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之光 作者:Barbara Cartland-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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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按钮A。”她叫喊说。
塔里娜照她讲的办了。
“妈妈,我是塔里娜。”她叫道。
“喂,亲爱的,我一直盼着你来电话。你过得快活吗?”
“是的,我过得好极了。”塔里娜答。“妈妈,你猜猜看?我们今天下午要到杜维尔去。”
“到杜维尔!”
格雷兹布鲁克太太感到意外。
“对,纽百里先生带着我们坐他的游艇去。”
“塔里娜,你的衣服怎么办?我肯定在那种地方你不会有合适的衣服穿的。”
“一切都好,别担心。”塔里娜说,“吉蒂和我穿同一个尺码,凡是我需要的,她都借给我。”
“我奇怪为什么你几乎把所有的衣服都送回家来。”格雷兹布鲁克太太告诉她说。“我不能想象你现在穿什么。”
“吉蒂有那么多的东西,我无论需要什么,她只用叫我从她的衣柜去取就行了。”
塔里娜觉得自己脸红了。对外人弄虚作假是一回事,要是对自己母亲,则是另一回事了。
“那就好了。”格雷兹布鲁克太太说。从她的声音听出她放心了。“我一直在为你担心,我还想把钱退给你。你太好了,给我寄来这些钱。亲爱的,这阵子我们的日子可非常难过,唐纳德自从生病以来特别需要调养,你知道他多么爱吃水果啊!”
“是的。我知道,妈妈。我现在好得很,什么也不缺,事实上我希望能够多给你寄点什么……我……我在这里找到了一点工作。”
塔里娜觉得她不能告诉母亲,钱是她最好的朋友给她的。她能肯定她父亲不会让她接受的,他宁可受穷,也要维持他的无上的自尊。
“太好了,你可别为我们担心。”格雷兹布鲁克太太说。“我们会安排的,无论如何,你赚的钱你自己也要用呀。你还得给许多人小费。”
“一切都非常好,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塔里娜说。
“你的游泳衣怎么样?要不要带你的那件去?”
塔里娜眼前出现了她那件便宜的旧游泳衣,她几乎穿了五个暑天了。它已经补过,还褪了色。只要一想到她穿这件旧游泳衣到杜维尔去游泳,就叫她发抖。
“不用了,行了,妈妈,我可以向吉蒂借一件穿。”
“哦,别忘了谢谢她的款待。谢谢她让你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假期。”格雷兹布鲁克太太说。“我们也为你非常高兴,爹爹昨晚刚说过,你和有钱的人相处,机会太好了,你不必急于直接离开剑桥去找工作干。”
“我在这里每分钟都过得快活。”塔里娜说,“向唐纳德和埃德温娜问好。”
“我会的。”她母亲答应说。
“代我给爹爹一个亲吻,你别太劳累了,好吗,妈妈。”
“我不会的。”
在格雷兹布鲁克太太的声音里听得出她有点觉得好笑。
“再见吧,亲爱的。愿上帝保佑你。”
塔里娜挂上了听筒。她对着电话间墙上的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的脸,她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感到羞愧。
假如她母亲见到她穿着吉蒂的衣服,假如她知道她讲的是谎话,而且不惜弄虚作假继续扮作有钱有地位的人,她一定会非常难受的。
“决不能让她知道。”她下决心说。随后打开电话间的门,溜了出来,走到阳光下面。
她以为路上没有人,但是她立刻看见右边不远处树荫下有一辆车在等候着,那是一辆灰色敞蓬车,里面坐着一个人,正是迈克尔。塔里娜瞧着他愣住了。
“我可以用车送你回去吗?”他问。
“不……不,谢谢,一会儿吉蒂会来接我的。”
“啊,我看见她到村子里去了。我正在奇怪她怎么把你撇下了。后来我经过电话间时,发觉我不会看错了人,你是有紧急事打电话吗?”
塔里娜简直呆住了。她觉得非常尴尬,首先是因为碰见了他;其次是因为认识到他公开而毫不羞愧地表示了极大的好奇。
“我突然记起有点事还没有办。”她说,“我要找的这个人在我回去以前可能会出门。”
“原来是那样。”他微笑说。
“嗯,正是那样。”她答道。
他们在互相敷衍,她想。但不知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怕,反而觉得兴奋。
“你正在愉快地期待着这次航行吧?”他问。
“非常愉快地。”
“你不怕晕船吗?”
“我……”塔里娜及时发现自己正准备说不知道,她突然剎住了并且改口说:“那要看海上的情况了。今晚无论怎样应该是风平浪静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迈克尔说,“晚餐后如果你到甲板上来,我要指给你看古老英国的万盏灯火,它们是非常美的,我想你一定知道。”
“是的,当然。”塔里娜有点心虚地说。
她不大懂他讲的是什么。接着她松了一口气,看见吉蒂飞快地把汽车开来,在村子里的街道上激起了飞扬的尘土,在一阵尖锐的剎车声中,她把车停下来。
“很抱歉使你久等了。”她说。这时她看见了迈克尔。“你在这里干什么?”
“和你一样,我想。”迈克尔答道。
“你在监视我们,”吉蒂说,“我不会让你这样子的,我们干什么和去什么地方完全与你无关。”
塔里娜惊愕地从吉蒂怒容满面的脸转到迈克尔惊奇的脸,“他是当真感到意外了。”她对自己说,她希望吉蒂没有那么冲动地向迈克尔发脾气。
“我到村里来给自己买几片刀片。”迈克尔说,“如果我在无意中偶然发现了我不应当知道的事情,我只能说我的行动是十分清白的,我并不想冒犯任何人。”
“那么,我来是买酸水果糖的,”吉蒂示意说。“如果你不相信的话,糖就在我身边座位上。”
“我当然相信你,”迈克尔和蔼地说。“我为什么不呢?”
塔里娜跨进了吉蒂的车。
“别多说了,”吉蒂低声地说。
吉蒂猛地推动排档,没有再看迈克尔一眼,把车开走了。
“老是这样。”她怒气冲冲地说。“伊琳派出年轻人来监视我,只是为了满足她自己,让我意识到我只是一个小孩,不论干什么,上哪儿去,都得先问过她。”
“我相信这次你错了。”塔里娜说。
“你不了解她。”吉蒂反驳说。“要是你和我们一块呆得久些,就会看出我是怎样看待伊琳的。我恨她,我也恨迈克尔。”
塔里娜默默不言。她觉得自己应该对她的那些感情作出积极反响;她应该讲她也恨迈克尔,她也怕他。但是,她没法强迫自己把话说出口。
她很奇怪他答应带她去看英伦的灯光究竟是什么意思。无疑的,她一点也不恨他。
第五章
塔里娜站在船舱里,倾听海水拍击船体的声音。船航行得很慢。因为纽百里先生吩咐过要用差不多整夜的时间穿过海峡,这样,当船在特鲁维尔靠岸时,女士们用不着早起床。
“我们必须在特鲁维尔港靠岸,”吉蒂告诉她。“因为杜维尔没有港口,不过两地相隔只有一英里左右。遗憾的是伊琳认为特鲁维尔大嘈杂,我们不能留在游艇上,只好去住旅馆。”
就塔里娜而言,只要他们能到达,她根本不在乎早起床或在哪里住宿。她简直难以相信航行已真的开始,英国已被拋在后面,而在她前面就是法国。
当他们乘车驶下南安普顿时,她一直觉得仿佛会发生什么事情阻止她前往法国,她简直难以相信最后她所有的梦想都变成了现实,她是在出国途中了。
这次旅行是由纽百里先生带领,一切经过了精心安排并布置得很奢华。吉蒂、塔里娜、伊琳和迈克尔乘一辆罗尔斯豪华轿车,纽百里先生带着柯利亚先生和他的秘书主任乘坐另一辆启程,跟随着的还有两辆车,装着佣人和行李。女佣人中有伊琳的女仆和吉蒂的女仆,她同时也侍候塔里娜;另外有纽百里先生的跟班;有二等厨师,每次出海他总是跟随他们的;有两个男仆充任游艇上的服务员;此外还有固定的游艇上的工作人员。
“要是他们知道这一切对我是多么新鲜啊!”塔里娜想。她看见了吉蒂提供给她的时髦的行装,几十个手提箱、化装盒、帽盒都放在南安普顿港的码头上。
港口里有许许多多的船只。塔里娜突然希望能乘上大海轮横渡大西洋。要是她真的能够去加拿大旅行,那该多好啊。这时,一个声音好象代替她高声说出了她的想法,在她身旁说道:“你是在想家吗?”
是迈克尔在问她,但是一时她换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我会呢?”她问。
“在你注视着伊丽莎白皇后号时,我看出你的眼睛带有怀乡的神色。”他说。
“那是……”她开始说。只是控制住自己不再发问。她知道她既然在大西洋上往返航行过多次,应该见过伊丽莎白皇后号的。
“对,那是伊丽莎白皇后号,”他答道,好象她已经提完了这个问题。“你不认识它吗?”
“一时没有看出,”塔里娜冷淡地回答,“况且我从来不善于识别船。”
她很快转身走开了,害怕迈克尔会再找她谈别的事,几分钟后,她走上了“苍骛号”。
这是塔里娜所见过的游艇中最漂亮的一艘……不过她暗自想道,她可没有标准,由于她看见过的船实在太少了。
首先,她从来没有料到纽百里先生的游艇会有这么大,它似乎象一艘小海轮。其次它的全身白得耀眼。尽管她决心要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还是禁不住叫喊道:
“这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吉蒂使个眼色提醒她,但是纽百里先生感到很高兴。
“它是很舒适的。我看应该这样讲。”他说。“它应该是舒适的,只要看它化了多少钱就知道了。”
“父亲花的钱总是值得的。”吉蒂用嘲笑的口气说。但是没有通常那样多的抱怨情绪,她很快向甲板周围看了一眼,塔里娜心里明白,她在寻找她渴望见到的那个人,就是那张她梦寐以求的亲切的面孔。
“唉,我这个人就是厌恶大海。”伊琳使性子地说,“答应我,瓦尔特,不到晚餐后我们不开船。”
“行,当然行,”纽百里先生回答:“直到你上床睡觉,我们不会开船的,如果你服用安眠药,那么船把你带到海峡对岸,你还会什么也不知道哩”
伊琳走到下面去了,塔里娜靠着栏杆看海鸥在天空盘旋,在海洛里呈现灰色而且很脏的海水,在这里经过阳光的照射变成了金色的海洋。
她感到一阵兴奋透过全身,这是一场冒险的开始,现在,在她生命中终于有令人兴奋的事发生了,而在昨天她的生活好象还是那么沉闷和沮丧。
“我们去找自己的舱房吧。”吉蒂说,塔里娜从她的声音里察觉出她失望了。“我哪儿也找不到他。”她们走下去时,她轻声说道。
“可能他在岸上。”塔里娜提醒她说。
“我总以为他一定会到这里来见我们的。”吉蒂说。
船舱跟游艇的其它部份一样豪华,舱内装饰得非常漂亮,真正的床代替了船上的铺位,还有小巧的梳妆台,上面有精巧的暗藏的灯光和镜子,无论什么人坐在那里都会显得特别漂亮。浴室是通到塔里娜睡觉的舱房的,在房内床边有收音机和各种取暖设备和通风设备。
“我相信我一定会按错按钮的。”她笑着说,“说不定会给我自己来个淋浴。”
吉蒂上去按住了她的嘴。
“天哪,别看到什么东西都那么高兴,记住你有钱,非常有钱,你父亲很可能有六艘这样的游艇。”
塔里娜开始大笑起来。
“全都是那么荒谬可笑。”她说,“我一点也不相信任何人会被这样笨拙的玩笑骗过去,我应该对你父亲和继母说出真话。”
“如果你讲了真话,要是你还能跟我们一起到杜维尔去,那才叫稀奇呢。”吉蒂警告说。
“你真的是那样想吗?”塔里娜问道。
“你还没有看透伊琳的为人吗?在我说她是从来未见过的最势利的人时,我并没有夸大其词。”吉蒂说,“如果她知道你只是一个穷牧师的女儿,她会不准我父亲花一个便士带你到任何地方去的,她还要说你不会给我带来好的影响,说我应该只在我自己这个阶层里交朋友。”
吉蒂苦笑了。
“真可笑,不是吗?我自己的阶层!要是那样,我只能和酒吧女招待或工厂女工交朋友了。”
塔里娜扬起眉毛,吃惊地问:“你为什么那样讲?”
“因为那是真的。”吉蒂答道;“要是伊琳知道我把事情真相讲了出去,她准会宰了我。事实上我祖父从欧洲来到英国时口袋里不名份文,他是捷克人,他唯一的长处就是他不在乎做任何苦工,只要能赚钱。他起初在鞋厂里扫地,每星期只有五先令。”
“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塔里娜说。
“我是这样,”吉蒂答道:“可伊琳总是谎称父亲出生于贵族家庭,统治着几千名不驯服的农奴,天哪,她真是个骗子!”
“忘掉她吧。”塔里娜简单地说。
“那正是我要努力做的。”吉蒂答道:“我要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乔克。你来吗?”
“我要在这儿呆一会。”塔里娜说:“我要看着所有的小玩意,拧拧它们,看看是不是真的。”
吉蒂笑了一下,走出舱房,把门关上了。
塔里娜走到舷窗那里,向外凝视,她似乎看到了从牧师住宅的后窗口望出去的景色。污秽的房屋靠得很紧,急待修理,一排排湿衣服迎着微风飘动,儿童们在泥泞的街道上边跑边互相叫唤,翻腾打闹,瘦瘦的饿得半死的猫在垃圾堆里爬来爬去。
她叹了口气,转身走开,要是她父亲和母亲现在能和她在一起,要是她能把一部份的假期让给他们,这该是多么有意思啊。她想起在她家门前不断有人来探访。
“请让我和牧师讲句话,好吗?”
“可以请牧师来看看我的祖母吗?医生认为她活不长了。”
“牧师能帮我说说吗?”
“牧师能不能……”
“牧师可不可以。”
没完没了的请求,从来没有一个被拒绝或被推掉。她想到母亲整天擦这擦那,洗衣服,打扫房子,做饭,有时她急忙地出门去,说“我不会耽误太久的,下午三点我参加母亲联合会,开完会我马上得去看看鲁宾逊太太。”
电话铃响了,门铃响了,人们在找她。格雷兹布鲁克太太总是面带笑容表示同情。每一个人离开牧师住宅时都感到在世界上还有人了解他们所受的痛苦。
塔里娜用手抚摸着椅背,这把椅子的价钱足以抵上她全家一个月的伙食费还有余。
“为什么这样不公平?”她扪心自问,但是她知道事情并非如此,住在破旧又忙碌的小小牧师住宅里的人却比在这美丽豪华的游艇上的人要幸福愉快得多,幸福是举足轻重的,是人人所寻求的,而不是用金钱能够买到的。
“不过金钱可以叫人觉得又舒服又漂亮。”塔里娜低声说,她在镜子里注视着自己,她认识到吉蒂的衣服使她变了样。
“好漂亮的衣服。”她自言自语,抿着嘴轻轻笑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