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香惜玉录-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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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苍白的。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怀念的神情看自己的照片?人不在了就怀念,人在的时候却恶言相向。
习玉摇了摇头,正要离开,却听妈妈在里面叫了一声,“吃饭了!”
厨房的窗户打了开来,习玉忍不住从那里钻了进去,脚尖掂着,在地板上轻轻飘动。以前看恐怖片的时候,最怕鬼,谁知道如今她也成了女鬼,不知道能不能遇到同类?
经过客厅的大镜子,她转头看了一眼,忽然发觉能她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她身上穿着红色的古代衣裙,头发盘了上去,看上去是个完全的古代人!习玉愣住,只觉有什么重要的回忆在心里慢慢苏醒。她不需要羡慕别人的幸福,因为……因为她记得她也拥有相同的,甚至更多的幸福!有人在等她!
她该去找到那个等她的人!习玉转身就走,忽听饭厅里面传来妈妈的说话声,“习玉……那孩子失踪了大半年……警察真的一点线索也没有了么?”
爸爸低声道:“没有……那天的目击人都说看着车子撞上来,可是她却一下子消失了……”
然后是轻微的啜泣声,似乎是妈妈在哭。习玉心里微微一酸,无论如何,她总是抚养自己长大的母亲,感情还是非常深厚的。
过了一会,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消失也好,至少知道她不一定会死……她在这个世界那样不快乐,说不定在另一个世界会找到自己的路。”
是大哥的声音。习玉心中微微一动,他们都知道她一点也不快乐?
爸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释然,“是啊,她长大以后都没在我面前真正笑过。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司马家真的不适合她。如果她能在其他地方找到幸福,我们也只有诚心祝福。这个孩子,和她父亲一样倔强。”
她父亲?!习玉第一次听家人提到自己的双亲,不由紧张起来,屏息继续听。
“你……又想起你弟弟了?”妈妈低声问着。
爸爸叹了一口气,“他是个比我聪明百倍的人,只是我父亲一直不喜欢他那种鬼灵精怪的脾气,觉得不正经不稳重。他被父亲逼的没有办法,才公开宣布与司马家断绝关系……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当年小习玉说脱离关系的时候,我也十分吃惊,他们父女……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相似啊……”
他们感慨了好久,习玉早已泪流满面。原来,她的亲生父亲竟然是爸爸的弟弟!原来,她不是孤儿!她知道的,爸爸的弟弟在刚满25岁的时候出车祸死了,那时候,她应该是刚刚出世。跟着是她亲生的母亲受不了丈夫死亡的消息,得了厌食症,最后抢救无效死在医院里。
这些事情,她以前只当作八卦来听,可是,原来他们竟然是自己亲生的父母!
那一瞬间,习玉心头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忽然觉得再也没有任何牵挂。她缓缓从窗口飘了出去,天空越来越亮,风越吹越猛,她不由自主被往上吸。现在,应该是回去了时候了吧?她问自己。
眼前越来越亮,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耳边传来极遥远的呼喊声,那个声音在叫她的名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习玉忽然浑身一震,然后身体上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胸口闷闷的痛,脑子里面一蹦一蹦的疼,还有喉咙里面火辣辣的痛。
然后,她听到了那个一直呼唤她的声音,是念香,他贴在她耳边,低声地,有些沙哑地一遍一遍叫她的名字。习玉用力动了动眼珠,睁开眼睛,可是眼前只有白茫茫的雪花,她什么也看不见。
念香的声音忽然停了,她的手被人紧紧握住,还在微微发抖。习玉很想和他说你好,好久不见,可是喉咙太干,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只好把脑袋转过去,对着眼前的大片雪花,努力勾起嘴角,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29.从此笑
方神医很快就来了,他坐在床边,小心伸手摸了摸习玉的额头,又把了一下脉,这才柔声笑道:“丫头,听得见我说话么?没事了,你乖乖在床上躺十天,千万不要下地,十天后就好啦。”
习玉点了点头,她现在才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雪花慢慢少了,可还是看不清面前的东西,只觉隐约有几个人影在前面晃。她张开嘴,想说话,却听方神医又道:“先别说话,念香,现在把碧玉露喂她喝半盏,千万不要多了。”
她被人扶了起来,然后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放在唇边,她正好干得冒火,大口喝起来。可是那碧玉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冰凉彻骨,她喝了好几口,只觉嘴巴喉咙都快被冻麻了,泛出一股又酸又苦的味道。碧玉露,名字取那么好听,却如此难喝。习玉皱起眉头别过脸摇头表示不要了,可是没过一会,那团凉气却在胃里面缓缓化了开来,胸口的窒闷顿时缓解,脑门子那里也不再一跳一跳的疼了。
方神医笑道:“你这惹事精,毒药这种东西又不是加减乘除随你乱用!这次如果不是我跟着泉老爷他们一起来朝鹤宫,你的小命就不保啦!”
习玉缓了一口气,眼前渐渐清明起来,她眨了眨,虽然还是看不太清楚,但已经可以分辨出大概的轮廓,床边长长的纱帐坠下来,还有床脚那里的箱子,她忽然惊奇地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虚弱,“我……我们没有离开朝鹤宫么?”
方神医柔声道:“你中了雀尾草的毒,要解毒就不能移动你的身体。放心吧,朝鹤宫的人逃的逃,散的散,再不会有人来欺负你了。”
“可是……那……”习玉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可是身体的疲倦却不容她多说话。方神医低声和念香交代了什么,就出去了。过了一会,习玉只觉自己被人轻轻抱住了,念香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没事了,习玉,我在这里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她把脸贴上去,两人靠在一起,都觉心中有千言万语,无数感慨,却说不出来。不知过了多久,习玉喃喃说道:“念香……你,你说……我是不是变得比以前勇敢了一点点……?”
“……”,他好像说了什么,她实在听不见了,眼前黑暗笼罩,她在瞬间坠入深沉的梦乡。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清爽了好多,习玉睁开眼睛,眼前一点雪花也没有了,屋内的景象清晰地映入眼帘,依然是鹤公子的房间。她左右看了看,忽觉腰上搭了一只胳膊,她一动,胳膊立即环住了她。
念香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你醒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习玉急忙转身,贪恋地看着他,半晌,她才缓缓伸出手来,捧住了他的脸,轻声道:“念香……你好像变了……”他的脸颊好像凹进去了一些,平常清澈幽深的眼睛露出疲惫的色彩,眼睛底下是深深的黑色。她的手滑到他下巴上,忽然微微一惊,“你有胡子了?”摸一摸,毛毛刺刺的,手感不错。
念香抓住她的手,放去自己脸颊旁,他叹了一声,“一直都有,只是每次整理的时候你没注意罢了。”
习玉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其实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也有一肚子的委曲想哭诉,之前想好了无数个场景,无数个动作和微笑,她现在却都做不出来了。她只能静静看着他,他也这样看着她,两个人看了好久好久,然后,忽然同时笑了起来,念香张开双手,她立即扑进他怀里。
“你来的好迟!我每天都在盼着!我都快绝望了!”她的脑袋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着,然后鼻子忍不住酸了,反正她认命了,在他面前她就只能做小女人,什么面子里子都丢去一边,她害怕惶恐,就要诉苦。
“是我的错,我的错……”念香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过了一会,他又低声道:“这次回去,什么风俗我也不管了。咱们再也不分开!”
习玉在念香面前完全放开,痛哭了一场,双手还不安分,一个劲扯着他的领口,差点把他的衣服拧成麻花。终于哭完了,她吸着鼻子,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鹤公子……呢?还有苏寻秀……花仙紫……朱颜……我都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啊。”
念香眼神一暗,半晌,才轻道:“鹤公子他……走了。”
原来,他赶到的时候,屋子里面只有三个人,昏迷的朱颜,还有床上中毒的鹤公子和习玉。他一路从一楼硬生生仗着碧空剑诀的破字诀闯上来,无人能挡,可是在看到脸色惨白,浑身是血的习玉时,他却有一种立即就会死去的感觉。
他几乎就要挥剑将这个恨之入骨的鹤公子刺死,后来爹他们冲了进来,一直跟随在爹旁边的方神医脸色铁青地上前仔细看了看他们俩的脸色,断定是中了雀尾草的毒,幸好他随身带了新配的解药和青竹制成的碧玉露。
念香见方神医扶着昏迷的鹤公子,要喂他吃解药,忍不住急道:“方神医!他害了那么多人,你何必救他!他早该被千刀万剐!”他害了炼红,害她一辈子也无法生子;他害了朝鹤宫里近百人,令他们有家难回;他更害了习玉!她几乎丧命于他手!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去救?!
方神医却正色道:“老夫是医者,无论他是败类还是圣人,在老夫眼中都是病人!行医之人要怀仁慈之心,命是人人平等的!”
念香只有默然,泉豪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方神医说的对,医者父母心。何况也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我们还有许多帐未算呢!”
中了雀尾草之毒的人,发作症状是肺部麻痹,吐血,窒息,高热,而且中毒之后不能移动。方神医小心地喂了新的解药,又取出碧玉露倒入鹤公子口中。谁知他忽然一动,手指暴长,用力抓住了方神医的手腕,他大吃一惊,实在想不到他居然还能动!
鹤公子猛然睁开眼睛,他满脸是血,眼珠上翻,咬牙切齿,看上去无比可怖。念香见此异状,立即拔剑就要上去,方神医急忙摆手,“等等!”他飞快从袖子里取出银针,准确地扎入鹤公子的人中穴位,然后出手如电,分别在他鼻旁的迎香穴,两手的虎口上扎了四根银针,鹤公子面上扭曲的神情渐渐平复,方神医在他天灵盖上轻轻拍了一下,轻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鹤公子喘了好几声,脸色忽然一白,张口吐出大滩的血来,方神医见他先吐了紫色的毒血,后面的血却变得殷红,不由一惊,喃喃道:“你……你怎么……?”
鹤公子脸色苍白,有些茫然地抬头环视一圈,忽然看到站在对面的泉豪杰,他眼睛一眯,射出阴寒的光芒,比刀剑还要锐利。方神医没有注意他这种异样的神情,又道:“中了毒却能迅速恢复,难道你给自己种下了替身蛊?!”
替身蛊,向来只是传闻中的秘术,即使在南崎那种秘术盛行的地方,它也是一个秘密的存在,知道的人极少。那是取一个刚生下来的婴儿脐带为媒介,经过极复杂的蛊炼才得出的一种蛊。由于它极难炼制,往往十者炼制,成者只有一人,而且异常阴毒,因此算是禁术的一种。凡是种下替身蛊的人,除非是身体受到了不可挽回的损伤,例如砍了脑袋,或者开膛剖腹等等,其他任何攻击,都不会让他死亡,也就是说,他的灾难,转移到了别人身上,他逃过一劫。
方神医难掩愤怒,直直瞪着鹤公子,厉声道:“人命是可以这样随意玩弄的么?!命没有贵贱之分!你凭什么用别人的命来挡自己的灾?!”
鹤公子冷冷一笑,缓缓摸向自己的脖子,取出一根红丝线,丝线底端拴着一个小锦囊。他扯下锦囊,直接抛去方神医腿上,淡然道:“秘术里面的命没有贵贱之分,只有强弱之分!我没有那么多善心去关怀弱者!听说你是个神医,却对南崎的秘术半点也不了解,喏!拿去!这东西够你研究到死了!”
“你……!”方神医难得大怒,铁青了脸要去骂他,鹤公子却忽然动了一下,勉强从地上坐了起来,虽然中毒是没关系,可是他毕竟受伤不轻,这一个动作,令他浑身乱战,胸口的伤又冒出血来。他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伤,只是死死看着泉豪杰,好像要用眼神把他看穿看化一般。泉豪杰丝毫不动,坦然接受他阴毒的眼神。
“你!”鹤公子忽然厉声叫了起来,他将身体一纵,原本是想扑上去的,可是身体实在虚弱,他只有跌到了地上。方神医收敛起怒气,急道:“你受了伤!要赶紧包扎!不要动!”
鹤公子一把推开他,凄声叫道:“泉豪杰!有种的过来和我单打独斗!我赢了,就把我的女人还给我!”
泉豪杰静静看着他,他的从容不迫与鹤公子的凄厉狂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过了一会,他忽然伸手入怀,缓缓取出一卷拇指大小的信纸,说道:“这是方才炼红用飞鹰送来的信,给你的,你自己看看吧。”
鹤公子微微一怔,泉豪杰已经把信纸抛到了他面前,他被动地伸手接住,犹豫了半晌,才有些颤抖地打开,上下扫了一眼。
众人都不知信上写了什么,只见鹤公子怔在那里,好像石化了一般。忽然,他长声大笑起来,手指一搓,将信纸搓碎,然后他竟然把那些碎片塞进了嘴里!众人都呆住,等想到要阻拦的时候,他已经把那些碎片全吞了下去。他哈哈笑着,眼睛里面满是泪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竹筒,忽然拔开盖子——!
“不好!”方神医大叫一声,暴跳起来,一把打下他的手腕!可是,已经迟了,竹筒里面飞快窜出一股黑色的物事,一下子钻了大半进他的鼻子!方神医那一拍,令竹筒从他手里掉了下去,剩下的小半黑色物事在筒口俳徊良久,终于还是钻回了竹筒里面。方神医扯下一块衣襟遮住鼻子,把竹筒的盖子用力盖上,却见上面用清秀的楷体写着三个字“从此笑”。
这是什么蛊?!众人都有些骇然地看着鹤公子,他面上那愤然阴毒的神情渐渐敛起,原本精光四射的妖娆双目变得平和温柔,他嘴角竟然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然后站在那里僵住,再也不动了!
方神医推了推他,用手在他眼前摇晃了两下,然后有些茫然地回头说道:“他……变成白痴了……”
众人骇然。
“那是从此笑!是那种蛊!”习玉忽然叫了起来,打断了念香的叙述,她有些激动,眼睛里面红红的,看起来好像要哭的样子。念香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你……同情他?”
习玉心中忽然一痛,想起他那首欢快却凄凉的歌谣,还有面上幸福之极的神色,她抹去眼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轻轻说道:“我……我不知道。可是如果炼红喜欢他……他们俩一定是人人羡慕的佳偶。”
念香叹道:“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否则所有不幸都不会存在了。爱上一个人,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爱也是没有办法的。炼红看不开,鹤公子也看不开,谁都想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他忽然抱了抱习玉,低头去吻她的额头,“习玉,能和你在一起,真的是最大的福气。”
两人静静拥抱着,好久都没说话。过了一会,习玉才问道:“后来呢?炼红的信上说了什么?鹤公子中了从此笑……其实思意婉也中了这种蛊,难道没有化解的办法么?”
念香摇了摇头。
炼红的信上究竟写了什么,他后来也去问爹了,何以鹤公子看了之后就突然放弃一切宁愿变成幸福的白痴?可是爹也摇头,原来炼红送来的信是机密的,他们夫妻俩向来相敬如宾,绝对不偷窥对方的隐私,因此信上到底写了什么,泉豪杰也不知道,如果问炼红,她必然不会说,这竟然成了永恒的谜团。
当时众人见鹤公子突然给自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