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方程式-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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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去大饭店吃饭呢?这种地方多吵呀!又挤又杂的!”白母对庄曼没有好感,为了催促相亲饭局尽快结束,有一句没一句地挑剔起周遭的环境。
白再优有些尴尬,抛给庄曼一个抱歉的眼神,“妈,你不要这样,地点是庄小姐选的。”
“庄小姐,刚才你说你目前失业,是吧?”白母心高气傲的扬高下巴,势利的问道。
“是。”这种清楚的嫌恶,庄曼不陌生,有过一次经验,他人对于自己的观感,她总能很准确的明白。
好讽刺吧,对于任何事情都迟钝的她,唯独此事瞒不过她……
突然,闷闷躁躁的感觉涌了上来,在胸臆间泛滥成灾。
“这年头不景气。你又二十五了,应该很难找到好工作了吧?”白母摸摸梳得雍容华贵的发型,苛刻的说。
“我们白家的媳妇当然不用在外头抛头露面,但嫁人我们家之前,至少能有一点教外人津津乐道的长才吧?”白母眯眼看她,“庄小姐自认有吗?”
“没……有。”曾经遭到拒绝所尝受的痛楚,愈合好久的伤口,竟在此时沁出点点血滴。
白母是故意的,见着她惆怅的模样。鄙夷的口气又说:“庄小姐,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们的意思……”
“妈!”白再优实在听不下去母亲尖酸刻薄。夹抢带棒的讥嘲,庄曼哪儿得罪她了?
早知道她是来搞破坏的,今天的饭局就不让她跟了。
“你给我闭嘴!”白母喝斥一声。“你喝你的咖啡,我来和她说就好。”
“庄小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语,麻烦你回去转告令尊,小犬不是滞销货,他有很多更好的选择,像你这种难登大雅之堂、小家子气的女人,实在和我们白家对外的印象格格不人。
再说难听一点,令尊自称是窃皇,没凭没据的,教我们如何相信?且有一个小偷当亲家,传出去也不太好听!“白母再也不掩饰心中的不满与鄙夷,直接挑明着说了。
当初,答应相亲是因为庄克己经营的“千里马”骨董店,在收藏家间享有不错的评价,大家也都对庄克己的眼光赞佩不已,他更自诩为伯乐……她是耳闻他的名气,才有意与他结亲家,哪里知道他的女儿竟平凡得可以。
“也难怪啦,手脚不干不净的男人,要他教出一个有气质的女人。确实为难了些。”她斜睨瞧人,愈说愈难听了。
如此犀锐的利评令庄曼心脏猛地揪紧,双手在餐桌下紧握,指甲深陷了掌心。
“白夫人,今天令你失望的人是我,我的条件达不到你们白家挑选媳妇的标准,我愿意承认自己差劲低俗,但请你不要出口辱蔑我的父亲,他从小就很努力教导我,是我不才、不争气,请你口下留情……”
说到最后,很久没掉泪的她哽咽了,双肩由缓至急的耸动着,抽噎声渐渐流泄。
她一直知道自己不够好,却不知道自己的不好,会教外人直指为父母的失职……不是这样的,她的爸妈常常唠叨她,是她左耳进右耳出,当成耳边风,才会导致今日的狼狈。
这间咖啡屋座落于宁静的小巷中,隔条街便是人潮繁忙的商店街,小小的空间脱离了都市飞快的律动,以小巧而温馨的方式存在,也是周围的环境配合得好,共同营造了静谧浓厚的咖啡香,若在阴雨的午后光临,绝对会有错置时空的恍惚感。
她一有空就会来这里点店家自制的堤拉米苏,再加上一杯香浓的咖啡,闻着咖啡香配着堤拉米苏,她认为这是人世间最快乐的享受,现在她眼前有堤拉米苏也有咖啡,但她却只让遗弃的感觉围拢……
“妈,你太过分了!”白再优见状,责怪起母亲歹毒的言辞。
“我哪里过分了,我这是为你好,难道你真的想娶这种女人?”
“庄小姐,对不起,请你不要见怪……”庄曼的哭声教他慌了手脚,赶忙递纸巾给她。
“我没关系……”庄曼轻抬螓首,泪眼朦胧中,她看见了自另一桌起身、朝他们这桌迈步走来的男子。
“桑子神……”捂着嘴,她突然激动了起来。
桑子神愈走愈近,盯着她的眸子里灌满风暴,那是她没见过的表情……
他什么时候来的?那模样像在巡视自己领地的狮子王,一举一动都有着令人无法漠视的气势。
桑子神在白家母子错愕之下,拉开椅子坐在庄曼身旁,扫过她的泪眼汪汪,矜淡的神情霍地一凝,胸腔狠狠一悸。
“这位先生,你……”白再优为陌生男子唐突的举止感到惊愣。
“这是我的名片。”
“你就是安圣的……”白母目光一看到名片上的头衔,震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桑子神匆匆打断她证实的疑问,不希望身份这么快就曝光,“我是。”“
“你……”好不容易幸运目睹夜魅狂神的庐山真面目,白母脑子却在此时糊成一团,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不说话是吧,好,那就由我先说。”染着怒意的眼瞳射出火花,因为他们以言语那把无形的利刃,刺伤了她。
“桑子神……”庄曼对于眼前的混乱不知如何是好,轻唤着一出现即带给自己安定感的男人。
他有种很特别的气势,巧妙地镇压住全场,像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为所动。
“别怕,这里有我。”面对她,桑子神不自觉放柔了声线,这会儿,他愿意承认自己很矛盾。
问了一整晚,他真的不想来,却无法抑止对她的担心。还是偷偷跟在后头来了。
昨晚,他原本和她一起坐在客厅收看综艺节目,广告时间她到厨房去调了一杯自创品牌的果汁牛奶,听到节目开始,怕错过任何一幕,于是匆匆忙忙的端着杯子跑回来。
她是算好了时间,却忘了将自己的莽撞计算在内,结果,她跌了一跤,恶心的果汁牛奶溢洒在无辜的他身上,摔倒成习惯的她安然无事的爬上沙发继续看电视,面对他的责备,她眼睛盯着荧幕,很没诚意的说着抱歉,最后他终是受不了那股甜味,回房去换衣服。
换下了衣服,他再也没看电视的心情了。
仰躺在床上,他不解地思索自己为何没有生气;以他讲求完美的个性,应该会为她的鲁莽发脾气的,可是,他没有,甚至连一点动怒的迹象也没有,有的只是无可奈何的纵容。
这是怎么回事?
包容、耐心,不是他的人格特质,除了对待客户,他偶尔以此与之周旋外,他认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没有道理要别人迁就、屈让。然而这套原则却在她身上宣告瓦解。
她不是公司的客户,若是,也不符合他亲自出面的条件,但他在她身上却展现了前所未见的温柔。
因为她,他在向来避讳的公共场所动怒,兄弟们评论他优雅如一头美洲虎,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像被装置了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押笼的猛龙,肆虐视界里的一切——只因为她。
他爱好自由、不喜拘束,像风一样,对于平静的生活恰然自得,但和她一起,生活免不了惊涛骇浪,却拥有另一番滋味——那是以前所缺少的快乐与放纵。
他懂得活在当下的道理,却贯彻的没有她好,因为她很随性的做自己,就是这一而吸引了他。
惊察自己的心态,他顿时烦闷了起来,脱离正轨的意外发展,使得事情变棘手了。倘若知晓他住进她家的目的是为了偷窃令牌,她会如何!
正为了此事而悒郁,她却在此时敲门恳求帮忙,听见她要相亲,他的思绪更显紊乱,迁怒地说了一句不愿干涉的话,然后关上了门板,兀自生着闷气。
如此幼稚不成熟的行为,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莫非短短的时间内他已被她感染了?
“在你们批评别人之前。请先想想自己,你不满意她,难道她就喜欢你了?没有一个女人希望自己有个恶婆婆的。”桑子神对着白母如斯说道。
“你——”白母心里纵然生气,但畏忌他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他有慑人的气势,一个瞪眼就能让别人胆寒,就算无声无息不说话都让她感受到压力。
“庄小姐,你和桑先生的关系是……”身为一个全球知名品牌的台湾代理经销,白再优见过的人算多了,然而如桑子神这样与自己年纪相仿,却气势迫人的男人,实属少见。
“我是小曼的男朋友。”桑子神出人意表的答腔,语力万钧。
三个人一起僵愕,庄曼任然的眼底有着满满疑问。
他给的震撼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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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夕照染红了天际,大地笼罩在一片黄澄澄的柔光中,给人一种温暖的期待感。
“桑子神……今天的事谢谢你。”跟在桑子神身后进门,庄曼又表示了一次谢意。
他点点头,算是回应,表情让庄曼想到了国庆大典阅完兵的总司令,就算满意还是一脸的严肃,她因此心生惶恐。
“你……在生气吗?”她如履薄冰的问,在公车上他一直板着脸,但在人潮拥挤的情况下,很多话她不敢说。
“你平常对我那副咄咄逼人的气势呢?在那个老女人低蔑你的时候,你把它遗忘到哪儿去了?”桑子神敛目看她,下一秒,怒火被引燃,咆哮指责,“你不是很唠叨吗?为什么她一展开攻击,你却沉默不语地任人伤害?”
他本来以为她会反击,直至她的啜泣声模糊传来,他才知道这个笨蛋原来凶狠只对他,遇上别人,就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猫了。
“因为我不要她更加看不起我爸爸,我要表现出我的修养……”他的一段话又勾破了她的伤疤,抽抽鼻子,抿着唇瓣,有着想哭的冲动。
“你真是让我生气!”她泫然欲泣的神态瞒不过桑子神,对她,他既生气又心疼。
“我就知道你在生气……”他有很好的修养,每次不管她做出多惹人气恼的举动,他的脾气都不会被牵动,可是这次他却为了她不知道的原因生气了。
“以后别再去相亲了!我没那么多时间每次都及时出现替你出气。”说到底,她还是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而生气。口气愈来愈冲,桑子神发现自己的脾气变暴躁了。
“我爸应该还会安排对象给我……”她听出他语气中的威胁,却奇异地不觉得有任何压力。
生活里多了一个桑子神,真的好好,他给了她可以依靠的感觉,虽然他们是这样的陌生。
“你就不会推掉吗?”这种事情也要他来教!
想起咖啡厅他引来震惊的宣告,其中的真实性,只有当事者两人知晓,“今天谢谢你,委屈你假装是我男朋友……”咬着唇瓣,眼眶泛着热气,她很诚心的感激。
“没有委不委屈,大家都是同等的人类,你这样说,不是像那对母子一样昏庸无知了吗?”桑子神眉心微拢,不明白这群人的观念怎会这等迂腐。
她的哭腔令他心绪浮躁,很难抚平。
“桑子神,你很了不起吧?”话锋一转,庄曼突然一问。
“什么意思?”她终于要问到重点了。
“白再优和他妈妈一看到你的名片,就立刻噤声不再说话了,你的来头一定很大。”
“他们被我唬了,那是我以前老板的名片,他挺有名气的,像白家那种小人物当然畏惮。”面对她的疑问,桑子神早准备好了说辞,继续说谎。
他们四兄弟在社会上所拥有的地位已不逊于盗王古煌了,四人各自拥有一片天,他们个性迥异,性格也不同。但只要喊出名字,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夸张了些,可至少社会上一些拥有身份地位的政商绝对都认识。
“真的吗?”庄曼很难不怀疑,因为在递出名片的那一瞬间,桑子神的每一个举止、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挟带着庞大势力,威胁着他们对他俯首称臣。
“我如果有那么不得了的身价,有必要住在你这儿当小白脸让你养吗?”他故意自嘲,降低她的存疑。
“你才不是小白脸!”她立刻驳道,“你又没花过我的钱,反而每次出门都刷你的卡……”愧疚加深,难为情加重,她关心起他的经济负担,“桑子神,你再不找工作没关系吗?”
“我不是一口气缴了六个月的房租吗?”现在一个月都还没住满,不会又要收租金了吧?他已经尽量帮她分担开销了。
“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庄曼赶忙澄清,“只是我给外人的印象成天浑浑噩噩,你若常和我走在一起,也许人家会误以为你真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游手好闲却不会饿死,他们应该很羡慕吧。”世俗的眼光若常搁在心上在意,人生就没有乐趣了。“由他们去说吧,只要你不当我是小白脸一样唾弃就好了。”
每天无所事事,女人是不太能相信这种不可靠的男人;他只怕她拿他当没有前途的男人看待。
“我不会。”她很肯定的说。
气氛沉淀了一会儿,庄曼偷觑着他,在心中斟酌再三,鼓起勇气问了逃避好久的问题,“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我希望你能老实告诉我,毋须顾忌是否会伤害我。”
“问吧。”她在和自己的心拔河,他看到了,很想知道是怎样的事情让她如此惧怕,露出几近紧绷的神情。
“是不是男人都不喜欢像我这样的女人?感觉我很邋遢、很散漫……”勇气到此宣告用罄,害怕听到残酷的答案,眼泪已在酝酿。
桑子神瞅着她,感觉得出来这个问题已困扰她许久的时间,却不懂她为何那么在乎别人的想法。
这就是她隐瞒的秘密吗?那么简单的一个问题?
见他迟迟不语,庄曼的心凉了,是前所未有的刺痛,就算亲耳听见批评的话语都没有那么痛……
他不会知道,当他在白家母子面前,告诉他们她是他的女朋友时,她的心有多快乐,就算只是假装,其实只是帮忙,她还是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