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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南北史演义 杜纲-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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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兆见世隆,全不加礼,责之曰:「叔父在朝耳目应广,如何今天柱受祸?」
  按剑瞋目,声色俱厉。世隆逊辞拜谢,然后得已,由是深恨之。尔朱后亦怨万仁行凶,闻其母已到京中,乘辇出宫私自来见,对了北乡大哭,诉兆无礼扑杀皇子,乞恩於母,欲保全帝命。北乡曰:「今日万仁必来见我,看他言意若何。」俄而兆至。北乡先称其功克光前人之业,兆大悦,知后在此,请见。后出,兆再拜。见后忧愁满面,因曰:「后何戚戚?帝杀天柱,我本欲杀帝,特看后面,只杀其子,幽之永宁寺中。」北乡曰:「太子已死,不必言矣。但汝妹年少,况你叔父所锺爱者。今天子生死权在姪儿,切莫加害,使完夫妇之好。」兆曰:「彼既负恩於前,我岂可留祸於后?后方年少,及时另招佳婿,不失终身富贵,於帝复何恋焉?」后变色曰:「忝为帝后而再图他适,此玷辱家门之事,宁死不为!」后又请於兆,欲见帝一面。兆命副将二人同随行。宫女送后入永宁寺中,帝见后,失惊曰:「此何时而卿来见我耶?」泪随言下。后抱帝大哭,曰:「妾今日忍死以待陛下耳。」帝曰:「我不得生矣。卿才勇过人,非寻常之女,异日或能一洗吾冤耳。」后且拜且泣曰:「妾终不负陛下。」言未久,兆已使人催迫。后不得已,辞帝下楼,泣下沾襟,左右无不洒泪。
  北乡公主知后已回宫,欲要进宫看望,又恐万仁夺去军马,更何倚赖,只得住守营中。忽报仲远、天光来见,忙即请入。你道二人何以至京?盖前此天柱死,仲远反於徐州。敬宗命郑先护为主将,贺拔胜为副将以讨之。先护疑胜党与尔朱,屏之营外,故屡战不利。及洛阳已失,先护奔梁,胜遂降於仲远,於是仲远入洛。天光从岳之计,按兵不出。后闻兆已入京,故轻骑来见,同到营中参谒北乡。北乡见后,亦令劝兆勿杀天子。二人曰:「事势如此,恐言之无益。」二人辞退。未几,各还旧任。兆屡欲杀帝。一日,得高欢书,为陈祸福,不宜害天子受恶名。兆不悦,谓司马子如曰:「贺六浑何反作此言语?」子如曰:「六浑征天柱之难,欲大王行宽仁以结人心耳。」
  因亦劝兆宜从六浑之言。兆曰:「汝勿言,吾思之。」但未识兆果不害帝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卷     救帝驾逢妖被阻 战恒山释怨成亲
  话说司马子如前本党於尔朱,弃家从行。及回洛,见妻子无恙,深感朝廷宽宥之恩,顿改初志,欲救天子於难,故与兆言如此。一日,尉景来,置宴后堂,密与商之。景曰:「我来时,曾受六浑嘱咐,教我随机应变,有事来报。今君有救帝之心,不如密报晋州,令以兵来,我与尔为内应,以救圣驾。」子如曰:「吾观万仁不久将还并州,俟其去,然后可图。世隆辈无能为也。」景然之。
  且说河西有一贼帅,名纥豆陵步蕃,手下精兵廿万,战将千员,其妻洞真夫人又有妖术,甚是利害。前敬宗在位,曾下诏征之,使袭秀容。及兆入洛,步蕃南下,兵势甚盛。故兆不暇久留,欲还晋阳御之,将朝中事托付子如。副将张明义与子如不睦,谗於兆曰:「子如之心不可测也。前者尉景在子如家中谈论大王过恶,至夜方散,不知谋议何事。」兆闻大怒,即召尉景问之。景性刚直,出语不逊。兆怒,仗剑下阶,欲斩之,景亦拔剑相迎。慕容绍宗急起止之,曰:「大王勿怒。」喝退士真。士真出,飞马而去。绍宗私语兆曰:「尉景,六浑至亲。今大王方仗六浑为助,奈何斩其亲将?若杀之,是离六浑之心,而生一敌也。」兆悟,乃召子如问之。子如曰:「士真背后并无伤犯大王一语。」兆曰:「此将军张明义言之,几误吾事。」因亦不追尉景,景奔归晋州。兆欲行,以世隆镇守洛阳,而先迁帝驾归北。时永安三年十二月十三日也。帝与侍卫等五百余人,铁骑三千,半夜起发。号令严密,人无知者。次日,朝臣方知帝去,有泣下者。欢在晋州,门吏忽报尉景至,急起接见,问:「何以仓猝归来?」景备述「兆欲害帝,与之争论,将加刃於我,故单骑奔归」。欢曰:「兆已起疑,必先迁驾,然后起行。」
  因吩咐段韶、娄昭二将曰:「此地有恒山,地险而僻。帝驾北行,必从此过。汝二人点三千人马,伏於山下。驾至,要而截之,奉帝以归。」二将领命而去。那知此去,不惟救驾不成,反生出一件奇奇怪怪的事来。也是魏运将终,天使六浑又得一闺中良将。
  再说娄昭、段韶领了三千军士,行至恒山脚下,紮着营盘。娄昭道:「此处山路崎岖,人烟绝少,恐有寇盗出没,须要小心防备。」段韶曰:「天寒地冻,兵士行路辛苦,尤不可贪睡失事。」於是坐在帐中设酒对酌,旁侍亲卒数人。一更以后,忽闻外面狂风大起,吹倒寨门,帐中灯烛尽灭,黑气罩地,咫尺莫辨。风定之后,灯烛渐明,帐中诸色俱在,单单不见了段、娄二人。副将、头目俱声诧异,点起火把,远近追寻,杳然不见。闹到天明,只得遣人飞报晋州。
  欢闻之大骇,忙点轻骑三百,带了数将,亲自前来,到得大寨,天色已晚。随命诸将各守营内,独领三百军兵,进至恒山谷口安营。当夜独坐帐中,三百军人皆执刀侍立帐外。起更以后,果然狂风又作,黑雾迷天,左右灯火皆暗,独高公桌上火燄不灭。欢凝神静坐,只见一獠牙青面之怪在帐口欲进不进,拽满弓弦,一箭射去,大喝道:「着!」那怪中箭而逃,欢即追出。
  俄而,灯火齐明,众皆无恙。欢乃知段、娄当夜果为妖精摄去,谓众曰:「鬼怪属阴,故夜间敢於横行。且俟明日进兵搜灭,以救二将。」於是坐守至晓,随即起兵前往。约走数里,全不见人。忽飞沙卷地而起,众皆迷目。又乱石如雨点打下,不能前进。独六浑马上沙石不能近身,只得弃了众军,一骑向前。又行数里,天气开朗,见一座庙宇建在山冈之上,规模壮丽,甚是显赫。
  行至庙前,门上悬一大额,额书:「恒山大王之庙。」下马走入殿内,坐着一尊神道,仪从整肃,炉中香烟袅袅。回头一看,娄昭、段韶俨立在旁,容貌服饰不异生平,四体皆化为石,大骇道:「是何妖邪弄人若此?但如何解救?」庙中又寂无人影,即欲一问,亦不可得。一时大怒,遂拾取黄泥一块,在粉墙上大书:
  魏晋州刺史高,谕恒山王知悉:有部将二员,被汝摄来,变为石人。三日之内,将二人送还,万事全休。如若不从,定当拆汝庙,毁汝像,决不轻恕!勿贻后悔。
  写罢,出庙上马。听见隔林有伐木之声,寻声而至,见一樵夫,呼而问之曰:「庙中是何神道?谁人供奉在此?」樵夫曰:「是山主之庙。此山有百里广大,居民无数,皆伏大王管辖。大王在日,法术高强,能呼风唤雨,走石飞沙,人在百里之外,能凭空摄来,故人人畏服。去年亡过,遗下一女,号桐花公主,掌管山中事业,为此建庙在此。凡有过客,须入庙焚香祭献,方得安静过去。如有触犯,被大王摄至庙中,变为石人,永世不得超生。」高公道:「我正为此问你。我有部将二人被他摄来,化为石人,未知如何可以解救?」樵夫曰:「若要解救,须求女王。女王法术与大王一般。」高公曰:「女王何在?你去对他说,我是晋州刺史,叫他速来见我。」樵夫大笑道:「女王一山之尊,就是皇帝也召他不动,何况一个刺史。」说罢,奔入林中去了。
  六浑又气又恼,欲去求他,心上不甘;欲竟出去,此事作何处置?又乘风沙进来,走过几个冈岭,认不出旧路。看看日色将午,腹中又饥,只得觅路下山。才转一湾,忽金鼓震地,山凹内拥出一队人马。枪刀密布,剑戟如麻,引出红旗一面,大书「桐花女帅」。青鬃马上坐着一位女子,锦袍绣甲,手执双刀,生得轻盈体态,容貌如花,高叫道:「甚么晋州刺史,敢来这里送死!」高公道:「只我便是。」女王道:「你莫非朔州贺六浑么?」高公道:「既知我名,何不下马投拜?」女王笑道:「我便肯了,只怕手中两把刀不肯。」高公便喝道:「胡说!」女王也不回言,舞刀直前,高公挺枪而迎。众将皆来助战,女王喝退,与欢战了数合,回马便走。高公追去,只见女王身边取出红绳三尺,望空一抛,顿时黄云陡起,云中一条火龙张牙舞爪,飞下拿人。六浑见了惊得神魂失据,口中大喊一声,似有一道豪光迸起,火龙落地,云影全无。女王见火龙拿他不住,便道:「将军果是英雄。但有一言,天色已晚,将军人马俱困,欲屈到小寨权住一宵,明日送还二将,将军能无惧否?」六浑暗想:「欲与力敌,孤掌难鸣,不如到他寨中以好言谕之。」便应道:「我何惧哉!」
  女王收转兵马,六浑挺身随行。又行数里,望见寨门,气象甚是严整。
  女王已下马拱候,高公亦下马。上前施礼,请至堂上,分宾坐定。茶罢,吩咐摆酒,对坐共酌。高公见他礼意慇懃,举止温柔,启口道:「敢问女王,何以独处荒山?」女王道:「妾祖胡承德,宣武朝曾立功勋,授武卫将军之职。为奸人谋害,挈家逃入恒山。此山素有强寇,被吾祖收服,遂为一山之主。吾祖去世,吾父胡士达继之,曾遇异人传授奇术,能驱使鬼神,变易人物。妾亦得其传授。不幸上年父死,只留妾身一人,只得据守故业。手下有兵三千,一半耕田,一半打柴,诸山各有月米进奉。吾父临终时曾言:「当代英雄惟贺六浑一人,异日相遇汝可归附,以了终身。』方才冒犯,聊以相试。今见将军名不虚传,不忝厚颜,愿以身事。」高公道:「观汝气度,原非寻常女子。若不改邪归正,徒然埋没一生。但我已有妻室,何屈你居下。果肯归顺朝廷,待我与你另觅良缘,庶为善策。」桐花道:「妾虽女子,亦知父母为重。况平生志气,誓非英雄不嫁。君若不弃,虽为侧室亦所心愿。」
  六浑初时毫无允意,今见桐花语语出自真诚,颇生怜念。况美色在前能不心动?遂允诺不辞。当夜即备花烛,忙排香案。寨中自有女乐,於是管弦齐作,箫鼓喧阗。交拜之后,送入房内,遂成夫妇之好。桐花年方十八,犹然处子,欢益大悦。次日起身,六浑请救段、娄二将。桐花曰:「君莫慌,妾已使人去请矣。」未几,二人至,见六浑同一美貌女子并坐堂上,茫然不解。六浑指桐花曰:「妆二人性命全亏女将救活。」遂与言结亲一事。二人进前拜贺,桐花忙即摆酒压惊。六浑又谓桐花曰:「诸将在山下等候已久,我先同二将回营,然后再来接汝。」桐花曰:「已是一家人,何不去召诸将同来聚会,然后一齐收拾起身?」六浑从之,遂遣喽啰数名,随了段韶去请。
  其时窦泰、彭乐、孙腾等,等了一昼夜不见主帅回营,带了兵卒一齐赶上山来。只见三百军士整整的守在谷口,问他山中消息,说屡次进兵都被沙石打退。窦泰道:「此时主帅在内,安危未卜,虽赴汤蹈火,亦所不顾,那里怕得沙石。」众人听了,大家鼓勇而进。行了数里,见有数十骑跑来,段韶亦在马上。众军道:「段将军有了。」韶见诸将,亦勒马相候。窦泰问道:「主帅何在?」段韶道:「亏得主帅寻着女将,方能救得性命。如今已与主帅结为夫妇,特请公等到寨饮酒。」众人皆喜,遂同到大寨,直进堂中与六浑相见,坐下细谈委曲。俄而,桐花出见,众人看了暗暗称异。只道山野之女,那知风流齐整,不让闺阁名姝。皆上前施礼。少顷,排上宴来,众人依次坐定,桐花另设一席相陪。旁边女乐齐奏,欢呼畅饮。酒至半酣,众人问娄昭若何变为石人。昭曰:「被摄时茫然不觉,直至有人来请,如梦方醒。」
  众人又问桐花:「是何法术?」桐花笑曰:「此术小用之驱妖除怪,大用之移天换日,驾雾腾云。至於变人为石,不过如蛮中小技木换脡豆易睛之事,无足异者。然逆天而行,亦足以亡身,故我一心归正也。」说罢,众人大笑。
  宴至更深,各自安寝。明日,桐花谓欢曰:「昨夜梦父来告,庙中壁上被君写下数句,将受阴责,求君洗去,可以免罪。」六浑道:「既为一家,我亦当入庙焚香,洗去字迹便了。」又谓桐花曰:「妆寨中所蓄女子太多,皆被你父别处摄来,留下数人足矣,余俱齎发银两,送还其父母。」桐花点头称善。又遍召山中兵卒,谓之曰:「愿从者编入队伍,不愿从者赏银十两,悉由自便。」众皆叩首愿从。於是检点仓厫府库、一应什物器皿,载归晋州。
  临行,又将大寨拆毁,免使后人盘踞。六浑此番获一内助,兼得无数兵马钱粮,人人皆喜。同到庙中,焚香再拜,刮去壁上字迹。只见案上供着一箭,六浑取看,乃是前夜所射之箭,曰:「此盖交还吾也。」命收之。桐花因知高公后必大贵,故其言神钦鬼伏如此,私心益喜。
  回至大营,探听帝驾远近,报言已经过去。白白里举动了一番,只得收兵回去,未至晋州,段韶、娄昭先归报知。昭君闻之,虽喜二将得还,知有妖妇同归,心怀疑惧。及六浑至,先来见曰:「君娶他人犹可,如何娶此兴妖作怪之妇?令其与奴同居,异日彼为刀锯,我为鱼肉,必致我命难保。君如娶之,愿甘退避。」六浑听了大惊。但未识两下相见作何相待,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卷     尔朱兆晋阳败走 桐花女秀容立功
  话说娄昭君因六浑娶了桐花女,虑为己害,心甚不乐。六浑曰:「汝勿忧,彼虽山寇之女,心地却良善,人亦温柔俊雅。况有我在,岂不能制一妇人?」俄而桐花至,夫妇在堂相见。昭君见桐花容颜美丽,和气迎人,绝无凶暴之相,心下稍安。桐花见昭君面如满月,体态端严,知是正室夫人,忙即跪下拜见。昭君亦下跪答礼道:「女王是一方之尊,妾何敢当此大礼?」
  桐花道:「向在山中为王,今日进府便是府中人了。夫人乃一家之主,得蒙收彔已为万幸,敢不下拜。」拜罢,逊坐,昭君道:「妾不敢有僭。」桐花曰:「夫人若此谦抑,是外我也。」六浑谓昭君曰:「序齿还是你长,竟以姊妹相称便了。」二人遂遵六浑之命。又令长幼眷属尽行相见,排宴后堂,合家欢聚。桐花自进门后,小心事主,与昭君甚是相得。尤爱高澄,澄亦以母称之。今且按下不表。
  且说帝至晋阳,幽於三级佛寺。万仁归,防守甚严。时建明帝在并州,兆往见曰:「今步蕃南侵,臣将讨之。陛下在此,虑有惊恐,请迁驾於长子城。俟贼乱平定,然后择日还朝。」建明不敢违,即日迁去,城远晋阳五十里。一日,秀容告急,报说:「步蕃以救驾为名,夺去沿边四郡。现今兵临城下,日夜攻打,秀容危如纍卵。」兆谓诸将曰:「秀容吾根本地,今被步蕃围困,须速救之。但彼以救驾为名,人心易惑。必先除了孝庄,使彼无名可托。」慕容绍宗力谏,以为不可。兆不听,遣人缢敬宗於三级佛寺。并陈留王杀之,其妃亦尔朱荣女,大骂兆,兆亦逼令自杀。
  次日,起兵十万,亲御步蕃,兵至秀容。步蕃知兆来,退军十里,排开阵势,发书讨战。万仁带领兵将,奋勇而来。步蕃私语洞真夫人曰:「吾先与战,佯为败走。汝伏兵於旁,从而截击,作法破之。使他片甲不留,则秀容唾手可得。」夫妇计议已定,步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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