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楼重梦-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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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行礼,只少了兵部捧剑。赞的是行四拜礼,其余皆是一样。鸿胪便唱道:“授印礼成。请圣上南向立,请三位元帅各就位,行拜印礼。”也是八拜,礼毕平身。
又唱:“行谢恩礼。”又是八拜。先锋早押着人去,抬了大纛前行去了;三个中军官上来把印收入印箱,黄锦包着扑缚肩头,也先行去了。兵部忙将剑挂在大元帅腰带上。十六个太监便拉过一辆檀木小敞车儿,上边有一把紫檀雕花交椅,上安一顶曲柄紫锦凉伞遮盖着。椅前有方桌,面宽的地方铺着紫锦垫儿。
鸿胪又唱:“请大元帅登车旁跪。”小钰便上车侧着跪在椅前。
鸿胪唱:“圣上行推毂礼。”皇上便把双手在车后一搭,太监牵了紫丝线飞跑的去了。随后,两副元帅一同登车跪下,那车式是比先前一样的,只换了绿锦伞垫。鸿胪照前赞礼,皇上一手一车搭一搭,也是飞跑去了。这边礼毕回宫。不提。小钰坐在车上行了二十五里,就有公馆伺候打尖,小钰进了公馆,就发一面高脚牌,交给先锋,传知各地方官:毋许出城迎送,毋许备办公馆供给,亦不必驱逐闲人。一切农商人等,各人各照常,讳令者斩。如有兵役沿途滋事,立即喊禀先锋将或中军官回明枭示。又遣太监传谕中军一员,押着帐房行李铺盖厨役人等,并太监八名前往整备。每日行二十五里打尖,二十五里安营住宿。又中军二员随后约束兵役,如有不法,立即回禀。自己却从从容容,同两个姐姐吃完了酒饭,骑上马缓辔同行,欣欣得意。又走了二十五里,大营已经扎停当了。这座虎皮帐房宽大得很,共有四进,各五开间。头一进中间算是辕门,先锋住东,中军住西。第二进中三间是敞的,设有三个公座,以便听事发令;东西各一间,太监住下,晚间轮流在中敞间宿夜。
第三进中一间,是三帅坐起饮食。小钰在东一间安了行床,地下睡了些小宫娥守夜,内一间老宫娥住宿。西一间碧箫、蔼如各安一床,床前也睡些小宫娥,里一间也是老宫娥祝晚间还派些老宫娥轮班在中间空房里守夜。第四进通是宫娥们住,留空一间做内厨房。厨子、水火夫通用年老女人,不用男人。那帐房每进各有一个大空院子,窗子是玻璃镶的,门是锦缎门帘挂着,拴了些带儿当做门闩。第三进西廊下另有一间厩房,安着三个槽,喂养这三匹仙马。各人使的器械都收在卧房内,因防暮夜有警,所以不叫离开的。帐房外,四周各留一小巷,以便兵役巡更。一切兵将四周扎下帐房,团团围绕。那正对大帐房的面前,立一个营门,轮派兵将值宿把守,调度得井井有条。
又行了一日,已是百里了。次日早晨行不二里,只见亲王、郡王、公侯等,俱排班站立。三个元帅的马近了,齐齐跪下。小钰等急下马打了一个足全,口称:“不敢当,请起!”众人才站了起来,公敬了三杯饯行酒。两个女帅都是太监接了,递给宫女转奉的。三帅就步行了一箭地,才上马。又行不二里,只见内阁和九卿排班站立,望见了马,便远远跪下。三人忙下了马,抢将过去,略略屈了半膝,叫声:“不敢当,请起!”也公敬了三杯酒。小钰等略走几步,就上了马,加鞭前进。一路静肃得很,秋毫无扰。沿途遇见山东逃难的民人,各各厚赏银米,欢呼满道。行了几站,这日站头短,早早住下。小钰走到院子里闲逛,只见西边厩里两只仙马在那里打雄。小钰便叫道:“两位姐姐快来瞧好玩意儿。”碧箫、蔼如不知是什么好看东西,跑出来一看,见了这个样儿,脸都涨红了,回身就走。小钰一手一个,扯住了不放,还叫宫女掇了三个马杌,手着他们的肩头坐下。这鹿儿越发乱动乱抽起来,两人看不像样,挣又挣不脱,只得低着头,闭了眼。停了一会,小钰道:“闹完了,姐姐们张眼罢。”两个开眼一看,果真跳下来了。谁知那一个母鹿看得动兴,也粘粘的挨将过来。雄鹿又爬上他的背去,往里一顶,进了半段。两人臊得很,趁着小钰不提防,推开他的手便跑了进去。小钰独自一个看个不亦乐乎,才走进去。笑问道:“好瞧不好瞧?这个就是将来的吉兆!”两人都啐了一声,不去理他,各自走回房去了。只见老宫娥拿了一角公文,上贴着十二根烧焦的鸡毛,说:“先锋传进来的。”小钰接来一看,却是直隶总督在境上发的,说:“营中铅子火药已尽,探有凶贼数千前来攻卡,相离不过二站,万分危急,求元帅火速救援”的话。小钰就问:“此地到界口还有多少路?”外面回禀道:“还有五百六十里。”小钰就发枝令箭,传八百里报马,谕该督等不必张皇,致惊百姓。本帅准于二日内赶到。又漏夜发下滚单,令各台站伺候着干粮、夫马应用,迟误者斩。就选了几名能事太监,拨了些人夫,抬一架小帐房并应带随身什物,沿途听用。一面忙忙吃了晚饭,连晚就发马启行。碧箫道:“星夜趱程,要这帐房做什么?”小钰道:“没帐房遮着,难道叫姐姐们把那粉妆玉琢的两块香绵团儿在露地里掀开来解手么?”
两人听了都笑起来,说道:“怎么说得这样蠢!”三人行了二夜一日,第二天午前早赶到了。总督等率领兵将俱跪着接进大营。各各参见了,回说:“探子探得贼兵共有三千,带兵的是六个狼将,明日便到。”说毕,忙将自己的大帐房让与三位元帅住下。三人安安稳稳睡了一夜。次日早起,用了酒饭,装束起来停当,出到卡边口外,一排的铺子垫子坐下。渐见一阵阵尘头起处,小钰道:“贼来了,我们别放刀弹,先和他交一交手,瞧他果有些本事没有?”两个道:“很是。”慢慢的上了马,并排儿迎上前去。贼营本要开炮,因见是三个小孩子,标致不过,认做通是女子。六个恶狼放马齐出,叫道:“莫放炮!咱们两人战一个,通要活擒过来,好晚间受用。”果真拨着马头就枪刀并举。小钰一刀砍去,五狼招架不住,劈成两片。三狼大喊一声,举斧便砍。小钰将刀往上一格,这斧子飞上半天去了。三狼着了急,掉转马要逃,小钰又是一刀,呜呼尚飨。这四个狼将战住两员女将,也只战得一个平手。小钰一刀一个,又砍翻了一双。那两个慌了,把众兵将一招,齐齐涌上,欺他们只有三骑,自然混杀不过的。谁知小钰摔上一满把铁子儿,把众倭兵的贼眼珠都打瞎了,劈劈拍拍倒了许多。小钰又摔了一大把,又打瞎了无数贼眼。接着碧箫的飞刀也来了,蔼如的连珠弹也来了。小钰、碧箫又各放起箭来。贼众无处逃命,顷刻之间,三千多人马扫得干干净净,只有在后面押粮饷的几十个贼兵逃了回去。小钰等回卡进营,差了些兵役,把六个倭将脑袋割了下来,装了一桶。其余无名贼将贼兵,只割一只左耳,挑了两担。写封奏折,送往京中报捷。自己住了几日,等大众到齐,即便起行。到了山东境内,一望凄凉。但见白骨撑天,尸骸满地,绝无个人影儿。便命人夫用席子包裹了,逐一掩埋。
因此耽延了,每日只行得三十里。那边贼兵逃回济南,报与倭帅。不知又遣什么兵来,看演下回。
第十八回 荡妖寇大显神通 受皇恩荣膺宠锡
那倭帅闻了报,心中大怒,便差了三个狮子,三个虎将,十二个狼将,带了一万倭兵。头上各带一个铜护脸儿,眼珠边镶块极厚的水晶,像显微镜一般,以防铁子打眼。狮子虎将仗着力大,通穿的厚棉袄外罩铁甲,便是弹箭着了身,也还搁得祝贼帅又嘱咐临阵须先放大炮,战时别贪他美貌。想要生擒,不忍伤命,以致反丧了自身。各兵将领命,即日前进。小钰探得实信,也就迎将前去。渐渐近了,小钰命兵夫扎住了营,不必动。自己三人放马向前。贼营里开放大炮,轰声如雷。小钰的鹿角上早早缚着一面小旗,上画天书上的退炮符儿,炮到跟前,反退回去。把贼兵倒自己打死了好多人,便不敢放了。三个狮子生了气,拍马前出。小钰三人迎着交锋,果然利害。小钰还勉强招架得住,该这两个姐姐,那里是他的对手?恐防有失,便想要召神兵。这碧箫二人倒也伶俐,把马一退,这马是通灵的,不用掉转身,只缩身往后一退,便离了二丈多地。一个撩起飞刀,一个发出铁弹,两个狮将忙把刀枪架格。小钰也是一退,疾忙捏诀念咒,大狮子正纵马上来,忽然一阵怪风,吹得寒毛直竖;一片云光,从空低下,便有无数金甲神人杀将过去,别的贼将贼兵反身便走,独有三个狮子仗着本领高强,想去迎敌,早被神将一杵下来,把大狮子舂成肉饼。二狮慌了,回马要逃,又被一位神将一斧,截做两段。三狮没法,跳下马就逃,无奈前面自己的人马挡着,只得弯着腰,把头往人丛里钻将进去,拼命飞跑,碰倒了许多人,竟被他赶在前去,一溜烟走了。还有些解粮饷的倭兵,也跟着飞跑,其余一万多贼众,登时变做尸山血海。小钰见剿灭已尽,便念了退咒,请回了神兵。碧箫也收了飞刀,三帅并马回营。仍差兵夫去割了十七个贼将脑袋,一万余只贼耳朵,挑有十多胆。缮了奏章,差官进京报捷。一面望济南进兵。那边倭帅倒也有些贼智,闻了败信并不慌张,说道:“这是左道妖术,只须用个魇污法,就制住了。”便叫取那妇女经水,并产妇的恶血,宰些黑狗血,还恐不够,把些老年丑隔的妇人,用尖刀戳进阴门,流些血出来,再把那各处的阴沟臭水搀和了,满装在十多只大缸里。另用毛竹截做喷筒,选六百个兵丁漏夜习会了。又差三个狮、三个象,专去抵敌三个女孩;另差六个虎,专招架着飞刀,又是一凡倭兵助着打仗,此番一定可以全胜,就轰轰烈烈迎将出来,狮象心中还想要生擒去轮流取乐。那小钰离城五十里扎住了营。三马慢慢的迎上前去,渐渐近来,就放起飞刀,召请神将。贼兵忙把秽血向上乱喷,十分恶臭。果然神将神兵慌忙升上了天去;飞刀也通灵的,疾忙飞回来了。小钰就退了神兵,另呼风来,只见一阵狂风卷了许多砂子瓦石,还拔起了些树木,扑面打来。
贼人又忙放喷筒,谁知风却不怕污秽的;那瓦石树木更是无知之物,管什么臭秽,乒乒乓乓打将过去。贼兵个个头开血出,逃命也来不及。臭血倒了满地,白白害了多少女人、黑狗的命。
这风越刮越猛,有块百斤重的大石,打着了四狮子的背上,连吐了几口血,伏在鞍上加鞭逃命。到了城门边一涌进去。人多门小,挤死了许多。这些木石趁着风势,也进了城门;还有些从城上落下的,真打得人嚎鬼哭,屋倒墙倾。倭帅着了急,引着兵将,开门往青州一路逃了去。这里小钰不知他们逃去,只叫在城里吹打,却被他们偷跑了。不然追将上去,包管一个不留,到了傍黑,料已打尽,便退了风。回营安息。次日仍命兵丁人夫去割脑袋、耳朵,城外割了两个象头、五个虎头,八千余的耳朵。见城门是开的,并没人烟,就进城去,又割了三个狼头,一个虎头,还有五六十耳朵。在坍房子瓦石堆里寻寻,又割了几百只耳朵。倒从那炕面前放煤炭的地坑里,救了许多女人出来,约有千人余外都压死了带了出来,到营前回禀小钰。小钰问:“为什么只有女的,没有个男子?”众女人道:“男人逃的逃,杀的杀,没有剩下的了。我们被贼劫去用的,替他们洗衣煮饭,年轻的由着他们侮弄取乐。”小钰看时,个个被恶贼弄得面黄肌瘦,十分可怜。便按人数,重重的各赏给了银米,叫他们且到附近省分暂避,待事平后,自然设法招回安业。这些女人叩头称谢,各自四散去了。小钰一面奏捷,一面差人探听贼帅下落。知他逃往青州府城内,在那里挖掘地窖,安设锅灶,里边放着油缸大蜡烛;又把民房拆去,不许多余;剩的都拆低了,瓦上涂了油灰盖紧,以防风吹石打。
那些受伤兵将通拨到登州府安扎调理。那登州城内也照样拆屋挖窖,又修造了许多战船,待十分危急的时候,便好逃回本国。
小钰听了,便命兵夫忙忙掩埋民人。即日就要往青州攻城。谁知这些死尸恶气变为瘟疫,人夫兵丁,多有病的。沿缠开来,太监、宫女也就病了许多。迟几日,连蔼如也是不想饮食,只叫胸口胀闷。小钰只得奏闻圣上,暂且缓兵。皇上闻奏,立差六十员太医,驰赴军营医治。又颁好些内制的避疫丸散,又命另拨些太监、宫女及兵夫们来营,换那病的回去调养。自四月初间疫起,到五月内,日甚一日。那些太医不但方药无效,连自己也病了四十多个。过几日,碧萧也不好了,小钰也觉茶饭不进,胸中闷满。自悔道:“当年若读了第三卷的天书,就不怕了,如今实在没法。”皇上、皇后忧愁得很,不住遣人问候。
到了六月,三帅通躺倒了。皇上就差八亲王同着一位皇庶子到营问疾,并命暂且回京,调治好了再作征东之计。小钰在枕上叩头道:“烦王爷、皇子代谢圣恩,并乞二位即速回京,别在这里也沾染了,反为不美。至于我们三个,断乎回去不得的,万一把倭贼探知,势必四出骚扰,前功尽弃,待到秋凉,自然会好的,求圣上、圣后万勿垂念。”二位也就依他的话覆奏去了。到了七月半后,倭帅见他们屡次得了胜,反迟迟不进,必有缘故。遣探子探得了实信,十分欢喜,道:“这三个病鬼躺在炕上,那里还会使那些妖法?趁此劫进营去,擒了来。别管他病不病,先从本帅起受用一番,再给你们诸将轮流摆弄作乐。
倘或还活的,就赏给兵丁们大家开开心。难道十万条的鸡巴,弄不死这三个害病小孩子吗?弄死了便分兵四出,包管破竹之势。但不要多了人马,把他闻风逃避,反觉费事。”即日差三个狮子,带了二千兵,悄悄前进。小钰早防他趁此进攻,时刻差人日夜了望。这一夜是八月初间,新月很亮,黑先锋望得明白,忙忙入帐禀知。小钰叫两个宫娥扶了出来,跨上仙马,出到营口,见贼已逼近,即呼起风来。飞沙走石,拔木扬灰。贼将说声“不好”,掉转马头就走。小钰喝道:“快追去,一一打死尽了才罢。”果然这狂风一路追赶,约有五六十里,把那一枝人马全数打光才收小些。小钰知已了事,念了退咒,回到帐内。因冒了些风寒,更加病重,不能具折,只差个官儿进京奏闻。那贼营里仍只逃了几十个解粮的兵丁,回去报知倭帅,倭帅大失所望,无法可施。想着现在兵残将损,又不好回去,恐怕国王见罪。只得且住下,再作计较。
且说差官进京报捷,皇上问:“元帅卧病,如何还打得赢仗?”差官就将呼风请神将的话奏明。皇上召问贾政,贾政也据实覆奏。次日圣驾亲往岳帝、关圣、吕祖各庙虔诚谢祷。重阳以后,疫气渐渐退了。
到得十一月间,三帅精神复旧。一面奏闻,一面提兵前进。恐防贼人闻了信息,下海逃归,先召请神将求他扎在海口,阻住他的归路。神将依令,分作两队,在青、登二府海口亭亭扎了两个云寨。贼帅并不知道,只探听得元帅兵来,预先把些粮饷器械什物装在海船内,每船派几名倭兵看守,自己仗着有了地窖可以躲避。待等风息了些,劫他的营,或者可以侥幸获胜。
主意定了,便先把一切需用物件并妇女们都搬了下窖,窖内点着灯烛相待。听见风声,一起开着,一齐躲下窖去了。小钰早已探明,就又唤了雨来,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