩个毛?”
  鹞子双手交抱了,悠闲地看疯挤的羊,低了头说:“还是我们自在。想干了,出来;不想干了,睡几天大头觉。”猛子才发现鹞子身旁还蹲了一人,是个老汉。老汉沙了嗓门,说:“你也自在不到哪里,现在,啥都保了,弄不好叫丢进去,后半辈子就打发了。”鹞子说:“沙窝这么大,就那么几个黄狗子警察,头三不知脑四,能干个啥?”老汉说:“贼不犯,遭数儿少。”
  羊群缩小了,意味着羊与羊挤一块了。羊没有多大力气,可千百只羊一齐用力,力道就非同小可了。那几个牧人,像飘在海中的树叶,忽而悠过来,忽而荡过去。“羔!”“羔!”他们叫。口令虽声嘶力竭,但被羊干燥的“咩咩”声淹了。女人的笑声却很是扎耳。这骚鸟,显是不知道这阵势会有啥后果。
  蚂蚁围倒太行山。这阵势,真有那味儿了。若是井能抬的话,早叫这群羊抢跑了。豁子已给羊挤到井边上了。骆驼被围在更远些的地方。豁子不敢打水了。因为水一哗啦,那渴极的羊会疯的。
  “赶开!赶开!今个不放水。”豁子声嘶力竭地叫。
  “真放不得了。一放,怕出事。”炭毛子喘吁吁道。
  一只羊已跳上井台,又上来一只。很快,井台上站满了羊。豁子扔下纤绳,手扳了井台,以防被挤下井去。“扑通”一只羊掉下井去了。“扑通”又一只。连续几声扑通后,就分不清掉下几只了。后面掉下的,再也听不到声响了,显是井中的水并不多。
  谝子们边狂叫,边疯魔似地抡那鞭子。一团团羊毛在空中飞舞,却遏制不住前涌的羊群。看那样子,井填不满,那涌动也停不了。一个年轻牧人哇哇大哭。“我日你们的妈。”他边哭边骂。
  谁都看出这灾难了。几条鞭子呜呜着,在空中交织得越来越快。但羊也控制不住自己了。那女人惊诧诧地叫了几声。
  “啪!”一声爆响。羊群惊了似的一凝。猛子听出,那是枪声,很脆,是快枪声。沙枪是沉闷的。又是两声。
  羊群才开始后退。牧人的鞭子这才起作用了,拥挤的羊被渐渐撕开,被驱出老远。
  炭毛子叫:“谝子,你先赶了走。”谝子叫:“井里有我的一只。”
  “滚!”炭毛子发怒了,“你先走。死的,老子给你背去。”
  “羔!羔!”谝子边吆喝,边扬鞭子。一只只羊,被慢慢分离出来,向谝子聚拢来。谝子快快地点一遍,“差五只哩。我差五只哩。”炭毛子叫:“你先赶到那边的洼里。”“我的,毛上染了红胭脂。”“知道,知道。”谝子赶羊走了。
  也照样,又分走两群。那些羊,各群有各群的记号:有的染红,有的染蓝,有的染黑,即使乱了,也好找。
  这时,人们才松了口气,才寻那枪声的来源。不用说,是鹞子放的枪。此刻,他还把那几个黄灿灿的铜弹壳一抛一接地舞弄呢。女人下了沙石堆,向鹞子要了弹壳,好奇地瞅。叫猛子吃惊的是,他用的竟是半自动步枪。用这枪打猎,准头高,射程远,又能连发。只要枪法好,落入眼的猎物,难有逃出手的。
  “鹞子,没你的话,今日个,怕这井都填了。”豁子边擦头上的汗边说。
  “咋谢呢?”鹞子微微笑道。
  炭毛子说:“等会儿,打捞上来,给你个羔子。”
  “又能吃顿黄焖羊肉了。”鹞子微微笑了。
  这井,跟村里打的井不一样。村里是新式打法:用机器钻头,一下下冲,冲个几十丈深的窟窿,下上水泥圈,就成井了。但这种打法,有个前提:地层得硬,不然,打到半截,轰,井塌了,钻头也埋了。猪肚井这儿,地软,多沙,钻头冲井法根本不成。只能先制些水泥圈,挖一截,放个圈。人在井底里挖,圈在上面放。井口安个轱辘,放个纤绳,一头连骆驼,一头系筐。人吆了骆驼,绳捞了筐子,运出泥土,下个几十米,就成井了。这井的好处是,水不汪了,就下到井底,再挖几米,安了圈。圈上有些钢筋做的梯,上下倒方便。
  豁子朝下望去,见那羊,已填了不少,有的还在井里惊骇地叫,就用绳拴了桶,搁轱辘上,叫那炭毛子,来去地吆骆驼。自己下了井,揪起羊,扔桶中。本该提水的桶,却提出一只只咩咩惊叫的羊来。  提出了二十几只活的,后面的,身子就湿淋淋的,早没气了。上一只死羊,牧人的脸便阴沉一分,随骆驼一次次的往来,井口已白白一堆了。等豁子捞完最后一只上来,一数,也是二十几只。这些羊,倒是满了愿死的,肚子胀得老高,自然饮足了水。
  炭毛子阴沉了脸,一语不发,走过去,将染了红、蓝、黑各色的逐一分了。死的一分就开,活的却又挤成一团。炭毛子挑只染了黑的,捞过去,丢在鹞子跟前,“这是去年的羔子,肉嫩,我的。”又大声问:“豁子,给你只羊,顶水费。要不?”“不要!”豁子钢牙铁口地说。
  “你个驴撵的,落井下石哩。”炭毛子瞪一眼豁子。
  豁子呵呵笑了,“你个炭毛子老贼,不想想,那点儿水费能干个啥?总不能光了身子吃肉吧。再说,红脸的牛叫豺狗子抽了肠子,牛肉骨头都啃不完。我要了,也是个糟蹋。干脆,弄个骆驼,驮出去,叫家里人吃去。那羊,伙了放几天。”炭毛子苦了脸,牙缝里抽着气,“蝎骇骇的,二十几只哩,驮也得几个骆驼。”
  “攒劲些的,四个就够了。”豁子道,“红脸的那个公驼,驮个几石不成问题。开剥好,几驮子就驮出去了。你几只?”
  “八只。”炭毛子道,“谝子六只,犏牛九只。也好,几群伙上,叫犏牛放几天。我和谝子开剥。弄不好,一天过去,全臭了。”

《狼祸》第三章5
  鹞子们大清早出去,后晌才回到猪肚井。俩人都很疲惫,但收获颇丰:老头背了一张狐皮,鹞子却背了三张狼皮,一张大的,两张小的。
  猛子看出,那两张小狼皮实在太小,打它简直是糟蹋行情,但鹞子却很兴奋,一改往日阴沉,炫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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