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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东邪西毒]醉梦西东-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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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迄今为止,一切正常。
  我正要走,就听到一阵轻微的东静。原来是里面的人各自拿起陶瓶,拔下木塞,然后——
  食指都伸到瓶子里去了。
  突然之间,每个人脸上都是痛苦万分的表情。如果只看脸,绝对会以为他们正被千万毒虫噬咬。
  终于明白过来,他们在练毒功。
  我几乎不忍再看下去。
  他们陆续收回手指,塞上陶瓶,接着再运功。
  他们的脸全都变了颜色。有的变黄,有的变绿,有的变蓝,还有的变紫。运功的时候,五官极度扭曲,大汗淋漓,衣服全都湿透。
  我知道,他们这是在把毒素吸入体内,溶到自己的血液里去。
  把自己的身体当成兵器,还要淬毒。
  手脚一阵冰凉。
  江峰……以前就是这么练的么?
  天。
  
                  第十四章 疯子或者傻子
  江峰的毒功是那样练出来的?
  天,要练多久他才练成那样?
  ——他刚刚出道的时候,外号简单明白:全身是毒。他下毒的本领高明也就罢了,他自己活脱脱是个会走路的毒药罐子。最夸张的说法是在一个酒馆里听来的,几个头儿被欧阳锋毒死的镖师谈“峰”色变:“呀呀呀……那个人,就是说话的时候唾沫星子溅到你身上,都要烂到见骨头……”
  当然没那么夸张。比较负责任的说法是这样的:如果你想活得久一点,就千万不要碰那个人。
  所以,后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咳咳,我没事就中毒……
  虽然我自己知道怎么解毒,可是三次四次那样下来,几乎没折腾掉半条命。
  他没办法,只好让我在上面。结果一不小心,我又中毒了。
  我差点没郁闷死。
  后来我们躲到桃花岛上,他突然闭关三天,说要练功,不许我打扰。三天之后再去看他,才知道他竟然自己把毒功废掉了。
  那是他一生的骄傲。而他只说,这里很安全,我也不想再杀人,反正是用不上了。
  他成了没有牙齿和爪子的老虎。
  我瞅着他那虚弱的样子,竟然还说废了好,省得你再害人。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要回去,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然后,尽我所能照顾他……
  在到了流烟楼这么多天以后,我第一次,强烈地想要见到他。
  不是等他来找我,是我自己去找他。
  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哪怕只是一眼,只要看到他就好。
  一直想到半夜,索性爬起来,溜出门,从屋后沿着墙根上了山道,猫着腰一直往上走。
  天上没有月亮,几颗星星零零星星地闪着,那点微弱的光芒对走夜路的人来说根本没半点用处。我深吸一口气,还好,这些天没白练眼力,我可以勉强看见路。
  走了一阵,发现路分岔了。往左边看去,隐约能看到一片屋檐,想是前二十名住的地方。那么,我想都没想,就上了右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反正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
  前面那一段,还有砌得整整齐齐的石阶,现在看看脚下,那路根本是沿着山势凿出来的,高低不平,宽窄不一,而且越往前越陡,到后面我得手脚并用,才能继续往上。
  爬了一段,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路了。江友松能让他女儿这样上上下下的么。
  但是脚底下一片漆黑,我实在不想再下去。又想,没准这是捷径?于是接着爬。
  爬完了那段路,眼前横着一块断崖。我站在一片荒芜中四处看,怎么看都找不到往前的路了。
  天,我不是真的走错路了吧?
  本来身上已经给汗湿了,接着又出了阵冷汗。山顶风很大,吹得我忍不住发抖。风声呼啸着从耳边过去,我有点绝望。
  我怎么下去?
  仔细听听,风声里似乎有金属撞击的声音……从断崖那里传来。
  我上前,沿着崖底走过去,不久就看到一根绳状的东西从崖顶垂下来。它被风吹动,打在崖上,发出钝重的响声。
  我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摸了摸。那东西入手冰冷,原来是根铁索。
  突然想起一百零六说的那句话——你要上得去就上去吧。
  难道他说的是这个?真正的流烟楼要这样上去?
  怪不得说流烟楼是绝对安全的。有外敌来攻,把铁索一收,还有谁上的去?
  我往手心吐口口水,搓搓两手,攀住铁索开始往上爬。这铁索外表还算光滑,看来常有人用。
  开始的时候还有些麻烦,到后面反而越爬越快。如果不是怕吵醒上面的人,我还真想在最后一段一举跳上去。
  这是我才发现,脚下已是一片苍茫云海,天边有一弯残月露出头来。
  我不禁有些兴奋。可是等我站到铁索垂下的石台上,顿时傻了眼。
  这山顶地方不小,宽阔的一个平台,像被利剑削过一样平坦。
  平台一边偏左一点,有个石屋。石屋矮而小,石砌的墙上布满缝隙。就连屋顶,都是用薄薄的石片叠出来的。
  而脚下的铁索,末端消失在石屋那里。
  这,不是我想象中仙宫那样的一片亭台楼阁。
  我,绝对,走错地方了!
  但是我没有立刻后退下山。来都来了,何不看个究竟?
  我闭一口气,慢慢朝石屋走去。
  渐渐地,就发觉那里面有人。至少,我在风声中分辨出一阵乎高忽低的——呼噜声。
  有人在睡觉。
  我迅速判断,这人会住在这里,估计只有两种情况:一,他是个疯子,被关在这里;二,他是个傻子,自己乐意住这里。
  可无论是疯子还是傻子,都不是我要找的人。
  我站定,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后退。
  然后,就有个声音如狂风从石屋里喷涌出来:“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半、夜、练、轻——功!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练……轻功?
  这又是怎么回事?
  啊,惨了,那个疯子或者傻子已经……醒了。
  那个声音非常的奇怪。奇怪得……不像是从人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又或者是,一个人说话的时候用一个皮囊罩着嘴巴那种沉闷的声音。
  我听得浑身不住地发抖。
  这也太诡异了,怎么办好。
  我咳一声:“那个,不好意思,我想找江峰住的地方,找错路了,抱歉。”
  疯子或傻子用不像人的声音说:“哼,上来的十个倒有九个说是要找大师兄来的。我还不知道你们?以为比人家刻苦就能出人头地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是那块料,你就是比别人多爬一千次一万次都没有用!”
  岂有此理,我怎么就变成半夜练轻功的傻瓜了?
  我的轻功还用得着练?!
  我又气又急,一心想快点脱身,说:“你不信就算了。我又不知道你是谁,没必要骗你。我就是想找江峰的,天太黑,走错路了。抱歉打搅你睡觉了,我这就走。”
  我承认,我这次算不上有礼貌。
  一阵铁石相碰的响声,那条铁索急速收回石屋里去,撞击得猛烈的地方,甚至爆出一阵阵火花。
  不好。
  我扑上去,拉住铁索,想往回拽。
  但是往前的力道实在太大,我还没站稳,就给拖着一道往前。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脚底踩进一个浅坑里。我就势撑住,身子向后倒,终于拉住了铁索。
  我咬着牙喊:“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样?把我困在这上面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不是来找你的,又不是我自己想迷路!放,放手!”
  疯子或者傻子还是不放。
  我大喊:“你这杀千刀的王八蛋——”
  拉铁索的力道又加了几分,我一下子扑倒,贴着粗糙的石台给拖过去。衣服立刻就破了,皮肤上一阵钻心的疼。
  我被拖到石屋前,疯子或傻子才松了手。我挣扎着爬起来,只觉得手上,胳膊上,胸口,膝盖……全是一片火辣辣的疼。血从破损的地方渗出来,滴滴答答地滴落。我缩着身子,都不敢去看伤处。
  我拽紧铁索猛地往回拉,想趁他住手的时候拉回去。
  铁索又往回一缩,我整个人撞在石门柱上,肋骨几乎给撞断。
  石屋没有门,我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里面的桌椅床全是石头做的,铁索的一头 就钉在石床的一头。石床上盘腿坐着一个人,看不清面目,只见他手拎着铁索,像要激我生气似的,轻轻晃动。
  唉,难怪他会知道有人上来。
  我靠住门柱,两手叉腰,纯粹找死地开骂:“你这算什么呢?不想让人上来就把铁索收起来好了,不然在山下写个半夜不得打扰不就行了?你把铁索放着不是明摆着引起人家的好奇心吗?你一个人太闷了想找人玩猫捉老鼠是不是?你住山顶很了不起吗?你武功高很了不起吗?你——”
  我这骂的都是什么哟。
  这下死定了。
  所以我死猪不怕开水烫,再拽住铁索:“你究竟让不让我下去?!”
  他盯了我半天,拉紧铁索:“别急着走,难得有人肯好好跟我说话,我少不得要好好招待你。”
  那口气一点都不像开玩笑,仿佛老朋友就该这么说话动手。
  我笑出声来。
  “多谢招待。恭祝你以后宾客如云。”
  说完自己都觉得别扭。人家又不是开门做生意的。
  “哈哈哈!不错,我很喜欢听被扔下山的人的惨叫声!”
  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说“我很喜欢听雨点打在屋檐上的声音”那样轻描淡写。
  果然这里的人全都有些变态——
  我说:“你扔吧。”
  望望四周,影影绰绰的几个山头,也不知道“流烟楼”究竟在哪。
  没准他一扔就把我扔江峰那里去了呢?
  “哼,口气还真不小!喂,你要找江峰做什么?找他指点你的武功?”
  我真的要抓狂了。难道流烟楼里除了练功练功再练功就没别的事可以做了么?
  ——至于为什么要找江峰……
  说来话就长喽。
  那时一定是见鬼了。我脱口而出:“别人想怎样我不知道。我就是想他。我想见他。”
  说完了,一阵轻松。
  这才发觉,在心头压了那么久的一句话,说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是张开嘴,动动舌头的功夫。
  解脱,原来简单得很。
  那时突然想,现在就立刻死掉吧。
  一切,到此为止。
  我受够了。
  我靠着粗粝的石墙坐下,忍不住说下去:“他不是我师兄。他不记得我了。他——”
  有冰凉的东西顺着脸颊滑落。
  我接着说:“什么都完了。”
  憋了那么久,终于全都发泄出来。我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眼前一片模糊。昏暗的月光折射成流动的一片,像是来自天国的奇异光芒,笼罩全身。
  我从来都没有那么伤心过。
  即使是在桃花岛上,呆呆地看着江峰的长剑从身体里面穿过去,那时也没有。
  甚至都不觉得疼。
  只是有些迷惑,然后有些失望。
  最后的想法现在想想都觉得没出息——好吧,死在他手里总好过江友松亲自动手。
  然后他收剑,我倒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飞快地从身体里流走,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在最后的一瞬间,什么感觉都有,就是没有后来慢慢涌上来的那种伤心。
  还有绝望。
  一点点地在身体里积蓄,却找不到出口。
  弓着身体,不知道坐了多久。夜风像刀一样从身上划过,却不觉得疼。伤口的血渐渐凝固,结成硬块。
  那人居然一声不吭地听着,过了许久,突然问:“黄药师?”
  啊?!
  他,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么我和江峰以前的事——
  啊啊啊……我不活了……我竟然跟个娘儿们似的半夜在人家门口哭诉……天啊……
  我还是自己跳下去吧……
  “咚”的一声,有个什么东西从石屋里扔了出来,落在我脚边。跟着铁索哗啦啦响起来,又垂下山崖去了。
  “上了药再回去。”
  我捡起来,原来是个半个手掌长的小葫芦。
  我说:“不用你可怜!”说着扔了回去。
  我以为他一定会跳出来揍我一顿。然而又是一声响,葫芦又扔出来了。
  我坐到一边,不理他。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心里难过,又不想向别人发泄,所以就折磨自己,是不是?我的岁数可比你大多咯——”
  胡说。大爷我向来吃好睡好舒服得很,哪有……
  我吼:“别以为你比别人多活几岁就什么都知道了!我——”
  我泄气。
  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只好捡起小葫芦,拧开木塞,胡乱往伤口上倒药浆。那药入手冰凉,一抹到伤口上,疼痛便减轻了许多。
  抹完了药,听到一阵闷笑,才发现自己中了人家的激将法了。
  唉,人一激动起来,就会变笨。
  葫芦口塞好,扔回去,站起来走人。
  “多活几年确实会多知道些东西。”
  下山比上山困难得多。亏了有那一弯残月的微光,我能看得比来时清楚些。否则就是那傻子或疯子不扔我下山我恐怕也要自己摔死。每走一步,总有伤口被牵动一下,有些地方又有血渗出来。我不得不拖着两腿一小步一小步地回去,等回到自己房里点灯一看,血汗淌在一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但是吓到我的不是自己的伤,而是突然出现在灯下的人。
  江峰还是穿着他那身淡蓝色的衣服,坐在那张摇摇晃晃的桌子前,面无表情地着看我。
  他头发随意披散着,有几绺落在前面,半遮着脸。我老毛病一犯,直想站到橱子顶上去吟“烟笼芍药月笼花”。
  幻觉。这绝对是幻觉。
  太想见一个人的时候,出现幻觉也是正常的。
  我闭眼,用力揉揉眼睛,关门,再开门进去。
  他还在那里。
  天,我一定已经疯了。还是山上那怪人给我下了什么迷幻药?
  我呆呆看着他。
  呃,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纸条。
  怎么看怎么眼熟。
  “吃完不必收拾,把碗筷留在桌上即可。蜜饯你自己留下。沈。”
  完了,他该不会以为我对沈姑姑有什么想法了吧?
  还是应该解释一下,我留着这张纸条,其实是因为那上面的字迹很像他的……
  天,我究竟在想什么。
  还好人心隔肚皮,他不会知道我一转千变的念头。只见他上下打量我一番,皱起眉头:“怎么搞成这样?”
  想了一整天,万一不小心要说话,该说什么好?
  结果是——
  我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你来干什么?谁让你进来了?!滚,不然我杀了你!”
  呃,我什么时候学会说大话的……
  他甩开我,退后,扔了个小瓷瓶子在桌上:“师叔公传话给我,说你半夜上山练轻功,摔着了,叫我送些伤药来给你。现在药已经送到了,你自便。”他整整衣服,抬脚走人。
  师……叔……公?
  山顶的疯子或傻子?!
  江峰大半夜给人叫起来送药给我……难怪他一脸的不高兴。
  我追出去:“等等!”
  他停在几丈外,头也不回:“什么事?”
  “真的是师叔公?为什么他的声音——”
  “师叔公睡觉的时候也在练内功,说话会散气,所以用腹语。”
  啊,就是那种不用开口也能说话的邪门功夫啊……
  我跑过去,突然又不好意思问了,支吾了半天才开口:“那个——师叔公还跟你说什么了吗?”
  我还是不太清楚状况。要是那死老头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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