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歌飞 作者:朱璟秋(起点2012-04-15完结)-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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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铎眼中全是血丝,听到婴孩妇女凄厉的哭喊,似乎想起了那日母亲被殉葬前的哭诉。“算了吧,既然这些城池的守兵没有伤到我们的勇士,搜刮一些珠宝金银就好,不要太过了。这儿,我们今后还要统治呢。”多铎背着手,长吁一声,吩咐底下的士兵稍加收敛。
“扎!”
最勇敢的猎人总是最嗜血的,多铎也不例外。他只会常常地征战、放任手下的士兵常常地烧杀**。没有权力,没有战功,什么都没有。没有那一箱箱的金银财宝,就无法犒赏底下为他卖命的勇士。离乡背井地征战,总要填平那些士兵时常起伏的欲壑的。他时刻都在压抑自己最软弱的那一部分情感,似乎再没有什么能够成为他生命中的主题。
“许定国!”
“奴才在!”
“你是原来明朝的守将,那就由你作为前锋,去攻打扬州城吧。”
“扎!”
“水陆两面,夹击扬州,务必逼迫史可法弃城投降!”之前的节节胜利让多铎对于这场战役同样充满信心。
“姐姐!”
“怎么了?”
“我怕……到时候清兵大肆进攻……扬州城守不住啊!”沙媺迟疑许久,终于向卞敏说出了心中久久的疑难。
“为什么会这么说?”
“扬州城环水,如果清兵想以持久战来逼迫军民,我们也没有办法,城中迟早会断粮啊!”
“那从周边各城镇运来来得及么?”
“不,现在正是早春,夏粮都没有收,何况这几年年成不好,哪里会有囤积的粮食呢?”
“金陵有一些,不知来不来得及运来!”
“姐姐有办法?”
“当初我离开申府,并没有把府中的存粮卖掉,但毕竟是陈年的谷子……”
“不瞒姐姐说,我曾在军营领兵打仗,陈年谷子算什么,有的时候饿上几天还得走路的。所以……请姐姐无论如何都要帮我这个忙……”
“好,我现在就走。来回要十几天,说不得还要在镇江也收购些米粮,妹妹自个儿保重!”卞敏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把芸儿和荔儿带上,也好有个照应,毕竟那么多粮食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嗯。”卞敏速速地收拾好,带上芸儿和荔儿便向金陵赶去。
“辛苦你们几夜都不能睡觉了。若困了,就到我马上来,我带着你们跑一段。”卞敏一边驾马一边向芸儿和荔儿道。
“卞姑娘,现在是危难之时,那能在乎累还是不累,不要管我们,我们能支持得住。”荔儿和芸儿相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
“停!”
“不好,这里竟然有清兵防守。看来,扬州城快要被围了。”
“卞姑娘,那该怎么办?”
“不要急,我有办法,你们不要出声!”卞敏压低声音向芸儿和荔儿嘱咐了几句,便跃下马走上前去用满语说道:“请你通融,我母亲病逝,要出城奔丧。”
“现在想出去?”
“是,如果不行的话,请把这块令牌带给你们的统领看。”卞敏拿出德格类给她的令牌递给那个兵士。
“这是正蓝旗的旗主令牌。”守关的统领接过令牌打量着卞敏。
“是,正蓝旗已故旗主德格类是我的旧交。”
“好,不过现在并非平常,您这么一出去,这一个月半个月的就不要再回来了,免得我们不好交代。”
“怎么了?”卞敏故意装作不懂。
“扬州城我们早晚要拿下,只是这战火连天的,回来了不是要引火烧身么?”那个统领隐晦地说着便将令牌换给了卞敏。
卞敏不敢再多说什么,只一挥手,芸儿和荔儿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赶忙策马跟着卞敏逃也似的离开了关口。
出了关口,卞敏心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按理说,只有扬州城北门外才会有清兵,怎么可能北门外的关卡处也有清兵呢?又或者守军中有奸细?难道……他们并不是清兵?
芸儿看出了她脸上的难色:“卞姑娘,怎么了?”
“我觉得,关卡上的人形迹很是可疑!”
“我只觉得……他们不是清兵!”
“你怎么觉得?”
“很简单啊。”芸儿微微一笑,“清兵不都是半个秃瓢么?”
“对啊!”卞敏终于想起来有什么不对劲的了,“你……太聪明了!”
“自小读过些书,稍稍长一些见识罢了。”
“我怕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趁清兵攻城,要给我们添乱。”
“那我想法子去给宝荻姑娘报个信儿。”
“行,到时候我们将粮草押运将至钟山,然后行到镇江,从镇江到扬州,你去报信后就在镇江金山等我们!”
“我知道了,你们自己路上小心。”芸儿似乎信心满满,卞敏看着芸儿纵马而去的背影静默了一会,她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象,芸儿此番回去的结果。
“姑娘……我们要走了吧。”荔儿见卞敏寒光乍现的脸,只好用文文弱弱的声音试探她。
“好,那我们出发吧!”卞敏心中仿佛有一股力量支撑起她再次拥有无限的杀戮欲望。
此一去,希望不要引来太多的敌人吧。卞敏小心谨慎地履行着每一步的计划,也不希望在重要的关节上出现任何偏差。
“我总是提前打算好了好多事,可有哪些能真正办到呢?……”卞敏慌忙收回思绪,恢复到最清醒的状态,“对了,荔儿,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忙忙乱乱地关柜子做什么?”
“呃……没什么,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怕污了姑娘的眼,若姑娘想看啊,等我以后有了好的再给姑娘看吧!”
“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是什么!”卞敏笑着“呸”了一声,眼见地到了渡口。
“老人家,我们要渡江,越快越好!”荔儿扔给艄公一锭银子。
“好嘞,我就单送你们两位吧,这个年头,要凑满一船人可是难呢。”艄公戴着斗笠,让人看不出他一丝相貌一双枯槁的手摇着船,船桨间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不一会,几只鱼鹰扑棱棱地飞上船头,将羽毛上的水珠抖落下来,长喙一张一合,似乎嚢嗉里装满了鱼儿。
“老人家,您还打鱼啊?”荔儿抱着腿,看着这些鱼鹰从水里飞上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艄公不说话,只是将船划得飞快,似乎要一口气将她们送到对岸,若是应和了荔儿的话,他就会没了力气似的。
荔儿见艄公不答话,又见卞敏出神地看着江水,心下感到无趣。
“姑娘们起来一下,这船底啊,有些漏水啦,待老汉来修上一修。”那艄公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阴森森地让卞敏和荔儿去船头坐着。
卞敏“噢”了一声,让荔儿先去。荔儿迟疑不决间,卞敏先站了起来,经过艄公身边时,有意无意地轻声说道,“老人家,我们可是好人家的女儿,你可不要请我们吃馄饨,滚刀面我们也不喜欢!”
那艄公充耳未闻,好像从来都是个聋子般,笃行到船尾,熟练地拿起一个小锤子敲敲打打。
荔儿虽是平时伶牙俐齿,这下子被这艄公吓得不轻。
艄公从船沿上抓起一只鱼鹰,就将它填在了快要完全裂开的船缝里。荔儿大声尖叫着扑倒在卞敏怀里,卞敏拉她到身后,冷眼看着那艄公无比古怪的举动。
那艄公能一下子伸手抓住鱼鹰,难保不会一下子抓住我们扔下江去。虽然自己有武功,可是荔儿怎么办?现在能确定的是,那艄公绝对不是好人,而且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卞敏心中刹那间转过无数个念头。
船已经过了江心,在往长江的南岸靠去。隐隐地在上游有一艘小船顺流而下。
“你们必死无疑。”艄公修完了船,双手沾满了鱼鹰的血,他也发现了上游下来的小船,“对了,你们不会水是也不是?”艄公干瘪的嘴张开,没有一颗牙齿,冷笑起来仿佛无底的黑洞。
“我们是清廷派遣的军士,去勘察军情,你莫要对我们无礼。”
“小丫头,我不管你是清廷的还是明廷的,只要妨碍了我的买卖就是非去见阎王不可。你们去不了金陵可不要怨我,我们各为其主,都不容易。卞敏,是么?”
“看来,卞敏的名头很响亮啊!”卞敏看着那艄公的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荔儿,你把好桨,无论如何不要松开手,也不要让他抓到你。”卞敏压低声音提醒荔儿,将一把钥匙塞到她手中,“这是申府的钥匙,不要丢了。”
“是。”荔儿觉得自己平日里的机灵劲儿在这一刻全都没了,现在真是在拖累卞敏了。
“你们还是痛痛快快一死,免得我老汉动手。你们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娘们,换了别人,是再不会让你们那么便宜就死的。”
“唉哟,我以为碰到了李鬼,没想到还真是李逵。”卞敏冷笑着拔出剑,“就这么死了,说实话,我还真不甘心。”
“只会搬弄舌根的丫头,不知道太过灵巧也是件不好的事情么?”
“不好?”卞敏看了看江上慢慢浮起的雾气,那艘往下游来的船似乎又消失不见了,但她仍是直着声音道,“我看是……你怕了。”
“起雾了,我看船还在漏水,你们先别争了行不行,有什么事到了对岸说吧。”荔儿不会划桨,船只在原地打转。
“你闭嘴!”艄公锐利的眼光看向荔儿,荔儿不禁打了个寒颤。
电光火石的瞬间,卞敏一剑刺向了艄公的脚腕,艄公猝不及防,顿时脚腕血流如注。他在船尾踉踉跄跄,却是立刻收回了心神。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脚猛跺船尾。船头立了起来,卞敏支撑着在飞起的那一刻将剑刺到艄公的心脏里。她和艄公很快都摔入水中,卞敏抓住船沿向荔儿道,“香林尽头石壁庵,松寥落处波鼓磐,相见是山非金山,吸江……云……畔”,水中不断地涌起血泡泡来,艄公拼死扯住卞敏的双腿将卞敏拉入水中,卞敏灌了几口水,终于抠着船沿的手一松,一个大浪打来,卞敏被大水卷走。
看着卞敏和艄公都消失在茫茫的大水中,荔儿害怕极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过,在危难时刻自救她还是能够意识到的。荔儿用葫芦瓢将船舱里的水一个劲地往江中倒,船舱中终于没有了太多积水。但是她并不能停下来,她要协调双桨,让小船能够顺利划到对岸。荔儿虽然是个急性子,在这一刻也不得不定下性来慢慢地摸索如何划船。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荔儿才将小船摆弄到对岸。靠着岸边的柳树歇息了一盏茶时间,几乎就要沉沉睡去。“不,我不能睡,粮食还得靠我运回去呢!”荔儿困得不行,只好猛撞一下柳树,让疼痛使自己清醒。
“卞姑娘这任务只能由我来完成了,她为了我生死不明,我也只能一个人去申府将粮食尽数运到扬州了。”荔儿喃喃地念起卞敏被浪冲走前的那一句话,“‘香林尽处石壁庵,松寥落处波鼓磐,相见是山非金山’……到底,那是什么意思呢?”荔儿气馁地哭了起来,“卞姑娘,你若死了,我如何向宝荻姑娘交代!”
荔儿哭完了慢慢地平心静气起来:“我也不笨,定能悟出卞姑娘的心意的。”想着便一抹眼泪,买了一匹马和一些干粮便向金陵奔去。
一路上,荔儿一直揣摩着诗句中的意思,石壁庵不就是一个庵堂么,还有‘相见是山非金山’莫不就是和我约好相见?难道卞姑娘不会死……又说是山,不是金山……那除了金山还有什么山呢……为什么卞姑娘和芸儿说的却是金山?天哪,到底是为什么……卞姑娘打什么哑谜呢,直接和我说去哪儿不就成了?还会有人偷听去不成……她这么说来只怕谜底早被别人猜着了我自己还蒙在鼓里呢!嗳……未免太谨慎了些……荔儿碎碎念着不知道是在嗔怪卞敏还是嗔怪自己,只是每每想起卞敏就在自己眼前被大浪卷走自己却没有伸手救她就没来由地后悔。
一路不间隙地催马前进,终于在第二日赶到了金陵。申府大门紧紧锁着,朱红色的大门上的灰尘积得很厚,一摸上去便是一个手掌印。荔儿拍了拍灰尘,用卞敏给的钥匙打开了门。偌大的院子里一片荒芜,院落的梁柱上结满了蛛网。她想跨进去,却不知道申府的粮库在哪儿。
“姑娘,你是何人?”
“啊!老伯……”
“你怎么会有我们府里的钥匙?”
“卞姑娘给我的!”荔儿被老人家吓了一跳,听老伯问起才回答。
“那你来所为何事?”老人拄着拐棍颤巍巍地说道,“我是这府里的管家。”
“那太好了!卞姑娘想要运这府里的陈年谷子去扬州支援史可法大人,扬州城……马上那要和清兵开战了!”
“好,你跟我来吧!”老伯用拐杖挑去几根蜘蛛网,笃笃地向前走着。荔儿心中真的怕老伯被一阵风儿吹倒了,可是就是不敢上前扶他。或许,就是被那艄公吓着了吧。
“丫头,就你一个人?”
“卞姑娘……掉长江里了……”荔儿又要掉下泪来,“我们遇到的艄公……要杀我们……卞姑娘她杀了那艄公,但还是落水了……”
“少奶奶水性不坏……但那是长江,波涛汹涌……却是不好说了……”老伯的眼眶微微的湿润了,“好多年不见少奶奶了……看这儿都败落了……不知这世还能不能见着呢……想当初和少爷是多好的一对儿……怎么运气都如此不济!”老伯喘着气,拿出三把钥匙,“这库房有三道门,你进去看看,我叫我儿过来……帮你把粮食运到镇江城外,进城后……你自己打算……啊?”
“是,多谢老伯!”荔儿听闻老伯要让他儿子帮他护送粮食,心中很欢喜。
三百石粮食很快被装上了车,老伯的两个儿子在后面押送着,荔儿在前面带路。忽然,荔儿想起了什么似的向老伯挥手:“石壁庵在哪儿?”
“在镇江的东面大江里。”老伯提高了声音,生怕荔儿听不到。
荔儿若有所悟地点头,辞别了送出了好几里地儿的老伯,马不停蹄地向镇江去了。
“两位大哥,别送了,荔儿多承你们父子的情,不然可要大费周折了!”
“要不再送你一程,你一个姑娘家,押运那么多粮食我们怎么能放心?”
“不用啦,卞姑娘让我去焦山的话,应该就会有人接应吧。你们放心,谢谢你们了!”荔儿执意让两兄弟打道回府,两兄弟拗不过她,只能看着荔儿进城去了才离开。
“你是荔儿?”
“是。”
“卞敏让我来接应你回扬州。”
“啊?”荔儿这下子又傻了眼,“我凭什么相信你啊!”
荔儿心里彻底没了底,难道十个人认识我我都要跟他们走?何况还是一个男子!
“香林尽头石壁庵,松寥落处波鼓磐,相见是山非金山,吸江楼吞云儿叛。”男子压低了声音道。
“噢——”荔儿此时才明白了卞敏的用意,原来这首诗还是接头的暗号。
“卞姑娘告诉我的这首诗当真是暗号么?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知不知道卞姑娘她在哪里?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荔儿连珠炮似地问道。
“那首诗是提示你地点,怕是先前的地方有奸细,所以她须得提前去部署。卞姑娘现在没什么大碍了,我们先走。她掉在江里面正巧我乘船经过……救起了她。”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荔儿扑闪着大眼睛让萧伯梁招架不住这个有些疯疯癫癫的女孩。
“噢……在下萧伯梁……”
“啊!”荔儿一惊一乍起来,“你!萧伯梁?”
“怎么了?”萧伯梁真有些不习惯咋咋呼呼的女孩。
“没什么,我们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