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剑狂恨记-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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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纷纷鼓噪,矛头都指向自由自在卑鄙无耻的行径。更何况他刚刚的偷袭,虽有云梦帮忙挡着,却还是划破了燕虎臣领上的汗巾,擦出一条细细地血痕。燕虎臣颈上微痛,虽无大碍,却也不由得大怒,随手扯下领巾一扔,手中长剑虚指,说道:“燕某不才,想要再次领教领教上人的高招。”
这会儿众人见他终于拔剑在手,都想看他如何教训自由自在,立时叫好之声连连,不绝于耳。就是才要求不要扩大事端的云梦,也颇想知道此人拳脚不俗,不知在剑术上,是否也有相同的造诣,一时竟忘了出言阻止。那自由自在这一下子骑虎难下,又触了众怒,不禁感到万分尴尬,忽然眼睛一亮,瞧见那燕虎臣脖子上原本围着领巾的地方,刺了一头大雁,想起一个人来。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你是……燕……燕……”连说了两声“燕”,就是无法接着说下去,声音竟不自觉地颤了。
那云梦见自由自在的眼神有异,微感奇怪,转过身来,顺着他的目光瞧去,见着了燕虎臣脖子上的飞雁刺青,不禁失声说道:“哎呀,你……你是燕追风!”
※ ※ ※ ※ ※
原来这燕虎臣,外号“追风剑”,不但是形容他剑法疾如劲风,难以捉摸之外,而“追”这个字,更是说他轻功卓越,堪称武林一绝。如此手快脚也快,两项绝技互相加乘的结果,奠定了他在武林当中,名列一流高手的基础。近年来,武林甚至将他与成名十余年的夏侯仪“雨花剑”相提并论,并称“南夏侯,北追风”,于是人人都以为他的名字就叫燕追风,真正的名字倒无人知晓了。
不过还好这燕追风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就是脖子上的飞雁刺青。虽说当时社会风潮,在身上刺青的人亦复不少,但是武功高强如此,却又刚好在脖子上有飞雁刺青者,天底下只怕就只有燕追风一人了。所以自由自在与云梦,一见之下,马上便联想到了是他。那燕追风多大名头,自由自在见他擎剑在手,心中暗暗吃惊,自忖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反正好汉不吃眼前亏,退一步海阔天空。便道:“原来是燕大侠,失敬,失敬。有道是宝剑赠侠士,美人配英雄。难得名满天下的追风剑,也与头陀一样酷好此道。有道是:君子有成人之美,此次便卖你个面子,将云梦姑娘让给你,又有何妨呢?燕兄,好好享受,少陪了!”说罢,身形一闪,便要离去。
那燕虎臣岂是易与之辈?自由自在偷袭他的那一刺,他的反应原亦不该如此慢半拍,但人家说温柔乡是英雄冢,燕虎臣一招得胜,整个心思马上便飞到云梦的身上去了,所以才差一点着了自由自在的道。不过他也不是赶尽杀绝之人,在云梦面前,更想表现出一派大侠的模样。只见他长剑一指,欺上前去,说道:“上人慢走,让在下送你一程。”自由自在大骇,只想“送你一程”的意思,是指要送他上黄泉路的一程,对方剑称“追风”,如何跑得过他?当下二话不说,回身一杖,便往燕虎臣头顶挥去。
那燕虎臣便是要他回杖相击,剑尖一转一搭,恰恰压在木杖之上。自由自在但觉燕虎臣这一剑似有股强大的黏力,硬要将自己的木杖拉去,大惊之下,急忙用劲回夺。没想到自己才发劲,对方的那股黏力,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回夺之力,全部落到自己身上,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跌。
那自由自在变招亦快,左足一点,刚好趁势向后飞跃,口里故做轻松,朗声说道:“后会有期!”好显得自己好整以暇。那燕虎臣哈哈一笑,道:“那也别忙!”收起长剑,倏地飞身上前,两掌一托,正好抵住他的两脚掌心。那自由自在人在半空中,如何闪避得过?百忙中只得两脚发劲用力一踹,心道:“看我不踩死你!”
没想到那燕虎臣早知他有这一步,双掌一拉一推,正好将他往下踹的力道,与自己发掌前推的力道并在一起。众人只见自由自在的身子,倏地窜起两三丈高,直往擂台后方飞去,还搞不清楚是不是让他逃了,接着“扑通”一声,却是有一件重物落到了蔡河里了。
众人你瞧着我,我瞧着你,忽然都忍不住爆出笑声,互相感染之余,连云梦都不禁觉得有趣,掩嘴笑得花枝乱颤。有些好事者还特别拿着火把走到河边,要去瞧瞧自由自在的糗样,不过那自由自在落水之后,并未再浮出水面,有人猜他淹死了,但更多的人猜他偷偷泅水溜了。
那燕虎臣击败众人,得到与云梦对招的机会,不禁喜形于色,迫不及待地道:“云姑娘,咱们这就过招了吗?”云梦玻ё叛劬︘幼潘菩Ψ切Φ氐溃骸把啻笙篮伪匦募蹦兀俊比谱潘纳碜樱⒆徘屏艘蝗Γ獠庞值溃骸把啻笙雷贩缃@骱Γ∨悠撇涣死玻恢馕琶煜碌淖贩缃7ǎ灿屑刚屑甘侥兀俊�
燕虎臣道:“那是江湖朋友抬爱,将我这不值钱的破剑法放在心上。不瞒姑娘说,我这套剑法,不计变化,共有七十二路。”云梦脸上一红,忽然将身子挨了过去,低声与燕虎臣道:“燕大侠要是不嫌弃,不如就让我陪你七十二个夜晚,你便将这七十二路剑法,全都教给我了吧?”燕虎臣就是再色迷心窍,也知此事万万不可,便道:“姑娘若是喜欢,教你三招两招也不打紧,要是再多,甭说别的,我也没那么多银子。”
原来那云梦虽是女子,但对武功一途颇为沉迷,要不然也不会订出如此古怪,挑选客人的方法。而她仗着天生丽质,真的也让许多武林高手,慕名而来,相继拜倒石榴裙下。原本双方各取所需,也没什么不妥。只是近年来,她终也发现,天下武功门派甚多,并非是样样可学的,尤其是她武功跟着越练越高,逐渐地走出了自己阴柔飘忽的路子,想要翻身学阳刚的武功,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燕虎臣武功既高,武功路子也正合自己的脾胃,再加上相貌堂堂,体格威猛,这一单买卖简直是一举数得,那是非接不可的,所以一上来便即认输,巴不得马上拉着他上楼去。
正所谓见猎心喜,云梦毫不放松,更挨向前,几乎要将整个身子贴在燕虎臣的臂上,朱唇微张,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就不信,你到时候会舍……得……我……”说到最后已经变成细声呢喃,有如在他耳边轻轻吐气,端得无比风骚。说完这几个字,忽地身子一弹,退开五六尺远,衽襟一福,转身便径往群芳楼而去。
那燕虎臣尚自沉醉在云梦身上的温软件香当中,忽地一惊,云梦却去得远了。众人见此事抵定,也逐渐散去。韩胖子扶着李勉前来致意,也跟着告辞。那李勉若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自己的武功高强,就算称不上一流高手,起码能挤上二流,如今一较之下,方知自己恐怕连三流脚色都构不上,不免带着无比的失落,唉声叹气地离开。
燕虎臣目送李勉远去,一时怔怔不知所以。那一路司仪擂台赛会进行的少年,走向前来与他说道:“燕大侠,请移步,云姑娘还在等着呢!”燕虎臣回过神来,说道:“是。”跟着少年走了几步,忽然问道:“请问小兄弟贵姓大名?”那少年道:“什么贵姓?我姓左,喊我小左就行了。”
两人走了一会儿,进了群芳楼的大厅,那老鸨见状,迎上前来,陪笑道:“这就是今天的状元吗?哎哟,大爷相貌堂堂,威猛英勇,无怪乎云姑娘这一回这么快就决定了。快请,快请!”言下之意,云姑娘到最后还是会挑剔客人的外在容貌,并非纯以武功论取。
燕虎臣这还是第一回踏进妓院,讪讪地笑了笑,不知如何应对。少年小左接口道:“妈妈,等我安置好燕大侠,再来跟你结银两。”那老鸨笑逐颜开,嘻嘻笑道:“不急,不急!”小左不再理她,径自带着燕虎臣上楼。燕虎臣见他与老鸨说话的神气,好似不是这群芳楼雇请的小厮,便问道:“小兄弟不是群芳楼的人?”
小左答道:“我是云姑娘的人。”燕虎臣道:“原来如此。”过了一会儿,小左又道:“云姑娘是我姊姊。”燕虎臣道:“这么说云姑娘其实是左姑娘啰。”小左道:“我不知道,我这条小命是她救的,她要我喊她姊姊。”燕虎臣笑道:“那是。”
言谈间,小左领着燕虎臣来到廊末最后一间厢房,轻敲房门,说道:“云姑娘,燕大侠来了。”顿了顿,门里云梦说道:“小左,去让人烧盆热水来,我与燕大侠学完招后,想先洗个澡。”燕虎臣一听,脑子里许多旖旎遐想油然而生,不禁脸红心跳。小左应了声:“是。”推开房门,让燕虎臣进去,接着拉回房门。
那房门一关,房中云梦的娇笑声音立刻响起。小左站在门口,两只脚好似钉在地上一般,一时不知动弹。未久,房中又传出云梦的声音,说道:“小左,你还不去?”小左答道:“是,这就去了。”那云梦续道:“还有,可别再偷看了!”小左像是挨了一记耳光,猛地惊觉,说道:“是,是,以后不敢了。”匆匆下楼去了。
第三回 千言万语
这一天燕虎臣悠悠转醒,微微睁开眼睛,见窗外天已大亮,便转了一个身,以避开刺眼的阳光,想要再度入睡。忽然耳边一个温柔女声响起,轻轻说道:“该起床啦,一天睡得比一天晚。”
燕虎臣睁开眼睛,但见一个白衣女子,衣领微敞,正背对着自己,自顾揽镜,梳理着她那一头及腰的秀发,偶尔侧身斜首,那头乌溜溜的长发,如丝缎般从肩膀上滑下,露出了她那白玉般的脖子与肩线。燕虎臣仔细地瞧清楚了这玉颈香肩上,留有他昨夜曾狂吻过的吻痕,心满意足地瑟缩了缩身子,浑身舒泰地赖在棉被当中。
一旁枕上留有几茎发丝,凑近鼻子,还能闻到与昨晚一夜激情,在这女子身上所闻到的,相同的味道。起床?燕虎臣只想能多躺一会儿是一会儿,因为这也许是他躺在这牙床上的最后一天了。
那女子见叫不醒燕虎臣,也不再说话,只是继续地梳着她的头发。忽然门外脚步声响,接着便有人敲门说道:“云姑娘,东西给你搬来了。”那女子“喔”地一声,说道:“搬进来吧!”燕虎臣一听,赶紧将棉被一拉,盖住了自己的脸。
原来那燕虎臣在群芳楼一待,至今已经半个多月了,不但将成名绝技“追风剑法”教出十七招,昨天更将自己的随身宝剑,典当了银两,全数都给了这位正在梳头的姑娘云梦。如今床头金尽,眼看离别在即,却也不禁英雄气短,只想多躺一会儿,听得门外小左叫门,不知为何,突然有点羞于见人。
他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只听到房门一开,靴声又起,心想,这应该是小左将云梦要的东西搬了进来。一阵桌椅移动碰撞后,果续听得人声响起,正是那个少年小左,继续开口说道:“燕大侠还没起床吗?”
只听得云梦“嗯。”然后是一阵细细碎碎的,小石子互相撞击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云梦才又开口道:“行了,帮燕大侠打盆水来,他应该就要醒了。”那小左应了一声:“是。”不久开门出去。
燕虎臣躲在棉被中,有点好奇这云梦在做什么,一听到小左离去,立刻便从床上爬起,穿好衣服,走到云梦身边。但见她坐在椅子上,面前摆了一个棋盘,左手端着一本书,右手一会儿手持黑子,一会儿手持白子,却是一个人独自看着棋谱下棋。
燕虎臣笑道:“没想到云姑娘对于棋艺这一道,这么有兴致。”云梦转头看了他一眼,仍继续自顾地下棋,说道:“只可惜武林中人大多不谙此道,所以这些天跟你在一起,就搁下了。”说着说着,照着棋谱,又下了几子。一直摆到第四十七手,忽然停顿下来,怔怔地瞧着棋盘发呆。自言自语地道:“这一子,为什么要下在这里?”
燕虎臣趋身向前,插嘴道:“黑子这一手小飞,然后白子粘,黑子再接着虎一手,如此整个角隅便陷入黑棋的势力,胜负就大致抵定了。而如果白子不粘,直接断这里,黑子只要长出,接着白子飞,黑子再断,白子一样逃不出去……”连说带比,在棋盘上指指点点。云梦听他说着,一边看着棋谱,不禁大奇,说道:“原来你会下棋。”燕虎臣笑道:“略知一二。”
云梦大喜,说道:“那还等什么,跟我来一盘吧!自己跟自己下棋,闷也闷死了。”说着动手将棋盘上棋子,各依黑白收罗起来。燕虎臣对面坐下,让云梦持白子先下。云梦道:“你让我四子吧?”燕虎臣道:“我也不是挺会的,我们只是切磋,胜负不必在意。”云梦跟他做了一个鬼脸,说道:“谁说的?我就想要赢,不管,你让我四子。”说着,在四个角落的四四路各置了一子,黑白各二,这是古中国围棋的下法,这四个点与棋盘中心点并称“势子”,又叫“五岳”,言其不可撼动也。不过中心那一点,多不落子,而白子先手,也与现代由持黑子者先下不同。
接着只见云梦又拿出四子白子出来,在四个角落的三三路上,又各落了一子,至此白棋四隅据有其二,可以说是已立于不败之地。接着只看她毫不客气地在二六路上大飞一手,这才笑吟吟地说道:“好了,该你了。”
燕虎臣笑道:“你的野心倒挺大的。”云梦道:“我这一盘是非赢不可。”燕虎臣笑笑,持子往三五路上落去,直接杀进敌营。云梦见他棋势豪迈大胆,颇为赞赏,随手应了一子。起初两人下子都很快,几乎是毫不思索,直到二十余子之后,速度渐缓,云梦棋力较弱,思考的时间也就比燕虎臣来得多。
又过一会儿,小左端了水进来。云梦吩咐道:“先放在一边,燕大侠正在下棋。”小左依言将水盆放在一旁,径自到两人身边伺候。云梦道:“小左,你看懂了吗?”小左道:“好象懂了,又有一点不懂。”云梦道:“其实围棋易学难精,一点也不难,只是想要下得好,那就不容易了。”小左道:“是。”
她一边分心与小左说话,下子时的斟酌考虑,可就更加漫长了。燕虎臣见状便道:“我这一步不容易应付,就让你多想一会儿,我去洗把脸。”云梦调皮地戏谑道:“你不怕我偷换子?”燕虎臣笑着起身,说道:“我已经让了你四子了,难你不想知道自己的棋力,究竟到了哪里?”自顾洗脸去了。
云梦自言自语道:“那是……”盯着棋盘瞧,那时已经下到四十几手左右,棋盘上到处都是黑白棋子,瞧得她眼花撩乱。燕虎臣攻势凌厉,到处断她的布局,云梦穷于应付,跟着他团团转。这时燕虎臣人不在面前,她心情放松,忽然想道:“他居于劣势,自然得出奇兵。我自顾好我这两角隅,就算再不济,想来绝对不致落败,何必跟着他走?”心中计议已定,便觉胜券在握,催促道:“好啦,好啦,我考虑好了,我要落子了,赶快过来看。”燕虎臣听她言语颇为心焦,匆匆抹了脸,便来就坐。
人道:欲速则不达。那燕虎臣一心急着回坐,跨腿的同时,一时大意,竟撞到了桌脚,只听得“哗啦”一声,棋盘上所有棋子尽数移位,挤到一边去了。云梦“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燕虎臣知道闯祸,连忙道歉。
一时之间,云梦又是失落,又是生气,嚷道:“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跺足撒泼。燕虎臣瞧不出她是真动怒,还是假生气,心慌意乱,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