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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西游记百回祥注-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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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僧师徒到玉华州,是已明心见性,了得玉液还丹之道。玉华州,为天竺国下郡。“玉华”者,柔净之花,性之谓。“天竺”者,天为二人,竺为两个,阴阳合一,命之谓。了性为玉液还丹,了命为金液大丹。唐僧到玉华州,是已得玉液还丹,虽未得金液大丹,而禅性如明镜止水,把柄在手,已到有宝之地,可以应世接物,不动不摇,不妨施法会而度群迷矣。学者若不将此处分解个明白,是只知有降龙伏虎的高僧,不曾见降猪伏猴的和尚也。 
  盖猪猴即龙虎,龙虎即猪猴,不知猪猴,焉知龙虎?八戒为木母,属东,为青龙,性也。行者为金公,属西,为白虎,命也。降猪伏猴者,即是降龙伏虎。降得真龙,伏得真虎,即是尽性至命,金丹之全能。不知此中真味,便是后文豹头山虎口洞之老妖,而何法会之有?其界甚清,读者须要细玩,不可忽略。故“八戒道;‘你们可曾见降猪王的和尚’。慌得满街人,跌跌爬爬,都往两边闪过。”降猪即是降龙,了性玉液之事,以见不特金液大丹人不易识,即玉液还丹一经说破,凡夫闻之亦必惊疑。“呆子低着头只是笑”,是写其下士闻之,大笑去之也。 
  噫!玉液还丹岂易得哉?必要经过十四年之寒暑,走过十万八千之路途,万折千魔,多少苦楚,方能得之。苟非遇出世丈夫,信心男子,认得真假者,安可传也?你看当殿官,去请三徒,慌得战战兢兢,王子见那等丑恶,却也心中害怕。三藏道:“千岁放心,顽徒虽是貌丑,却都心良”,是写肉眼凡胎,不识真假.纵能尊师敬友,专在礼貌上打点,不从本心处用诚,便是不肯深信,未可语道之时。 
  请四僧去暴纱亭吃斋,岂是尊隆师友之礼乎?“暴”者,粗率之意;“妙”者,轻薄之谓:“亭”者,观瞻之处。言粗率轻薄,徒取外之观瞻,以是为礼,其心之怠慢可知。苟于此而显露圭角,便是传之匪人,妄泄天机矣。三小王子各持兵器,出府打怪,是已有除邪扶正之志者,而三僧各露兵器以善诱之,三个小王一齐跪下,认得神师,自悔不识,即求拜授。此一经指引失其自美,而知犹有至美者在,已在可教之列,故不妨大展经纶,使迷者心说而诚服,倾心而受教也。 
  “行者驾五色祥云,起在半空,把金箍棒丢开个撒花盖顶,黄龙翻身,一上一下,左旋右转,起初人与律似锦上添花,次后来不见人,只见一天棒滚。”“五色云起在半空”者,五气朝元也;“棒丢撒花盖顶”者,三花聚项也;“黄龙翻身”者,执中用权也;“一上一下”者,乾坤鼎器也;“左旋右转”者,乌兔药物也;“起初人与棒似锦上添花”者,攒簇五行也;“次后不见人,只见一天棒滚”者,浑然一气也。此开剖先天一气之运用,执中精一之妙道也。 
  “八戒驾起风头,半空中丢开钯,上三下四,左五右六,前七后八,满身解数。”此五行一阴一阳,顺生顺成,一气流行之造化也。三为木,天三生水,地八成之;四为金,地四生金,天九成之;五为土,天五生土,地十成之;六为水,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七为火,地二生火,天七成之。此分解《河图》上下前后左右,五行阴阳之全数,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沙僧轮着杖,也起在空中,只见瑞气絪緼,金光缥缈,宝杖丢一个丹凤朝阳、饿虎扑食,紧迎慢挡,急转忙撺”沙僧宝杖为中央真土,黄中通理也。土具五行而生万物,故瑞气絪緼,金光缥缈也;其用也能调水火而和金木,故丢个丹凤朝阳、饿虎扑食也;上无定位,分位四季,故紧迎慢挡、急转忙撺也。 
  “三个都在半空中扬威耀武”,五行攒簇,和合四象,太极之象。诗云。“真禅景象不凡同,大道缘由满太空。”言真禅之法,与二乘顽空禅学大不相同,乃为真空,真空不空,为大道之因由,即佛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也。“金水施威盈法界,刀圭展转合圆通。”言真禅之法,有金木相并,戊已成全之理,而非空空无为之道也。提纲所谓“禅到玉华施法会”,即此法会欤!金丹大道已明明露出,其谓禅者,亦因末及煅炼,则谓之禅,观于“金木、刀圭”字样,可知非一禅而已。施展出此等手段,一切迷徒可知道之至尊至贵,,至深,不敢以粗率轻薄外之观瞻为事,而诚心受教矣。 
  “三个小王跪在尘埃,大小官员,王府老小,满城一应人家,念佛磕头,老王子步行到暴纱亭,扑的行礼,以为仙佛临凡,谨发虔心,愿受教诲。”此信服已深,一无所疑,内恭外敬,事之如仙佛,奉之如神明,而不拘于礼貌者。放行者道:“你令郎既有从善之心,切不可说起分毫之利,只以情相处足矣。”正所谓至人传,匪人万两金不换。所可异者,暴纱事非尊师之礼,又奚必在暴纱亭铺设床帏,使四众安宿乎?行者已有言矣,“既有从善之心,切不可说起分毫之利”。盖真正有道之士,只取其心,不取其礼,心不诚,虽礼貌盛而亦未可以授道;心若诚,虽礼貌衰而亦何妨以度引。暴纱亭安宿,正以示取心而不取礼也。独是金丹大道,至易而至难,最简而最细,极近而极深,与造化争权,与阴阳相战,在生死关口上作活计,天地根本上量权衡。若空手猾拳,一无所恃,性命焉能为我所得?是必有把柄焉! 
  盖作仙佛事业,必用仙佛神器,若以凡夫而用神器,如何动得分毫,是非有神力者不能。钉钯宝杖俱重五千四十八斤,皆合一藏之数。丹经所云“五千四十八黄道,正合一部大藏经”者是也。惟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为《乾?九五》刚健中正,纯粹至精之物,而不拘于藏数者,以其变化无穷,而非可以数计。诗中“神禹亲手设,混沌传流直到今”,以见执中精一之理,乃尧传于舜,舜传于禹,圣圣相传,一定不易之道。此等兵器,岂愚夫愚妇无力量者所能拿起乎?不但金箍棒拿不起,即钉钯宝杖亦拿不起,总以明了性了命皆要神兵,拿了性了命之神兵者,皆要神力。故行者道:“教便容易,只是你们无力量,使不得我们兵器,我先传你些神力,然后可授武艺。”噫!法容易而神兵难,神兵容易而力量更难,若无力量神兵难拿,若无神兵法于何施?此先传神力,后授武艺,所不容已者。 
  “暴纱亭后,静室之间,画了罡斗,叫俯伏在内”者,去粗率轻薄之气,以安静为宅舍也。“一个个瞑目宁神”者,以宁神为基址也。“暗念真言”者,以念真为要着也。“将仙气吹入腹中”者,以志气而壮内也。“把元神收归本舍”者,以收归元神为根本也。“传与口诀”,即此是口诀,而此中之外,别无口诀。“各授万千之膂力”,即此是膂力,此中之外,别无膂力。果有能依此等口诀,以养力量,勇猛向……,而从前之懦柔畏逡之气,俱化于无有,岂不是脱胎换骨?、。。小王子如梦初醒,一个个骨壮筋强,三般兵器俱拿得也。然既授之以神兵,而使照样另造,又何以拿不动,而减消斤两乎?学者若以三僧吝惜猜之,大错!大错!盖口诀须用师授,而神兵还要自造。神兵者,自己防身之慧器,师自有师之慧器,徒自有徒之慧器,只可照样而造作,不能取原物而交代者。故八戒道:“我们的器械,一则你使不得,二则我们要护法降魔,正该另造。”言下分明,何等醒人。 
  吁!禅到玉华不得不施法而度迷,若接得其人,不可不退藏而自谨。盖慧器为护法之物,防身之宝,一刻而不可少离者。若一有离,即为好奇者所窃取。三宝放于蓬厂之间,昼夜不收,是何世界,招来豹头虎口之妖,一把收去也宜矣。结云:“道不须臾离,可离非道也。神兵尽落空,枉费参修者。”可谓千古修行者之一戒。 
  诗曰: 
  玉液还月谁得知,知之可作度人师。 
  轻传妄泄遭天谴,大法何容慢视之。    
第八十九回 黄狮精虚设钉钯会 金木土计闹豹头山    
  悟元子曰:上回言真师授道,须要择人,不得妄泄天机矣。然假师足以乱真师,学者若不识真假,认假为真,是自授罗网,祸即不旋踵而至。故此回极写假师之为害,使人早为细辨耳。 
  三僧失了法宝,问出豹头山虎口洞,行者笑道:“定是那方歹人偷将去了。”“豹头”者,喻暴气自高而无忌。“虎口”者,比利口伤人而多贪。盖慧器所以除邪而卫正,非可以借假而迷人。世之邪徒,偷取圣贤金丹之名,烧铅炼汞,而哄骗世财;假托阴阳之说,采取闺丹,而大坏天良。大胆欺心,海口装人,自谓神仙第一,人莫我识,抑知是豹头虎口,金毛狮子之妖怪乎?如此等辈,行险徼幸,以来阴为名色,盘桓美人而夜则快乐;以买药为掩饰,落人银两,而日则饮酒;以利齿为法会,巴不得他人财货,为我一把捞尽;以狠毒为运用,恨不得世间之美色,为我一人独得。损人利己,贪财好色。一口法唾,将人定住,腰缠搭包,心挂粉裙,无利不搜,无色不拣。刁而又钻,古而又怪,刁钻古怪如古怪刁钻,如在蝴蝶梦中作事。安得个大圣人现身说法,解脱此等邪行,去假变真,还复法宝,大光教门乎? 
  行者为金水,以金水而化古怪刁钻,则古为真古,钻为实钻,刁即化,怪即消,古中有钻,阴中藏阳,虎向水中生,以真而去假也。八戒为木火,以木火而变刁钻古怪,则刁者不刁,怪者不怪,反其古,正其钻,钻中有古,阳中藏阴,龙从火里出,依假而修真也。沙僧为戊己土,以土而装贩猪羊客人,上能攒五行,和四象,会三家,为调和诸阳之物。《悟真》所谓“四象五行全藉土”者,是金丹之道,无出于此。以是而计,不符慧器有返还之机,而且阴邪亦有可除之时,此等真着实用,岂容自思自猜而知? 
  彼世之一切迷徒,惟利是计,师心自用,不知实学,私猜妄议,邪思乱想,予圣自雄,略无忌惮,如金毛狮子,使青脸小妖请九头狮子,坐首席者相同。吾不知何所取而然,其必谓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故以思为祖,尊思如圣,而甘自居于下愚不移之地。殊不知君子之思,特思其正,不思其邪,所谓思不出其位。今反邪思,偷圣贤之法宝,以为伤人之物,而庆钉钯会,是思出其位,思愈多而道愈远,何贵于思?提纲书“虚设”二字,其诛心之论欤!以此看来,可知师心之不可有,神器之不容借,野狐禅终须败露,真道学难可泯灭。试看三僧赶猪羊入了妖洞,谎言谎语,哄得妖王反引进厂亭,说与中间钉钯。以见其师作用,假师难窥其相;假师举止,真师如见其心。 
  “三僧拿了兵器,各现原身”,真者自现其真,贱货贵德,颠沛时总照顾本来面目,而何曾失真;“妖王取四明铲,杆长鐏利”,假者自形其假,见利忘义,行动处,谁知的利己损人,而岂肯回头。噫!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即遇真人治责,不自悔过,乃掩其不善而著其善,反以为弄虚头,骗我宝贝。岂知人之视已,如见其肺肝然?行者骂夤夜偷来宝贝,情真罪当,何说之辞? 
  “三僧攒一怪,在豹头山战斗,妖怪抵敌不住,纵风逃去。”真之胜于假,假之不敌真,显而易见。提纲“黄狮虚设,三僧计闹”,即此之谓。说到此处,狼头兽怪,可以一齐打死,邪魔巢穴,可以烧得干净。何妨带妖洞悭吝,在玉华施法会,一齐丢下,以为粗率轻薄,不知诚心真师者之鉴观。既云巢穴干净,何以又有九灵元圣之复作妖乎?盖以迷徒千思万想,并非一端,赶去黄狮精,烧了虎口洞,不过扫得思利之邪师,而犹有无穷之邪师为害,若不大写一番,而学者不知其邪师之多,不知其邪师之思为最多也。 
  行者道:“殿下放心,我已虑之熟矣,一定与你扫除尽绝,决不致贻害于后。”无虑即无思,无思即无虑,一有所虑,则虑中生疑,疑中生猜,猜中而思起矣。是思本不来,因猜疑而来,猜疑一见,虽能放去利心,不思于彼,便思于此,岂不是青脸儿红毛妖,送请书于万灵竹节山,九曲盘桓洞,九头狮子乎?红毛比心,兽象犭,青而加犭,则为猜,其为心猜之妖也。“万灵竹节山”,多灵而心必不通;“九曲盘桓洞”,多曲而行即不直。九灵怎敌一灵,元圣如何得圣?多思之为祸甚矣哉! 
  试请明思之多:“黄狮见了老妖,倒身下拜”,视思也;“止不住腮边落泪”,色思也;老妖道:“你昨日差青脸儿下柬,今早正欲来赴会,你为何又亲来,又伤悲烦恼”,疑思也;“妖精将上项事,细细说了一遍”,言思也;“不知那三个和尚叫甚名字,却俱有本事”,事思也;“小孙一人敌他不过,望祖爷拔刀相助,拿那和尚报仇”,忿思也;“庶见我祖爱孙之意”,见得思也;“老妖闻言,默想半时,笑道;‘原来是他’”,听思也;老妖道:“那长嘴大耳的乃猪八戒,晦气色脸者乃沙和尚,那毛脸雷公嘴者叫孙行者”,貌思也。此其所以为九思,此其所以为九灵元圣。诸多旁门,虽各有所思,然皆不出九思之门,故老妖为诸思之祖。 
  “老妖点起六狮,各执利器,黄狮引领,径至豹头山。”吁!此等邪徒,只知心头豹变,多思多虑,以利为先,欺世愚人。焉晓得安身立命之处,早已失落;而哭泣之声,就在眼前耶?始而见假刁钻以为真刁钻,认假为真;既而见真刁钻以为假刁钻,认真为假。真假不分,思虽多,亦奚以为。若非有人说破先天大道口诀,扳倒其假,解去邪思,其不为假者作恶所弄,而家当尽空,杀其性命也几希。 
  “狂风滚滚,黑雾漫漫,一群妖精都到城下。”多思多乱,徒费心机,非徒无益,而又有害,慧器一失至于如此。故云:“失却慧兵缘不谨,顿叫魔起众邪凶。”当斯之时,虽曰放心,亦出其后;虽曰安心,难保全吉。学者可不自谨乎? 
  诗曰: 
  外道旁门乱鼓唇,窃偷天宝俱迷人。 
  明师尽被盲师蔽,学者还须细认真。    
第九十回 师狮授受同归一 盗道缠禅静九灵    
  悟元子曰:上二回,一言真师之授道,一言假师之迷人,师之真假判然矣。然求师者,苟不能自己参思,但据师之指点,则师之真假,仍未可辨,而道之邪正,终不可知,如何了得真禅之事?故此回示出“授受归一”之妙,“盗道缠禅”之机,使学者知之真而行之当也。 
  如提纲二句,其意幽深,最不易释。悟一子注云:“独思不能盗道,专禅不能静思。盗道之妙,在授受之真,而非师狮;缠禅之妙,在盗道之后,而非静思。若以静思为禅,是以静扰禅,而落于空寂,非真禅也。若以禅参道,是以思弃道,而内无真种,为假道也。九灵亦无由而静,即师狮之妄作,而非授受之真师。然则盗道为静九灵之始基,而缠禅为盗道之止境。”此解亦入其三昧,而后世无有出乎其右者。吾且更有辨焉。 
  “师”者,求师也。“狮”者,自思也。“授”者,师授也。“受”者,自得也。道非可以自思而知,必赖其师传授,而后可以用吾心思钻研其妙,心领神会,与师所授,同归于一,此上句之意也。“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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