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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海公案-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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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氏接了道:“二位管家,你与我多多拜上赵相公,我母子今生若不能报,来生犬马亦报洪恩。”赵昌道:“大娘何出此言?
  但此处前途须要保重,我要回家复命了。”说罢辞出。张氏母子匆匆起身,恨不得飞到太平府监中,探望丈夫消息。
  再说袁阿牛自从买盗扳害周文玉,他便收拾行李,往山东而来。贪赶路程,寻不着歇店。到一山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心中正在惊慌,忽闻虎啸数声。阿牛取出齐眉棍,见林中跳出四只猛虎,拦住去路。阿牛想着:“我听得人说,山东路上惯有假虎抢人财物的,想必是强人装做的。”忽然一个老虎跳将过来,阿牛趁势一棍打下,那虎扑倒在地上。后面三只老虎喝道:“好汉住手,通个姓名,我愿拜你为师。”阿牛道:

  “果是假的。我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池州府袁阿牛便是。”
  那三虎道:“呀呵!原来是袁二哥,我们江湖上久已闻名了。”
  四只老虎齐脱了虎皮,一齐拜见道:“我们多是林二师父的徒弟,前番劫了皇杠,躲避在此。不想师父被太平府捉去,无计可救。今日相逢,三生有幸。”阿牛道:“请问尊名?”两人道:“我兄弟刘仁、刘义,这二位亦是同胞兄弟,叫张三、张四。今遇师兄,请到我家商量去救师父。”阿牛道:“我要去登莱道衙门做师爷,今夜借府上一宿,明日就要起身。你们要救师父,只须请我家兄阿狗,自有计策。”当晚阿牛在刘家歇下,次日辞别而去。
  不日,到了登莱道衙门,门上进内报道:“周师爷,外面有一位袁相公,说是师爷的舅爷,待来拜见。”周文桂心内暗忖道:“前日我弟书到,要我推荐幕府,我特寄书叫他前来。
  如何我弟不到,都是二舅来此,其中必有缘故。且请他相见,便知端的。”吩咐门上请进相见。
  阿牛大喜,忙把头巾端正,衣衫抖抖,摇摇摆摆直进宅门。
  文桂出迎,即叫家人取进行李,在官厅相见,拜叙寒温。文桂邀进书房,问道:“二舅起身时可曾见过舍弟么?不知家父安否,乞为指明。”阿牛道:“亲家今岁犯病,病尚未痊。令弟不能远出,放此叫小弟前来顶缺。”文桂道:“既如此,亦宜有书信通知才是。”阿牛道:“只因家事匆忙,只是口信,未曾写书。”文桂听说,心中不解:“好笑我家兄弟,自己既不能远行,不该打发二舅到此。他仍粗俗之人,无半点斯文气象,署内如何容得他?叫我挂心不下。如今事在两难,怎生是好?”
  又想道:“既千山万水而来,怎好叫他回去?且在此暂住几时,再作区处。”文桂将阿牛留于署内,不觉住了月余。
  一日,道爷寿诞,知府送一班女戏。那晚,道爷治酒花厅,遍请署中幕友。阿牛在席中看戏饮酒。内中一个小旦刘二姐,年纪只有十八九岁,却生得风流秀丽,诸人俱各称美。道爷年虽六十,却是爱色之人,便留在署中服伺,甚是宠爱。不想刘二姐自少风流,虽在幕中享受繁华,但对此道爷须发皓白,无一毫知趣,心中闷闷不悦。袁阿牛那晚见了刘二姐风流美貌,灵魂却被她勾去了,时时计算要勾搭她。
  一日,书童在身边伺候,阿牛便问道:“那女旦刘二姐,我甚是爱惜她,不知她的卧房在哪里?”书童笑道:“相公,你问她怎的?若说她的卧房,只因与公子私通,被大人知道,把公子痛责,把小旦存在后花园,拨四个养娘看管。你问她怎的?正是野狗妄想天鹅肉!”阿牛笑道:“那有这话。”当晚睡在床上,心思一计:必须打合公子,引我到园中盗出美人,然后再作道理。
  这登莱道名唤唐天表,为官倒也安静。只因公子私通小旦刘二姐,思将儿子打发上京会试。谁想那公子唐彬留恋女色,不肯登程,不免被父亲怒骂一番。他便推道:“年来笔砚荒疏,无人指教,要请周文桂结伴上京去,一路与他讲习谈话,方好前去。”道爷知文桂果然饱学,可以教诲公子。但他在幕中料理公事,怎好远离?只因欲丢开公子,也顾不得周文桂,只得叫他作伴进京。
  唐爷来到书房,文桂接见坐下。道爷便把唐彬要他同往京中之事说了。文桂道:“既蒙台谕,岂敢有辞?”道爷甚喜,辞出。
  文桂即与袁二说道:“方才东翁要我伴公子上京会试。你在此无益,我送你盘缠回去罢。”袁二听了此言,暗忖道:“我正偷盗刘二姐,如何是好?”便应道:“妹丈既伴公子进京,我在此权住一两月。”文桂道:“二舅文书卷案一毫不晓,岂可在此搅扰东家?还是回去的是。”阿牛又算一计,便说道:“我想家中无事,又费妹丈盘缠,不如随公子上京,途中亦可助半臂之力。”文桂见他十分要去,便道:“既要同去,快些收拾行李。”袁二大喜。
  次日,唐彬拜别父亲,同文桂、袁二并家人一齐上路。公子道:“周先生,你是南方人,不惯骑马,坐了轿罢。小弟性好骑射,坐了牲口。袁二舅也会骑马,再雇牲口一个。”一群人众滔滔而行,日晚各自歇店,饭后各自安寝。
  袁二独睡不着,翻来覆去。只听得公子在床上长吁短叹,袁二已知其意,问道:“公子此行鹏程万里,有何心事不乐?”
  公子道:“袁二哥,小生心事,你哪里得知。”袁二道:“弟颇知一二,公子若与弟相议,何怕事不成功。”公子见说,低声道:“袁二哥,小生不敢隐瞒。只因小旦刘二姐与小生恩情难断,奈家父不容我相见,将二姐存在花园,又把小生调离上京。我寸心难舍,长吁短叹。可惜没有昆仑手段的好汉,何难盗取红绡。”袁二道:“原来为此,这有何难?小弟管包手到拿来,还胜昆仑手段三分!”公子大喜道:“袁二哥,你若真个盗得刘二姐出来,便是我大恩人了。但不知怎生设法?”袁二道:“只要明早打发我妹丈车子先行,公子只说忘记一件要紧物事,同袁某回署,我同你飞马跑回,等到半夜打进花园,把刘二姐抢出,同进京中,岂不快活!”公子大悦。
  到了天明,公子就对文桂说:“弟要赶回去取要紧的物件,烦袁二哥同行。请先生前途相等。”即早,文桂坐车先行,公子带了阿牛并两个家人飞马回转。及到城内,天色尚早,躲在僻处。等到三更,四人来到花园后墙,袁二爬过墙去,扭落铁锁,开了后门,四人同入。袁二取出短棍一枝,打倒养娘二个。
  那刘二姐在床上忙忙爬起,开门一看,疑是强人,口称:“大王饶命!”公子上前扶起道:“美人呵,我不是强盗,就是公子唐彬,同袁相公算计,取你一同上京去,一路快活。你快快同我出去!”二姐抬头一看,果是公子,便说道:“你来取我出去,倘老爷查出,取祸不小。不如送我回转苏州,待你上京成名之后再来娶我,方保无事。”
  二人正在说话,袁二在旁恨不得一口水吞在肚里,登时起不良之心,想道:“我担尽干系。美人若被公子取去,叫我一向机谋尽成画饼。不如就此把他杀了,背出美人,岂不是好?”
  遂向公子腰边拔出宝剑一口,将公子砍倒。家人正要喊叫,被袁二一连杀死。刘二姐惊倒在地。袁二慌忙抱起,叫声:“二姐,你不要怕,我送你苏州去。”背了二姐,走出花园,有马现在,天色微明,飞奔而去。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海公案 
第九十六回 登莱道文桂陷狱  荒山寨张氏守贞



  为子伸冤冤莫伸,无冤受屈到青衿。
  德门人事空萧瑟,否极泰来吉曜临。
  再说登莱道花园,袁阿牛杀了公子主仆五人,背了刘二姐,逃走而出。天明,园公报与道爷。唬得唐道爷魂不附体,含泪忙入后花园而去,果见孩儿杀死,又杀死养娘两个、家人两个,单单不见了刘二姐,放声大哭。心中想道:“孩儿去了,怎的又回,被人杀死在此?必是周文桂郎舅二人同谋。如今只拿文桂、袁二,便有着落。”便叫家丁备棺衾收殓,一面出令箭一支,差人赶上前途拿捉。又令地方官协同查缉,不提。
  再讲阿牛带了刘二姐往南一路而走,打从太平府经过。行至荒山,被那日假虎张三、张四兄弟留住。问道:“袁二哥,你说往登莱道衙门做相公,为何去不多时,便就回来?这个美人又是那里来的?”袁二大笑道:“我到道爷衙门,蒙唐爷十分敬重,将这刘二姐送与我为妻。如今要去苏州干了公事,不日就回。且问你们可寻着我兄,救出林三师未曾?”众人道:“已经打发刘家兄弟前去相请,想不日必到。二哥,你且在此暂时安身,待救了林师父,再去何如?”袁二道:“此却有理!”
  那刘二姐本是桃花水性之人,便从袁二在山安歇。

  且说那周文桂在饭店等了两日,不见公子、阿牛二人回来,正在迟疑。忽见两个公差手执令箭上前问道:“你这位相公,可是登莱道大老爷署中周师爷么?”文桂道:“正是。你们二位想是道爷衙门里的。公子怎的不来?”两个差人登时变了脸,劈胸揪住,大骂道:“你干了天大的歹事,还要假问公子!”
  取出大链,照头便套。文桂忙叫道:“到底因甚大事?也要说个明白。”差人道:“你杀死公子,又杀死养娘、家人四个。奉大老爷令箭,前来捉你,送到地方官审究。如今袁二哪里去了?”文桂听了,唬得魂飞魄散,叫屈连天。差人哪由分说,解到登州府衙门。
  知府立刻升堂,差人跪下禀道:“启上大老爷:小人奉登莱道大老爷之命,有令箭一支,文书一角,追究周文桂凶犯一名听审。更有袁阿牛一名,不知去向。乞大老爷一并拘拿审究。”知府拆开文书看了,想道:“署中法地所在,竟有如此大胆凶徒!”吩咐带进。
  左右把他拖到阶前跪下。知府道:“周文桂,你为道署幕友,知文识理,怎么心怀不良,纠合妻舅杀死公子主仆五人,席卷金珠,拐去美女?快快报来,免受重刑。左右,取夹棍伺候!”文桂道:“太祖公,生员家住池州府,素守诗书,并无为非作事。因前年上京游学,寓奎光阁得会唐公。蒙唐公青眼,怜我孤寒,请作幕友,去年同到登莱道衙门。只为公子来京会试,要我作伴。我有一个妻舅袁阿牛,强要同行。来到码头,公子说忘带物件,同袁阿牛和两个家人回取。生员在店专等。
  忽然来了两个差人,说我同谋杀人。呵,太公祖!这是冤惨弥天,叫生员怎的招供?”知府道:“既然是你妻舅袁阿牛同去,你哪有不知之理?如今袁阿牛哪里去了?速速招来!”文桂道:“自从那日与他别后,并不知他的事情。”知府道:“胡说!哪
有不知之理?左右,取夹棍来!”皂役把文桂套上夹棍。文桂大叫道:“冤枉呵!叫生员怎生招得?”知府道:“这样歹人,称甚么生员!打嘴巴!”文桂道:“小人委实不知,求大老爷察情。”知府道:“委实不招么?左右,紧紧收来!”皂役尽力收敲,文桂登时死去。军牢将水喷醒。
  文桂心中想道:“这宗事,必是阿牛做的。我今受刑不过,且招他作同谋,暂延性命,或且有伸冤之日。”便招道:“爷爷呵,果是与阿牛同谋杀的。但他不知何故,连杀四命,拐带美女,逃走何方,小人真实不知。”知府道:“既是招了同谋,画供收监。再差快手二十名,各处缉捕阿牛便了。”禁子把文桂上了刑具收监,不表。
  再讲袁阿狗自陷害周文玉之后,只在家中闲坐。忽见刘仁、刘义来到,阿狗接入。细说阿牛之事。二人道:“现在荒山相议,要救林三师父出狱,特来请大哥同去相帮。”阿狗听了,满口应承,即同二人起身。不日来到荒山相会。阿牛把前事说了,便叫刘二姐出来拜见伯伯。阿狗一见,魂不附体,说道:“兄弟,你得了此美人,也要与我受用受用。”阿牛道:“那有大伯要弟妇之理?哥哥若要,待我再抢一个送与哥哥。”当日大设筵宴,六人结拜兄弟,各各饮得大醉。次日,阿牛带了张三、张四,扮作老虎下山抢劫。
  那周文玉之妻张氏,只为丈夫被盗林三扳害,拘在太平府监中;又行文到本县,顷刻间惊死公公。幸亏赵廷章伯伯十分看顾,假手当官买回,又赠银两做盘缠,先去太平府监中探视丈夫,后到操江海大人处抱状伸冤。只因母子二人未曾出过门,饱受路中辛苦,不觉得了一病,倒在店中。店主倒也好心,亦叫妻子伺候茶汤。看看挣得起床,即欲辞谢店主动身。店主道:“你母子病体未好,就要起身,恐你有要事,我不便阻你。但路上恶人极多,须要小心。”张氏母子再三称谢,背了包袱,出门而去。
  一步挨了一步,自早至晚,还走不上十余里,天色已晚。
  张氏道:“早晨店主所说之话,不可不信,且挨过山岗,寻个人家投宿方好。”观德道:“母亲说得极是。”遂挽手同上山岗。忽林内大吼数声,跳出四个白额猛虎,拦住去路,唬得母子浑身抖战。只见,两个老虎把张氏背上山去。观德定睛一看,见是人假装的,忙上前喊叫道:“大王爷爷呵!我们是落难之人,包袱情愿送你,还我母亲罢!”一边喊叫,一边追赶。不想心忙脚乱,一跤跌下深坑,未知生死。
  袁阿牛兄弟四人,抢了张氏,来到荒山。大叫道:“阿哥,快来迎接嫂嫂!”阿狗听见,把灯一照,果见阿牛抢了一个半老妇人,倒有三分姿色。大喜道:“待我来做新郎。”张氏听了,大怒道:“走狗强盗!我张氏乃是三贞九烈之妇,岂肯无耻偷生?你速速送我下山。若是用强,我便撞死在此。”阿狗正在扯曳,刘二姐走出,看见这妇人十分烈性,便对阿狗道:“你们不可用强,待我慢慢劝她,待她回心,然后成亲罢。”
  二姐扶了张氏进房,便把自己在登莱道衙中之事对张氏说出,道:“被阿牛杀死公子,将奴劫来此处,只得勉强相从。
  我劝大娘且忍耐,暂时不可轻生。”张氏听见登莱道衙门,触动了心事,连忙问道:“大姐,那道爷署中有个作幕的相公周文桂,你可晓得么?”二姐道:“周文桂就是强盗的妹夫。”
  张氏大惊,忙问道:“强盗叫做什么名字?”二姐道:“他姓袁,名阿牛,就是劫皇杠大头目林三的徒弟。如今相议,还要去劫太平府,监中救出林三。”
  张氏听了此言,心中思想道:“是了,一定是袁阿牛见我丈夫要登莱道作幕,嘱托强盗扳害丈夫,拘禁监牢,自己入了道署。不知怎样又害了大伯,拐了刘二姐。我今把姓改换,打探强盗动静,再寻出头日子罢。”
  且喜前日那周观德跌下山坑,造化不至丧命。次早天明,慢慢爬上山来,沿途求乞,来到太平府衙门,探听父亲信息。
  正值知府升堂,比追周文玉。观德在头门观望,只见里面逼打,心如刀割。禁子带出收监。观德跟到监门口,放声大哭,拜求禁子,要入监看视父亲。不知入监如何,下回分解。
 




   海公案 
第九十七回 太平狱周观德探父  登州府杨龙贵访朋



  髫龄才智两双全,雪恨伸冤告诉便。
  自是苍天多福善,笃生孝子世芳传。
  话说周观德看见禁子拖父亲进监,赶到牢门上,叫道:“监门上的伯伯,方才拖进去的这个犯人,乃是我的父亲。我家住在池州府青阳县。我同母亲一路前来,母亲半路被强人抢去,我单身求乞至此。万望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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