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蓝颜-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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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欢呆滞半晌,咬牙道:“萧倾城!简直比恶鬼还要可怕!你们预备如何?”
“如何?”韩端眸露无谓,“不是他要如何便如何了,没有人再想陪他游戏。”
无言良久,常欢轻叹一口气:“我很担心萧姐姐,。”
韩端嘴边扯出一抹苦笑:“盈盈等了这许多年,终于等来了一个结果。”
常欢茫然:“结果?”
韩端仰头看向明月,轻道:“他们会在一起的。”
常欢一愣之后便明白了,季凌云担心了,害怕了,怕萧盈盈出事,怕萧盈盈会离他而去,终于能放下心结了么?终于看清谁才是最重要的了吗?无奈的摇了摇头:“若季凌云再不为所动,那心真是硬如磐石了,萧姐姐甚至愿意为他去死,试问世间有几人能做到这样?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韩端仍望着月亮,缓道:“很多,至少我所知道的就还有两人。”
常欢不过一句感慨,却听他认真,只得接了一句:“还能有谁?”
韩端放平眼睛,直视常欢,怔怔看了半晌,看得常欢已觉异样,动动嘴唇刚想开口,便听他沉声道:“我和你。”
常欢僵住,一阵霎霎风声吹过草间后,虫鸣忽地停声,万籁仿佛一瞬寂静,仿佛可以听见血液流经身体各处发出汩汩的动静。
韩端低笑一声,似在自嘲:“只是我远没她那般幸运,即便愿以性命作抵,但晚了一步,便再也碰不上了。”
“韩端……”常欢呐呐不晓如何接话,听他又道:“你却不然,你却比我们都幸运。”
常欢心里一阵难受,他总是放不下,自己又该如何?心中的沟壑早已填满,纵使这男子情比海深,也无半寸容纳之所。捻了捻衣襟,常欢开口:“有些事情,或许你应该尝试着忘记……”
他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话,垂下了眼帘看着常欢隐在身侧的手,犹如呓语般道:“常欢……你的手,我想牵一次。”
常欢张了张嘴:“呃……韩端啊,这……”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韩端吃吃笑了起来:“盈盈常说我是个无趣的人,今日说了一个笑话,确也只有我一人觉得好笑。”
倏尔退了一步:“我先走了,麻烦你再照看盈盈一阵,萧倾城想必很快会来,莫与他起冲突。”
“韩端!”即要转身,常欢突然叫住他,一手坚定地伸到他跟前,“你牵!”
手指就那么直直的冲在眼前,韩端微怔,既而哼笑了一声:“我说笑而已,你不必当真。”
话音不落,常欢忽地落手牵住了他,认真道:“牵便牵了,我从未把你当过外人。”
韩端手臂一抖,心酸难言,不是外人,只是朋友。这样想着,身体却不受控制,轻轻抬臂,单手执着她的纤指,执在月光下,看着月色在她光滑的手背上倾下淡雅银白,皮肤泛着美丽的光泽,他的眸中情波乍现,温柔流转,一根一根拨动她的手指,像在拨动珍贵的琴弦,缓缓翻转掌心相对,探入她的指间,握了又握,久久不肯松开。
常欢胸口又苦又涩,任他托着,肘肩颤得厉害,几番想要缩回却被他忧伤的双眸刺痛心尖,他没有看她,只是看着两人纠缠的手,看得专注,看得入神,直让常欢再也忍受不了转过头去,蹙眉唤了一声:“韩端……”
指间一空,手臂蓦然垂下,余温未消,只听他平静道:“这几日你好好保重,跟着你师傅,莫要乱走。”
掉脸欲出院门,却不想那处又多了一个黑影,僵直立着,不知立了多久。
一声“蓝公子”如在常欢耳边响起炸雷,慌张回头,韩端已出了院子,院口的黑影仍然一动不动。
67。守株待兔'VIP'
常欢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师傅,你回来了。”
“嗯。”蓝兮应声,声音中听不出情绪。
常欢有些心慌,自己方才与韩端执手难道被师傅看见了?好巧不巧,前因言语都没听见,偏偏执手他便来了,老天真是存心捉弄自己。抿下嘴唇,常欢道:“看见萧倾城了么?”
“看见了。”蓝兮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揽了常欢的肩膀向院外走去,轻声道:“季凌云不在云楼,那人发了一通脾气便离开了。”
“哦?”常欢惊异,“他会不会去找季大哥去了?”
蓝兮偏首:“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
蓝兮颔首:“我已告诉了萧倾城其妹在此,相信他不久就会过来,我们先回画院罢,你累了,需要休息。”
医馆厅内只留了一盏小灯,一名学徒趴在药柜上打盹,常欢顿了脚步道:“他若来后看见我哥了怎么办?”
“无须担心,有舅舅在此守着,庞大夫我已与他说过。”
二更敲过,师徒俩披星戴月回了画院,院中静悄悄的,只有蓝兮房门还大敞着,阶下模糊血迹尚存。常欢惴惴不安,师傅与韩端擦肩而过,却对他一字未提,心里总归是存了气罢,自己该怎么解释呢?乱想着,蓝兮已点了灯,走去水盆边拧着手巾,常欢忙道:“我去睡了,师傅休息。”
转身想走,蓝兮开口:“欢儿不忙,过来。”
常欢一低头苦了脸,还是吃醋了,不定又要怎么说教自己,朋友之间哪能那么亲密的牵手,也是自己做的不妥。磨蹭过去沮丧道:“师傅有话对我说?”
蓝兮没有说话,一手抬了常欢的下巴,一手拿了手巾擦上脸来,发际鬓间,额头鼻线,像大人对孩子似的给她仔仔细细擦了个遍,擦完了脸又拧了一把,双手也没放过,擦完左手换右手,表情认真,动作一丝不苟。将她手脸擦净,又出门换了盆水,自己也洗了洗,顺手解了外衫。
师傅不说话,常欢也不敢说,任他沉默的做着这一切,直到他停了动作,目光静静望过来,才呐声道:“师傅……”
蓝兮抿了抿嘴角,两臂一伸拥住了她,一声叹息悠长:“欢儿。”
常欢有些惶然,俯在他胸口,手指不住捏动他的衣襟,叹过之后良久没听到他说话,皱着脸小声道:“你在生我的气?”
蓝兮将脸缓缓蹭上她的耳畔,手掌在她的腰背间摩挲,觉得胸前充盈无比,喃喃道:“没有,师傅只是想抱你一会。”
常欢不作声了,两手爬上蓝兮腰际揽紧,侧过头靠在他的颈侧,闭起眼睛一心一意与他拥抱,身心一觉松适,疲累感立刻袭来。
颊边落了唇,温柔贴着,湿润的唇瓣一点一点移下,常欢呼吸微急,轻扬下巴送上香馨,没有激烈的追逐纠缠,两个人似都有些慵懒缱绻的情绪,柔柔触碰,轻吮缓吸,舌尖互抵着汲取甜蜜,听得蓝兮鼻中哼出满足的低吟,常欢不禁微笑,唇离柔道:“我困了。”
“嗯。”蓝兮看着怀中闭目倦顿的小脸,弯身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除了裙鞋,自己卧在外侧,手臂探在她颈下将整个人又拥进了怀中,这才拉了被子盖住两人。
常欢手脚缠上,紧贴在他的胸口,听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传入耳中,一会儿功夫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唔哝道:“师傅,你的心跳声……真好听。”
蓝兮也闭了眼睛,手指慢慢拨抚着她的肩背,半晌开口,语声微不可闻:“睡吧,永不再做疑你之事。”
一夜好眠,无梦睡得更加香甜,常欢醒时,身侧已空,坐起伸着懒腰喊了两嗓子没人答应,见枕边一张薄简留字:师去相府,晌前必回。倏地叹了口气,怎的又去相府了,与那张相还有多少事情要谈?起身穿衣梳洗铺床叠被,一切收拾停当,常欢拉门出去。
屋外阳光甚暖,树间麻雀扑腾翻飞,花园中的鱼花草已攀起了绿藤,绣球花苞圆鼓鼓的,看着分外喜人。就是这样一个美丽温暖的夏晨,常欢却在看见院中人时,心神俱惊,手脚冰冷。
他散着黑发,立在一株鱼花草前,紫衣没有换,还是昨天那一件,即便阳光也驱不开他身周的冷意,红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笑,面具下的眼睛深不见底,亲眼看着常欢从蓝兮房中笑盈盈的走出,既而凝固表情。
挪开了眼睛,手指捻上鱼花草的藤茎,懒洋洋地开口道:“昨晚睡得好么?”
常欢一窒,结巴道:“我……我与我师傅换房睡的。”
他先是哼笑了一声,接着便如控制不住般大笑起来,笑仰起头对着天空摇了又摇,道:“你在向我解释?”
常欢往后退了一步,警惕道:“你来做什么?”
萧倾城负手慢悠悠的踱上前,边走边道:“来,自然是有事,却不想发现了你的小秘密。”
常欢倏地退进门里,手扶门边道:“我师傅不在,你不要过来。”
“我知道你师傅不在!”紫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闪,人已推着常欢进了屋中,那披头散发诡异森然的模样骇得她大叫:“你不要发疯啊!”
萧倾城并未碰她,轻扯了一边嘴角道:“我几时发过疯?我对你一直很好啊,你瞧我今日不来找你师傅,是特意找你呢,现在你告诉我,韩端和季凌云在哪儿?”
常欢忽地跑到桌子后方,离开他几步距离慌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知道?我根本没见过他们。”
“啧啧。”萧倾城状似烦恼的叹气:“你与他们关系密切,时有来往,若不问你,我还真想不出可以去问谁,你……昨夜有没有见过韩端?”他移向常欢,移得缓慢,却带着巨大的压力与威胁。
常欢紧盯着他一举一动,见他走过来,忙转到桌子另一侧,“没有,我一直在医馆看着你妹妹,后半夜才回来,哪里见过他?”
“哦?”萧倾城停了步子,笑道:“那医馆的人为何会说……”
常欢心惊肉跳,看不出他那笑容里到底藏了几分欺诈,口中坚持道:“谁与你说的你找谁去,我反正不知道。”
萧倾城并不逼迫,伸手挑了自己一缕长发,绕在指间晃来晃去似在沉思,手指猛地一顿,冷道:“好,既然你不知道,那就随我一同去找找吧。”
常欢大叫:“关我什么事?我哪里也不去!”
“你这丫头真不听话,怎的不关你事?”萧倾城声中带嗔,“韩端不见了,你就不心急寻他?”
常欢一个愣神,他已近身,手抓后领道:“走吧,同我一起去找你的心、上、人!”
随着最后三字切齿吐出,人已被他带出门外,急速出了师院。院中三两小厮整日缩着脑袋,目瞪口呆看着这风雅之处连日来一幕一幕的上演惊悚戏码,大气也不敢出。
常欢做梦也不会想到,萧倾城带她来的地方竟是倾城紫楼。常欢一路的抗议解释萧置若罔闻,马车直停紫楼院外,满院紫花依旧盛放,看进眼中,除却诡异别无他感。
许是回了自己的地盘,萧倾城唇边再无波纹,抓着常欢后领也愈发粗鲁,将她踉跄推进楼内,扑面一阵浓香,两个红衣婢迎上:“楼主,清风尸身已殓。”
萧倾城嗯了一声,脚步不停,推着常欢上楼去。常欢心中又怕又疑,忍不住开口道:“你带我来这处做甚?”
萧倾城走得飞快,冷声道:“若想保住你的嘴唇,最好闭嘴。”
顿在一处门前,萧倾城开门将常欢往里一推:“好好守在这里,看看那两只小兔有没有本事将你救出。”
紫纱蔽墙的昏暗房间总能勾出恐怖回忆,门欲关,常欢急拽着叫道:“哎!你心眼太小,是你自己打伤了妹妹,怎能怪罪到他们身上?人家怕了你,已经逃了,你还死追着不放,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若不是你一再欺负季凌云,你妹妹也不会……”
“住口!”狭小门缝处隐着紫色软锦面具,口气蓦然怒意冲天,“我死追着不放?他前夜杀了连霜,唆使盈盈前来刺我,昨夜又趁我不在楼中,诱杀清风,盗走了我的……”突然停了口,冷哼一声:“他想反我,毁了倾城楼么?自不量力的东西!”
常欢随即冷笑:“反你?你以为你是皇帝么?就算是季凌云做的,你欺负他也已欺负得够久了,龌龊之事加诸男儿身,他能忍到今天已算奇迹!”
面具久久未动,倏尔低笑:“你知道了这么多事,还能活到今天也算奇迹。就让我看看这奇迹能继续多久。”
门“砰”地关死了,沙柔的声音还在门外:“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当皇帝,信条其一便是遵约,他既与我交易,就当履约而为,毁约的人在我看来,下场只应有一个:死!”
常欢愤恨大力拍门:“那韩端呢?还有你糟蹋过的那些人呢?难道也与你有约?”
声音渐远:“有卖自然有买,有买卖自然有约,你与她作个伴,让我来好好招待你们的心上人。”
常欢一惊,与谁作伴?
若不看满墙紫纱,这房间的居设倒也算是齐整,侧首一盏小窗,蒙了灰色窗纸,与第一回来看到的那扇差不多大小,却已被钉死推不开来,房里有桌有柜也有床,常欢缩在门边,侧耳细听着门外的声音,眼睛瞄着床帐里的动静。
萧盈盈躺在那处,一直没醒。胸骨肩骨都受了重伤不能移动,常欢不知道萧倾城是怎么将她带回来的,但却知道了萧倾城将她二人关住的目的,是想以此来要挟季凌云和韩端自投罗网,让他们束手就擒,接受他所谓的惩罚?
能听见隐隐的说话声,只是半句也听不真切,常欢心烦意乱,师傅也会知道自己不见了,也会顺着线索寻来吗?萧倾城又会如何敷衍他?这处离正园太远,若无人寻来,喊破嗓子也不能传出。除了着急,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坐在地上等待,已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绵厚熏香熏得她昏昏欲睡,垂着脑袋打盹,耳朵突然被人揪起,一女声喝道:“起来!”
天色将晚,蓝兮站在梅园会宾阁外,眼见乌云遮蔽艳红夕阳不过转眼,天边阵阵惊雷传来,雨季就要到了,瞬息万变的梅殇天里,总会有忘记带伞的路人将被淋湿衣衫。
萧倾城远远走来,身后仍然跟着红衣婢,只不过由四人变做了一人,一见蓝兮便笑:“蓝公子,来寻我?”
蓝兮无奈摇了摇头:“本是去寻欢儿,这不听话的丫头又不知跑去了哪里,城内两头寻了一遍也没寻到,正过梅园,瞧着即要落雨,便来叨扰一阵。”
话音刚落,劈啪散雨就滴了下来,萧倾城忙道:“进阁再说。”
两人隔了一几并排坐定,蓝兮整了整长衫,叹口气道:“楼主是否还在生气?”
萧倾城端茶碗轻轻漾着,“本还是气的,不过昨晚听公子一言后消了许多,盈盈总归是我亲妹,受人蒙骗才做出那等错事来,我已将她带回,锁她几日不许她再见季凌云,只要那小子不来生事,我便也不去寻他麻烦了。”
蓝兮颔首:“其中定是有些误会,解释清楚就好,楼主武功高深,还是少动肝火为妙。”
萧倾城抿嘴一笑,低道:“昨晚是不是吓着你了?”
蓝兮别开眼睛,淡道:“那倒没有,只不过我不喜见血。”
萧倾城微向他倾身:“若你以后看见我出手,背了身子就是,我也不想让血污了你的眼。”
蓝兮端杯饮了一口,轻轻往后一靠道:“怎么楼主以后还欲伤人么?”
就在说话间,楼外突然“啪啪”两声重响,随即听见一男子惨嚎,立在身后的那名红衣婢迅速抽剑飞了出去。
“小兔寻上了门,”萧倾城脸色丝毫未变,笑道:“本想答应公子以后不再伤人,看来不成了!”
蓝兮脸色更是平静,朝外张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色,道:“若楼主非打不可,请手下留情。”
68。雨夜恶斗'VIP'
薄暮冥冥,天地一片灰蒙,雨还没有痛快撒落下来;云仍旧在不断叠积;梅园的梅花早已经谢了;疏淡清香成为旧时回忆;满园里光秃横竖的枝条在这乌云罩顶之际;竟显出几分狰狞。
豆大雨点有一搭没一搭的滴落,溅在草地上倏地便没了踪迹,溅在泥土上激出片片尘浆,溅在红衣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