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手-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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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辛克妈妈客店
·第02章长矛树
·第03章巧遇
·第04章在哈伯农场
·第05章神秘人物
·第06章交换角色
·第07章独眼巨人之战
·第08章熊谷
·第09章老华伯之死
·第10章在“魔鬼头”
第01章辛克妈妈客店
杰斐逊城是密苏里州的州府,同时也是柯洛县的县府,它位于密苏里河右岸一个风景优美的山丘地带,从这里可以俯视到下面奔腾不息的密苏里河和河上热闹繁忙的景象。杰斐逊城的居民那时候比现在少多了,尽管如此,由于它的地理位置、以及由于地区法院定期在这里举行会议,这赋予它一个重要的地位。这里有好几家大饭店,这些饭店价格昂贵,住宿条件还过得去,提供的膳食也还可口。但我放弃了这类下榻的地方,因为我更喜欢去能够结识朴实的普通人的地方,我还知道一个这样的地方,不但花的钱要少得多,而且住得舒适,饭菜的味道非常好。这就是费尔大街15号的辛克妈妈客店。这家客店远近闻名,从淡水湖群到墨西哥海湾、从旧金山到波士顿都知道这家客店。凡是到杰斐逊城来的西部人,如果他路过辛克妈妈客店而不进去或长或短地歇歇脚,听听在场的猎人、捕兽者和非法棚户轮流讲故事,那么他就不算一个真正的西部人。人们通过这些讲述便可以认识美国的西部地区,而不必亲自去寻找这片黑暗和血腥的土地。辛克妈妈客店也由此出了名。
当我踏入这家从未来过的客店时,已经是晚上了。我把马和枪留在位于密苏里河上游的一个农场里,温内图在那儿等着我回去。他不喜欢城市,所以几天来一直呆在乡下。我打算在城里买些东西,另外我的西服——我特意带来了——也需要修补一下,或者确切地说非得修补不可了。尤其是我的长靴,很多地方都已经开了口,而且不像以前那么服服帖帖的了,尽管我频频把靴筒拼命往上拉,几乎都拉到挨着躯干的地方了,可靴筒却总是往下滑,一直滑到脚面。
同时,我想在城里做短暂的逗留顺便打听一下老枪手的情况。我们分别时我曾经问过他,我是否有可能再见到他,以及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可以与他重逢。他当时没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不过他告诉我说:
“如果您哪一次碰巧会密苏里、去杰斐逊城,那么您就去找华莱士银行,您在那里将可以打听到我那时候在哪里。”
到了这里,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得找找华莱士银行。现在言归正传,当我跨入辛克妈妈客店时已经是晚上了。我看到一间又长又宽的店堂,店堂被好几盏灯照得通亮。这里面大约有20张桌子,其中一半都被人占了,混混杂杂的什么人都有,他们被烟草的浓烟包围着。当中也有几位穿着讲究的绅士,这些人把纸袖口远远地拉到袖子外面,大礼帽戴得很低,压在后脖梗儿上,他们套着漆皮鞋的脚架在桌子上。长相不一、肤色各异的捕兽者和非法棚户穿着形形色色难以形容的衣裳。从漆黑到浅褐色的有色人种,他们的头发或者又浓又密像羊毛一样卷曲着,或者弯弯曲曲的,或者又光滑又平直;他们有的是厚嘴唇,有的是薄嘴唇;有的长着一副塌鼻子,有的鼻子的轮廓或多或少像高加索人。木材伐运工和船工的靴筒拉得高高的,腰带上别着危险的手枪,枪旁边插着的刀闪着寒光。这里还有混血印第安人和其他各种各样的混血儿,他们肤色的深浅也有着细微的差别。
这期间,身形富态、令人尊敬的辛克妈妈一边来回扫着地,一边热情地招呼客人,使他们没有一个感到缺少什么、她认识她所有的客人,叫得出每一个人的名字。她不时地用和善的目光瞥上某个人一眼,或者鼓起眼睛瞪瞪看样子想挑起争吵的人,并伸出手指恐吓他,暗暗地警告他别胡来。当我落座之后,她走过来,问我要点什么。
“我可以要一杯啤酒吗,辛克妈妈?”我问道。
“可以,”她点点头说,“甚至是非常好的啤酒。我喜欢我的客人喝啤酒;啤酒比白兰地好,更有益于健康,更让人满意。白兰地常常让人头脑发狂。您大概是德国人吧,先生?”
“是的。”
“因为您要啤酒我才这样想。德国人素来爱喝啤酒,他们这样做很聪明。您以前还从来没有到过我这里吧?”
“没有,不过今天我想得到您的殷勤招待。您这儿有好一点的床位吗?”
“我的床都不错!”
她嘟哝着,同时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我的脸部似乎比其他部位更招她喜欢,因为她补充说:
“看样子您很久没有换内衣了,不过您的眼睛很好,您要便宜的通铺吗?”
便宜的通铺是指跟其他几个人合睡一张床。
“不,”我回答,“如果我不必睡在公共寝室里,而是能够单独得到一间屋子,那我就太高兴了。别看我的西服破破烂烂的,可我掏得起房钱。”
“这点我相信,先生。会让您有一间屋子。要是您饿了,这儿有菜单。”
她递给我菜单,然后走开去取啤酒。这个善良的女人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就像一个善解人意,和蔼可亲,对人关怀备至的家庭主妇,她的幸福就是看到她周围的人满意。客房的设施也使我感到亲切,在这里就好像是在家一样。我甚至觉得,与其说她像美国人,倒不如说她更像德国人。
我坐在一张空桌子旁,这张桌子附近有一张长桌子,周围坐满了客人,他们正聊得紧张起劲,他们在互相讲西部地区的冒险故事,这些故事有的是道听途说来的,有的则是他们亲身的经历。有的人在外面度过了漫长而危险的几年之后,偶尔到辛克妈妈这里来一趟,然后又回去继续从事他那耗费精力、但却充满快乐的行当。不久,我便从长桌子周围客人的言谈话语中推测出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一个捕兽者,一个印第安人的密探,一个小贩,一个以陷阱罗网诱惑动物者,以及好几个非法棚户。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参加了谈话,而且每人都善于通过讲述自己的经历活跃谈话的气氛。有的人描述了与老费尔汉德、与老戴斯、与桑司——艾尔、以及与我那两个诙谐的老朋友迪克·哈默杜尔和皮特·霍尔贝斯相遇的经历;同时还谈到了老枪手,我的名字也被提到了。有一个人讲到了加拿大的比尔;另一个人则说起了凯曼船长,而讲述者居然是那个便衣警察特里斯柯夫,他把这个海盗船长抓住了,同时遇见了温内图;特里斯柯夫也住在这个客店里。
辛克妈妈给我斟了两口酒,同时偷偷地对我耳语道:“今天这里特别让人愉快,先生。我太愿意先生们讲这些动人的故事了,因为这样一来所有的人都聚精会神地听故事去了,这里就变得又安静又太平。我认为,这总比他们在这儿互相吵架打闹、打烂我的桌椅和砸碎我的杯子好多了,这也显得有教养一些。”
几个钟头就这样在讲故事和听故事中不知不觉地过去了。这时,又到了几位新的客人,他们一行六人,吵吵嚷嚷地走了进来,看样子是烈性酒喝得太多,烧得他们有些受不住了。他们东张西望寻找着座位,尽管别的地方有很多空座位,足够他们几个人坐了,可他们还是坐到我的桌子旁。
我本来极想站起来走开,可他们肯定会认为这是对他们的侮辱;我不想招来一场争吵,就坐着没动。他们要白兰地。辛克妈妈把酒端了上来,可她的招待方式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更愿意看到他们走,而不愿意看到他们来。
他们不可能是这个城市的居民,因为他们除了随身带着刀和左轮手枪外,还带着步枪。他们看起来像一伙真正好惹是生非的人,况且他们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酒气。我确实需要有很大的克制力才能跟他们在同一张桌子旁坐下去。他们旁若无人地夸着海口,肆无忌惮地大声说话,而且滔滔不绝、没完没了,致使其他人的谈话一句也听不到了。原先笼罩着这里的那种宁静温馨的气氛顿时消失了。
他们当中叫得最响的是一个粗壮笨拙的家伙,他长着一张獒犬脸,他的四肢和脸部的表情仿佛是木头粗糙地刻出来的。他装腔作势充当另外几个人的头头,不过也看得出来,他们对他毕恭毕敬的,只不过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方式表现罢了。
他们在谈论他们已经干过以及准备再去干的伟业,谈论他们曾经拥有和已经挥霍掉的一大笔财富,以及无论如何必须尽快地开辟新的财路。他们把酒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去,辛克妈妈好心地提醒他们喝慢一点儿,可他们却撒起野来,粗暴地威胁说,他们要占据她的酒柜,然后他们自己招待自己,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勇敢的女店主回答说,“我这儿有手枪,谁敢第一个出头强占我的财产,我就让他吃枪子儿!”
“吃你的枪子儿?”獒犬脸冷笑着说。
“对,我的!”
“别拿自己开玩笑啦!你这样一双手只配拿缝衣针,根本不配拿枪。你真相信你能吓住我们?”
“我相信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我不怕你们。如果我需要人帮忙的话,这里的先生们就足够啦,他们一定会照顾一个没有抵抗能力的寡妇!”
“这里的先生就足够啦?”他用嘲笑的口吻把她的话重复了一边,同时从椅子上站起来,挑战性地用目光向周围扫视了一遍,“让他们过来试试,看谁处于不利的地位,是他们还是我!”
没有人回答他,我当然也没有。他似乎压根儿就没有考虑到我会反抗他,因为他说这番话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也许他觉得我的面孔看起来这么平静、这么温和,所以他认为不值得他劳神把我也算在“他们”之内。我属于那种心里爱琢磨事但脸上表情平淡的人。一个自诩是伟大的心理学家的人有一次用这样一句话向我解释说:如果一个人的心思都用在肚子里了,那么脸上看起来必然是傻呆呆的。这一点自然无须证明。
那个獒犬脸看到没有人接受他的挑战,他的气焰变得更加嚣张了。
“这我早就料到啦,没有人敢过来!”他骄横地笑着,“我倒想看看,谁有这个胆子,敢跟托比·斯宾塞较量!我一定把这个家伙的脸拧一个个儿!托比·斯宾塞是我的名字,谁想知道这个托比·斯宾塞是个什么样的家伙,那就来吧!”
他伸出攥得紧紧的拳头,再次用目光挑战性地向周围扫视了一圈。是真的被吓住了,还是对这号人感到厌恶?总之,现在依然没有人动一动。这时,他的笑声比刚才更大了,他一边恣意纵笑,一边得意地对他的那伙人叫道:
“你们瞧瞧,孩子们,斯宾塞只要开口说一句话,他们就吓得魂不附体啦!居然真的没有人站出来,而且他们中间也没有人敢吭一声。据称这些人都是绅士!”
然而,有一个非法棚户站了起来,从外表上看他似乎是一个农夫,而且是一个强壮的汉子,但不管怎么说,他不一定能够完全敌得过那个流氓。他跨近了几步,说:
“托比·斯宾塞,如果你以为没有一个人敢走近你,那你可大错特错了。比如说,这儿就有一个敢为辛克妈妈打抱不平的人。”
“好啊,那就来吧!”那流氓用轻蔑的目光打量着他,“既然你有种,你干吗又站住不动啦?你怎么不再走近一点儿呀?”
“我这就过来,”对方说,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再一次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原来那样自信了。托比·斯宾塞也向前跨了一步,现在他们离得很近了。
“好!这就是说,你是一个不知道害怕的人?”那流氓问道,“这么一个小家伙,我只需要动用一个手指头就让你失去平衡”
“要是你行,那就证实一下吧!”
“证实?马上就证实给你看!”斯宾塞这样恐吓着又朝他还了两步。
“行,来呀!”对方喊道,然而一边说一边却向后退了两步。
“站住,你这个大英雄!站在那里不准动,否则我把你何到墙上,叫你永远贴在那上面动弹不得!”
斯宾塞再次向前移动。非法棚户现在则继续后退,同时靠嘴巴进行自卫:
“你别以为我们被你给吓住了!”
“呸!我倒要看看,你是顶得住我还是顶不住!我要把你吊高一点儿,好让人们瞧瞧,辛克妈妈得到了一个多么英勇的保护人!”
他的话音未落,像闪电般一样迅速的重重的两拳已经落在了对方的肩上。然后他抓住非法棚户的两只胳膊,把它们紧紧地按在他身体的两侧,同时把他推向墙壁,接着,他把他举起来,用他的衣领把他挂到墙上的一个衣钩上。这可不是一般的惊人之技,人们注意到,他在于这件事时简直没有花费一点儿力气。非法棚户挂在墙上不停地乱动着,片刻之后他的牛皮衣的领子撕裂了,他掉到了地上。斯宾塞放开喉咙哈哈大笑,他的那伙同伴也跟着笑;在场的其他人无法再继续保持一脸的严肃,尽管斯宾塞那个流氓压根儿都没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喝彩。就这样斯宾塞用他的笑声送垂头丧气的非法棚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现在大运该光顾我了,因为他终于认为我值得他注意了。他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我,然后向我发问道:
“您大概也跟对面那位一样,是一位勇敢的绅士吧?”
“我想不是,先生。”我心平气和地回答说。
所有的桌子周围的人都敛声屏气注意地听着,看将有什么事发生,也许又会是什么可笑的事。
“不是吗?”他接着说,“我也觉得您不是英雄!这是您的运气,不然的话,我也会把您挂到钉子上!”
因为我沉默不语,他训斥我说:
“您也许不相信我会这样做吧?”
“我完全愿意相信这一点。”
“是真的吗?托比·斯宾塞可不是随便任人耍笑的人!”
很明显,他这是在找茬儿要跟我吵架。我看到辛克妈妈投向我的忧虑的目光,为了让她安心,我客客气气地回答说:
“我相信,先生,谁拥有这么强的体力,能够一下子把一个男人挂到钉子上,那他就完全没有必要怕被其他人戏弄。”
他瞧着我的那种凶狠的目光变得温和一些了,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一副几乎是友好的表情,现在他用一种心满意足的语调说:
“说得对,先生。看来您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家伙。您愿意告诉我,您是干哪一行的吗?”
“实际上我没有职业,因为刚好是现在我任何事情都没做。”
“可您必须得当个什么,或者干些什么。难道不是吗?”
“您说得当然对。我已经在各种事情上都尝试过。”
“然而一事无成?”
“可惜是这样!”
“您最后干的是哪个行当?”
“我最后在大草原呆过。”
“在大草原?这么说是猎人喽?难道您会打枪吗?”
“还可以。”
“那么骑马呢?”
“也差不多。”
“可是我觉得您是那种胆小的人!”
“这要根据情况而定。人们只应该在必要的场合下显示自己的勇气,否则就是炫耀自己。”
“这么说是对的!您听着,我已经开始喜欢上您啦。您是一个谦虚的人,而且是一个用得着的人。要是我知道,您不是一个十足的生手,那么……”
“那么……”我问,因为他没有把这句话完全说完。
“那么我会问,您是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