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文学史-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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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地对他判处列刑。他的儿子被处决后,他说道:“罗马自由了,这就成了!”这部悲剧在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年月里起过很大作用,它激起人们对专制暴政的仇恨,宣传自由的思想。《札伊尔》(1732)叙述伊斯兰教的苏丹奥洛斯曼和女基督教徒札伊尔相爱的故事。宗教偏见在这对情人之间引起一连串的误解,终于导致悲惨的结局。作者极力描绘奥洛斯曼的嫉妒性格,很明显地受了《奥瑟罗》的影响。在他的另一部有名的悲剧《穆罕默德》(1742)里,他对宗教狂热表示憎恨,宣传宗教容忍的观点。他认为宗教信仰和教会人士所宣扬的“真理”不过是欺骗和谎言。穆罕默德为了消灭自己的政敌,卑鄙无耻地以爱情为饵,迫使一个对他具有狂热信仰的青年杀死自己的父亲。《中国孤儿》(1755)是伏尔泰受到元曲《赵氏孤儿》的启发而写成的一部悲剧。作者称赞中国的哲学智慧,它能使侵略中国的成吉思汗被古老的中华民族的智慧所征服,转变为明智的哲人,成为“哲学家国王”。伏尔泰从事戏剧创作,其目的是把戏剧作为宣传武器,用来激励法国人民向封建专制制度、宗教狂热作斗争。他的悲剧以曲折有趣的情节和先进的政治内容吸引观众,在十八世纪起过传播启蒙思想的重大作用。
四十年代后,伏尔泰写了几部哲理小说。这些小说作为宣传工具,比他的戏剧创作更有力量。
《查第格又名命运》(1748)的主人公是一个聪明能干、具有高尚道德品质的青年,但命运对他来说是不可理解的。他每作了一件好事,随之而来的几乎总是一场灾难。他说:’我作的好事对我全是祸根,我享受的荣华富贵不过是叫我在苦海中陷得更深。要是我和别人一样凶恶,也就跟他们一样快乐了。”这里,伏尔泰提出了善与恶的问题,这问题的提出有其现实的社会意义,是对充满邪恶的封建社会的揭露。在《隐士》一章里,作者想证明善恶相生,恶运对人也是一种磨练。查第格从隐士的话中获得了生活的勇气。小说以查第格当上国王告终,这体现了伏尔泰的“哲学家国王”的政治思想。在查第格身上,作者写出了启蒙哲学家的遭遇。十八世纪启蒙学者受到社会恶势力的压迫,但以他们的智慧和勇敢,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获得最后胜利。
《老实人又名乐观主义》(1759)的主人公是个心地善良、头脑简单的青年。他是一个男爵的养子。男爵家里的家庭教师邦葛罗斯教导他说,这个世界安排得很好,“一切都是十全十美的”。但生活告诉他,世界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他爱上男爵的女儿,被男爵驱逐。他流浪到欧洲许多地方,也去过美洲,处处受到折磨。他耳闻目睹的一切都证明邦葛罗斯的哲学思想是错误的。就是邦葛罗斯自己,也受尽种种灾难,当过奴隶,染上恶疾,几乎死于宗教裁判所的火刑。在这部哲理小说里,伏尔泰愤怒地谴责了把自然灾难(1755年的里斯本大地震)解释为对人类罪孽的惩罚这种谬论,同时也驳斥了莱布尼茨、波林布罗克、舍夫茨伯利等的盲目乐观主义。他用大量事实证明现实生活充满着邪恶和黑暗,所谓这个世界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说法是没有根据的。这些人的观点只能对封建统治有利,而不利于反封建、反教会的斗争。《老实人》反对盲目乐观,但并不悲观失望。在十七、十八两章中,伏尔泰写了一个理想世界。老实人旅行到“黄金国”,那里石头就是黄金。人们不受金钱势力的支配,和领国不相往来,没有教士迫害他们,没有法院和监狱。他们过着富裕幸福的生活,科学文化非常发达。在最后一章,作者指出,“工作可以使我们免除烦恼、纵欲、饥寒这三大灾害”,全书以“要紧的还是种我们的园地”这句名言告终。
伏尔泰的哲理小说的人物、故事和背景都出于虚构,骤看起来似乎是不真实的,荒诞不经的。但荒诞中隐藏着严肃的思想、深刻的哲理,具有摧毁力量。荒诞并不妨碍作者反映现实社会,却正好是对封建礼教的嘲弄。通过荒诞不经的故事和人物,伏尔泰把十八世纪法国封建社会的一切魑魅魍魉暴露在阳光底下,以嬉笑怒骂的口吻鞭挞专制国王的暴虐,封建贵族的寄生生活,法院官吏的贪婪,教会人士的虚伪,宗教迷信的危害,宗教裁判所对自由思想的残酷压迫等等。他给自己提出的任务不是描写人物性格,而是创造讽刺性的形象和故事。他出色地完成了这个任务。他继承拉伯雷的传统,使他的哲理小说具有法国民族特点。他善于利用民间流传的故事,这些故事在他的小说里并不显得粗俗,反而发射出智慧的光芒。伏尔泰是个语言大师,他的语言精炼简洁,字句谑而且虐,三言两语便击中敌人的要害。
伏尔泰的思想不仅深入十八世纪法国第三等级人们的心里,为1789年的资产阶级革命准备了思想条件,而且对十九世纪欧洲许多国家争取民族独立自由的斗争起过很大作用。
德尼·狄德罗(1713…1784)生于法国外省一个相当富裕的家庭。他的父亲先把他送去学神学,希望他当天主教士,后来要他学法律或医学。狄德罗自己却坚决要成为作家。他的父亲以不再接济生活费用来威胁他。狄德罗在巴黎流浪,任私人教师,作些翻译工作。他认识了一些文人作家,同卢梭和孔狄亚克来往最密。这时候,他的启蒙思想开始形成,对封建秩序抱反对态度。他的初期作品《哲学思想》(1746)只是用自然神论的观点和天主教对抗,说明他尚未摆脱早年所受的神学教育的影响。尽管如此,《哲学思想》仍被巴黎法院宣布为禁书,全部销毁。从《供非盲人阅读的论盲人书》(1749)开始,他走向无神论和唯物主义。封建专制政府以“散布危险思想”的罪名把他关进监狱。出狱后,他和达朗贝尔合作,编撰《百科全书》,阐述进步的资产阶级世界观,给封建思想体系和天主教以无情的打击。他们不断受到王权和教会的迫害。后来达朗贝尔辞去编撰职务,《百科全书》的主编工作落在狄德罗一人身上。他依靠那些当时被称为“百科全书派”的进步作家、思想家的协助,以及订户的支持,完成了这部伟大著作的编撰和出版工作。同时,他写过很多戏剧理论和艺术批评著作,创作了一些剧本和优秀小说。1757年,他和卢梭发生争端。1773年,他应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的邀请,访问莫斯科。他企图劝她接受启蒙思想,实行进步的政治社会改革,他的尝试失败了。他临终前,天主教士劝他放弃无神论观点,他愤怒地拒绝了他们的劝告。
狄德罗是资产阶级现实主义美学的先驱之一,对绘画、雕刻、音乐、戏剧、表演艺术等有创造性的见解。在造型艺术理论方面,他的代表作是1759…1781年所写的《沙龙》和1765年的《论绘画》。他反对浮华纤巧的罗珂珂艺术,批评迎合贵族趣味的艺术家。他主张艺术要模仿自然,他说:“自然所创造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在《沙龙》里,他劝青年画家不要老在卢佛宫临摹那些大画家的作品,要走到生活中去,到教堂、街道、公园、市场各处去观察具有各式各样感情的人物的动作。他说艺术家不能满足于反映生活,必须对生活表示自己的意见。他指出艺术和伦理学之间、美和善之间有密切关系。
《关于〈私生子〉的谈话》(1757)和《论戏剧诗》(1758)是狄德罗最重要的戏剧理论著作。他反对古典主义的狭隘的美学观点和清规戒律,要求艺术民主化。他明确提出,戏剧是反封建斗争的有力武器之一。他主张用符合资产阶级愿望的市民剧来代替为封建宫廷服务的古典主义戏剧。他创造了一种介乎悲剧和喜剧之间的戏剧体裁:正剧。古典主义认为悲剧表现“崇高”的感情,应当反映王公贵族的生活,资产阶级人物只有在喜剧里才有一席之地。狄德罗指出,资产阶级和平民同样具有“崇高”的感情,应该在舞台上表现他们。他说剧作家要关心社会上发生的重大问题,戏剧要起教育民众的作用。他劝作家注意现实生活,到乡村去,到茅屋里去,访问住在那里的人,看看他们的床铺、饮食、房屋、衣服。他的理论大大促进了欧洲现实主义戏剧的发展。狄德罗写过两部正剧:《私生子》(1757)和《家长》(1758)。他着重从人物的社会身分(商人、工人、法官等)或家庭关系(父子、夫妻等)来刻画性格,注意人物性格和客观环境的联系。
狄德罗的文学声誉不是建立在他的戏剧创作上,而是建立在他死后出版的三部小说上。
《修女》写于1760年,出版于1796年,是一部揭露性很强的书信体小说。苏姗娜·西蒙南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对生活有无限的喜爱。天主教会硬把她关在修道院里,要她过违反自然的禁欲生活。她忍受不了女院长的无耻行为和对她的迫害,便逃出修道院。法院不但不保护她,反而和教会一起迫害她。在最后一封信里,她说如果教会和法院逼她回到修道院去,她宁愿以自杀了此一生。小说以苏姗娜表示决心告终,使读者对她的命运感到极大的不安,激起人们对封建制度和天主教的仇恨。
《定命论者雅克》写于1773年,出版于1796年,没有连贯的中心情节,是由许多对话和长短不齐的故事组成的,其中以德·拉·波姆雷太太布下天罗地网来惩罚她的情夫这一故事写得最好,它揭露了当时贵族阶级的腐朽生活,席勒曾把它译为德文,用《妇女复仇》的题名出版于1785年。这部小说的主人公雅克是个仆人,跟随主人出外旅行。他们随时停下来,有什么可看的就看看,并且加以议论。途中以及在旅店休息时,雅克讲自己的爱情经历和其他故事。通过这些谈话和故事,作者揭露了封建社会的丑恶。他把雅克的主人刻画成一个除了饮食游乐外什么都不知道的社会寄生虫,雅克却心地善良,足智多谋。雅克对生活采取逆来顺受的态度,不管遭遇什么坏事,或受到主人的无理责骂和鞭打,他总是说:“上天是这样规定了的。”雅克的形象反映了在天主教会的精神统治下,下层人民群众所受的宗教毒害。狄德罗的目的是要指出:封建社会充满了坏事,这些坏事当然也是“上天规定了的”,那么,所谓上天的“公正”和“仁慈”岂不是骗人的鬼话?《定命论者雅克》并不直接揭露宗教,而是用暗示手法启发读者思考问题,激起他们去愤恨封建社会中的不合理现象。
《拉摩的侄儿》写于1762年,歌德曾把它译成德文,译本出版于1805年,法文本初版于1823年。这部小说的主要部分是拉摩的侄儿(书中的“他”)和狄德罗(书中的“我”)两人的对话,对话中时常插上作者的感想和对主人公的描绘。主人公实有其人,是十八世纪音乐家、作曲家若望·菲利浦·拉摩的侄儿。狄德罗以真人真事为基础,运用他的想象力,加上夸张手法,简洁集中、突出生动地塑造了一个寡廉鲜耻但又观察敏锐的资产阶级无行文人的形象。
拉摩的侄儿是个音乐家,不乏才能,但穷困潦倒,流落街头,和流浪歌手为伍,终于堕落成为贵族富人的食客。对他说来,生活的意义在于设法把肚子填饱。他早上起来第一件心事是想想在谁家吃午饭,午饭后他便考虑到哪一个有钱人家去吃晚饭。只要吃饱,这一天他就认为过得不错了。为了在豪富人家饭桌上保住一个席位,他乐于充当他们的小丑,装疯卖傻,阿谀奉承,让他们侮辱自己,使他们感到高兴。他要经常压抑自己的自尊心,放弃人的尊严。有一次,他偶然忍不住,“表露了理性和诚实”,他立刻被驱逐,重新陷入饥饿之中。
拉摩的侄儿的形象相当复杂。他不是一个单纯的食客,他对音乐、戏剧、文学有一定的修养,对政治、社会、道德、教育各方面有自己的见解。他的谈话中穿插着许多意义深刻的警句。他说在大臣们的心目中,“没有什么比谎言对人民更有用,没有什么比真理更有害”。他又说:“我看见很多很多诚实的人,他们并不快乐;我又看见无数的人,他们快乐,却不诚实。”他看出金钱的威力和对人的精神的支配作用:“一个人只要有钱,无论干什么都不会失去荣誉的。”他认识金钱是罪恶的根源,却又承认富人有权利任意使用他们的钱。他说他一旦发了财,也要成为“最蛮横无耻的流氓”。他看出巴黎社会贫富悬殊,一方面少数人大吃大喝,另一方面多数人挨饿挨冻,但他感到愤满的却是:豪富人家的宴会中没有一个席位是他的,没有一块金币从他们的钱袋落在他的手里。他也知道社会上的坏现象是封建制度造成的,他未尝不希望有个好制度,但他认为最好的世界,如果他不在里面,也是不足取的。
他对道德问题谈得很多。对他说来,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真或假、好或坏、可敬或可笑、正直或邪恶,一切都取决于个人利益。他认为教育的目的是引导人们不担风险地追求享受。他不愿意用自己的劳动来换取食物、衣服、金钱等等,而甘当一个社会寄生虫,寄人篱上,受别人的恩惠,也受别人的讪笑。他说,人的本性就是“牺牲同类来寻求自己的幸福”。他是一个极端自我中心的利己主义者。
《拉摩的侄儿》揭露性很强,狄德罗从启蒙思想家的角度出发,通过主人公的卑鄙丑恶行为,也通过他那些有的正确、有的谬误的言论,谴责了人欲横流的法国“上流社会”。在法国从封建主义过渡到资本主义制度的时期,达官贵人和富有的资产者不择手段,不顾人民死活,猎取金钱,追求物质享受,甚至道德和教育都被用来为他们服务。拉摩的侄儿就是这个社会制造出来的恶徒,他又反过来影响这个社会,“像酵母一样开始发酵”,制造出更多的恶徒。他知道自己的行径是无耻的,但不以为耻,对自己的无耻反而津津乐道。
狄德罗的小说最常用的形式是书信体和对话体。他自己往往在小说中出现,时而抒发他对一些事物的感想,时而评述人物的精神状态。他采用这些手法,可以毫无拘束地谈论各种问题,通过小说向读者传播他的启蒙思想。他的小说情节一般不很紧凑,例如在《定命论者雅克》中,读者就不很容易抓住故事的线索。他的故事也不是很能引人入胜的,《拉摩的侄儿》虽然有很精彩的地方,但以全书而论,哲学成分比较多些。尽管如此,狄德罗仍然塑造了一些富有典型意义的人物形象,像仆人雅克、拉摩的侄儿等。他很注意人物的精神状态,特别是人物的矛盾性格:雅克是个定命论者,但非常乐观;拉摩的侄儿是个无耻的食客,却又观察敏锐,不乏正确的见解。狄德罗也着重描绘人物的形态,借以发掘他们心灵深处的思想感情,拉摩的侄儿拉小提琴、唱歌、表演谄媚者、模仿小方丈等几段描写都是非常精彩的。
若望—雅克·卢梭(1712…1778)是法国最杰出的启蒙活动家之一。他出身于日内瓦一个加尔文教派的小资产阶级家庭。父亲是钟表匠,爱读小说,儿子才六岁,便和儿子一起读十七世纪法国爱情小说以及普鲁塔克的《希腊、罗马名人传》。卢梭十二岁离开日内瓦,在法国的萨伏亚一带流浪,在德·华朗夫人家过几年安静生活,醉心于阿尔卑斯山区的宏伟壮丽的自然景色。他当过学徒、仆人、家庭教师,受尽�