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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天下第二-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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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又笑。
  “苏公子的师妹,神医之名天下知,这花荫出自何人之手,你最是清楚。”
  永乐冷笑:“花荫又有何稀罕?既知是我做出来的药,天下人都知道的,为何别人就做不出来?”
  “是倒也是,不过……”
  眼前犹如一道疾风过,永乐反应过来要向自己身上看时,已是迟了。
  对方的武学修为远比她高出许多,甚至也高过这在场众人,他捏着永乐的香袋,拆开来看,仍旧是笑盈盈的表情。
  香袋里的粉末被倒在了演武台的地上。
  雪白的香粉,散发着甜香。
  花荫密密,花香似梦,令人想起那二八少女,身怀异香,媚骨天生。
  “行走江湖,以药傍身,实属平常。”这话暗讽他少见多怪,但永乐心知不妙。
  果然,只听对方道:“恭候姑娘解释。”
  永乐能解释什么?她只是抓紧了君平的手。
  动弹不得,对方人那么多;而且就算暂且逃了,以后又如何……
  对方又道:“姑娘出自集贤庄,恰恰集贤庄的周先生也在此,岂不正好?快请周先生过来,既然彼此都是同门,倒也好说。”
  永乐咬唇,用力太狠,舌尖都尝到了血味。
  正胶着之际,忽然只觉一只手揽住她腰,下一刻竟腾空而起。
  “你——”

  厉邵齐

  除了逃,还是逃。
  像个物件一样被挟带私逃的永乐,只觉得自己被君平的一只手勒住,动弹不得。
  他们已经逃了不知道多久,现如今逃进了一片密林之中,前去去路虽不是好事;但后面似乎也无追兵,虽然奇怪,尚算不坏。
  君平似乎不知疲累,但永乐却不觉如此,任谁被人当做麻袋一般带着四处跑,总归是不舒服的,这跟认识多久关系多好没关系。
  于是她便一掌击向君平,君平为避开她这一下,只能将人放开。
  永乐落在地上,松了一口气,却见君平跳开三尺之遥,迟疑着拔剑而向。
  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永乐直行而去。
  “你脑门子被马踢了?”她一路走,一路问君平。
  君平状似不解。
  “还是吃错了药?”
  君平的剑歪了一些,从这个女子身上感受不到危险的气息,她身上的香味是柔软甜美的,面上带着一点笑容,却又好像在生气。
  这感觉,十分熟悉。
  永乐已经走至他身前,轻轻将剑拨开。
  “你是何人?”
  君平这样的问话,叫永乐的脸色涨红起来,复又变得铁青。
  出乎了他意料,永乐高高扬起手,君平还未明白她想作甚,就听“啪”一声,脸皮火辣辣的痛。
  这令他吃惊得连剑都落了下去。
  永乐又扬起手,这次又是一个耳光。
  君平怒了。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子,生得虽好,却不讲道理。
  永乐若再敢打他,他必定会当即还手。
  可是下一刻,却叫他更惊讶起来。
  面前的人嘤嘤地哭出声来,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还越哭越大声,然后忽然抱住了他的腰。
  “君平……”
  她好像与他熟识一样,可是君平不记得。
  他觉得头开始疼了起来,并不是错觉,而是真的越来越疼。
  时不时就会有这样的情况,自四年前起。
  “君平……”
  她又唤了一声,仿佛落水的小猫一样,湿漉漉的音调,教人难以讨厌。
  君平试着去碰了下她的肩,发现她一直在发抖。
  “君平,我是永乐……”
  君平按捺住头疼,道:“我知道。”
  永乐听得这句,忽然将他推开,抹了抹脸上泪痕,狐疑道:“你知道?那你为何不来找我?”
  君平道:“我是来找你的。”
  他奉了主人之命,伤苏名一,趁乱带走她,确系故意。
  永乐的脸上青白交加:“你不认得我……那谁叫你来找我?”
  莫非是厉邵齐?
  这倒有点影子了,可是为何厉邵齐不亲自来?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得箫声。
  君平面色一变,将永乐护在身后。
  “上面……”
  君平厉声抬头,永乐一看,原来是君宏。
  他长衫玉立,带着一支玉箫,笑得云淡风轻。
  这……是怎么一回事?永乐原以为他们是一伙,但见君平全神戒备,方知不是。
  “君平公子是永乐姑娘旧交,二人如今能够相见,在下亦深感宽慰……”君宏说话还是十分客气:“如今见却也见过了,敢问君平公子一句,可否将永乐姑娘交与在下?”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永乐还未说话,君平便道:“若我说不行呢?”
  君宏微微蹙眉,道:“这就不好办了,你我各为其主,都要将永乐姑娘带回去,但永乐姑娘只得一个……”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看得永乐心下生寒,以为他下一刻便会说出诸如“那不如我们将永乐姑娘劈成两半,这样便好”此类的话来。
  君平没有等他说话,只道:“废话!”说完已经抄起地上的长剑,刺向君宏。
  二人顿时缠斗起来,君宏的武器便是那支看起来精美无比的青玉箫,玉与刀相比,自是玉软刀硬,但二人比拼起来却并非如此,只听满耳的金石之声,铿镪顿挫,火光四闪,斗得十分激烈。
  永乐无法,只能站得远些,又不能跑,毕竟那是君平。
  君平的剑法辛辣,不似方才,改以右手执剑,他如今的剑法远胜当年,永乐是看得出来的,只是君宏更加不是什么简单货色,他一杆玉箫,身法飘逸,内力却十分雄厚,配以掌风,刮至地面,无不生尘。
  屏息凝生地看着,忽觉不妙。
  心下一动,便自袖笼出摸出一包粉末。
  这又不是花荫了,花荫是毒,这药却叫做御辰,名儿虽怪,却是最顶级的迷药,迎风一洒,只要被吸进去,无论对方内力有多深厚,都别想逃得过。
  这风向似乎正好,永乐立时将那粉末抛出去。
  那二人缠斗中,见此变数,齐齐挥出一掌。
  瞬时那药粉便被吹了回来,永乐吓了一跳,忙逃至树上。
  “糟糕……”忘记了习武之人那掌风。
  永乐吐了吐舌头,待要想办法,忽觉脚下树枝往下一沉,然后一柄短剑就架在了颈项上。
  剑气寒凉,缠绕内力,引得永乐气血不顺,几欲呕吐。
  “永乐姑娘,说好了要治病,怎么却走得那样快?”
  原来是姓栎的混蛋,永乐差点尖叫出声。
  听到对方的笑声中隐隐有得意,永乐道:“你究竟是谁?”
  “这倒是个好问题,不过不急……”对方笑:“君宏,既已得手,还不快快离开?”
  下方的君宏立时笑了几声。
  “那我们也走吧。”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那架在永乐脖子上并没有要移开的架势,永乐正疑惑着,忽然被身后之人宽大的袖笼掩住了口鼻。
  糟了……
  一闻便知是上等的迷香,虽有解法,可如今受制于人,挣脱不得。
  永乐极为不甘地,沉沉地闭上了眼。
  然后似觉得自己被抱入怀中,又听到隐隐的有什么东西炸开,大约是隐身弹……
  这次可真是糟糕了。
  她困倦中,也不忘苦笑。
  “君平——”
  永乐惊叫着自床上醒来的时候,外间天已经黑了,屋内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灯,永乐看自己身上,仍穿着之前的衣服,但一摸袖笼……
  果然,什么东西都没有,身上佩戴的,连带着发上珠钗,手上臂环,样样都被搜刮了去,衣袖上缀的夜明珠也半颗不剩。
  “什么玩意?竟是做贼!”
  屋内昏昏,她翻身下床去推开了窗,月光柔洒,屋内清楚了些,却更令她惊讶。
  这屋子与当年她在国师府上之时,布置得一模一样。
  床上的玲珑玉枕,桌上的金丝楠木纸镇,上书着“休教风过乱文思”几字,竟是一模一样,还有那山水玲珑笔架……全教永乐乱了心神。
  这里到底是哪里?
  自窗外看出去,两面的抄手游廊,竟也是一样的。
  可这里……怎么会是国师府?
  厉邵齐早已不是国师,她也再不是天之骄女,此生再不能那金尊玉贵的国师府中。
  可是……
  她推门而出。
  真的很像,到处都像,连园中种植的花木也是相似的,因之前未曾特意留神看过,如今看来,应该是一样没错。
  园子里,有一处石桌,桌边坐了一人,望月饮酒,对影三人。
  那白衫子,那背影,很像……
  “厉邵齐?”
  永乐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样叫出了声。
  听到她的声音,那人转过了头。
  可怖的面容摆在面前,永乐定了定心神,走过去。
  摸住那张脸,自耳下衔接处撕开……果然只是张虚伪的面皮。
  在月光底下,光洁的面容,叫人双手发抖,只是那双眼睛,仍旧是灰白的。
  “厉邵齐么?”
  对方不答。
  “厉邵……昀?”
  忽然被一只手捏住了下巴。
  “永乐……”
  这声音,平缓,温柔,像极了当年。
  永乐忽然哭起来。
  “你是厉邵齐么?”
  点头。
  “真的是?”
  还是点头。
  永乐泣不成声。
  然后便被拥进了怀中。
  永乐哭了许久,两眼痛了起来,方停住眼泪,然后将厉邵齐推开。
  “找我做什么?”
  四年了,不见他来找过自己。
  现如今,忽然出现。
  这算是对她有情么?
  看着那漂亮瞳仁里的爱意专为满当当的愤怒与怨愤,厉邵齐笑道:“治病。”
  他说得像是个寻常交情的人一般,说完,还真的伸出了一只手。
  永乐坐了下来。
  “一千两黄金。”
  “我知道。”
  “再加一斛夜明珠。”
  “自然。”
  “闭嘴。”
  永乐恶狠狠地说着,然后擒住那只手,两只手指搭上去,开始把脉。
  诊脉之道,要的是心静,可永乐的两指搭上去,转眼间似乎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立刻收了回去。
  半晌,又搭上另一只手,竟也是一样。
  她面上的表情,比当年为帝君诊脉还更惊惧。
  又换了一次手,永乐怒道:“你玩的什么把戏?”
  “没有把戏,正是如此……”
  “胡说八道!”永乐狠狠啐道。
  天底下,哪里会有人,站在自己面前谈笑风生,却脉息全无,彷如死尸?
  厉邵齐却不气,也不急,只慢慢拉了永乐的手,永乐挣扎一会,挣脱不开,只好任他去。
  那只手拉着她的手,落在胸口处。
  清冷的一只手,寂静的胸口。
  没有心跳。
  永乐震惊之后,思绪纷乱,最终只能叹息。
  “你是人是鬼?”
  厉邵齐笑而不答,却问:“这病,你能治么?”
  永乐也学他,笑而不答,只问:“四年不来找我,是因为这个缘故?”
  厉邵齐还是不答。
  是心虚么?还是别的什么?
  “你那个时候,知道我也在宫中么?”
  厉邵齐的眼神里闪出一丝惊异,然后是豁然。
  果然,他大约……是知道的。
  虽然那个时候,他也确实不能相救,但……
  永乐看看,桌上还有一只夜光杯,便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那酒是绛红的颜色,气味芬芳甘醇,是来自西域的葡萄酒。
  一口气喝了下去,香中带着一点酸涩。
  “我刚逃出来的时候,我想,若是你那时来找我,我一见到你,就抱着你不要放手……”
  “第二年的时候,我想,你总有许多原因,所以才不来见我,我还有耐心可以等着……”
  “第三年的时候,我想,也许那不是原因,而是借口,要来不来,原是各人的心意……”
  “到了这一年,我想,莫论是原因或者借口……相见争如不见!”
  这句说得斩钉截铁,手上用劲,那夜光杯上出现裂痕,眼泪也再落下来了。
  但是忽然却被拉起,紧紧地抱住。
  那身躯没有体温,只有一点残留在记忆中的,虚假的温暖。
  被吻住的唇,也觉得冷。
  可是为什么呢?下意识地,又反手将他抱得那样紧?
  是因这夜太黑,生出无限恐惧么……

  话不可乱说

  天已大亮。
  早间醒来,一样的鸟叫虫鸣,却因身边之人不同,所以变得不一样起来。
  永乐自床上坐起,一身轻薄单衫散开大半,转头看厉邵齐,他早已睁开了眼,就这么直直地望着她。
  该如何对着这人呢?
  永乐不禁有些后悔,昨夜莫非是喝了几杯酒的缘故?明明觉得……若是自此以后再不爱他,也算是好事——可是真的遇见,立刻便丢盔弃甲。
  微微打了个呵欠,永乐道:“看什么?”
  厉邵齐道:“你年纪越大,性子越坏。”
  “谢谢。”
  “不是在夸你。”
  “我知道。”
  厉邵齐也坐了起来,帮她笼好了衣裳,然后摸着她的脸颊,自觉她真的是长大了许多。
  以前她看自己的眼神,满满的憧憬与爱慕,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越甜蜜越有些苦楚。
  现如今,她的眼神里有一点茫然,有一点不知所措,更多的是骄傲的倔强,强装不在乎的狡黠眼神。
  “你不问我么?”
  “问你什么?”
  “我在宫里的时候……”
  永乐说到此处,忽然停了下来。
  她不想说,只要一想起来,满身的鸡皮疙瘩都浮了起来。
  年岁渐长,知道男欢女爱实属平常,她一面想遗忘那天夜里发生的所有事,可是又会偶尔,清楚的记起来。
  比如昨天夜里,她清楚地觉得自己的身体慢慢僵硬,只敢抱着厉邵齐的手不放。
  厉邵齐的轻声宽慰并没有用,她还是在哭。
  为的是什么,心里却不知道。
  那不是她的错,她也不欠任何人什么;别人欠了她,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厉邵齐原在专心等她说完,忽见她变了脸色,便道:“你不想说,又何必说呢?”
  永乐兀自出神,半晌方道:“昨天晚上……”
  厉邵齐不语,替她结上胸前的罗带。
  永乐只觉得身上微微发痛,便按住他的手。
  “那个……我就不算你钱,毕竟我又不是自青楼出来揽客的,不过治病的银子要给我。”
  “然后?”
  “治好了病,我也不想再理你。”永乐翻身下了床,捡了外衫便走。
  她这样别扭,倒让厉邵齐笑了起来。
  但是手一抚住胸口,他便笑不出来了。
  没有心跳,也没有脉搏。
  其实他无病亦无痛,只是四年光阴,形貌未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否算个活人。
  厉邵齐叹气不止。
  永乐并没有等厉邵齐一起用早膳,厉邵齐到的时候,她慢条斯理地喝着粥,旁边站着的君宏以及其他人都一脸苦笑。
  众人都向厉邵齐行礼,唤他公子。
  但永乐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厉邵齐进门,只听她叹息道:“这梨蓉莲子甜汤也太甜,粳米粥软糯却香味不够,你们的厨子很该换一个。”
  君宏继续苦笑:“永乐姑娘说得很是。”
  “既然我说得是,怎么不见你去换?”永乐搁了碗,将一旁的青罗扇摇了一摇,又道:“哼,手都酸了……连个打扇的都没有。”
  君宏看向厉邵齐。
  厉邵齐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便是,不必理这发脾气的小妮子。
  他在永乐对面坐下来,道:“尝了一口,味道都是一样的,还挑三拣四。”
  永乐道:“一样?我要的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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