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二-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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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乔仍旧是在笑,跟她玩闹,可是她觉得栩乔的心事很重似的。
可是周围的人似乎并未发觉,或是就算发觉也并不当做一件值得关心的事来看待。
可是永乐问栩乔,栩乔却说:“我才是姐姐,只有我能操心你的事儿,你不许再拿胡乱操心我的事儿……再说了,我什么事都没有!”
她都这样说了,永乐只好作罢。
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未能放心得下。这天栩乔又去了凤阳阁,柳懿又来撷芳殿闲坐。
永乐今日也不做药,乐得有个人陪伴她说话,嘴上却不饶人:“师兄你每日怎么这么闲?”
“这次可不是闲着来找你,不过送东西 ,顺便找你。”
柳懿这次前来带了一个锦盒,说是送给皇太女殿下品尝的新茶,是扶姜上用的新鲜玩意。
永乐看了一眼,令人收了下去。
两个人坐在偏厅内喝茶,柳懿又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小包来,然后道:“这是送给你的。”
“什么东西?”
“茶。”
“跟刚才的一样?”
“嗯。”
永乐嘲笑道:“既然都一样何必再给我?反正到了这撷芳殿我也喝得到。”
“送给别人的,和特意送你的,那必定是不一样的。”柳懿道。
这话倒叫人心头暖洋洋的,永乐笑了。
两个人闲谈了几句,永乐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常听人说,扶姜与大皓的关系并不算太好,你在这里呆着好么?”
两国相邻,边境上时不时有些摩擦,扶姜与大皓不同,历来都是男子为尊,对大皓的风俗人情并不能理解。
“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俗语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对他这笑言,永乐并不当真,又问:“那你的意思是,你对我们这儿的事都了解?”
“那倒未必……不过总比师妹你知道的多,”他笑道:“你想问什么?”
他对这些事儿倒还算挺直接,永乐喜欢。
“我总觉得最近周围的事情怪怪的,栩乔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这宫里的人也不告诉我……”永乐压低了声音问。
这真是怪事,她堂堂正正地住在这宫中,却什么事情都不能知道,只能问别国的世子。
“大事?大事没有,小事倒是有几桩,我们前来和谈,你们的帝君却病了。”
边境上的争斗,也是要解决的。
“病了?”
“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柳懿状似同情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手被永乐狠狠拍开。
“所以和谈的事儿就耽搁了,大约待那个……过后才能继续。”
“那个?”
“你知道你们的皇太女今年要出宫往城北的万安寺进香了吧?”
永乐不说话 。
大皓风俗,皇太女居于内宫,民间众人无人从得见,唯有年过十四之前的春时吉日,前往城北万安寺进香。
彼时万人朝拜,正式告知天下人国之储君所是,以便众人可知,大皓国主后继有人。
可是……
“你以为天下第一的人那么好当?难道你不知道,所谓容貌才情倾尽天下,你可瞧见过哪一代的帝君活得长久?话说回来,她或许是真的病重了……说不准来年皇太女殿下就变作了新帝君。”
永乐道:“我不信。”
她今年未满十四,算起来,如今的帝君登基那一年,她方出生。
虽然不知道当初的帝君是几岁登基,但是必定年纪不会比栩乔相差多少,这才不过短短的十四年而已……
时光过得这样快,十四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世间庸碌众人,活的那么长久,怎么那样的人物却要短命?
永乐仅仅只记得之前与帝君的那一次会面,那么美丽的人,又是那样的恬淡平和的姿态。
她看上去还那么年轻美貌,。
永乐不禁回想起她小时候在国师府廊下逗过的鹦鹉,她从集贤庄回来,第一次深深懂得,何为生离死别。
那只不过是只鸟而已,一旦见不着了,心中也有不少伤感;而厉邵齐那时候还说,这样的伤感,以后还会更多。
“那以后栩乔……”
栩乔是皇太女,将来登基了就是帝君。
是否她也会像柳懿所说,转眼儿登基,然后大皓有了新的储君,然后转眼儿……她也死去?
那什么红颜薄命,永乐原来只以为是句空话。
她总以为如她这般,活得开心肆意,必定能够长命百岁。
“哎哟永乐,你怎么哭了?”
听到这话,永乐才觉得自己落下了眼泪。
她手忙脚乱地要擦,柳懿先伸出手来替她擦了:“你怎么半点都不像集贤庄出来的人?你是不是都把先生的教诲给忘光了?”
闻言,永乐“噗嗤”一声笑了。
是啊,先生时常教导他们师兄妹说:“死的是别人,不要伤心,更别难过。”
可永乐却问:“先生,别人死的时候我们不伤心,到我们死的时候谁替我们伤心呢?”
先生笑着回答:“永乐,你还太小,你细想想,谁在你坟前哭,莫非你能看到?”
想来的确如此。
永乐笑了两声,又低下了头。
柳懿摸了摸她的头,又顺势掐了掐她脸颊:“傻瓜永乐,要哭就到师兄怀里哭吧……”
永乐将他手抓下来,报以一排齐整的牙印。
柳懿等她咬完,才缩回手,摇头不止,好心也被当做驴肝肺,他是真心的想安慰人,结果师妹却把他当登徒子。
见永乐又揉了揉眼睛,他便道:“师妹,难得糊涂,遇事不要多想就对了。”
这话听起来还算靠谱,遇事永乐点了点头。
“永乐,教你个好玩的。”
“什么?”
柳懿自她头上取下那支梅花簪,那簪头上的梅花花瓣是以五块珊瑚雕成,嵌于金丝之中,中央是深绿色的碧玺,他道:“你用力按下试试看。”
永乐照他所说,用尽全力向下一按,只觉得那一小块宝石似乎向下一松。
她紧张道:“怎么办?好像坏了。”
刚说完这句,只听“嚓”地细微一声,自簪尾至中央的部分松脱出一个金色的空壳来,然后露出藏在其中的一管长针。
永乐仔细一瞧,那长针的针尖是黑的,锐利无比。
“师兄,你干嘛送人家这种东西?”永乐唾弃柳懿,竟然送人如此危险的东西,还叫人别在头上,万一人家不注意……戳到了自己怎么办?
柳懿却捡起那层壳,又套了上去,永乐都瞧不见他手是怎么样动作的,待他再摊开手,整支簪子恢复如初。
世人都说他柳如是爱做这等无聊的饰物,是不务正业;却无人知晓当初他自周肃处学得的只有一样,那便是锻造武器。
扶姜尚武,什么弓弩枪刀棍剑锏戈,柳懿样样都爱,只不过这些还罢了,最爱的是那些可藏在暗处,杀人不见血的玩意。
他爱这天下美色,也爱天下的暗器;美人迟暮,利器锈蚀,都是柳懿的心头伤。
永乐手里这支,不过是他无聊之时随手做出来的玩意,并不稀奇。
什么扶姜世子,他也没兴趣,柳懿最想的是将来有一日,能开一间武器行,从此只做他想做的事。
他道:“师妹,全天下只有你才舍得在师兄送的东西上那么大力气往下按。”
呃,大约真是如此吧……自从听说师兄见谁都送这玩意,永乐也就不觉得稀罕了。
“放心好了,师兄做的东西,通通都是杀人越……防身的好帮手,这毒针戳下来扎堆了地方,连血都不见,毒也可散尽四肢百骸,就算是你想救……”看到永乐活像要立刻揍他的表情,柳懿将“也没法”三个字吞下去,改而道:“也要废很多心血。”
“天底下没我救不了的人。”永乐白他一眼,异常自负地道:“要不要我用这个戳你一下试试?”
柳懿笑而不答。
这样的意气风发,可真是好事。
眼见着已经坐了半个多时辰,再不走就不成样子了,柳懿起身告辞,永乐照例不送。
“对了,耳朵凑过来,师兄再送你一个秘密。”柳懿忽然道。
永乐岿然不动。
“真的。”
永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凑过去,柳懿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句,笑着要走。
“师兄,你说的是真是假?”
永乐想要追问,可柳懿只是挥挥手,一步都没停下,转眼人就消失在廊子那头。
正在犹豫追上去询问还是干脆丢开,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问:“永乐姑娘?”
“怎么?”
外面的人似乎在犹豫,半天没说话。
永乐自己推开窗,往外看,是这撷芳殿内除去戌佩外,年资最长的宫女。
因她生得寻常,也少说话,永乐总没记住过她的名姓。
“有什么事?”
“斋宫的人来传话,请永乐姑娘去一趟。”
永乐大吃一惊。
“斋宫?没有听错么?”
从来都只有凤阳阁里的凤君差人来传话,请她过凤阳阁去赏花喝酒取乐。
但是要把凤阳阁听错成斋宫,她想也是不能的。
“哪里会有错呢?听说厉国师也在斋宫。”
永乐更是狐疑,但也无法,只得随着她们换上宫装,然后前往斋宫去。
永乐
【二十】
前往斋宫的时候永乐一直心情忐忑,撷芳殿离斋宫遥远,宫内车马走得又极慢,这一路上都是煎熬。
可是行到半路,还未到斋宫,车马便停了下来。
永乐狐疑,掀了帘子问:“怎么回事?”
“前面是凤君鸾轿过来了,照礼是该避开的,若走上去,姑娘还要下车请安。”
“那就过去请安也无妨。”
众人听见,也只好如此。
永乐走到凤君的鸾轿前,未卿在旁掀了帘子,永乐屈膝行礼:“给凤君殿下请安。”
凤君坐在轿内,随口问道:“永乐不必多礼,这是去哪?”
“斋宫。”
凤君抬起头,笑道:“斋宫?”
他吐出这两字,语调轻缓,仿佛是在玩味一般。
永乐不敢说话。
凤君转而问未卿:“斋宫近日有什么新鲜事?”
未卿恭敬答道:“听说帝君近日身体不适。”
“那倒是了,”凤君点点头,又道:“凤阳阁有什么上等的补品之类,叫人送往那处去。”
说完又对永乐道:“那你快去吧。”然后就吩咐上起轿回凤阳阁。
永乐不知怎地,心中还未想明,先叫了出来:“凤君殿下——”
凤君抬手,众人便住了手。
“怎么?”
见他温和的笑容,永乐忽然不知所措起来。
她到底是为何忽然要叫住凤君?
她到底是为何刚才忽觉心头一颤?
永乐最后只得唯唯道:“既然帝君陛下身体欠安,凤君殿下何不与永乐一同前去探望?”
未卿刚要说话,就被凤君阻拦。
永乐偷眼瞧周围人的面色,虽然没人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大变,但是大伙面上的表情似乎都不大好看。
她想了又想,似乎还是选了一句错话来说。
正担心被斥责,却听凤君道:“永乐替我去瞧了,回来告诉给我知道,也是一样的。”
他还是那么温声细语,永乐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恭敬地目送着凤君的鸾轿走开来。
然后叹了一口气,怎么回事?这短短片刻发生的事,竟像块石头一样,压得她差点喘不上气来。
侍奉她去斋宫的宫女见那一行人走远,才过来对永乐道:“请永乐姑娘上车吧。”
永乐扶着她的手上了车,正要将帘子放下,却听那宫女轻声道:“永乐姑娘。”
“怎么?”
那宫女瞥了一眼周围,才用更低的声音道:“请永乐姑娘以后在宫中再别说出方才那样的话。”
永乐一愣。
方才的话?想想也只可能是那句邀请凤君一块往斋宫去的话。
她原本只是词穷,也不知道怎么地鬼迷心窍就说出那话来。
这也是咄咄怪事,身为凤君,却要别人提点才知道帝君的身体不适;知道了也只是那么淡淡的口吻,全无半点要去探望的意思。
寻常人家也不是这样的作派,可是这些事却偏偏是那温柔又通情达理的凤君做出来的,怎叫她不心生疑惑?
那宫女道:“永乐姑娘,您怕是不知道,自凤君殿下入宫以来,从来帝君与凤君都是不相见的。”
永乐大惊:“这也是宫中的规矩?”
那宫女苦笑:“当然不是,可宫中规矩也并未说,凤君与帝君必定就要见面说话,所以帝君陛下与凤君殿下,十四年间都未曾相聚过。”
其实难怪面前的人吃惊,她们做宫女的,也觉得很奇怪。
帝君与凤君即使不是夫妻,但是在这宫城中,凤君之责可不就是辅佐帝君么?凤君是那样标致的人物,待人无比亲善,可就是这样,说不出来究竟是谁在避忌着谁,整整十四年间,绝无相见。
所有人都在奇怪,所有人都在猜测,可是永远没人知道真相究竟为何,渐渐的,众人都看惯了,也就不再多想了。
这件事,便成了宫中的一个迷。
永乐到了斋宫,一下车便觉得斋宫似乎比上回来的时候还更多了几分肃穆的气氛。
这是最令永乐觉得不自在的,不过那些宫女们还是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带她进入殿阁中的竟是在凤君那里见过,叫做辰郦的那一位。
按说宫中这些掌权的宫女们的名儿也标致,似乎是按照一日十二个时辰来的,别具匠心。
因为打扮也相似,永乐总觉得她们的面貌也都差不多。
“永乐姑娘请往这边来。”
她行了个礼,就引着永乐往里走。
这次去的却不是上次的正殿,永乐松了一口气,这地方越往里头,似乎越为幽静,明明外头春光正好,里头却不见多少阳光,身上的衣衫也像变薄了一般,叫人觉得骨头发冷。
永乐跟着辰郦往前走,忽然想起别的事:“厉邵齐也在这里么?”
“回永乐姑娘的话,是在的。”
这时候她们到了一间屋的门前,辰郦轻轻扣了一下门,然后就听里头道:“进来吧。”
是帝君的声音。
辰郦便推开门,请永乐进去,自己却没进去的意思。
永乐回头看她,她点头笑笑,示意永乐可以进去了。
永乐只好自己往前走,这间屋极大,屋内的装饰并不堂皇,反而十分简单随意,那案几上还搁着纸笔。
她留神一看,原来写的是一篇《思旧赋》。
屋内有张白玉大床,垂着层层的帐子,因开了一扇小窗,阳光照了进来,微风轻拂,吹得那飘渺的纱帐如梦似幻。
“给帝君陛下请安。”
似乎帝君是在床上休憩,永乐便隔得远远地屈膝行礼。
好半晌,都没人回答。
永乐便又说了一遍。
正以为不会有人回答,只听一声长叹,一只素手撩起纱帐,里头的人道:“过来。”正是帝君的声音。
永乐踌躇,最后只得站起来,往前了一点。
帝君又道:“到这边来。”
永乐走过去,只见帝君自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床头,身上批了一件深红的纱衣。
这里四面都是素净的颜色,她这样的打扮,好似在床头处绽放开一支红艳的花。
帝君仍旧是很美的,可是脸色却不大好,看得出来,十分憔悴。
这样无损她的美感,却越发叫人怜惜起来。
她身上那种不怒自威的气息也减弱了几分,永乐想起之前柳懿说的话,禁不住眼圈一红。
这没能逃过帝君的眼睛,她笑道:“永乐,过来这里坐着。”
永乐道:“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呢?”帝君拉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