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崛起与没落-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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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心怀不满的人并非没有。
他们以惩办弑君者为口号，希望把阿里牵涉在内，然而这批人本身参与了反对奥斯曼的叛乱。他们之所以反对阿里，更多的是出于妒忌。其中，最主要的是泰勒哈和左拜尔，他们在希贾兹（麦加所在地区）和伊拉克都有大批的追随者，他们否认阿里作为哈里发的合法性。麦加党人中，还有〃信士们的母亲〃……先知最宠爱的妻子阿以涉。阿里和阿以涉的关系一直都
不好。阿以涉嫁给先知时，还很年幼，当时同样年幼的阿里很可能不经意间伤害了她的自尊心。有一次，阿以涉在先知的驼队后面稍作逗留，竟被阿里怀疑她的贞操，直到真主用启示来调节，阿里才信服。
公元 656年 12月 9日，阿里由麦地那率兵出发，在巴士拉城外，与麦加党人的叛军相遇。由于麦加党人以阿以涉乘坐的骆驼为旗帜，所以这场战争称为〃骆驼之战〃。阿里的劲敌都在战斗中被杀。阿里以隆重的葬礼来哀悼他们。战后也没有夺取任何战利品，也不去报复战败者。被擒的阿以涉，被友好地释放，并以〃信士们的母亲〃这样高贵的身份，获准回到麦地那。然而阿里的宽大和仁慈，也无法改变骆驼之战的性质。这是第一次穆斯林对穆斯林的战争，战斗中，许多〃先知的同伴〃被杀。从那一天开始，穆斯林之间的战争就没有停止过，它们最终成为伊斯兰教动摇和阿拉伯国家崩溃的一个主要因素。
当阿里在哈里发的宝座上尚未坐稳的时候，叙利亚的长官、倭马亚族的穆阿威叶，以殉道的哈里发的复仇者的身份举兵反叛了。他在大马士革的清真寺里展出奥斯曼的血衣和他妻子的手指，那些手指是她企图保卫丈夫之时被砍掉的。他以这样的策略来逼迫阿里：要么给出谋杀奥斯曼的凶手（这些人是阿里的坚定支持者，某种程度上阿里被他们所挟制），要么作为弑君者的同谋，失去哈里发的职位。公元 657年 7月 26日，双方终于开始了决战。当阿里的队伍快要获胜的时候，穆阿威叶的司令官、征服埃及的阿慕尔，再次施展他的阴谋诡计，他用长矛高举《古兰经》，暗示争议当由真主来决定。率直而温和的阿里，为了避免更多的流血牺牲，同意调停。根据传说，双方派遣了各自的代表，穆阿威叶的代表是狡猾的阿慕尔，他首先诱使阿里的代表同意，双方一起废除两位首长，然后重新选举哈里发。然而，当阿里的代表宣布废除阿里的哈里发的身份之后，阿慕尔却批准了自己的主人……穆阿威叶。这种卑鄙无耻的举动，使得穆阿威叶具有了哈里发的身份，与阿里站在同一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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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花开花落……阿拉伯帝国（12）
这种结果糟糕的调停本身，对于阿里来讲是一个致命的错误。许多特别虔诚的信徒开始离他而去，甚至以他为敌。他们的口号是〃除真主的调解外，别无调解。〃这批被称为哈列哲党的极端穆斯林，迅速发展成为数千人的军队。当他们的营地被阿里连锅端掉之后，哈列哲党开始使用更为极端的方式，来实践他们的理想。
公元 661年 1月 24日的清晨，在前往库法清真寺做礼拜的时候，阿里被一个哈列哲党刺杀，毒刃
刺伤了他的脑部。相传这个哈列哲党还有两个同谋，他们 3人曾在克尔白天房
对天盟誓，要在同一天，分别替穆斯林们除掉 3个罪人：阿里、穆阿威叶、阿
慕尔。不过最终只有阿里一人送命。阿里在库法附近的荒地得到安葬。这片荒
地，后来成为什叶派的圣地之一，每年都会有人前去朝拜。
阿里的去世，似乎大大提高了他原来的声望，作为什叶派尊崇的殉道圣徒，
他的地位仅次于先知。在阿拉伯的民间传说里，他更是成为高贵和豪侠的典型：
在战场上无比勇敢，在劝告时睿智非常，在讲台上雄辩滔滔，对朋友是真诚无
欺，对敌人也宽容大度……数不清的诗歌、谚语和传奇，都围绕他而展开。他
的形象在穆斯林中家喻户晓：黑皮肤、大眼睛、秃脑袋、又密又长的白胡须、
又肥又壮的中等身材。在中世纪的阿拉伯，几乎每把宝剑上都会刻着一句诗：〃除脊柱剑外无宝剑，除阿里外无豪杰。〃而脊柱剑便是阿里的佩剑，阿里曾用
它在先知指挥的巴德尔战役中大放异彩。
作为哈里发，阿里和之前的伯克尔、欧麦尔、奥斯曼，都是先知的亲密伙
伴，通过选举，而不是依靠军力或者世袭，获得继承人的职位，他们每个人都
得到穆斯林世界的普遍承认。但是，阿里死后，穆阿威叶取得胜利，他开创了
一个新时代。在新时代里，阿拉比亚不再是国家的中心，取而代之的是叙利亚
的大马士革；穆阿威叶将儿子指定为继承人的举动，使得阿拉伯国家不再是
阿拉比亚式的民主和共和，世袭王朝随之开始了。因为王朝的建立者穆阿威叶，
出生于麦加的倭马亚家族，所以这个王朝被称为倭马亚王朝。
刚刚建立的新王朝，马上遇到了新的麻烦。伊拉克的阿里派们，宣布阿里
的长子……先知的外孙哈桑为阿里的继承人。这个要求似乎非常合理，哈桑是
已故哈里发的长子，又是先知最年长的男性后裔。但这位尊贵的后裔，似乎没
有父亲的英雄气概，不爱江山爱美人，不久便让位于穆阿威叶，沉醉到闺房之
乐中去了。他一生结婚、离婚了 100多次，因此获得了〃离婚大家〃的称号。
他只活到 45岁就被毒死了，传说是因为他的一个老婆与人通奸的缘故。不过，
什叶派把这归结为穆阿威叶的阴谋，并把哈桑尊为〃殉道者〃。
在什叶派的眼中，穆阿威叶是一个阴险的篡位者，但平心而论，他是一位
比较温和的统治者。他曾经这样说过：〃用鞭子可以的地方，我不用宝剑；用
舌头可以的地方，我不用鞭子。我和我的同胞之间，只要还有一根头发相连，
我也不让它拉断。〃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当他和阿里争斗的时候，最终采取了
调解的方式，阿里在世的时候，也没有采取更为激烈的方式夺取哈里发的职位。
他总是以慎重温和的态度，寻求和平解决的方式，所以，作为他的同胞，他的
敌人们常常放下武器，不好意思再反对他。阿里的长子哈桑，也许就是出于这
样的原因，主动放弃了哈里发的职位。
他的温和政策，并不影响他成为一个杰出的哈里发。他在奥斯曼遇害后的混乱当中，最后恢复了国家的统一，并且发展了一个秩序井然的穆斯林社会。他建立了伊斯兰教战争史上第一支正规军。他还创立了邮政局，通过它，阿拉伯帝国的各部分才第一次有效地连接起来。他虽然开创了世袭王朝，指定自己的儿子叶齐德作为未来的哈里发。但在代议制尚未发展起来的古代，国家首脑的世袭，尚不失为一种稳定国家的良好制度。欧麦尔、奥斯曼、阿里的遇害，也许可以作为反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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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花开花落……阿拉伯帝国（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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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阿拉伯帝国的胜利在继续：倭马亚王朝的扩张
公元 655年，当穆阿威叶还是叙利亚长官的时候，就曾经派遣一员大将，率领叙利亚的舰队，与埃及舰队合作，在尼西亚海岸的菲尼克斯，同拜占庭皇帝君士坦斯二世率领的希腊海军展开激烈的战斗。阿拉伯人为了弥补海战的劣势，将自己的每只船都紧紧地拴在拜占庭人的战舰上，把海战变为擅长的肉搏战。因此，这次海战，被阿拉伯人称为〃船桅之役〃。最终菲尼克斯附近的海水被鲜血染红，拜占庭海军全军覆没。但是，倭马亚家族的哈里发穆阿威叶的堂兄突然遇害，刚刚取胜的阿拉伯人不能扩大战果，继续追击，直捣君士坦丁堡。
穆阿威叶成为整个阿拉伯帝国的领袖时，对于往昔的敌人拜占庭依然未能忘怀。公元 669年，帝国首任太子叶齐德率领大军，前往支援卡尔西顿（今在土耳其伊斯坦堡省）过冬的法达莱将军。他们的对手是年富力强的新皇帝君士坦丁四世。双方的战斗热情都非常高涨。新成为帝国继承人的叶齐德，为了用战争的胜利堵住国内民主派的嘴巴，当然也出于个人的壮志雄心，他在君士坦丁堡城下表现出非同常人的英勇和毅力。而新任的拜占庭皇帝面对强大的敌手更是志在必得。战争开始的时候，每当阿拉伯人或拜占庭人走上战场的时候，人群中就会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在双方的
营地里都能够听见。年轻的叶齐德，一听说拜占庭的营地里驻扎着一位希腊的公主，和加萨尼王的一个女儿，就按捺不住万丈的豪情，努力进攻，希望抱得美人归。但是君士坦丁堡的城墙，无论是陆上还是海上，都非常坚固，叶齐德未能如愿以偿。
这次艰难的攻坚中，有一位真正传奇的英雄。他曾经作为先知的擎旗手，尽管年事已高，为着激励阿拉伯人的士气，依然奋勇前来。他就是艾卜·阿尤布。不幸的是，他因疾病死于城下，并葬在那里。不久，这里成为一座神圣的坟墓，甚至连信仰基督教的希腊人也时常前来祈祷。800年后，奥斯曼土耳其人前来的时候，发现坟中有神光放出，因而攻陷了君士坦丁堡，于是他们在坟的基础上，修建了清真寺，以感谢和尊崇这位伟大的先辈。从此，这位先知的擎旗手，成为阿拉伯人、希腊人、土耳其人共同敬仰的圣徒。
攻城失败后，阿拉伯的舰队撤出博斯普鲁斯海峡和爱琴海，但是每年的夏天，他们就会发起进攻，虽然没有一次获得突破。在漫长的时间里，有一条真主的预言在四处流传，将来必有一个哈里发，他的名字和古代的一位先知相同，他将攻占君士坦丁堡。公元 715年，当苏莱曼（希伯来先知所罗门的阿拉伯名字）即位哈里发的时候，他打算让这个预言变成现实。公元 716年 8月，他的弟弟麦斯莱麦受命，向君士坦丁堡发动猛烈的进攻，这是历次进攻中最具威胁的一次。围攻的部队在陆海军的支持下占领了博斯普鲁斯海峡的两岸，将君士坦丁堡团团围住。
此时，领导希腊人守卫都城的是一位出身行伍的拜占庭皇帝……利奥四世。他首次使用铁链子封锁了城外的黄金角，使得阿拉伯人的军舰无法通过。驰名的希腊火和保加利亚人的进攻，使麦斯莱麦的军队损失惨重。更糟糕的是，饥荒、鼠疫、隆冬接连而来。顽强的麦斯莱麦，在新任哈里发的严令下，含泪离开围攻 14个月的城市。然而，当他奉命带领海军撤退的时候，在中途遭遇到暴风雨，1800艘军舰，只有5艘平安回到叙利亚。阿拉伯人的舰队，就这样毁灭了，诚如一位前人所言，利奥四世拯救了欧洲。65年后，一位阿拉伯王子再次接近这里，得到了每年献贡的承诺后离去。此后 700年，再没有一支穆斯林的军队到过君士坦丁堡城下，直到高举伊斯兰教旗帜的突厥人前来。
正当阿拉伯舰队对君士坦丁堡发起每年一次的进攻之时，一位年轻的总督正在东方为倭马亚王朝攻城略地。这位年轻的总督是大名鼎鼎的哈查只。他原来是一名年轻的教师，在倭马亚王朝风雨飘摇之时，投笔从戎。31岁的时候，他打败了僭称哈里发的阿卜杜拉·伊本·左拜尔，被任命为阿拉比亚的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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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花开花落……阿拉伯帝国（14）
两年之内便平定了阿拉比亚的叛乱。之后又受命为伊拉克总督，去制服〃以分离者和伪善者著称〃的伊拉克人，那里是王朝死敌阿里派和哈列哲派的巢穴。年轻的哈查只以戏剧性的一幕，降服了桀骜不驯的伊拉克人。具体情形是这样的：他化装成为普通的阿拉伯人，在 12名驮夫的陪同下，突然出现在库法（今属于伊拉克）著名的清真寺里。当他漫不经心地走上讲台时，从容地揭开蒙在脸上的重重叠叠的围巾，然后用暴风雨般的言语，以毫不含糊的口气，宣布他的政策，告诉伊拉克人，他将以最严厉的态度对付那些不忠顺的平民，并引用了如下的诗行：
我的祖先曾经拨开云雾而登高
揭开头巾你们就认识我的真容
接着是浪漫而残忍的威胁：〃库法的人民啊，我确信，我看见许多头颅已经成熟，可以收割了。我就是那收割的人。我仿佛已经看见头巾和下颔之间流淌的热血。〃
哈查只的智慧和残忍，使得骚动的伊拉克迅速恢复了秩序，在叛乱的城市巴士拉和库法之间，他新建了一座城市瓦西兑（居中之意），以此作为总督的首府，来控制伊拉克和波斯的领土。当辖区太平无事之时，这位精力充沛的总督，开始让手下的助手们，为倭马亚王朝夺取更多的土地。古太白·伊本·穆斯林和穆罕默德·伊本·嘎西木是他麾下最勇猛的战将。
公元 705年，古太白带着呼罗珊人的大军，跨过了〃伊朗〃和〃突厥〃之间的传统界限……乌浒水（阿姆河），在河水的南边建立了永久的基地。在一些辉煌的战役之后，他先后征服了布哈拉、撒马尔罕和花剌子模，远征的队伍深入药杀水（锡尔河），攻取了大宛国。伊朗人（呼罗珊人为其一支）在阿拉伯将领古太白的带领下，第一次突破了与蒙古利亚人保持至今的政治和种族界限，伊斯兰教也第一次对佛教发出了挑战。在撒马尔罕，古太白不顾佛教徒的百般劝阻，毅然做出〃渎神〃的举
动，亲手焚毁寺庙中的佛像，结果使得虔心向佛的人们改奉真主。古太白的十年远征，将伊斯兰教的种子种到了中亚，通过以后数代穆斯林的努力，布哈拉、撒马尔罕和花剌子模后来成为阿拉伯文化的中心和伊斯兰教在中亚的苗圃。
与此同时，哈查只的另一员大将穆罕默德正统帅一支大军向南挺进。710年通过俾路支，711年～712年，征服信德（印度河下游的河谷和三角洲）。713年，征服木尔坦（南旁遮普的佛教圣地）。这次侵入导致信德和南旁遮普的永久占领。从此，印度边疆的省区永远地伊斯兰化了。通过这里，伊斯兰教和印度佛教之间建立了第一次重大的接触，这一接触也是永久的。此后，在这块伊斯兰化的土地上诞生了一个新的国家……巴基斯坦。
中亚和南亚似乎还不是哈查只征服的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