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记-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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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前天早上明美人不是得到了皇上的很多赏赐吗?”惋儿虽然自认不笨,但对于宫廷中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宫廷规矩也并不比别人多懂一点。
“那是几乎每个侍寝过的人隔天都会得到的,那只不过表示皇上没有不满意,但不代表喜欢。玉妃当初第一次侍寝过后,皇上有一个月都没有召她以外的人。”红娃平平淡淡地说,反而是惋儿的面颊晕开了一抹浅浅的红晕,民间隐讳的闺房之事在这宫里好像变成了再正常不过,从八十岁的老人到未成年的孩子都可以随便且平静谈论的事情。
“那如果皇上喜欢了黄美人怎么办?”惋儿微笑着问红娃,带着逗弄的意味。
“不会的”红娃自信满满。
“为什么?”
“因为我见过了黄美人,”红娃扬着得意的笑容,“黄美人除了长的还可以外,其他的一无是处,整天都是呆呆的样子,皇上虽然很喜欢美人,可是也很挑的,否则为什么那么宠玉妃而不是别人呢?”
“你对皇上的喜好好像很清楚?”
“是啊,我在宫中两年看多了皇上身边的女子来来去去。”小小的红娃说起这话居然有了些沧桑。
惋儿叹息,“所以皇上喜欢的应该就是明美人那样的女子,是吗?”
“嗯?”红娃不解。
因为你那么担心,惋儿在心里说。没有多说什么,惋儿放下手中的笔,她原本不是个能安心写字的人,也就少了那种气度,不像桐,什么时候都能写出一副气韵飘逸,潇洒不群的样子来。
“挽红阁桐贵人接旨”庭院里传来公公特有的嗓音。
惋儿和红娃面面相觑,“那个,叫的,是您吧?”
“应该是。”惋儿也很不解,不是叫了黄美人今晚侍寝了吗?皇上还有什么旨要宣的?
屋子里的人都跪了一地,宣圣旨的公公站到惋儿面前,并没有打开什么传说中的黄色的缎布,只是态度很恭敬的口宣道:
“皇上有旨:今夜子时宣桐贵人祥禧宫侍寝,钦此!”
“遵旨”惋儿领了旨,站起身,想必召谁侍寝是件太小的事情,还不够资格动用黄缎圣旨,只是口谕足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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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完全黑了,惋儿静静地坐在房里。
红娃和两个外头的宫女却忙的热火朝天的。
“娘娘,洗澡水烧好了,马上就抬进来。”红娃忙的很兴奋,面孔也涨的红通通的。
并不等惋儿的回答,她又去张罗别的事情了。
惋儿合上手中的书,她只知道进宫来就意味着变成了皇帝的女人,这一天迟早会来。而这一天来的并不很早,她已经完全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她没想到,她和皇帝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欢好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上半夜是黄美人,下半夜是她是吗?她站起身,褪下淡紫色的外袍,一个冷冷的笑容飘忽在她唇边。
月到中庭,子时已过,惋儿坐在桌边昏昏欲睡,实在是这几个月过的太舒服了,她几乎已经忘了以前每当净植轩赶制贡品时她是如何熬过那整夜不睡觉的时候。
“娘娘,您不能睡,待会皇上派人过来看到您这样,会觉得您不尊重皇上的。”红娃总是在她即将进入梦乡之际及时叫醒她。
“可是现在子时已过,皇上也没有派人来,想必黄美人服侍的很好,我不需要再去了。”惋儿迷迷糊糊地呻吟,要睡不睡之际被人叫醒委实是一件太过残忍的事。
“就算是这样,您也不能睡,得等到皇上派人来告知取消。”
半眯的眼眸中冷光一闪,人仿佛也清醒了起来,这就是宫廷?这就是皇帝的“宠爱”?想想桐单薄的身子,她再次庆幸入宫的是自己。
“娘娘,娘娘,来了,接你的人来了。”在不知道第几次被红娃叫醒后,惋儿听到了红娃兴奋的声音。
然后是一连串的忙碌,被红娃几乎全身都重新整理过后,她坐上一顶轻纱软轿。轿外是四个小太监和白天来宣口谕的黄公公,一行人在灯笼照出的光亮中,熟练而无声地穿越一道道宫墙。
惋儿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嗜睡,照道理她就算不紧张的坐立不安,至少也不该这么轻易地向睡魔妥协,但是轿子被抬的太好,柔软的晃动,规律的节奏,简直比婴儿的摇篮还要舒服,所以她放任自己打一个小盹,然后再给自己调整了个好位置,最后她睡着了。
迷糊中,她听道一个陌生的低沉的不悦却还算悦耳的男声质问:
“怎么睡着了?”
“皇上,老奴也没想到这个桐贵人如此大胆,老奴这就叫醒她。”这个声音她依稀记得,只是好惶恐啊,完全没了白天的趾高气扬。
“不用了”不悦而威严的声音,惋儿几乎看见了那因不悦而抿紧的唇。
“那老奴这就把她送回去。”小心翼翼的请示。
“不用,你们退下去吧。”
“可是,她……”黄公公还想补救。
“退下去”简洁而冷漠地命令,带着不自觉让人畏惧的力量。
黄公公退去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空气中飘散着好闻的檀香味,但再好闻的檀香味也掩盖不住渐渐袭向她的男人气息,霸道地环绕在她身边,却莫名其妙的让她安心,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真正的完全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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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不断的有人进来打扰,她想她可能会睡得更晚一点,但是她终究醒了。
没用多少力气,她就想起了昨晚,其实是今晨的一切。
会怎样呢?杀头吗?
“你醒了?”她没有动,但是身侧的那个人却立即察觉到她的清醒。
“是的,”她在自己的喉咙里叹息,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身边醒来,但是这个男人不是普通的男人,更不允许她假装纯情的被吓到。
“你知罪吗?”皇帝依然躺着,也没有动,好像跟她只是在盖棉被,纯聊天。
“知罪。”她即使原本有一些担心,现在也烟消云散了。皇帝并不急着问罪呢。
“这就是你知罪的表现?”皇帝的语气开始有些不悦。
“那照皇上的意思,我应该怎样表现呢?”她很有好学精神。
“你不怕朕?”皇帝的口气浮起一丝疑惑?
“奴婢不敢说。”这时候她倒是很会装乖了。
“说”口气开始冷漠。
“是,”她往他身边靠了靠,察觉他有些抗拒,于是不再动,只是慢慢的抬起头,有些故意的娇媚:“人家不知道怎样去怕一个躺在床上的皇上,尤其……”那么英俊,她没有说最后几个字,是真的有些“惊艳”,她想过一百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当今皇帝会这么年轻英俊。轮廓分明的脸庞,大而深邃的眼睛,即使是躺在床上,那股贵气的慵懒却像是在太阳底下稍作休息的猎豹。那懒洋洋的冷漠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他挑了挑眉,黑黑的眼睛盯住她不放,性感的唇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的问:“尤其什么?”
“没什么”她突来的冷淡地说,她一向这样处理她不想说的事,在商场上,在净植轩,没人敢追问,但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皇帝,从小养尊处优,还没人敢如此敷衍他的问话。
“说”他一把握住她的下巴,冰冷的命令。
她眼睛几不可见地眯了眯,怎么忘记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皇帝,他即使躺得再像个无害得好看男子,他也是皇帝,一句话不满意就能够让人死无葬身之地的人。
“是,”她淡淡地答道:“只是没有想到皇上长的这么好看。”
她说的是恭维的话,也是实话,可是他明显地感到气氛不对了,原来的亲密没有了,她现在的样子就只是一个皇帝的女人而已。
他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淡淡傲气的眼睛,突然地坐起身来,高声道:“进来”
宫女们进来了,太监们也进来了,宫女手里端着洗脸水,拿着布巾,太监举着皇帝要穿的衣物,每个人都低着头,一室安静,只有水声和衣料摩擦的声音。
“把她送回去吧。”在穿衣的空档,皇帝冷冷地吩咐。
伴驾(一)
于是她就还穿着那一身已经起皱打褶的红娃仔细挑选的衣物,由原来那四个小太监抬回了丹庭宫。
那是她第一次面圣。
面圣后,她还是原来的她。
“娘娘,李才人和徐才人来了。”红娃兴高采烈地通报,惋儿叹口气,她还是原来的她,真正叫一根寒毛都没少,可是很显然别人不这么想,她的身价好像一下子变的明朗化了,那些封衔在她之下的好像也突然意识到了身份上的高低,变的很愿意到她这儿来“请安”了。
“桐贵人,给您请安了。”两位才人行了礼,各自安座,还没坐稳,立刻就问出了刚听到的事情:
“桐贵人,听说皇上明天召您白天觐见?”
“是啊”惋儿堆起虚荣的笑意,仿佛这道圣旨把她送上了天堂似的。
“可是,皇上白天忙朝廷的事情,召个美人在身边要干什么呢?”徐才人很认真的困惑。
关于这点,惋儿跟她同样无解,“可能是那次服侍的不周,皇上要降罪吧?”何止服侍的不周,她压根就没服侍,还自顾自的在皇上的龙床上睡的昏天黑地,如果真的要降罪,不知道会不会砍头?
“不可能,如果是侍寝不周的事情,皇上直接派个公公过来宣道罪旨就行了,用不到皇上亲自召见,更何况连玉妃娘娘都没有白天被召见过,皇上白天要见玉妃都会直接去南辰宫呢。”
哦,那么她今天倒是个例外了?惋儿有些困惑,皇帝白天召见后宫女子的确少见,更何况是在政事殿,那里听说是女子禁止涉足的。
“如果不是因为侍寝的事情,我就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了,毕竟我初来乍到,宫中的规矩我都不懂,皇上的喜好我也不清楚,姐姐们若是有什么好的建议,还请多提点提点我呀。”惋儿诚诚恳恳地说。
“哎呀,我们也没怎么见到过皇上,否则贵人娘娘您以为我们姐妹俩怎么到现在还是个才人呢。”徐才人幽幽的说道。
“是啊,我上次被皇上召见还是一年前的事,如今皇上可能根本不记得我了。”李才人双目隐隐地泛上湿意,长久的被闲置在这丹庭宫中,她也快忘了皇上的样子了。
“不知道皇上是怎样的一个人,两位姐姐貌美如花,又这般懂情识趣,皇上竟然舍得丢下二位姐姐另宠他人,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惋儿握住李才人的纤腕,深深感叹。
“这深宫之中,谁不曾貌美如花,可是有多少红颜老去,皇上能记得的又有几个,皇后娘娘虽然不得皇上宠爱,但出身名门和皇上有结发之情,太后又喜欢,玉妃就不用说了,皇上虽然还不到专宠的地步,却是皇上宝贝着的人儿,如今又有这新进的明美人,出身世家,琴棋书画,又懂事,我看被封个妃子是迟早的事情,只有我们,既没有特别的才华,也没有身家背景,眼看着一年年老去,我真不知道如何度过这往后几十年的生活。”徐才人也红了眼睛,黯然神伤。
“姐姐们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皇帝身上吗?”惋儿深思地问。
“我们也知道皇上的后宫有无数,可是如果我们不把希望寄托在皇上身上又能怎么样呢?”李才人哀伤地说。
“或许我们可以做些跟皇上无关的事情,有了寄托我们也可以过的豁达点,不用整天在那些后宫美人间猜忌过活,两位姐姐觉得如何?或许我说的太过了?”惋儿试探地问道。
“妹妹一言言中,在这后宫中,虽然表面上人人都和善好处,实际上谁个不知道,今天我猜忌你,明天你猜忌我,皇上今天召见谁就好象跟所有人都结了仇,表面上恭喜,实际上每双眼睛都等着看你笑话。”徐才人被惋儿说中心思,于是所有的话都倾吐出来,也不怕惋儿见怪,好在这些话不说,惋儿也早已知道,所以也不怪她们,更不与她计较。
“妹妹虽然说的好,可是在这深宫大院中,我们一辈子也跨不出去,又怎样做些什么跟皇上无关的事情呢?”李才人感叹身世。
“是啊,妹妹说的虽然在礼,可是我们又怎样……听说,”徐才人话音一转,突然想起什么,“听说妹妹在家里时管着一家御绣作坊,可有名呢,听说叫什么,什么轩?”
“净植轩”惋儿微笑提醒,说起净植轩,那是火爷开创却在她手上发扬光大的,有她青春岁月的所有奋斗心血,她还是很骄傲,很自豪。
“是啊,净植轩呢,那么大的生意,妹妹一定是见过很多大场面的,主意也多,不如由妹妹给我们想想办法,最好是能得皇上的注意,我们也不期望能得皇上的宠爱,只要能为皇上生个一儿半女,我们这下半辈子也就不用跟别人争跟别人抢,我们都是很容易满足的人,也不想什么母凭子贵了,好妹妹,你帮帮我们吧”李才人急切的双眼发亮,仿佛看了美好的未来,一起都按她设想的进行,好像她已经有了龙子龙女,被封妃封贵了。
惋儿暗暗叹了口气,刚才的一点点欣喜很快的散去,李才人和徐才人已经太执着于宫中的生活,想要她们放弃心中那么多年的期盼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如果能帮我一定帮,只是我看我自身难保,还要靠姐姐们的帮忙提携,我们都是同病相怜之人而已。”惋儿淡淡地说,很淡很淡,几乎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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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适逢下雨。
惋儿看着一早刚换上的浅紫色宫裙,有几分遗憾,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呢。
“娘娘,我们走吧,叫皇上等就不好了。”红娃扶着她走向雨中停着的轿子。
“红娃,我们换件衣服再去吧。”她犹豫地说。
“娘娘,你穿这件衣服很好看啊,你自己也很喜欢,为什么要换呢?再说时间也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呀?她遗憾的叹口气,虽然上头有宫女撑伞,她依然免不了会淋到雨,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坚持白天召见她。
皇帝还是那个皇帝,依然很俊朗,只是比躺在床上威武多了,肩膀很宽,一身龙袍,气势迫人。
政事殿里除了皇上和太监宫女还有两个大臣,惋儿不懂宫中的官衔和服饰区别,也看不出来这二人的身份。
按照宫礼行了礼,皇帝看也没看她,直接就问殿下的大臣:
“炽勤,这就是净植轩的老板桐贵人,你觉得如何?”
“听闻净植轩桐姑娘一身紫衣,喜爱盛装,看来传闻不假。”回答的年轻男人面貌和皇帝有几分相似,只是没有那迫人的气势,浑身洋溢着一股温文尔雅的书卷味。
“白卿觉得呢?”皇帝又问。
“回皇上,臣不敢说,怕说不好,惹皇上不高兴。”另一个男人俯首作礼,惋儿看过去,此人相貌也是十分英俊,比皇帝都还俊上几分,只是俊眸中隐隐地荡着一股杀气,她一怔,她此前从来也不曾见过此人,这人眼中何来对她的憎恨?
“别装模作样了,朕不做免罪那一套,有话便说。”皇上跟这二人都是交情非同寻常,也不跟他们拐弯抹角。
“是,那臣就大胆放肆了。”那人又抬头看了惋儿一眼,几乎掩盖不住眼中的杀气,“净植轩的桐姑娘在商场上久负盛名,可能的确是人才,可是臣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把她选进宫来,依臣看,桐贵人也只是清秀而已,而且听说年纪也不年轻了,路家极力把她接进宫来的居心可议。”
“白卿这么说不怕得罪炽勤?”皇帝好像突然高兴了几分,神情也透着愉快。
“勤王爷秉性耿直,路太妃更是慈祥善良,我那么说完全不是针对路家,我只是对事不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