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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颗铜钮扣 作者:[苏] 列夫·奥瓦洛夫-第17章

小说: 一颗铜钮扣 作者:[苏] 列夫·奥瓦洛夫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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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钻进了那个房间,我看见在一个用厚木板钉的大箱子上有一台无线电发报机。

  “天线呢?”我很感兴趣地问道。

  “看见门口那只大公鸡了吗?”热列兹诺夫反问我,“那只公鸡的用金属棒制成的冠毛不是向四外竖立着吗?”

  “伪装得不够好。”我说,“德国人怎么一直没发现它呢?”

  “他们也不可能发现它。”热列兹诺夫解释说,“这只公鸡在房顶上总共才放了两天。”

  “但是,德国人也还是能发现它的吧?”

  “公鸡是会被发现的,但是那空空的房顶可就记不住了。”热列兹诺夫解释说,“爱丁格尔自然是要责备他的手下人做事马虎了……”他点头指着电台:“您会使用它吗?”

  “大体上还行。”我坦率地说,“我只是业余爱好。”

  “那就满可以了。”热列兹诺夫说,“您可以告诉您的长官说您每月联系两次,都是十四号和二十八号,从十四点到十五点。波长是一一点六公尺。您的呼号是‘统治吧,不列颠’,对方的回答是:‘不列颠掌握着海上的霸权!’您知道英国国歌吗?‘统治吧,不列颠!不列额,要掌握海上的霸权!’伊万·尼古拉耶维奇说过,不必故弄玄虚,越简单越显得真实。并且,您不要说您直接同伦敦取得联系,而要说您是在同英国国家侦探局驻斯德哥尔摩的间谍头子讲话。”

  “可是,他们会跟我要密码的吧?”我问道。

  “密码也会准备好的。”热列兹诺夫表示同意说,“在三天之内您要把密码切实掌握好。”

  热列兹诺夫在临走的时候从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喷射器,在门口喷射了一种粉末。

  “喷这个干什么?”我很诧异。

  “这是灰土和洋灰。”热列兹诺夫解释说。“您再回到这里来的时候,您马上就会知道我们走后是否有人来过。”

  我们出来了。没有任何东西扰乱这荒凉无人的别墅区冬日的死寂气氛。只是那个瘦长的家伙转移了位置,离我们那个别墅更近了。

  我们坐进了汽车,热列兹诺夫鄙视而冷漠地径直向那个陌生的家伙的身上冲去,使那个家伙不得不赶忙跳到一旁。

  第二天,我给盖世太保挂了电话。

  “长官先生,我是贝尔金。”我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您能够在星期三同我到城外去逛一逛吗?”

  “星期三还是星期四?”不知为什么爱丁格尔却反问道。

  “我觉得星期三谈一谈更惬意些。”我回答说。

  “好的,那就在星期三吧。”他同意了。

  这一次外出是相当隆重的:最前面是两个骑机器脚踏车的卫兵,然后是爱丁格尔的小轿车,车上有爱丁格尔,我,还有另外两个盖世太保分子;后来才知道,其中的一个是工程师,通讯专家,另一个是无线电员,最后是一辆敞车,上面坐着卫队。

  一路上爱丁格尔一直洋洋得意地保持着沉默,但是在快到别墅的时候.他却突然对我说:“布莱克,您别把电台的下落指给我……”

  他显然是很想使我大吃一惊。他用肯定的手势指着有铁公鸡的别墅:“在这里吧?”

  大概我表演吃惊的样子挺带劲,爱丁格尔禁不住满意地冷笑起来。

  “布莱克,您看,我们什么都清楚。”他洋洋得意地说,“我只不过是想检查一下,看您老实到什么程度。”他走到了小门跟前,就请我在前面带路,并说:“给我们看一看吧。”

  我打开房门,看了看脚下,没有一点儿足迹。不过灰土也不见了,一定是有人在热列兹诺夫和我走后到这里来过,为了消踪灭迹,他把灰土扫除了。

  我们走进厨房,进了地窖。我挪开大木桶,就到了无线电发报机跟前。

  我向爱丁格尔轻轻地鞠了一躬。

  “请您看。”我也没忘记责难他:“而您还怀疑我!”

  爱丁格尔转过身去对那位工程师说:“斯特劳斯先生,瞧一瞧。”

  那位工程师哈下腰去,无线电员递给他一把螺丝刀,他迅速地拧下来那么一个小零件,查看了一番,又往里面看了一眼。这—切他都做得异常迅速,十分熟练,很在行。

  “不错,长官先生,这是英国的机器,”他证实说,“是英国造。”

  “那就更好了。”爱丁格尔赞许地说,并且转过身来问我:“您什么时间用它?”

  “一个月两次。”我解释说,“十四号和二十八号,从十四点到十五点,波长是一一点六公尺。”

  “啊,您可真行!”爱丁格尔夸奖我说,“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星期三比星期四更惬意了。今天是十四号。”

  他看了看表,唤了一声无线电员:“巴乌里!”

  他又瞧了瞧我:“呼号呢?”

  “统治吧,不列颠!”

  “回答的暗语呢?’

  “不列颠掌握着海上的霸权。”

  “好极了。”爱丁格尔说,“现在是十三点四十分。贝尔金先生,多谢您选定了这样一个合适的时间。汉斯,打开机器!您听到了呼号是‘统治吧,不列颠’,然后就开始收音。”

  令人苦恼的等待开始了,时间过得非常慢。

  汉斯开始操纵电台。

  我当然知道这一天两方面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但当我看到汉斯听到了回答的暗语以后,还是轻松地透了一口气……

  爱丁格尔不容分说地对我指着机器说:“讲话!”

  我开始用记熟了的密码讲话,用布莱克的名义,谈些日常工作,也谈了里加的局势和各种消息,把德国人痛骂了一通……

  爱丁格尔和他的同事们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并且目不转睛地瞧着我。

  “这是伦敦吗?”当我结束了谈话以后,爱丁格尔问道。

  “不,是斯德哥尔摩,这是哈维亨少校。”我解释说,“是我们机关驻外的一个头头,我通过他同伦敦联系。”

  “贝尔金,您真行!”爱丁格尔把我又夸奖了一番,“按规矩还要测定一下您那位哈维亨的方位,不过我看您还算老实……”

  回到里加以后,他跟我要密码,于是我就凭记忆在他的办公室里给他写出了一大部分代表符号,而后,隔了一天,我又把抄得很工整的一张表给他送去了。

  “布莱克,太好了。”长官先生赞赏地说,“现在我们要亲自同你们那位哈维亨联系。如今该轮到谍报网了,假如这个谍报网确实有价值的话,那您就能得到一枚铁十字勋章。”

  “也许会给我后脑勺一枪呢!”我暗想道,“谁晓得你们以后还想不想同戴维斯·布莱克打交道!”

  “这个谍报网可不是那么容易转让的。”我支吾搪塞地说,“不过,我要尽力而为。”

  但是,爱丁格尔对我送给他的这份札物相当满意,因此我就可以拖一拖再交出间谍组织。

  至于电台,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看到过它;不知道德国人在那里播送和收到了什么,不过,爱丁格尔再也没有对我提出任何要求,据此看来,“哈维亨少校”还是很称职的。

  除了上述这段插曲以外,在这整个一冬天里,我个人的生活可算是异常单调了。我确实打算把布莱克那个极其严密的间谍网查出来,因而我的努力也就不能不被盖世太保注意到。爱丁格尔一看我在为他工作,他暂时也就只得忍耐。

  说到我同维克多尔在里加度过的这段时间,我是永远不能忘记的。

  在他的身上,充分反映了我们苏维埃社会所赋予人们的一切优良品质:那就是钢铁般的意志,坚韧不拔地去达到抱定的目的,毫不妥协;但另一方面心灵又异常和善、谦虚,毫不计较个人利益。

  他对我万分体贴、恳切、关怀很难找到比他更好的同志了。

  我记得,有一次我和热列兹诺夫晚上坐在家里。扬柯夫斯卡亚刚走,所以维克多尔才能无拘无束地同我一起喝茶。

  突然,维克多尔把两只手放在脑后,沉于幻想地说:“我现在多么想参加党的会议,参加那讨论最平常的问题的最平常的会议啊!”

  维克多尔有些象儿子对待母亲那样体贴马尔塔,顺便说一句,我对她也产生了好感。她是一个普通而善良的妇女,她侍候过布莱克,也侍候过布莱克以前的几个人,仅仅是为了糊口。她的整个一生都是和里加的劳动人民联系着的,并且,因为她的许多亲人都受到了希特勒匪徒的迫害,她觉察到不论是我还是维克多尔都不是我们所冒充的人,所以就很同情我们,并且越来越成为我们亲近的人了。

  但是,我同扬柯夫斯卡亚的关系可就相当复杂了。

  可以说她对我甚至还挺不错,她爱护我,暗地里告诉我怎样对待德国人,调整我和爱丁格尔的关系,并且设法使我和格列涅尔亲近;总之,她想尽一切办法使人不怀疑我就是布莱克。

  间谍、英国侦探机关的头子布莱克在波罗的海沿岸搜集军事情报,其目的是一旦燃起了战火,当德国和苏联发生冲突的时候,大不列颠就可以火中取栗……

  根据从他手转到我手里的钱数来看,他的任务想必是还完成得不坏。不过,看来似乎还有些他应当完成或者正在执行的别的任务,所以英国侦探机关才决定在战时把他藏在里加,并且德国间谍机关也才来纠缠他。除了当前的活动以外,他一定—一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还在为一种有着长远目的的阴谋在进行着活动。

  还有,既然扬柯夫斯卡亚在布莱克死后还不想退出这场把戏,那么这场把戏想必一定是很有利的了。我以为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一方面使纳粹分子顶我发生兴趣,而另一方而则抑制着他们对我产生的不满。

  但是我也这样想:扬柯夫斯卡亚不会只限于扮演我的助手。毫无疑问,她一定同德国间谍机关有着直接的联系,并且为他们执行着某种任务;她同格列涅尔的亲密关系就证明了这一点。

  格列涅尔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学者,他著的一些书已经销行国外。从性格上来看他是一个实验主义者,并且野心勃勃: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为了求得声名显赫,他可以使用骗术,以便造成极大的效果,使同代人对他的本领感到惊奇。他是个学者,又兼有演员的才能;大概正是因为他有这种独特的性格,才使他同纳粹分子接近起来。格列涅尔在国社党还没有上台之前就加入了这个党,并且得到了希特勒本人的袒护;他们两人一定会是情投意合的了:因为他们两个人都好装腔作势,都患着难治的虚荣病。

  是哪一股风把格列涅尔从柏林吹到了里加,这很令人难解。他在柏林大唱高调,说他愿意站在日尔曼精神的最前哨。表面上他只是一个大军医院的院长,而实际上他却是东部德占区所有医疗机关的土皇帝。但是,他虽在前哨也不忘吹嘘,说甚至在里加也不停止他的科学研究工作。

  他刚愎、冷酷而又好感伤,喜欢音乐和花,并且希望人们把他当成一个善人。

  他从不谴责法西斯分子的暴行,仿佛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关于大批屠杀和设有死亡集中营的事;如果有人当他的面替德军的残忍以及屠杀“下等”民族作辩护,他就装聋作哑,仿佛只对他那抽象的科学感兴趣。

  但是,尽管如此,里加城里却常常传说格列涅尔教授拯救了不少的孩子,使他们没有被德国人杀害。

  有时,格列涅尔教授手下的工作人员出现在被判处死刑的妇女当中,把她们的孩子抱走。他们抱走的都是最健壮、最好看的孩子……据传言,在格列涅尔的别墅里还开办了一个不小的幼儿园,这个传言不仅在纳粹党徒之间谣传,在受他们害的人里也时有所闻。纳粹党徒对此都置之一笑,说他是个老怪物,有一种学者的怪癖,被格列涅尔的工作人员抱走孩子的母亲们却在

  为教授祝福;他的名字很可能是她们在临死以前所说的最后几个表示希望的字眼。

  扬柯夫斯卡亚常到他家里去,有的时候也带我一同去。

  这个老鹤对她显然是有好感的。扬柯夫斯卡亚一到他的住处,他就迈动他那两条鹤腿围着她转,请她喝甜酒,为她弹钢琴。

  除去城里的一所住宅以外,德国鬼子还给格列涅尔拨了一所很大的别墅——这座别墅过去原是拉脱级亚一个财主的。格列涅尔说他需要一个别墅进行科学研究工作。

  我没有到他这座别墅去过,不过扬柯夫斯卡亚有时却同她的教授到城外去。我不晓得她同格列涅尔究竟亲近到怎样的程度,但是,至少她到他家里就象个女主人。

  她自己住在旅馆里,她的家常生活很象一个到此地作短期巡回演出的穷演员:她不常在家,家里几乎就没有什么东西。她仿佛是临时在这里住一住,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住处,而且永远也不再回来了。

  我有时发现在她的门前有那么一个皮肤黝黑的家伙;第一次我没有注意这个人,因为各种各样在旅馆的走廊里游荡的人是很多的,但是,当我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都看到了这个人以后,我就问扬柯夫斯卡亚:“给您看门的这个家伙是个什么!”

  “啊,这个人……”她点了点头,仿佛隔着墙指点着那个人,“他是我的保镖的!保护我,也保护我所袒护的人。”

  她的回答照例是毫不说明问题。

  一般说来,我对她是不了解的。我也曾问过她,但是她却不肯多讲。她的父亲是个小地主,他们在乡下只有一所房子和一个园子,别的什么也没有。他的父亲在克拉科夫大学毕业,学的是语言学。他在华沙当过教员。他把他的领地当成别墅,只是每年夏天到那里去。母亲在女儿五岁的时候就死去了。父亲由于悲伤而大胆起来,开始到各处漫游,发表演说,搞起政治来了。他大谈生活的困难,结果也就有人开始听他讲演了。后来,他又开始在报纸上写文章,人们也就读起他写的东西来了。他一讲到波兰就象讲到自己的妻子一样,绝不许任何人对它说一句坏话。他是个对人无害的人物,因而就引起了人们对他的注意。议会里很需要象他这样的人。后来,人们便把他选进了议会。因为他学的是语言学,通晓好几国语言,结果就让他当了外交官。杨柯夫斯卡亚和她的父亲遍历了好多的国家,她的父亲就开始自命为贵族。后来就开始打牌……扬柯夫斯卡亚说到这里有些吞吞吐吐。他大概是出卖了国家的某种机密,成了某一个外国——很可能是英国——间谍机关的间谍:因为英国一直对波兰很感兴趣。后来,他却突然地死了。他死的非常突然,在临死前并没有得病,扬柯夫斯卡亚当时十八岁,她只落得要钱没钱,要住处没住处,连一个亲人也没有。在国外,他父亲的熟人里有不少波兰的“朋友”。他们就劝扬柯夫斯卡亚回国,并把国内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通知给他们。他们在物质上支持她。她既聪明又勇敢,并且不珍惜自己。她过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有些男人很喜欢她,因此她就有意地接近其中的一些人,以便从他们那里给她的“朋友”弄到一些他们感兴趣的东西。1939年,当波兰被希特勒匪徒征服以后,杨柯夫斯卡亚就流亡到伦敦。1940年她到里加来帮助布莱克……

  扬柯夫斯卡亚从来也不系统地讲她自己的经历;她的生活里充满了秘密,但她却不愿向别人吐露,好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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