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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天香记-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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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治奴婢的罪吧?”只是在那眨眼之间,惋儿已经完全想好了自己该说的话,站的笔直,从容而镇定。
  “这是自然。”皇上点点头,无比同意。
  “而奴婢跟路家相识应该是在座各位早就知道的事情吧?”惋儿又说,甚至微不可见的微笑起来。
  “唔……”皇帝再点头,抱起了双臂,几乎有些感起兴趣来。
  “既然奴婢跟路公子相识,又被允许在这样的场合跟他见面,说上两句话实在是再正常也不过了,奴婢不知道需要说什么。”她果真一副很懵懂,很无辜的模样。
  “皇上允许你跟大臣们见面说话,可是那也用不着握着手吧,”明德妃无比优雅的声音在皇上身后道:“还是你们的交情实在也太好,以前都是这么说话,因此也不觉得有什么呢?”她说最后一个“呢”时故意拖长了音,引人无限联想。
  惋儿冷冷一笑,看都不看她,径自直直地面对皇上,一付坦荡地道:“他急于想知道一个姑娘的下落,而偏偏这个姑娘美若天仙,德妃娘娘一定知道,这皇宫内苑的美人最是多了,因此他便向奴婢打听,心急之下抓住奴婢的手臂,可不是交情好,奴婢本还担心,如果再没有人出声阻止恐怕连手臂都要教这位路公子给折断了去呢。”
  “什么美若天仙?”明德妃嗤之以鼻,“你临时现编一个,别人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更何况你私会男人已经不是新鲜事了。”
  最后那句话实在太过劲爆,殿内众人一时议论纷纷。
  “哦?德妃娘娘看样子很了解奴婢,原本奴婢一位小小的贵人不敢跟娘娘争辩,但事关身誉,奴婢也不敢苟同了,娘娘说奴婢私会男人还希望娘娘能够拿出证据,否则奴婢怎么也不服。”她冷冷地看着已走到皇帝身侧来的女人,原本年轻皎好的脸庞因为得意和贪婪变的有些走形了。
  “要证据吗?好,只是桐贵人确定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看吗?事情其实发生的也不远,不过就是两天前凌晨时分有人看到你房里有男人走出来,”她娇笑了两声,“还要我说的更具体点吗?你不怕丢脸,我还担心皇家的脸面呢!”
  “两天前?”惋儿惊讶的一点也不作假,那不就是……
  抬头看了看皇帝,皇帝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的奇妙起来。
  “德妃娘娘是指两天前?”惋儿再虚心确认,“凌晨时分?有人看到我房里走出个男人?”
  “你做的好事,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德妃得意,拿那种非常不屑的眼神看她。
  “可是……”
  “好了,什么有的没的事,今日是好日子,都别没事找事。”皇帝打断了惋儿的话,脸色古怪地走回座位去。
  “皇上……”德妃不甘的唤,然而只唤回皇帝冷漠的一瞥,冻彻心肺。
  酒继续喝,菜照旧吃,刚才的事仿佛压根没发生过,除了明德妃极度难看的脸色。
  然而群臣表面平静,心下却早就犯起了冲天的议论:桐贵人在皇上离宫的日子私会男子,而皇帝竟然压根不打算追究,自开朝以来,不论皇帝怎样宠幸一个女子也没到了这个地步的呀,看来这个桐贵人不简单啊,绝对不简单。席间明丞相的脸色尤为难看。
  “桐贵人好口才啊。”来人笑笑地在她的对面坐下。
  “给王爷见礼。”惋儿依然坐着,只双手意思意思地作了个揖。
  “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炽勤悄声问,实在是好奇死了,“你真的会见过什么男子?”
  “那个事啊?”惋儿遥看一眼座上的皇帝,有几分好笑,“我不知道,未必不是明德妃血口喷人。”顿了顿,又道:“可是刚才路丛公子问我的事可是真的。”
  “什么真的?”炽勤奇怪。
  “就他要打听的姑娘啊,那姑娘今年有二十四五了,不是什么年轻姑娘,我还奇怪路公子这么好的家世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偏偏喜欢那年纪大的。”
  炽勤一怔,直觉下面的话一定和自己有关。
  “还说那姑娘美若天仙,艳丽贞烈,姓火名颜,今年初入的京,如今失踪了。”惋儿若无其事地再喝一口酒,当真就像在聊天,“如果我记的不错,王爷府上好像有一位姑娘很符合这些特征,只是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不是姓火。”
  炽勤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当时惋儿在宫中的身份暴露,还是火颜找他帮的忙,他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她们俩是不认识的。
  “颜儿和路丛有什么纠葛?”他直截了当的问。
  “王爷抬举了,惋儿怎么会知道这些,只是惋儿知道一些这位火姑娘先父的事情,所以奉劝王爷一句,如果是真喜欢人家就要彻彻底底的了解人家,否则依火姑娘的脾气难免不会把好事变成了坏事。”
  说完放下酒杯,径自起身离席,回宫去了。
  @@@@@@@@
  “皇上驾到!”太监的唱令声。
  “啊”红娃的惊呼声。
  “皇上来就来了,你啊什么呀?”惋儿好笑地问。
  “啊呀,来不及给您梳妆打扮了。”红娃着急地直跺脚。
  “我这身打扮正好,这满宫的美女,并不会因为我换了件衣服就变成什么绝世美女,把别人都比下去,让皇上只爱上我一个。”惋儿不紧不慢地走到门边跪迎皇上,心里庆幸这件衣服今日已经跪了两次,值回票价了。
  皇帝跨进挽红阁,挥手撵出去了所有的宫女太监,整个挽红阁里只剩下皇帝和惋儿二人。
  “皇上有什么绝密的事情要交代奴婢吗?”惋儿故意问。
  “你啊,安心看朕的笑话是不是?”皇帝原本觉得很没有面子,胸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闷气,很想找个人来质问一下,甚至迁怒一下,然而看着惋儿那样轻松的神情,微微带笑的嘴角,不知怎么的就觉得面子也不重要了,闷气也没有了,自己也变的轻松起来了。
  “奴婢怎么敢?”惋儿认认真真地道:“今日在乾坤殿,您的德妃娘娘让奴婢丢尽了脸,受尽了众人的眼色,奴婢的笑话才教人都看光了呢,如今皇上怎么倒倒打一耙呢?”
  “得了吧,惋儿,你哪里有笑话给人看的,是朕的脸都丢尽了,后宫贵人在朕出宫之日私会男子,皇帝竟然不闻不问,如今不知道有多少大臣在心里耻笑猜疑朕呢,而你不知道有多风光。”皇帝故作闷闷地说。
  “呵呵,皇帝这么舍得下脸面可不是为了奴婢,是为了您的明德妃。”惋儿转过身去,捻起桌面上一束淡粉红的丝线。
  “此话怎讲?”皇帝不明白,明明顾全的是惋儿,怎么变成了明德妃,他非常感兴趣了,今日一定要听她掰出个西西东东来。
  “皇上如果在众人面前坦诚两天前凌晨从奴婢房里出来的是皇上,不但奴婢的身价立增,说不定以后众人瞧见了我还不定要巴结成什么样呢,可皇上没说。皇上不顾全奴婢不要紧,还让德妃那番话在众人心里千回百转,说不定把我诋毁成什么样了呢,所以皇上你说你是不是偏心偏大了?”
  皇帝哭笑不得,最后只能叹口气,服气地道:“好了,之前在乾坤殿朕已经领教过你的口齿之利了,做过生意的人就是不一样,好了朕服你了。”皇帝的口气哪里还有半分气闷,半点迁怒?
  “可是光服可不算,皇上,”惋儿放下粉红的丝线,捻起另一束翠绿的,就着烛火看成色。
  “哦,听这意思,你还有条件不成?”皇帝也看向烛火下那翠绿翠绿的丝线。
  “那当然,皇上,您也别怪我贪心,可是您说的,只有你我二人时不需守什么君臣礼节。”
  “对,朕说过。”
  “那,寻常人家如果老爷偏心哪一房害的另一房出丑可是要买礼物赔礼道歉的。”
  “哦,是这样吗?”皇帝好奇心动,心里有个角落被拨动了,痒痒的,不由得微向前倾着身子,乖乖往陷阱里跳:“那我也该买礼物给你赔礼道歉吗?”
  “您毕竟是皇上,奴婢怎么敢让你赔礼道歉?”一丝坏坏的笑浮现在她背对着皇帝的脸上
  “既然朕说不用守君臣之礼,你我今日就只是普通夫妻,说吧,你要什么礼物?”皇帝也在笑,莫测高深。
  “既然这样,那奴婢想要出宫一趟,不知能不能得到皇上的恩准?”她霍地转过身来,手里什么也没拿,只拿了一双充满期盼的黑眼睛幽幽地看着他。
  “出宫?”他一惊,但看她的样子不像是临时起意,这又不由得让他怀疑,今日这所有的种种可能都是她设好的局,心下刚刚的喜悦一点点退去,只要想到她跟他这么轻松的对话,一颦一笑都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就有那股熟悉的气闷慢慢地浸入心扉。
  “皇上,您不准吗?您刚才?”惋儿愕然,事情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皇帝的心意改变了,连神色也变的冷漠起来。
  皇帝站直了身子,眼光冰冷地看着面前这个聪明的世故的太聪明太世故的女子:
  “如果想出宫,为什么不直接跟朕说,自作聪明!”说完,他甩袖出了挽红阁,出了丹庭宫。
  一直到皇帝的人马走了很久很久,惋儿都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悟

  当天夜深,腊月十七的月亮如同缺了一块的桂花圆糕远远地挂在西天之上。
  刑部大臣白梗的官邸,跟平时一样平静,仆人们都已经熟睡,灯火渐渐阑珊,除了官邸西侧的院落。
  “皇上,您今天已经喝了很多酒了。”白梗优雅的叹息。
  屋内生了火,柴禾燃的霹雳作响,被临时改作餐桌的书桌上只有三四样小菜和一壶喝的快要见底的烈酒。
  “为什么?梗,你说,她有什么要求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而要耍那么多手段?”皇帝完全忽视白梗的劝阻,依然一手执壶,一手执杯,不停地往口中灌酒。
  “皇上,她可能担心您不会答应她的要求。”白梗很实际地回答。
  “可是,她连试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朕一定不会答应?”皇帝喝干了最后一滴酒,摇着空壶对白梗瞪眼。
  “皇上,她今年二十六了,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当然懂得宫里的规矩,您是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允许她一个贵人私自出宫的。”白梗接过皇帝手里的空壶,摆过一边,又在皇帝不满的瞪视下,无奈地解释:“皇上,佣人们都睡下了,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再叫醒他们烫酒,更何况皇上私自深夜出宫,给闲人知道了不好,还是不要叫醒他们的好。”
  皇上只是很气愤,也很想喝醉,但他毕竟没有醉,摇了摇脑袋,他叹了口气,扔掉了酒杯把下巴搁在桌沿上,无精打采地道:
  “梗,你知道吗?朕很郁卒,朕在来你这里的路上把朕这几年宠幸过的女子都回想了一遍。洛韩就像一朵害羞的迎春花,美丽娇柔,招人怜爱。玉儿则像一个质地刚烈的玉瓷瓶完美无暇,然而脾气太过刚强,一碰就碎,”
  白梗没有说话,只痴痴地凝视着自己手里的酒杯,酒杯里有半杯酒,那是他喝剩的,他也只来得及斟了这么一杯,剩下的酒就全部进了皇帝的肚子。
  “明曦是个伪装的很好的蝴蝶兰,初看美丽纯真,看的多了就会发现花纹的形状实际上是个骷髅。”
  白梗不由得扬了扬眉,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有空真的要好好研究一下蝴蝶兰的花纹。
  “可我不知道惋儿是什么,她好像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如果需要她可以幻化成任何模样,狐狸,如果一定要说她是什么,那么她是狐狸。”皇上突然笑起来,伏在桌上咯咯的笑。
  “皇上,您醉了。”白梗叹息道,站起身来略微收拾一下桌上的残酒剩菜。
  “朕没醉,梗,你说她是不是狐狸?”
  “皇上,您记错了,你从来没有像对其他三位那样宠幸过惋儿,所以她什么也不是。”白梗弯腰扶起伏在桌上的皇帝。
  “不,她是狐狸,一定是狐狸,朕很久以前就看出她是个狐狸般的女子。”皇帝在白梗的肩上坚持嚷道。
  “好,她是狐狸,”白梗安抚地同意,轻拍了两下手,皇帝的两个贴身护卫立刻闪身出来,一左一右搀扶住咕咕囔囔的皇帝。
  “好好带皇上回宫,我不希望明天有第五个人知道今晚皇上出过宫。”
  “是,白大人。”护卫架着皇帝在花园的树木阴影中三两下就失去了踪影。
  白梗独自背手而立,抬起头对着残月,仿佛自言自语地道:
  “也许是应该打开天香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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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深夜不睡的又何止皇帝一人。
  德庆楼内,外院的烛火已残,可是明德妃的寝殿内却灯火通明。
  明曦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未经描绘的容颜依然细致美丽,然而此时那张年轻的脸上布满愤怒,平日清澈灵动的大眼睛内满布血丝,让人怀疑如果此时把那个惹她发怒的人送到她面前难保不被她扑上去撕裂扯碎。
  屋内跪了一地的宫女,个个抖如晒糠,让人无法相信那样一个温柔细致,美好端庄的女子怎么能让一屋子的宫女吓成这样?
  “鹉语,你来说?”明曦的面目可怖,然而话语声却温柔轻细到了极点。
  被点到名的鹉语是明曦从丞相府带进宫的贴身大丫鬟,平时也最是能在主子面前说上话,然而此时跪着的她听到自己被点名,却不由自主恐怖的轻叫了一声。
  “你叫什么?”明曦轻笑一声,那笑声若在平时听到可能还会觉得很好听,清脆悦耳,然而在如今这么诡异的场合听来只让人毛骨悚然,脊椎打颤。
  “是不是服侍我这么多年,让你不舒服了,不甘心了?”她依然语气轻柔地问,仿佛在跟自己最要好的姐妹撒娇。
  “没有,小姐。”鹉语已经哭了出来,然而她话刚出口,明曦就毫不容情地扇了她一个耳光,平时看明曦一付弱不胜衣的样子,想不到这一耳光竟然扇的非常有力,鹉语当场就被这一个耳光打的嘴角出血。
  “还说没有,”明曦把眼睛凑近鹉语的脸,目光居然是温柔的:“你到现在还在叫我小姐,怎么我没有资格入宫,没有资格得到皇上的宠幸,没有资格坐上这个德妃的位置?”
  “不,娘娘,鹉语错了……”啪的一声打掉了鹉语剩下的话,明曦仿佛习惯于只用右手扇人耳光,这一记依然扇在鹉语的左边脸颊上,那边脸很快的就肿了起来。
  “什么鹉语?我在娘家的时候待你好,你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要说奴婢,奴婢就是奴婢,穿了绫罗绸缎依然是奴婢。”她骂完了鹉语,直起身来,一一扫视地上跪着的人。
  突然眼中厉光暴涨,伸手把一个几乎没把身子完全缩到地上去的宫女拖到面前来,对着那宫女头上一支工艺精致的簪子发起愣来,很久很久之后,突然一把拔下那支簪子胡乱往那宫女身上戳去,一边戳,一边怒骂:
  “你这个贱种,以为入了宫就飞上枝头能跟我平起平坐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我明曦是两代老臣明丞相的嫡亲的唯一孙女,你是什么,什么破地方来的,你像我一样从小就接受最严格的贵族训练吗?从小就跟公主们一起学妇德一起学礼仪吗?凭着一股子粗俗的手段就想跟我一样在这宫里占有一宫之贵,你想要狐媚皇上也要看太后答不答应。”
  可怜那宫女被刺的左躲右闪,痛的眼泪直流,嘴里不住声地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别的宫女眼见那宫女宫服外都慢慢渗出血来,都吓的噤若寒蝉,虽然满心的不忍心和同情,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求情。
  最后明曦手也累了,身也乏了,气也出的差不多了,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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