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铜钮扣 作者:[苏] 列夫·奥瓦洛夫-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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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您已经感到疲倦了,那我们就可以帮助您离开俄国……”
泰勒向着我这个方向晃了晃:“这样做您满意吗?”
“不。”我说,“我还是有良心的。”
我自然懂得在这里谈什么良心之类的东西是没有用处的。但是,我觉得应当讲一讲价钱,装一装相——特别是谈一谈道德问题。这样做总会发生相当的影响。此外,还应当把时间拖长;这位将军来得太突然了,真是飞将军从天而除我觉得应当尽可能快些把他到里加来这件事告诉给普罗宁,这是很重要的……
“如果我接受了您的建议,您就不会再尊敬我了。”我装模作样地说,“当然,我之所以扮演布莱克这个角色,这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但是我对人的美丽、高尚、端正还没有失掉信心。要想收买我您是做不到的,我宁死也不做叛徒……”
突然,泰勒宽厚地尖声笑了起来,就象一般人嘲笑那种十分可笑的事情一样。
“您说的这一切我都清楚。”他说,“爱国,高尚,荣誉!知识分子都讲这一套,但是有一种东西,不论是荣誉,高尚,爱情以至于爱国,在这种东西面前就都显得暗淡无光了。有一种世界上无比的力量……”
我摇着头表示不同意。
“不要摇头,别把自己装成个小孩子。”泰勒用教训人的口吻说,“这不是我发现的真理,巴尔扎克对这一点早就作了很好的描写。金钱——这是唯一有力的东西,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抗拒它。”
“您以为巴尔扎克的时代还没有成为过去吗?”我有些讥讽地说。
“永远也不会成为过去的。”泰勒满有把握地说,并且再一次津津有味地重复说着,“金钱,金钱,还是金钱!任何东西也无法同黄金的威力相比。我是一个很稳重的人,我不喜欢难以证明的见解。我们要并且能够操纵全世界,就是因为我们最有钱。俄国人的弱点就在于他们以为仿佛是某种思想在推动世界前进。这是纯粹的胡说八道!推动世界前进的是钱,谁的钱最多,谁就是生活的主人……”
他把这番话说得那么自然,就如同一件很平常的事而又无可怀疑,因而我就毫不怀疑泰勒说的乃是他自己真正的见解。
“您只要一发财,您也就会放弃原来的见解了。”泰勒深信不疑地说,“至于发财,那我可以帮助您,而且这并不是由于我喜欢您,而是因为这样做对我有利。您别以为我是个慷慨大方的人,只有傻瓜才胡乱花钱。一位苏联参谋本部的军官,又是共产党员,过去在党内又没有犯过错误……这样的货色很值钱,我们也不讲价钱。”我的对方宽厚地笑起来了,“少校,您很有前途!在加利福尼亚州海岸上弄一所住宅,有一位漂亮的妻子,一片柑子林,欣赏海涛那终年不断的歌声……”
他往暗处移了移,我几乎就看不到他了。
“唔,马卡罗夫少校,怎么样?”他问道,“就算谈妥了吗?”
“如果我不同意呢?”我也提出了一个问题。
“那我们就把您干掉。”他很认真地回答说,“您对我们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不能把您放走。一般说来,不管是哪一个,只要他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我们就不能把他放走。您会被打死,并且再一次被埋葬。当然,把您说成是失节者和叛徒,对我们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那样一来,您就会声誉扫地,而且您的亲人在俄国也会遭到排斥。但是,我们并不这样做。我做事不喜欢无谓地吵嚷。把您不声不响,人不知鬼不觉地收拾掉就完了。但是,如果您要和我们在一起干事,我就可以保证您光荣地回国。您将被关进德国一个死亡集中营,那里会给您提供一个机会,使您英勇地逃出去。您回到苏联,还可以保证您顺利地继续升迁。我们不急,等过了一个时期之后,我们再同您联系……”
大体说来,我未来的生活道路已经由泰勒先生或者是他的哪一个助手给安排好了。
“那么,对我有什么要求呢?”我问道。
“什么也没有。”泰勒意味深长地回答说,“今天我们就给您一个可以到任何一个中立国银行取款的付款凭单,再就没有别的事情了。不过,我还是劝您选择瑞士,甚至最好是瑞典。哼,如果您想要欺骗我们,转眼之间您就会声名扫地。”
“我要考虑一下。”我说,“这件事非常重要。给我几天的时间……”
“我了解您的意思。”泰勒用同情的口吻说,倒使我感到很意外,“在重要的关头,一个很认真的人往往不容易在生死之间作出抉择。不过,我甚至连一整天的时间也不能给。今天四点以后我就飞离里加。空中将给我开辟一条特别的航路……所以……”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七点。您中午回来,告诉我发什么样的命令……”
尽管他的语气显得十分坚决,但我觉得这个其坏透顶的无耻之徒对我将作出怎样的回答是很没有把握的。
“去吧。”他说。
还是那个穿军服式上衣的人把我从前厅送到了楼梯。
可以说我不是走,而是跑回家去的……
但是,热列兹诺夫还没有回来!
我必须见到加什凯。
我费尽心思寻找借口……
事情往往是这样,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用什么借口可以去见加什凯呢?……唔,用什么作借口?”我反复地考虑。
德国人谁也不晓得我们认识……
这时我想起了我们在旧书店的那次会见。
普罗宁非常了解这些穿党卫军制服的“欧洲人”的性格……这可是一个很合适的借口!
果然,对一个侦察员来说,一些最奇特的东西都可能用得着。扬柯夫斯卡亚说的对。甚至连那些不堪入目的画片也能帮帮忙!
我急忙向保险柜跑去……装画片的那个封筒还在原地放着,那还是杨柯夫斯卡亚在我们相识后不久把它放在那里的。
这一次我又把这些照片仔细地瞧了一遍。行!喜欢这种画的人会看中它们的……
我把封筒塞到口袋里,下了楼,到了院子里,把汽车开到街上就向盖世太保疾驶而去……
“要见长官先生吗?”值日的军官很客气地问我。
“这一次不是。”我说,“我要找加什凯先生。”
“您找加什凯有什么事呢?”这位军官问,这时已经显得相当严厉了。
“我要同他交换一些东西。”我说,随即把我那些画片倒在了栏板上。
这些照片可使他们高兴极了!官腔也不打了。
“加什凯少尉喜欢这种东西!”那个军官喊道,“贝尔金先生,我们马上就叫他出来!”
他挂了个电话。
普罗宁很快就出来了。他摆出一副不满意的面孔走来,显得沉着、严肃。他好象没有看见我。
“什么事?”他问那个值日的军官。
“少尉,这位先生找您。”那个军官说,一面笑着指了指我,“他找您做一笔小交易。”
普罗宁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我跟前:“什么事?”
“您看……”我含糊地说,“我听说您在此地旧书店弄到几本令人销魂的小册子。假如您能同我交换……”
于是,我就非常自然地把我那些画片摊在他的面前。
“啊!”普罗宁很兴奋地说,“您这是从哪儿弄到的?”
他摆出一副鉴赏家的面孔开始仔细瞧看这些画片。
“您拿这些收藏品要换些什么呢?”他很认真地问道。
“我听说您有几本法文书。”我说,“如果我们可以交换的话……”
“唔,我觉得还可以。”普罗宁沉思默想地说,“今天晚上,下班以后……”
“不,我现在就需要这些书。”我坚持说,“我已经答应要在十一点以前把书弄到。”
“贝尔金先生,您这是要给哪一位小组上课呢?”跟前有一个人问道,“我可真想瞧她一眼!”
“少尉,您就出去一趟吧。”那个值日的军官劝他说,“贝尔金先生是坐汽车来的,您同他跑出去有半个钟头就够了,错过这个机会真可惜……”
普罗宁在犹豫不决。
“如果您那些书我看着合适,”我补充说,引诱着加什凯,“除了画片以外我还可以再加上几瓶法国白兰地。”
“加什凯,干吧!”那个军官说,“晚上您要请我们客,我好久没有喝到法国白兰地了。”
这时,普罗宁好象才拿定了主意:“好吧。”他说,“我们走吧。我住在盖世太保的宿舍。”
我们两人在大家的赞同之下离开了管理处,到了街上。
但是,普罗宁一直等到我们坐到车里,并且等车开动以后才同我讲话。
“我要说,马卡罗夫少校,您干得可太大胆了。”他不大赞许地说道,“您那里出了什么事?”
“大洋彼岸一个情报局的将军在里加。”我解释说,以为一定会使普罗宁感到吃惊,“我刚刚从他那里来。”
但是,好象任何事情也不能使他吃惊。
“我猜到了。”他简短地回答说,“今天我们盖世太保是个倒霉的日子。里加人都说从南美来了一个著名的工业家。当然,爱丁格尔知道他是谁,所以他非常不高兴。因为首先,这桩事没有他的份儿;其次,大概是有人示意不叫他多管闲事。参与这次活动的都是比爱丁格尔有势力的头子。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就只能对他的下属大放劂词了。我自己自然不十分清楚来者是谁,但可以推测……”
“不,他讲得很直率。”我解释说,“他是泰勒将军。”
我们不慌不忙地在城里兜着圈子。
“唔,那么他要您怎样呢。”普罗宁用讥笑的口吻问道:“是搜罗您加入美国情报机关吧?”
“那还用说。”我回答说,“他要把我派回俄罗斯,并且答应给我在那里弄到一个很高的职位。”
“不,不成!”普罗宁断然说道,“这里还需要您。什么您都可以同意,但是您要说,需要耽搁一个时期。您可以暗示一下,说您舍不得离开扬柯夫斯卡亚……”
我们到了盖世太保的宿舍,普罗宁进去了几分钟就拿着书出来了。他把书扔到座位上,我们两人甚至连一眼都没有瞧它,于是,我就把车开回原路去了。
“看来,一切都清楚了。”普罗宁说,“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我们的工作中,任何事情都不能忽视。这个机会应该尽可能地把它利用得好一些。您答应吧。但是目前您还不能离开里加。您就说您还要在这里搜集很重要的情报,写一份东西……”
我把普罗宁送到了盖世太保,就把画片交给了他。
“唔,到底选择哪一国的银行呢?”在临分手的时候我开玩笑说,“是瑞典还是瑞士?”
普罗宁又微微地冷笑了笑。
“要是我,我就选择瑞典。”他模仿着我的胺调开玩笑般地说,“在这个问题上,我和泰勒先生的看法一样,据我看,还是瑞典可靠些。”
他走下汽车,向我挥手告别,就消失在门口里了,我就径直向克利什扬·巴隆大街急驰而去。
在我已经熟悉了的前厅里坐着两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第一次放我进去的那个人走过来迎接我,象对一个老相识一样,对我笑了笑,就把我领进了一个房间。
“唔,您打定了什么主意?”他兴致勃勃地问道,“生,还是死?”
“假如我决定死,那我就不会回到这里来了。”我也用他那种兴致勃勃的口吻回答他说。
“您做的对。”我的向导表示同意我的意见。“请坐吧,您得等一等。”他说,“泰勒先生准得过四十分钟以后才能有工夫。”
但是,他很快就腾出工夫来了。
这一次他们并没有请我进黑屋子。泰勒亲自出来见我了。
“由衷地对您表示欢迎,少校。”泰勒说,甚至竟向我伸出手来了,“现在我们简单地谈一谈工作。”
他象个小孩子似地骑在椅子上,面对着椅子靠背,把两只手搭到上面。
“扬柯夫斯卡亚女士把您变成英国人这个主意,只是对德国人有用。”他说,“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俄国比英国更扎手。因此,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次机会。我觉得,您能够成为一个很出色的间谍。目前先交给您一项具体任务。”
他用一种庇护的眼神瞧看我。
“您了解布莱克在此地做了些什么吗?”他问我,但并没有让我回答。“所有这些从事一些小规模间谍活动的人……问题不在她们身上!布莱克在这里建立了英国秘密组织的间谍网,人数不多,但异常隐蔽,不管怎样重要的任务他们都能够完成。这个间谍网是为一种具有长远打算的政策服务的。这个间谍网在战后格更加活跃。如果德国人战胜了,它的话动就会针对德国人,假如苏联胜利了,它的意义可就更重要了。我们应当把这个间谍网查清楚,并使它为我们服务。我们本打算收买这个倒霉的布莱克,但是他的脑子里灌满了英国贵族那种要不得的偏见。他拒绝把他那些间谍转让给我们,所以只得把他干掉了。但是问题在这里:他送给伦敦的那份名单——顺便说一句,杨柯夫斯卡亚女士也把这份名单给我们弄到手了——并没有任何实际的价值。那上面只有几十个常见的姓,而姓那些姓的人成千上万,我们不能去究问那么多的人,以便弄清楚他们之中哪一个才是英国国家侦探局的间谍!要弄清这个名单一定有某种办法,但是这种办法我们现在还没有掌握。您所面临的任务是艰巨的。扬柯夫斯卡亚女士会帮助您,您要把这个间谍网给我们变成一个实际的……”
他突然站起身来,飞快地——那种快法既不适合于他的地位,也不适合于他的年龄——从房间里走了出去,过了几分钟又回来了。
“我也要帮助您。”他说,“我们知道布莱克手下一个间谍的姓。这个间谍从前曾同我们有过联系。他会得到来见英国侦探局间谍头子布莱克的命令。您设法在他的帮助之下找一找弄清那份名单的办法。我们并不催您。不过,我们非常需要这个间谍网,您应该把它交给我们。然后我们就把您送到俄国去。到时候我们就会通知您的。”
突然,他竟转而讲起警察们讲的一种特别的行话来了。
“但是你要加小心,不要使诡计,否则我们就把你从二十层楼上抛到地下去。”他称我为“你”,意味深长地威胁我说,“没什么,不要紧,别骇怕,我已经看出来了,你是我们的人,在我们这里你会挣到很多钱的……”
我这时不知为什么想起了普罗宁在里加这里所表现出来的镇静和果敢精神,因此我也很想学一学他的样子。
“借助大洋彼岸的这位将军,我应该在目前必须与之周旋的这么多充满敌意的人们中间,尽可能牢靠地巩固我的地位。”我暗自思索着,“不仅要表示同意,而且还应该提出要求……”
我带着挑战般的神情看着我的对方,但我尽量表现得不过火。
“嗯,可是实际上又怎样呢?”我问道,“怎样才能保障您手下的人,有朝一日不至于把我逼得走投无路,并把我干掉呢?”
泰勒微微地笑了笑:“我看得出,您是一个很审慎的小伙子。”他甚至竟有些同情地说,“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